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沒有很難過，我只是，確定失戀而已……
　　——天宮瞬

　　冬日的清晨，陽光來的并不算早。
　　瞬在一陣詭異的鬧鈴后，姍姍醒來。
　　房間里有些清冷，過于溫暖的被窩散發(fā)著有些寂寞的溫暖。瞬翻了個身，抬手拿過手機，按下開機鍵。3秒之后，手機屏幕“啪”地點亮，卻沒有驅(qū)散臥室里的黑暗。
　　AM 07:15
　　用力揉揉干澀的眼睛，瞬窩在被子里嗚咽了一聲，翻身起床進了盥洗室。

　　站在鏡子前，對著里邊映出的人眨了眨眼，瞬輕輕嘆氣，開始刷牙洗臉。一系列動作流暢而自然，可是腦子卻已經(jīng)自動走了神。
　　周末兩天，全部奉獻給了大大小小的聚會，充實得令人疲倦，甚至來不及反應那些鋪天蓋地涌進來的信息。
　　誰換了工作；誰出了國；誰跟誰分了手；誰又跟誰結了婚……
　　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極輕，又有些無可奈何。

　　收音機里娛樂頻道的主持人用盡量歡快的語調(diào)播報著冰冷的信息。在心里盤算著時間，瞬想今天的早點又是面包跟咖啡，有些沒胃口，卻不得不吃。
　　踢踏著拖鞋回屋換衣服，身體卻自作主張坐在了床沿上。
　　紫龍熟悉得有些陌生的臉赫然闖入腦海，瞬做了個深呼吸，兩條腿不自覺地縮上來，雙手握住微涼的腳趾，心里不斷地涌出淡淡的笑意，和著收音機里空靈的女性嗓音，嘴里漸漸嘗到了些微苦澀。

　　【總是在消失了才看個明白】
　　【手一松心就會期待】
　　【總是在靜下來心跳如鐘擺】
　　【才無處可逃要對自己坦白】

　　瞬微閉了眼，聽著、想著、回憶著。
　　周末見到了以前一起共事的邪武，兩個人聊了很久，從學校到公司、從朋友再到同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邪武翻著瞬的小說，突然問他是否有給紫龍看過？
　　“沒有。我沒告訴他我出了書�！彼矓嚢柚恿颂堑哪描F，聲音很輕。
　　“是么……紫龍要結婚了，你知道么？”
　　“……喲？還挺快的！”瞬頓了一下，隨即干笑著敷衍了過去。
　　邪武聳聳肩轉移了話題，瞬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巴，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卻依舊聽不清邪武的話語。于是，瞬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下終于死心了吧……

　　瞬與紫龍的情感始終是個無法說清的話題。沒有正式開始，也沒有正式結束。有些曖昧，更多的卻是單純，單純到?jīng)]人愿意承認這也是一段愛情。
　　紫龍身上那股子儒雅的風度，是一切危險的根源，那是一種讓你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帶著暖意也透著誘惑，一旦依靠就難以戒掉。

　　記憶一路倒退，又慢慢播放。
　　想不起什么時候開始留意彼此？也記不起什么時候開始說著只有彼此明白的玩笑？
　　他們玩著曖昧的游戲，但同時也懂得保留和分寸，直到那個并不寒冷的圣誕夜，紫龍用柔軟的舌撬開了瞬的唇齒，過于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傾瀉而出，瞬才猛然發(fā)覺，原來他一直等著有個人主動圈住他，告訴他什么才是愛情……

　　收音機里突然跳轉的聲音，喚回了瞬的行動力。走神不過短短的5分鐘，可腦子里已經(jīng)千回百轉地反復翻轉了很多片段，瞬再次嘆了口氣，原來這就叫做欲哭無淚。

　　2
　　我知道愛情唾手可得，可我不能越界，我只想，看著你幸�！�
　　——宇射星矢

　　下午4點，星矢風風火火地從涉谷趕回位于銀座的編輯部時，瞬正對著19寸的電腦屏幕發(fā)呆。白皙的臉頰襯著亞麻色的頭發(fā)，越發(fā)顯得清瘦起來。眼睛下方淡淡的黑眼圈，暗示著疲倦和困乏。
　　瞬打了個哈欠，用力眨眨干澀的眼睛，整個身子攤入不算寬裕的椅子，脖頸枕在椅背上，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
　　星矢搖頭失笑，走過去往桌上一靠，“我說編輯大人，您又通宵了？”
　　“恩……”瞬半瞇著眼睛應了一聲，隨后又打了一個哈欠，“撒加催得緊，可巧沙加和穆去北海道采風了，所以……”
　　“所以就苦了偶們的應急寫手！”星矢雙臂交叉在胸前，笑的很無奈。
　　瞬懶懶地瞟了他一眼，頗為委屈地哼了一聲，重重地嘆了口氣，手捶捶發(fā)酸的肩膀，坐直了身子。
　　“呵呵……”星矢笑著壓低身體，臉湊過來皺眉盯著瞬的臉，“愁眉苦臉，印堂發(fā)黑。”
　　瞬翻了個白眼給他，“就會說風涼話！印堂發(fā)黑也是被你們這些跑新聞的給累的！”
　　“哎呦！冤枉死了！”聲音跳了八度，星矢夸張地扭曲了面部肌肉。
　　瞬卻撇了撇嘴，不以為然，拿過屏幕旁邊的杯子舉到星矢鼻子底下，“咖啡伺候！”
　　“是！小的遵命！萬能主編大人~”大笑著接過杯子，星矢轉身往茶水間走去，臨出門的時候，聽見瞬的笑聲在填滿整個辦公室的歌聲中起伏了兩下，被徹底淹沒了……

　　【可惜在要把一切放下來】
　　【才感到曾經(jīng)滄�！�
　　【就象是眼睛睜不開】
　　【清醒是這樣無奈】

　　從茶水間的格子里拿了包速溶咖啡倒進杯子，等待水開的功夫，星矢盯著對面的飲水機發(fā)呆，紅色的指示燈在并不明亮的空間里，顯得有些模糊而朦朧。
　　瞬這恍惚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有一周時間了，心里大概知道原因，卻不好開口證實。
　　紫龍跟瞬之間的關系非常微妙。每次看到他們并肩的身影，星矢心里就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每次在他幾乎就要確定的時候，這倆人之間的落差又讓星矢困惑不已。曾經(jīng)有那么一段時間，星矢是相信著瞬跟紫龍是彼此相愛著的，于是他想，就這樣看著他們幸福也是一種補償。可之后的分開卻又是那么合情合理，以至于星矢再次懷疑了自己的判斷。
　　“因為工作而相戀，因為工作而分開。典型的辦公室戀情�！边@是莎爾拉的結論！“或許他們本身并沒有彼此期待，所以注定不會在一起�！�
　　重重地嘆氣，星矢煩躁地抓抓褐發(fā)。這種復雜的感情，他永遠解讀不了。所以才無法允許自己站在瞬身邊么？可不管怎樣，還是想看瞬笑起來的那種風輕云淡吶~~~

　　“水開了�！北幼哌M來彎腰給自己沖了一杯黑咖啡，順便提醒還在發(fā)呆的星矢。
　　“啊。哦�！焙鷣y應了一聲，星矢抓起杯子舉到出水口地下。
　　“咖啡？”冰河一挑眉，“你不是都喝可樂的么！”
　　“瞬的！”
　　“哦……”冰河應了一聲，端著溢滿苦味的黑咖啡往回走，臨出門的時候丟下一句話，“對了，瞬睡著了，我看咖啡你就自己喝吧，別浪費！”
　　星矢站在原地反應了3秒鐘，才明白冰河話里的調(diào)侃，一股說不上來是怒氣還是發(fā)泄的情緒卡在胸口，上下難平。皺眉看了一眼手里的咖啡，舉到嘴邊嘗了一口，忍不住撇嘴喊道，“好苦！”

　　3
　　我知道你不難過，也知道你明白今后的道路，我只是，怕你一個人會寂寞……
　　——羽村冰河

　　冰河第三次從茶水間沖了咖啡返回辦公室的時候，時間剛好是晚上11點30分。
　　加班。對于任何一個編輯部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而這次倒霉的就是萬能寫手天宮瞬，以及實力派美工設計羽村冰河！

　　將加了牛奶的速溶咖啡放到瞬的桌子上，冰河忍不住皺了下眉。剛剛從樓下便利店買的三明治依舊完好無損地躺在鼠標旁邊，咖啡倒是見了杯底。當自己是鐵人么？！想要開口責問，目光落在瞬在鍵盤上跳躍不停的修長手指上，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臨近出刊的月底，總是有寫不完的稿子和做不完的設計。就連冰河自己也是在剛剛才胡亂塞了個熱狗進肚，實在沒有權利去責備瞬的廢寢忘食！
　　“怎樣了？”拉了椅子坐在瞬旁邊，冰河盯著屏幕上不斷蹦出來的小字有一搭無一搭地詢問。
　　“恩……馬上就好�！彼膊]停手，眼睛也沒離開屏幕。
　　“神速。不愧是撒加欽點的王牌寫手�！�
　　瞬勾了下嘴角，右手中指敲下ENTER。“搞?定！”
　　“最后一篇？”
　　“對�！彼餐犷^一笑，長長出了口氣，“我的任務完成！接下來就靠你了�！�
　　冰河一挑眉，將三明治推過去，“去吃飯！”
　　瞬笑著瞇起眼睛，“是——羽村前輩！”字正腔圓。
　　“少跟我客套，去去，讓位！”冰河不屑地揮揮手，將瞬趕到沙發(fā)上，自己坐在瞬的位置開始排版。
　　瞬撅撅嘴，不滿地起身，嘴里依舊不乖，“難道你希望我叫你：住在宿舍對門的鄰居？這樣很繞口吶！”
　　“吃你的吧！”抬手將三明治往后一丟，身后響起“嘶啦嘶啦”的包裝紙聲，中間夾雜著瞬調(diào)皮的偷笑。

　　安靜了幾分鐘后，瞬淡淡開口。
　　“冰河？”
　　“恩？”
　　“你要做多久？”
　　“恩？”猛然想起瞬已經(jīng)完成工作，沒必要再留在辦公室，冰河有些窘迫，“要不你先走？”
　　“沒事沒事，我等你吧。路上還有個伴�！�
　　“那我抓緊時間。要聽歌么？”
　　“好——”
　　隨手點開瞬電腦里歌曲，輕柔的女聲飄蕩在空氣中，到襯著辦公室越發(fā)清冷了。抬頭瞄了一眼寫字樓的落地窗，夜色濃重。然后原本還能辨認歌詞的曲子漸漸融進心里，成為了這夜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遺憾在念念不忘受過傷害】
　　【才懷疑那是因為愛】
　　【遺憾在失去了沉默的關懷】
　　【才醒悟感情原本無需表白】

　　墻上的鐘走過午夜12點。
　　冰河猛然發(fā)覺身后靜了很久，一回頭，看見瞬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一抹無奈的笑容爬上嘴角，冰河放輕腳步走過去，一手攬了瞬的肩膀，一手托起他的腿，想要幫他躺好。
　　瞬睡得并不安穩(wěn)，被人這么一折騰迷迷糊糊地睜了眼睛。一雙淺卡色的眸子直看進冰河眼里，惹得冰河愣了神，就這么維持著曖昧的姿勢的兩個人都有些恍惚。
　　“冰河，你的眼睛很漂亮�！�
　　“……”
　　“是天空的顏色�！�
　　瞬類似囈語的輕柔嗓音敲打著冰河的耳膜，順帶催化了某種莫名的情愫。就在冰河想要確定的時候，瞬順著冰河的臂彎縮了縮，陷入睡眠。
　　“……完事叫我……吧……”
　　冰河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么，任憑瞬沉沉睡去。起身拿了大衣幫他蓋上，冰河坐在沙發(fā)邊上，看著瞬的睡顏。抬手幫他把額前的碎發(fā)捋向一側，露出微微皺起的秀眉，手覆上微涼的臉頰，冰河忍不住用拇指輕輕地摩挲。

　　“瞬這個人，如果你不去逼他面對，他會永遠活在自以為是的假象里。但更多時候，你根本無法去逼他什么，因為沒人忍心打破他的快樂，哪怕，這快樂是自欺欺人……”

　　恍惚間想起星矢意味深長的暗示。
　　輕嘆，冰河俯下身子，吻了瞬的眼。沒有欲望、卻帶著疼惜的吻。
　　如果……不忍心，就將假象變成真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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