上野永子跪坐在她的小房間，不經心地聽著母親在柜中尋找大福（一種糕點）的聲音和父親恭維他上司大人的聲音。
　　“哦……尊敬的松下大人，您的衣服……您夫人選的？真是太有眼光了！”
　　“尊敬的松下大人，您最近還有去練習……哦……看我，您事務這么繁忙我還問你這種事……”
　　諂媚的語氣有著過分的浮夸，很虛偽，但松下大人喜歡。
　　上野永子聽在耳中，手中的活計并未停下。那是馬上就鎖好邊的一件和服，是給她姐姐穿的嫁衣。。永子一針針仔細鎖邊，紅色和服上漸漸有了一道漂亮的金色。
　　母親已經端上糕餅奉好茶了吧。永子淡淡地推測。
　　上野家最祖輩上也曾富過一小段日子，之后便衰敗下來，到了永子父親這一代就更為拮據。而且只有三個女兒，連個兒子也沒有。奉承長官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啊。想著想著，針一偏，刺入手指�！鞍�！”
　　紙門幾乎無法隔音，毫無疑問客房里的父親還有那位松下大人都聽到了，因為他們的談話聲突然停止了。
　　“上野，剛才……？”那位松下大人問她的父親。
　　“哦，松下大人！對不起，剛才是小女……真是失禮……我會好好斥責她的，實在很抱歉……”
　　“唔……上野，方便的話能讓令愛出來一下嗎？”
　　“是的！當然！……永子，你還不快出來！”
　　永子輕輕放下手中的衣服，慢慢走出房間，到父親的松下大人面前行禮，頭低低垂下。永子一身淺藍色的衣服樸素至極，洗得幾乎看不出原本上面的花樣。
　　“唔……”松下幸助細小的眼睛透出一種光亮，一種打量畜生好壞的挑剔神色。永子的頭垂得更低。
　　松下幸助向上野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會意，道：“永子，把頭抬起來�！�
　　永子抬起頭，清清秀秀的容顏，麻木的神情。永子的眼睛中倒映著松下幸助，那個倒立著的男人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賤神色。
　　“上野，我十分中意令愛，你看把她嫁給我侄子做小夫人如何？”
　　“唔……”上野故作沉吟。
　　“不行？那就算了”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松下大人，您說了就算數。就按您說的辦�！�
　　“這樣就好。”松下滿意的點點頭。
　　“永子，你先回去�！�
　　永子聽了，慢慢移著步子回屋，腦中空空的。這就要嫁人了么？這就要嫁給素未謀面的人做小妾了么？永子胡亂地想著，手中飛針走線。眼皮沉重，永子漸漸放慢速度，睡著了。
　　“永子！永子！別睡了！”哦，是母親啊。
　　“永子，希望你能了解……你父親也是不得已啊……”
　　看著病中母親的面容，永子輕輕點頭，“我明白，真的。我不怨你們�！�
　　“孩子，我的永子……”母親抱住永子，哭。
　　“永子，你不要怪父親，父親也很不忍心�！备赣H一邊點著聘禮一邊說。永子看著聘禮，發(fā)呆。“好了永子，明天要早起呢，快去睡吧�！蹦赣H催促。
　　永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拉上紙門，跪坐在地上。家中需要錢，母親的病、還有贍養(yǎng)祖父母……家中需要的不是一個花錢的女兒，而是實實在在的錢。永子很清楚。然后永子睡了。
　　“后天就是嫁人的日子了，高興點�！蹦赣H叮囑永子。
　　這就要做新娘了，真快。永子冷冷淡淡的態(tài)度就像是局外人。忽然之間永子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拔胰ニ��！庇雷酉胫@樣的話，能得到自由么。
　　閉上眼，進入夢鄉(xiāng)。
　　“永子！永子，別睡了，快起來！”母親在門外喊。
　　“永子！”父親急了，“你不想嫁也不行了，快起來！”
　　“聽話！永子，你會過得很好的�！蹦赣H說。
　　父親踢開紙門，怒氣沖沖的表情一下凝固了。她——他們的女兒上野永子死了。
　　父親母親大人：
　　永子走了。對不起，永子無法再為你們做什么了。永子并不是要違逆你們。
　　再見。
　　你們的女兒永子敬上
　　永子在夢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淡淡地想，這樣的話，能得到自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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