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你喜歡吃魚么?
不是石斑,帶魚這樣的普通貨色,而是狐面鳳尾鯊,血瞳兩足蟹這樣的超深淵魚。
——這些來自海底6千米之下的魚,統(tǒng)稱超深淵魚。超深淵魚不見光,長什么樣的都有,唯一相同的,就是味道好。
如果你想嘗嘗,還請跟我來,因為——
我是“魚味無窮”的主廚。
一
“近海污染加劇,淺海捕魚業(yè)或臨寒冬。隨著超深淵捕魚技術(shù)的完善,無污染高營養(yǎng)的超深淵魚或?qū)⒊蔀閲癫妥郎系闹饕巢摹6@一切,都離不開超深淵魚之父林大律團隊的努力——”
E縣有名的餐館“魚味無窮”熱鬧非凡,食客們頭也不抬地大快朵頤,沒人發(fā)現(xiàn)電視中接受地方臺采訪的人,正意氣風(fēng)發(fā)地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
林大律剛在包間沙發(fā)落座,濃妝艷抹的店老板便堆著笑扭了進來,麻利地開了瓶價格不菲的好酒,殷勤地斟滿。
“老樣子,十八學(xué)士!”林大律肥手一擺,店老板連連點頭,躬身出了門。
“瓊林宴前菜一套,主菜換成十八學(xué)士。小余師傅你來主廚,可得用些心!钡昀习逡性趶N房門口,撥弄著艷紅的指甲吩咐,看似不經(jīng)意地瞟了瞟廚房盡頭。繁忙的廚房像被掐了脖子一樣安靜,片刻便充了血般嗡嗡嘈雜起來。
“唔!
角落里,一個歪著打盹的高壯漢子咕噥了聲,站起來抻了抻衣服的褶皺,戴上了主廚的帽子,利落又隨意地挽了個刀花走向主廚室,留下一個魁梧的背影。
店老板抿了抿紅唇,跟了上去。
路過新來的小學(xué)徒時,店老板用菜單本拍了下后背,尖細地嗔怪他東張西望不用心。小學(xué)徒搖了搖下嘴唇,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小學(xué)徒的師父,也就是副主廚,點了點小學(xué)徒的肩膀,小學(xué)徒立時縮脖,切菜聲越發(fā)急促,噠噠作響。副主廚擦了擦手,捻起案板上一塊肥嫩鮮亮的無骨馬蹄鱘刺身,喂到店老板嘴邊。
店老板湊上來陶醉地聞了聞,深深地盯著副主廚水汪汪的桃花眼,片刻后傾推了回去,拿菜單的尖角戳了戳副主廚的臉頰,“哪怕是邊角料,也不能偷吃哦,這是客人的~”
說罷扭進了主廚室。
說是主廚室,看上去更像一個實驗室。各種精鋼材質(zhì)的儀器泛著生冷的白光,看不出作用。玻璃容器里游弋著各種形狀可怖的超深淵魚,兇惡、不祥,仿佛是從《山海經(jīng)》里撈出來的怪物,。
店老板進來時,恰巧與一只八眼惡魔鰻對視,心口倏忽一緊。
轉(zhuǎn)眼看到余主廚正背身忙碌,頓覺心安。
“這是在做什么?”
“破膽。狐面鳳尾鯊肉質(zhì)之所以最緊實,主要是因為疼。破膽最疼,效果最好!
“那現(xiàn)在呢?”
“斫骨。馬蹄鱘最珍貴的不是皮肉而是骨,而且是死了三日,再逐節(jié)敲碎的骨。用來燉湯,異常鮮美。”
“哦~那這個呢?”
“誅心。血瞳兩足蟹瞳色正常情況下是棕褐,情緒越激烈,瞳色越紅,滋味就越鮮甜。蟹心壓抑著情緒,摘除之后才能看到血瞳!
“真有趣,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我還知道更多!
“嗯啊,正經(jīng)點~今天來的可是大貴人,惹不起,得捧著、供著。”
“人,沒什么區(qū)別!
“別人也就罷了,這可是最大的超深淵魚供應(yīng)商,掐著咱們店的命呢~難得他喜歡你的手藝,必須得伺候好這棵搖錢樹~”
“他是搖錢樹,我呢?”
“你也是、啊討厭,你先伺候好他,等下我就來伺候你~”
二
所謂十八學(xué)士,指得便是以超深淵魚為基本食材,煎炒烹炸燉烤煮,燜燴汆蒸熏腌鹵,外加刺身兩道,拌菜一份,甜品一例,共十八道菜品。只是這十八道菜品中,哪種魚會被以哪種方式制成哪道菜,都是未知。
這十八道菜品盛在精致白瓷碗碟內(nèi),流水般送進包間。
眼見之前上的瓊林宴前菜動也未動,店老板一個眼神,服務(wù)員便將菜一一撤下。
店老板抄起銀筷布菜,“您科研辛苦了,可得多補補!哎呀,要不是您,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哪能吃到這樣的好東西!”
林大律十分受用,夾起碟里的菜細細品味,眼中流露出驚艷神色。
店老板見他喜歡,又布了一筷,欺身說道,“這些都是主廚親手做的,他的手藝,別說在E城了,就是放眼全國各地,又有誰能比得上?不過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自己也說呢,多虧了您第一時間送來最頂尖的超深淵魚,不然哪能有這樣的美味~”
“哪次撈著的新鮮玩意,不都先在你家后廚走一遭?”林大律覷起眼睛,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店老板持筷的手臂,“但這事吧,也不好太明顯,我也是為難。
“嗐,要不說,咱們小店上上下下都念著林總的好呢。而且林總您又懂行,這有什么新奇菜品,不讓您先嘗嘗,我這心里都沒底~就看這碗湯,別人可連香味都沒聞著呢~”
“……確實鮮香撲鼻!绷执舐烧苏。
“就知道林總你喜歡,我特地讓主廚多做了點,您等下走的時候帶上!闭f著,店老板塞來一個精美的食盒,笑得百媚千嬌,風(fēng)情萬種。
林大律掂了掂食盒的重量,確認除了湯還有其他足量的東西后,滿意地“哼”了聲,勾了勾手指,店老板立刻湊了上來。
“這次捕撈,發(fā)現(xiàn)了點新東西。呵呵,可得讓你家主廚露一手,別叫我失望!
“這是自然!”店老板心下一喜,見林大律雙眼直勾勾盯著菜品,便說道,“您先嘗嘗他今天的手藝合不合心意!
當(dāng)一水兒的漂亮服務(wù)生和聒噪圖利的店老板都離開了,林大律靜靜地看著那碗湯。
說不出為什么,總覺得那碗湯散發(fā)的溫度與氣息,熟悉得讓人懷念。
林大律噘嘴就著碗邊吸了一口。
霎時,兩道眼淚滑過肥膩崎嶇的臉,在扁塌的鼻翼附近汪了下,無聲地掉進湯碗里。
熟悉的鮮甜裹挾著味蕾,溯時間折返,將人帶回那個下午——
那個單薄舊衣抵不過秋雨寒涼,病得昏昏沉沉的下午。
那個媽媽燉了魚湯的下午。
那時候日子雖然過得苦,但媽媽還在,推開房門喊聲媽有人應(yīng),磕了碰了有人嘮叨擔(dān)心。一切像是加了暖黃的濾鏡,呈現(xiàn)出最溫馨美好的樣子。
但林大律知道,那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伴生品。
因為真相是——自己的媽媽,是個一直抱怨的瘋女人。鋪天蓋地的抱怨,沒日沒夜的抱怨——對貧苦生活的不滿,對負心丈夫的謾罵。那是個稍有不慎,就要被遷怒責(zé)罵的灰暗時光,是人們口中所說,無憂無慮的童年。
就連那碗回憶中鮮甜無比的魚湯,也不例外。它的代價,是母親長達3個小時的數(shù)落與控訴,從如何低聲下氣低價買來魚,到自己不省心不懂事,再到拋妻棄子的狗東西最好出門就被車撞死,最后升華為自己真是命苦。
林大律用力地擦眼淚擤鼻涕,痛苦與惡意在他渾濁的雙眼中翻滾不息,頭微微作痛。
明明很久沒有再想起來這些了。
“我真是瘋了!绷执舐刹恢雷约和蝗怀榈氖鞘裁达L(fēng),當(dāng)年廉價的臭魚怎么能與超深淵魚比?那個瘋女人又有什么可懷念的?自己終于掙脫了那垃圾一樣的生活,過上現(xiàn)在萬人擁簇,名利雙收的好日子。
嘴角揚起熟悉又自信的角度,生活再一次掌握在自己手中。林大律端起碗把湯喝了個干凈,又風(fēng)卷殘云般掃光了其余的菜品,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剔牙。
真是好吃,除了自己,誰也不配吃到這樣好的東西。
兩日后,一輛不起眼的冷凍食材運輸車停在了“魚味無窮”的后門。
林大律光顧“魚味無窮”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
三
“魚味無窮”效益翻了幾番,知名度也是吊打同時間開張的其他幾家超深淵魚餐館。店老板就盤算著在經(jīng)濟更發(fā)達的鄰市開家分店,主廚副主廚都被拉去做培訓(xùn)。
那些新招的廚師對副主廚那些老掉牙的精湛刀工、調(diào)味技巧興致缺缺,一窩蜂地圍著主廚請教如何處理超深淵魚,哪塊肉哪根骨能做哪些菜。
副主廚的笑容,就像隔了夜的油脂一樣凝在臉上。但副主廚畢竟也是靠自己爬到副手的位置上,自負、但不愚蠢,深知面子不是里子,所以也湊近了聽。
“余師傅,這超深淵魚的魚翅,要怎么烹飪成高端料理呢?”
“魚翅沒什么特別的,產(chǎn)量少而已。高端金貴,還不是全憑一張嘴。不過人就是這樣,他們愿意為這些買單,我們就配合一下,燉點合時宜的燕窩,替他們補補口水就行。”
眾人聽罷哄笑,紛紛笑說可不是么。
“這都什么屁話,居然還有人捧!备敝鲝N撇嘴嘟囔,出門抽煙。
煙霧模糊了副主廚精致的臉龐,朦朧不清。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這個野路子。自己一路走來,苦也吃過,累也挨過,迎來送往,賣藝賣身的事也都干過。資格證書,比賽名次,自己一樣不差。就連這超深淵魚的風(fēng)口,也是第一時間趕上,不斷積累經(jīng)驗,試著創(chuàng)新。
到頭來,卻還是只配在外廚打雜,處理邊角料,教剛進入社會的愣頭青,招待不配進包間的普通客人。
真是,一手葷腥。
身后門響了一聲。
余主廚出來休息透氣,沒想到兜頭被煙味嗆了個趔趄。
“咳咳咳咳咳——”
“哎喲,這多不好!备敝鲝N扔了煙屁股,用鞋底碾了碾。手象征性在對方面前扇了扇,臉上掛了層虛偽又稀薄的歉意。
“主廚辛苦,我就不打擾了!闭f罷副主廚抬腿要走。
跟這個人共處一室,真讓人不快。
“總覺得你有什么想跟我說!
“哈?”副主廚生生止了腳步,一臉不解,還有控制不住的鄙夷。
“大概是超深淵魚的制作方法吧,哈哈,剛才我也是受益匪淺呢!备敝鲝N撇開視線,敷衍了一句。
“為什么不說你想說的話?”
“你說什么?”副主廚隱隱有些光火,深覺這個連基本的社會范式都不懂的夯貨,實在聊不來。
“我說,為什么不說你想說的話!
“不是,你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 副主廚徹底被激怒,這種被高高在上評判的感覺,太讓人惡心。心底那些隱秘壓抑的嫉恨,不甘,委屈全都浮出水面。在對方平和的面容催化之下,統(tǒng)統(tǒng)變成憤怒。
憑什么。
他算個,什么東西。
副主廚一把拽過對方的領(lǐng)子,輕蔑一笑,“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不如你?廚藝,模樣,就連伺候人都比你知情識趣。憑什么你是主廚!憑什么你被店老板賞識!憑什么讓你招待大客戶!”
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余主廚困惑地皺了皺眉。
片刻,余主廚認真地回答:“我想,或許是你想要的太多了。你想取代我成為主廚,你想把女人當(dāng)跳板,你想要名、想要利!
“而我只想讓超深淵魚變得好吃!
“你裝你媽呢?別熬魚湯,熬雞湯去吧——還整個我要的多。一條魚而已,我要刀工有刀工,要調(diào)味懂調(diào)味,能差什么?”
“廚師與食材應(yīng)當(dāng)建立信任。你要告訴他們:你們要努力變得好吃,這樣,人們才會喜歡你們!
“……你他媽,哈哈哈,還真是做飯做到腦子都壞掉了,你以為你是殺魚的迪士尼公主?還跟魚說話,還、還他媽建立信任,哈哈哈哈!”副主廚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實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我真是腦子抽了,居然跟你較真!
這個人,要么是不知所謂的傻子,蠢頓死心眼,要么是演技拙劣的戲子,扮豬吃老虎。不論哪種,自己目前都拿他沒辦法。
想到這里,副主廚立刻意識到問題。這種明知沒有辦法,卻還是任由情緒肆意宣泄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他需要冷靜。
副主廚擺擺手離開。
余主廚低頭整理衣領(lǐng),神色里有一絲悲戚。
四
新店開張,主打高端營養(yǎng),地方特色,再加上科技扶持的噱頭,大肆宣傳,頗有成為新一代打卡圣地的趨勢。
吃的人多了,超深淵魚的產(chǎn)業(yè)鏈自然也成了投資人的心頭好。而產(chǎn)業(yè)鏈的重中之重,是貨源——換言之,在無養(yǎng)殖技術(shù)的情況下,就是捕撈技術(shù)——再換言之,就是林大律。
林大律這幾天過得很恍惚,怎么說呢,就像海底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大窟窿,海水瘋狂倒灌一般,金錢、地位、名聲不受控制地聚集過來。
深諳奇貨可居的道理,林大律與這些人你來我往打著太極,互相喂餅,授之以魚,卻不愿授之以漁,藏死了打撈技術(shù)的核心。
那些投資人大為光火,卻無可奈何。
因為,深海六千米以下的超深淵有自己的規(guī)則。
而這個規(guī)則就是:有去無回。
能將鋼鐵化為齏粉的壓強,只是里面最好攻克的技術(shù)問題。真正的問題,是方向。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定位系統(tǒng)在超深淵中并不生效。就算僥幸讓機器下潛至此,也會迷失方向——這種迷失,不僅是前后左右,更是上下,就連原路返回都做不到。
在這里,空間失去了意義,時間失去了意義,生死失去了意義。
一片混沌之中,僅有灰埃般渺小之物的陷落。
那些研究員沒日沒夜地研究,什么結(jié)論也得不出。那些投資人卻大手一揮,停止研究,靜觀其變。
畢竟,也不是所有投資人都是實心眼,早有一些賺快錢的人打起了掛羊頭賣狗肉的主意。不就是網(wǎng)紅小吃么,包裝造勢,投資營銷,再配上些有特點的文案,誰管你真材實料還是濫竽充數(shù)。
人們吃的,是情懷,是格調(diào),是態(tài)度。
至于態(tài)度吃完了,留下一地惡名狼藉?不重要。
于是,從沿海小縣城,到富裕大城市,再到風(fēng)靡全國。一時間,超深淵魚生意火爆,跟風(fēng)的餐館雨后春筍般你追我趕,真真假假。
假做真時真亦假,食客對超深淵魚的口碑也是在這真真假假中一落千丈,加上產(chǎn)品新興,沒什么用戶忠誠度,路人緣差得那叫一個離譜。
你當(dāng)然可以選擇不變,但世界不會慣著你,不會按照你所愿停留靜止。
林大律以為一切都能握在自己掌中,卻不料不過數(shù)月,風(fēng)云劇變。精明的投資人拿捏住了他的惶恐,以退為進,恩威并施,終于如愿以償。
神壇寶座,林大律還沒捂熱,就被紅牌出局。然后拿著最不值錢的錢,感慨懷璧其罪,感慨亂世濁流,感慨終究,無法獨善其身。
核心技術(shù)到手,剩下的就是投入運用,新研設(shè)備,增加產(chǎn)量,打擊山寨,重塑形象。接下來就等著盆滿缽滿,名利雙收。
然而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事了。
五
林大律作為技術(shù)顧問的“就職歡迎宴”,被投資人選在了“魚味無窮”總店。
幾人坐進了包廂,環(huán)境布置還是老樣子,只是當(dāng)初主位上的人已不再是林大律。就連店老板的媚眼,都有了新的歸宿。
一水兒的漂亮姑娘上了一桌的菜。昔日的十八學(xué)士,已經(jīng)搖身一變成了三十六洞天。
投資人揮著筷子樂呵呵勸著多吃。
望著滿桌的美味佳肴,林大律第一次沒什么食欲——直到那碗熟悉的湯端了上來。
“這是林老師之前最喜歡的魚湯,每次來那都是必點的。錢總您也嘗嘗!”店老板說罷便舀了一碗遞給主位。
投資人淺嘗一口,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隨即夾起一片刺身,滿意點頭,隨即給林大律夾了一片。
店老板見狀,趕忙說:“錢總好品味!這是小店新上的特色菜,看著只是普通刺身,里頭說道可大咧。我家主廚說,這是玉壇海參配上八種香料,七釀六制而成!
林大律賠笑吃下,只覺苦澀無比,又不好作出不喜的表情,便自己盛了一碗魚湯,一飲而盡。
“哈哈哈哈林顧問總要熟悉新的東西啊~老是舊的樣子,怎么能行呢?”投資人拍拍林大律的肩膀,語重心長。
林大律被拍得直嗆,一把扒拉開投資人的手。
“哎你這人什么毛?”投資人也不痛快了,給你臉你不要,這就有些不識趣了。
林大律突然晃晃蕩蕩地站了起來,雙眼通紅的覷著坐在主位上的人,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
“你、去、死!”
說罷瘋狗一般沖了上去,一口咬在對方的大動脈上。血噴了一桌子,噴在了店老板臉上,黏膩滾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殺人啦。!”
店老板瘋了一樣跑出來,沒人敢攔殺紅了眼的林大律。
投資人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
警車來了,林大律被抓走。走時還在不斷吵嚷,什么傷害過超深淵魚的人,終將受到超深淵信仰的懲罰。
一副精神失常的樣子。
三天后,醫(yī)院報告出來了。
林大律的腦中,被一種未知的神經(jīng)毒素侵占。現(xiàn)在的林大律,就像是被洗腦,被操控的異教徒一樣,神志不清,前言不搭后語,語調(diào)也漸漸變得扭曲而陌生。
同時,E縣醫(yī)院這幾天涌入一批癥狀相似的病人。這些人發(fā)燒腹瀉,神情恍惚,嘴里絮絮叨叨不知說些什么。家人只當(dāng)是燒糊涂了,但是一問,這些人都是“魚味無窮”的?汀
一時間,超深淵魚被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林大律的研究所關(guān)停,那個能在超深淵中來去自如的秘密,再不見天日。
林大律腦中的神經(jīng)毒素究竟是什么,沒有答案。但是他的可怖形狀,讓人們對超深淵魚充滿畏懼。
所有市面上的超深淵魚菜館通通倒閉,所有當(dāng)時想要沾沾熱度分一杯羹的人,第一時間撇清關(guān)系。
而這次事件的風(fēng)暴中心“魚味無窮”倒閉不說,餐館里上到店老板,下到清潔工,一干人等全被抓了起來。說是嫌疑人也不是,說是證人也不是,只能先行收押。
尾聲
我失業(yè)了,一直在做的事到了盡頭。
于是我跳了海,沒曾想還上了熱搜,詞條叫 “昔日超深淵魚主廚殞身大海”。
評論區(qū)留言五花八門,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何為物種多樣性。
有人說我是資本博弈下,被丟棄的棋子。是一個人的悲哀,也是時代的悲哀。
有人說我一定知道什么秘密,但其間陰謀詭譎,我被背后的力量滅了口。
有人說我助紂為虐,殘害生靈,也害了人。跳海是業(yè)報,唯有還了罪,才能再入輪回。
有人說我骯臟惡臭,死也不能太輕巧,定是被冰冷的海水狠狠灌進肺里,面目青紫,窒息而亡。
但我沒有窒息,也沒有被魚吃掉,因為——
我是超深淵魚。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