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晴好的秋日正午，清明回家之前，還記得掛電話通知秘書，自己人不舒服，下午不去辦公室�；谒龤v來“工作最大”的行事作風(fēng)，秘書覺察她此舉略有意外，不由小心問道：“顧經(jīng)理，你不要緊吧……”
　　她這端已經(jīng)掛了電話。
　　街上是永恒的吵雜，她家所在的小區(qū)卻額外寧靜。陽光自樹影與樹影間撒下來，此刻更有一種不真實(shí)感。
　　保安室的小后生認(rèn)得她，有些驚訝的問：“王太太。下午不上班——呀，你臉色好嚇人�！�
　　清明摸摸臉，勉強(qiáng)朝他一笑，沒有答話。自顧自走上樓去。
　　一切都恍惚得厲害。
　　好容易開了家門，摸到房內(nèi)坐定，是曾經(jīng)做過無數(shù)遍的動作，她覺得幾乎耗盡所有力氣。
　　此刻家中無人，臥房窗簾緊閉，一絲光也透不進(jìn)來。故此顯得陰涼幽暗。王尚文大清早出門時選襯衫，從柜子里拉出來的一件來不及掛回去，隨手丟在椅子上。清明如不替他收拾，那件衣服便是丟在椅子上半年，尚文大概也是不會將之掛回去的。
　　房間太靜了，墳?zāi)顾频摹ｌo得她的耳膜一陣一陣的痛。
　　床頭是她們的結(jié)婚照，水晶架子，白紗云一樣的將她托起來，雖是濃妝，仍然分辨得出當(dāng)年的臉飽滿明凈，眼睛里有許多歡快，憧憬著幸福生活。
　　她呆呆的坐在床頭，胸口處如同被人死死捂住，喘不上氣，動彈不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傳來響動，接著客廳的燈被打開。
　　清明“霍”的站起來，猛然拉開臥房的門，沖出去。
　　過道外墻上挖著小小的隔間，擺著一些裝飾瓷器。清明順手抄起一只瓶子，使盡力氣朝玄關(guān)處擲過去，力道不夠，“啪”的一聲，落在王尚文腳邊。磁片子玲玲當(dāng)當(dāng)飛得滿世界都是。
　　猝不及防的王尚文嚇得跳起來，待搞清楚情況，忍不住暴跳如雷的喝道：“顧清明，你瘋了！”
　　清明一言不發(fā)，撲過去死死揪住王尚文的衣領(lǐng)，一手拉開門，狠推兩下，將他推到大門外。還不待他出聲，回身“碰”的將門關(guān)上。
　　王尚文鞋子換到一半，空著雙手，遭此待遇。氣得顧不上形象，怒道：“顧清明，你神經(jīng)病啊。快開門。”
　　拍了半天，鄰居紛紛探出頭來看究竟，知道是夫妻吵架，又逐一將門關(guān)上。
　　這邊他怒氣耗盡，漸漸恢復(fù)理智，開始思考眼下自己被突如其來趕出大門的原因。顧清明是個急性子，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講話松脆巴辣，但不是不講理的人。
　　他自己做過的事情，自然心下是清楚的。想來最終紙包不住火，東窗事發(fā)了。思及此，他便放下身段，在外頭軟語相求。但任他如何軟硬兼施，屋子里仿佛沒有了人。一絲動靜也沒有。
　　王尚文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此刻腳上一只拖鞋一只皮鞋，身無分文，明明家就在跟前，他卻進(jìn)不去。
　　幸得電話還在口袋。得以打電話搬救兵。
　　老方來的倒及時，一見面就嘲笑他：“后院起火了�！�
　　王尚文沒好氣，恨恨道：“這些瘋女人，不可理喻�！�
　　“怎末回事？”老方問道，臉上露出心知肚明的神情來�！皷|窗事發(fā)？”
　　王尚文苦著臉，攤手。煩惱得不得了。
　　“嘖嘖。以你老婆的脾氣，這事沒那么好糊弄啊�！崩戏秸f。
　　王想一想，頓時也覺得頭大如斗。悻悻然道：“管她呢。愛怎樣怎樣吧�！�
　　“你反正沒關(guān)系。這邊不住那邊住。哪里都有家。”老方笑。
　　他在老方家住了一晚，為免麻煩。到底移居到酒店去。這幾天無論他通過什么渠道，顧清明就是不回應(yīng)，不給他進(jìn)家門。
　　他無法，只得將父母叫過來當(dāng)盾牌。父母是他自己的父母，訓(xùn)一頓在所難免，但訓(xùn)完之后，兩老還是積極替他討對策。
　　顧清明在對待老人上頭，一向沒啥話說。王尚文跟在后頭，才進(jìn)了家門。
　　老人當(dāng)著顧清明，自然還是將他罵個狗血噴頭。又替他詛咒發(fā)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顧清明只是聽著。不置一詞。
　　最后老人前腳走，后腳她拉開大門，冷冷的看著他。
　　“老婆�！彼浾Z相求。
　　“滾。”顧清明冷冷的說。
　　“這夜半三更的，你叫我去哪里�！�
　　“去你那姘頭那里�！鳖櫱迕鞅淮痰酵刺帲曇艮D(zhuǎn)為尖利。沖他吼。
　　“老婆，我錯了……”他話還沒說完，顧清明故技重施。沖到他跟前，扭著他就走。
　　這回他有所準(zhǔn)備，她到底力氣不夠。兩個人推搡起來。
　　顧清明像是瘋了一般，對他又打又罵。那個冷靜自持，教養(yǎng)良好的女人不見了，她仿佛是被街上的潑婦附體，口不擇言，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如此鬧到半夜，才鳴金收兵。
　　第日王尚文從書房爬起來，她已經(jīng)竟又上班去了。
　　這之后的幾個星期，顧清明只要一看到王尚文，就像被針扎了似的，隨時隨地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手邊有什么東西，順便就砸過來。有好幾次他被命中，不久立即一塊淤青。
　　就這樣下去，她的憤怒仇恨絲毫沒有減輕的意思。王尚文耐心告罄，也怒不可竭，一氣之下，這回自己主動離家。真正住到他那姘頭家去了。
　　這女孩小靜是他公司財(cái)務(wù)部的員工。才剛畢業(yè)，年輕，眼皮子淺，幾頓飯吃下來，便住進(jìn)了他景輝園的公寓。
　　她一心想出國深造，希望他在她身上投資。
　　“你這也忒不厚道了。騙一小姑娘�！崩戏秸f他。
　　“現(xiàn)在的女孩子才不厚道呢。就想從男人身上撈點(diǎn)什么。你說你又不是章子怡范冰冰，哪里有男人整天排著隊(duì)送別墅跑車。哈哈哈�！蓖跎形男�。他在外頭混跡江湖多年，能看不穿她們那點(diǎn)小心思。
　　老方搖頭�！澳悄氵@事咋辦。就這樣吊著，玩歸玩，不要真搞到離婚吧�！�
　　他們在一處坐著喝酒抽煙，王尚文兩條濃眉蹙在一處，憤憤說道，“女人就是欠。你整天哄著她，她當(dāng)自己是太皇太后，你涼她在一邊。啥毛病都好了。”
　　等一等，又一揮手，狀似干脆，“真要離就離。拉到�！�
　　“不是我說。”老方勸他，“你老婆那性子，傲是傲一點(diǎn)，但從前你在外頭做什么，她可是全不過問的。這回你別給她逼急了，真離了你可不見得找得到一樣的。”
　　外頭人都知道的事，他王尚文能不知道。只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顧清明打定主意要離婚，他大約也無法可施。
　　是以他果真在景輝園住了下來。將顧清明丟在一邊，不聞不問。不知就里的小靜樂得中了彩似的，由頭到腳將他服侍得像個皇帝。
　　王尚文在學(xué)校的時候是個香餑餑，因長得濃眉大眼，一板高大，人又聰穎，女孩子多寵著他。這些年樣貌雖略有走形，但因有著順風(fēng)順?biāo)氖聵I(yè)替他裝身，使他看上去倒頗有些成功男士的派頭，年輕的女孩子明里暗里，對他示好的，仍然不在少數(shù)。
　　半個多月過去，他的戰(zhàn)略湊效。
　　這天顧清明打電話給他，聲音雖然還是冷冷的，但姿勢已經(jīng)是投降的樣子，她對他說：“我想過了。這事我也有錯，以后我會少顧著點(diǎn)工作，多管點(diǎn)家里的事。為了樂樂。你跟那女的斷了關(guān)系，我們當(dāng)這事沒發(fā)生過，重新開始。”
　　樂樂是他們五歲的女兒。事發(fā)后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
　　王尚文聽她這么說，心中忐忑，下了班倒還是忍不住回去看個究竟。
　　房門沒有關(guān)嚴(yán)，他首先聽到的是小姨子的怒喝，“時至今日，你還不醒醒，這男人外出偷腥，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往后的日子，你還想清清靜靜的過�？赡軉幔磕銖那敖涛业臅r候是怎末教的。這臨到自己頭上，倒什么原則都不要了�！�
　　看來是兩姐妹在談心。
　　只聽得顧清明有放低了聲音，含糊著說道，“我也有不對，為了工作，家里都沒管到�！�
　　“你腦子進(jìn)水還是被門夾了�！彼妹眉饨�，聲音里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都這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你，你還要替他生個兒子……你干脆穿越回秦朝算了，你犯了七出之條，男人要休你，你就委曲求全，你干嘛不直接上吊謝罪算了�！�
　　“我這是為了樂樂�！弊鼋憬愕拿黠@氣勢衰弱，勉強(qiáng)說到。
　　“我明白了。你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要當(dāng)賢妻良母。你要真為樂樂好。就不該再要這種明知道死路一條的婚姻�！�
　　“不是你想的那樣�！彼憬惴直�，“以后你就懂得了�！�
　　“我但愿我永遠(yuǎn)不要懂得�！彼妹煤蘼暤溃澳阕约喝ナ刂@墳?zāi)拱��！?br>　　書房門被啪的一下拉開。
　　這小姨子顧清亮與王尚文一個照面，眼睛立即能飛出兩把刀子�？墒撬攘说龋K于覺得無話可說，嘭的關(guān)上門，揚(yáng)長而去。
　　顧清明果然恢復(fù)如常，假裝這件事情從來未曾發(fā)生過。只是經(jīng)此一役，她明顯改變了過往的生活重心�；ǜ嗟臅r間在家里，親手料理一日三餐，隔三岔五買點(diǎn)鮮花，換個小擺設(shè)，連說話的語氣，都溫柔許多。
　　王尚文料不到他出一次軌，竟有這種意外收獲。心下也有些感激。推掉不必要的約會，定點(diǎn)回家。一切恢復(fù)舊觀，更勝舊觀。
　　叫了老方兩口子出來吃自助餐，大家喝喝小酒，聊聊幼兒園，又約著出去旅游的事情。不亦樂乎。
　　席間女人們?nèi)ト〕允�，顧清明嫌手機(jī)礙事，順手便塞他口袋。老方調(diào)侃。“瞧你兩，蜜里調(diào)油呢�！�
　　顧清明笑，“第二春。沒見過么�！�
　　待她們走遠(yuǎn)了，老方才說，“你小子行啊。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呵呵�！蓖跎形牟粺o得意，“先保大本營。有了穩(wěn)固的大后方，這不才能戰(zhàn)無不勝么�！�
　　“那小姑娘。咋辦？”
　　“這種小姑娘，一抓一把，玩膩了就丟唄�！�
　　“在你們公司呢。整日里見著。不怕人家哭哭啼啼�！�
　　“呵呵呵�！蓖跎形拇笮�，忍不住的自鳴得意，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追女人是技術(shù)。甩女人是藝術(shù)啊。哈哈。你得甩了她們還讓她們覺得舒坦。又傷心又懷念�！�
　　果然不辜負(fù)他自己的實(shí)力。那小靜不但沒有為難他，還淚水漣漣的沖他說：“王總，我不要錢。你該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你的錢�！�
　　第二天，那年輕的女孩便遞了辭呈，靜悄悄的離開了公司。走時同他告別，亦只幽怨黯然的在他門口說聲再見。一點(diǎn)麻煩也不給他留。
　　但他真正的麻煩是在不久之后。
　　這年的冬天來的遲，到快要過年，第一場雪才落下來。
　　他本來約好當(dāng)天晚上同客戶吃飯。顧清明打電話問他，“下午抽個時間，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什么事？”他問。
　　“你來就知道了�！鳖櫱迕髡f，未了補(bǔ)上一句，“叫老方一塊吧。”

　　王尚文一頭霧水，但到底叫上老方，兩人一塊猜測著去了。
　　顧清明還在開會。倒是她妹妹在，坐在她姐姐的辦公桌后面翻東西。見他兩進(jìn)來，居然笑容滿面的招呼。“姐夫，老方。好久不見。”
　　這時候秘書端著茶杯跟進(jìn)來。顧清亮說：“今天這是什么茶？感覺特別香�！彼d致勃勃，看上去心情不錯。
　　“是毛尖。客人送給顧經(jīng)理的�！�
　　兩人正討論茶葉。顧清明推門進(jìn)來。
　　今天她們兩姐妹都穿著一式的正裝，在工作場所，上著整齊的妝容，更顯得精神干練。
　　老方打趣，“你兩姐妹，鏗鏘玫瑰啊�！�
　　“哈哈哈。”顧清亮笑。看著他們。
　　“這你們家庭聚會。叫我來干嘛�！崩戏絾枴�
　　“你是律師。所以叫你�！�
　　顧清明回答。
　　她坐下來。言簡意賅的說，“我要離婚�！�
　　兩個男人聞言，齊齊楞了一楞，還是老方先笑出聲來，干巴巴的說道：“清明，你開什么玩笑。”
　　顧清明抬起眼睛，看他們一眼，反問，“我這像開玩笑的樣子么�！�
　　王尚文沉下臉，不悅的道：“你什么意思？”
　　顧清明看著他，用與她這幾個月來溫柔可親的大相徑庭的聲音，冷冰冰的說道，“我。要和你離婚�！�
　　在她的地盤，她正襟危坐，吐字清晰的通知他這件事情。自然不是她喝醉了酒或撞昏了頭。
　　王尚文明白過來，當(dāng)著外人，他被這樣將了一軍，下不得臺，只好譏笑地道，“你這過了大半年才想起要離婚。不是反應(yīng)太慢了點(diǎn)么�！�
　　顧清明完全不理睬他的態(tài)度，無動于衷的說，“婚當(dāng)然是要離的。只是為了以下兩個條件，我才等到今天�！�
　　她攤開一疊文件，公事公辦的說，“第一，樂樂的撫養(yǎng)權(quán)歸我，你的贍養(yǎng)費(fèi)一分不能少。第二，我要我應(yīng)得的那部分，既我們共同財(cái)產(chǎn)的二分之一�！�
　　“你休想�！蓖跎形谋徊鹊轿舶�，幾乎想要跳起來。
　　他的公司是他自己一手一腳打拼出來的，到今天這規(guī)模，談何容易，這女人憑什么要分掉一半。
　　“來。是不是休想，我們或可法庭上見�！弊谵k公桌后面的顧清亮這時候丟過來一個大牛皮紙信封，愉快的對他們說，“老方，你是律師，你來說說。”
　　老方取出里面的東西，一疊一疊的照片，光盤，他公司的財(cái)務(wù)狀況，有些甚至詳盡到連他自己都不甚清楚。證明材料。應(yīng)有盡有。
　　王尚文看的后背一直冒汗，咬牙切齒的道：“你找人查我？”
　　顧清明喝著茶，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
　　“讓我們來看看這些光盤里都有什么�！鳖櫱辶琳f著，還是掛著笑容。
　　王尚文這時候知道她為什么在見到他們的時候高興得那么反常了。她們是勝券在握，打開蓋子，盡等著他往里跳。
　　顧清亮打開DVD，一會兒，王尚文看到他自己，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看一本書。少頃，畫面中一個裊娜的背影姍姍出現(xiàn)，粉色的真絲裙子，香肩上細(xì)細(xì)的肩帶，秀發(fā)松松盤著，看一眼，已經(jīng)無限香艷。
　　片子質(zhì)量上乘，簡直不像偷拍的。
　　只見小靜將手中的杯子遞給他。他伸手去接。她調(diào)皮的縮回來，嬌聲道：“叫老婆�！�
　　他應(yīng)聲道：“老婆�！�
　　她將杯子遞給他。他卻不接，丟了書，將美人抓在懷里，一通亂啃，口里說，“讓你調(diào)戲親夫。”
　　放到這里，顧清亮關(guān)掉機(jī)器，笑嘻嘻的說，“往下的咱們就不欣賞了吧。這要放到網(wǎng)上，姐夫你啊，分分鐘紅過陳冠希�！彼龁柪戏�，“老方你說，我們可不可以起訴他重婚罪�！�
　　王尚文鐵青著臉。說不出多余的話來。他再也想不到，她們給他來這么一招。狠狠的打在他的七寸上頭。
　　他忽然覺得，這平日里看上去教養(yǎng)良好的兩姐妹，她們明麗可人的臉上，猛然伸出毒氣森森的信子，涼颼颼的卷到他脖子上來。
　　他嘗到被枕邊人反噬一口的痛苦。
　　到出了門，老方拿著那一疊報(bào)表，指著其中一項(xiàng)，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你怎末能，連這種五十一塊錢的帳戶都給她查得一清二楚�！�
　　簽字的時候，顧清明平靜的對他說，“孩子跟前，你還是好爸爸。你想什么時候看她，都可以來。如果你同意，她沒必要知道我們間的事情。”
　　他的行李一早被清的整整齊齊。她替他送到門口。
　　這一役他輸?shù)米顬閼K重的，是他的男性尊嚴(yán)。
　　這世界上，最毒婦人心。她們合伙演著一場一場的戲，將他掃地出門。
　　時隔好幾個月，他才略微恢復(fù)一點(diǎn)，約了客戶吃飯。定的時間較遲。去時飯店大堂已經(jīng)熱鬧非凡。他正穿過不可開交的人群，冷不丁聽得一片吵雜中有人嬌滴滴的呼喚他，“王總�！�
　　他在人叢中巡了一遍，發(fā)現(xiàn)叫他的人是小靜。
　　“王總。你也來吃飯？”小靜見到他，很是高興。站起來引起他注意。
　　“啊。是你�！彼糁酪�，同她招呼。
　　這時候，小靜對面，本來背對他的一雙男女回過頭來。他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不由像被人潑了一盆涼水，頓時冷了半截。
　　顧清明朝他這方向看一眼，居然還朝他笑一笑。若無其事對跟前的小靜說，“我們先走了。”
　　小靜與他們告別。然后幾步走到他跟前，將他拉到桌子旁坐定。一邊翻包包，一邊對他說，“王總。有樣?xùn)|西，一定得給你聽一聽。等一下啊，一下就好。”
　　她終于從她的皮包里找出手機(jī)。刷刷刷按幾個鍵，送到他跟前。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人聲鼎沸的飯?zhí)卯?dāng)中，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得意非凡的說，“……這種女孩子一抓一把……玩膩了就丟了唄……”
　　小靜放完那段錄音�？粗哪槪袂橄喈�(dāng)愉悅，輕快的問他，“現(xiàn)在，您知道怎末回事了嗎？”
　　王尚文像尊雕塑，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嘻嘻……那段錄像效果還不錯吧�！彼膱A圓的蘋果臉，笑起來兩個酒窩，是這么無暇可愛，“還有，那些材料，都是我整理的。沒有辜負(fù)你發(fā)給我的工資吧。”
　　“我們這樣的女孩子，自然是想在男人身上撈點(diǎn)什么的�！彼列χ�，不明就里的人，還以為她在對著這個男人撒嬌，“只是你也太小氣了。顧姐就比你大方多了。”
　　她豎起她的食指，俏皮的彎一彎，“一百萬。嘻嘻……”
　　“好了。話說完了�！彼闷鸢�，甜甜道：“再見。后會無期�！�
　　她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王尚文過了一陣，才懂得站起來。
　　大廳還是那么熱鬧。但是景象已經(jīng)跟剛才不一樣了，在他眼中，所有女人都像長出了猩紅的信子，齊刷刷的在空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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