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沉睡的月，零散的星。
　　翻來覆去，終還是睡不著。
　　索性，披上外套，行至陽臺。

　　城東的老房子，五層。
　　每層兩套間。
　　五樓，我的小窩，以及從未曾出租的對門，還有一個露天的陽臺。
　　紅褐色的圓柱條條陳列，規(guī)律的間隔，組成護(hù)欄。
　　我倚著護(hù)欄，看遠(yuǎn)處不明的夜。
　　無月的夜，朦朧而又飄渺。

　　‘咯吱’‘咯吱’老房子的地板發(fā)出聲響。
　　我扭頭，借著對面樓房投射的微弱燈光，模糊瞧出輪廓。
　　又是那個小小少年。
　　連著幾個夜里，總是能瞧見他。
　　曾經(jīng)懷疑過他的來歷。
　　只是初見時，那雙悲痛且又帶著寒氣的眼，震攝住我的欲言。
　　那不是雙孩子的眼。
　　那個年紀(jì)，孩子的眼。
　　眼里沒有童真，沒有無知。
　　盛滿的只是傷心和悲戚。

　　5月3日，晚班。
　　回到小區(qū)，將近十二點(diǎn)。
　　打開底樓的鐵門，使勁跺了幾腳，感應(yīng)燈未曾響應(yīng)，漆黑黑的一片。
　　連著來到四樓，所有的燈都沒有反應(yīng)。
　　這樣的夜，和著木制樓梯的聲響，有點(diǎn)詭異。
　　四樓到五樓的轉(zhuǎn)角，依稀感到有絲微弱的暗光閃爍。
　　舉步，漸行。
　　朦朧中，可瞧見一個黑色的身影。
　　打開陽臺的燈，一切清晰起來。

　　是個小小少年。
　　削弱、單薄的身體，倚著護(hù)欄，眺望遠(yuǎn)處。
　　他是誰？
　　他在看什么？
　　他為何在這？

　　少年轉(zhuǎn)過身。
　　風(fēng)，帶起他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他的眉眼。
　　卻仍可見眼里的精光。
　　想提的疑問，憋屈在肚子里。
　　他偏過身，沒理會我。
　　有點(diǎn)無趣，我走進(jìn)自已的房間。

　　然而，這一次，少年卻徑直向我走來。
　　停在距我一步之遠(yuǎn)的位置。
　　他說，謝謝你。
　　他說，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點(diǎn)點(diǎn)頭，驚訝于他的轉(zhuǎn)變。

　　是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關(guān)于還愿的故事。

　　很有詩意的村莊，有鶴棲息過的田園，漫山都是萱草。
　　靈動的女子，于小溪湖畔，邂逅她傾心的男子。
　　一來二往，情根深種。
　　一夜，忘記清醒，沉醉歡愉，她將身心全部托付于那男子。
　　一個完美的開端，卻換不來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
　　或許是門第觀念，或許是家世束縛，總之，結(jié)局近于凄慘。

　　午夜，溫柔的風(fēng)親吻著臉頰。
　　我能聽見一聲聲愛的呼喚，動人心弦。

　　他說，她喜歡萱草，那是母親花。
　　他說，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來這里。

　　直到后來，我才明白，那個小小少年便是故事中的男子。
　　他孤獨(dú)的徘徊了好些年。
　　借著別人的肉身，一次次的尋找，一次次的失落。
　　一次次的失落，一次次的尋找。
　　尋找那個他們共同建筑的愛巢。
　　還她一個愿望。
　　為那不曾出生，便消逝的孩子，還一個愿望。
　　植點(diǎn)萱草，種點(diǎn)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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