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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蒲熙已經(jīng)算不清自己到底愛了范明磊多久,從求學時期的一路追隨,到在同一家公司任職,而后辭工,共同創(chuàng)業(yè),她始終是范明磊身邊最近的人。
但,三年前,范明磊結(jié)婚了,對象并不是她。
值得慶幸,蒲熙沒有在那天肝腸寸斷而死,因為之前,她已經(jīng)知道了。
范明磊特意安排了時間,讓浦熙與準新娘莉莉見面,席間,他對蒲熙溢滿欣賞之辭,說這是他三十年的生命里,最慷慨無私的親密朋友,最值得信賴的合作伙伴,最精明干練的得力助手。
排比得情深似海,卻無絲毫男女之嫌,范明磊從蒲熙的生活全身而退,留下的,卻是一個希望的尾巴。
若我在他心中這么好,為什么,他不愛我?所有女人都會問這個傻問題,而后編織些許自我安慰的理由,蒲熙無法免俗。
她認定明磊是喜歡自己的,但她忘了,她和明磊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也不是梁山伯與祝英臺,如果兩情相悅,為什么明磊會另娶他人?明眼人一看便知,蒲熙卻當局者迷。
她依舊拒絕紛至沓來的異性,依舊傾盡全力的對待明磊,她甚至想,不能與他攜手一生,至少,可以幫他分擔些工作也好。于是,工作越分擔越多,直至全部壓在了蒲熙身上,明磊騰出的時間,正好能和莉莉游山玩水,雙宿雙棲。
明磊必然對蒲熙更好了,再正常不過的人情世故,無可厚非。
圣誕節(jié),他送了蒲熙一對鑲鉆鐲子,蒲熙拆開禮盒的剎那,她幾乎忍不住想將心中情感宣泄殆盡。然,抬起頭卻遇上明磊坦然的目光,一切又作罷。
在結(jié)識明磊的二十五年里,前十五年,蒲熙在等明磊的表白,后來知道等不到了,便開始思量自己或者可以主動示愛,可多少年,多少次,蒲熙永遠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表露愛意。她也曾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大不了與明磊一拍兩散,重新開始找個好男人嫁掉?擅棵吭倏吹矫骼,念頭就會宣告破產(chǎn),她是如此眷戀呆在這個男人左右,見證著他的朝夕老去,即使永遠咫尺天涯。
幾日后,蒲熙撞見明磊獨自在辦公室喟嘆,前去詢問,明磊隱約透露了與莉莉正在離婚邊緣。
導火索是那對鉆石手鐲,蒲熙既驚又喜,但很快,好心情就被明磊的黯然澆滅了。
無奈,蒲熙只好表態(tài),自己會去向莉莉解釋。雖然這并非出自本意,而是世俗的壓力,雖然她根本迫不及待的想自私一下,讓明磊了卻舊愛,與自己幸福比翼。
但明磊立即同意的笑容,將蒲熙再次擋在了愛情的黃線外。
當晚,莉莉盛情款待,親自下廚弄了兩百多個碟子的整套西餐,她或是太單純,也或者太過成熟,讓蒲熙惟有存著感恩的心,連道歉解釋的勇氣都喪失得一干二凈。
餐畢,莉莉拿出相冊,一面指給蒲熙看自己近年婚姻生活的點滴,一面與丈夫耳際廝磨,演盡恩愛。
與莉莉和明磊告別時,蒲熙確認二人已和好如初,她完成了偉大的使命,卻失去了卑微的夢想。
半路,開始下雪,蒲熙的冷從外到內(nèi),讓眼淚都結(jié)了冰,流不下來。
她一遍又一遍的質(zhì)問自己,蒲熙,你都干了些什么,熬盡心血,愛情在哪,幸福又在哪?那風景如織的照片里面,是你所愛的男人吧,可他的身邊,卻又是誰?
回到家,她攤開紙,避開電腦這種敲擊的機器,一字一板的書寫辭職報告,她想就此從范明磊的生命里消失,格式規(guī)范的應用文,讓她筆筆刻骨銘心。
但第二天清晨,蒲熙透過辦公室的玻璃再見到明磊的剎那,她又開始動搖,心想,既然年少輕狂的機會都錯過了,如今又怎能要求有了家室的明磊對自己留情,若真這樣,他也就不是自己所愛的明磊了。
“今天和我一起去鄰市出個差吧!
“好的。”
明磊不知道蒲熙在一個孤寂的日夜到底經(jīng)歷了多么慘烈的思想戰(zhàn)役,當然,這已是過去式,就像那張傾盡心血,卻已被揉成廢紙丟落在垃圾桶的辭職報告。
等死之前,再告訴明磊我愛他吧,蒲熙默念了一句,像濃重的嘆息。
誰知,一語成讖,車剛駛?cè)敫咚俟,前方突然落了一群鴿子,這些體型笨重的飛禽,根本來不及甩開翅膀去躲避眼前的災難。
“莉莉懷孕了,要積點德。”明磊只想解救這些無辜的生靈,他輕微的轉(zhuǎn)動方向盤,期望避開,可就在此時,一輛卡車從后面迎上,坐在副駕駛的蒲熙還未去體味那句話帶給自己的悲傷,便飛了出去。
再睜開眼睛,她在明磊的懷里,多少回魂牽夢縈,以為只要一次就能一輩子暖暖,但,蒲熙無法回避,自己的身體已在冷卻。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嗎?”
“啊……”明磊語塞。
“是三歲……我三歲時,你來我家玩……我把所有的玩具都掏出來,想留住你。你知道嗎……我好愛那些玩具,都不給別人碰的……但最后,你還是走了……”
“蒲熙……”明磊不明白她要表達什么,也不可能知道,他只是并不想蒲熙死去,不然,這愧疚會折磨他一生。
然而,折磨是注定的了,他和蒲熙的緣分惟能如此。
那么,該張口說那個字了吧,愛,這個在蒲熙心頭壓抑了多少年的傷疤。
蒲熙用盡氣力,將要吐露。這時,明磊的電話響了,是莉莉焦急的詢問,他忙安撫,怕愛妻一著急動了胎氣。
等再去看懷里的女人,蒲熙已經(jīng)去了,嘴邊掛著微笑。
她終于放棄了愛,在最后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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