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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宇番外
“你好,我叫林北星!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但我記得你!以后我們就是校友啦!”女孩笑意明朗,眼睛彎彎的,像月牙。
展宇敷衍了過去,內(nèi)心嗤之以鼻,這種搭訕方式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幾百遍了。
高一開學那天開始,展宇身后多了條如影隨形的小尾巴。那個叫林北星的女孩總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展宇展宇”地叫著,手里總是拿著零食和水隨時對他噓寒問暖。除了廁所和家里,有展宇在的地方一定能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影。
不管他怎么對她冷眼相待,她總是堅定地跟在他身后,仿佛永遠不會疲倦,永遠不會受傷。
在林北星長達兩年的不懈努力之下,很多同學已經(jīng)自動把林北星和他掛鉤了。他們遇見林北星就會調(diào)侃,“喲!展宇,那不是你小跟班嘛?”
林北星總是有很多稀奇古怪天馬行空的想法,很多時候做事非常無厘頭,今天演大樹明天唱歌,讓展宇感到十分丟人,偏偏她還不自知,被冷言訓斥后仍然熱情洋溢著跟在他身后。
就像是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展宇煩透了。他多希望林北星能滾出他的生活,多希望能快點上大學,去距離南川幾千公里的北京,擺脫林北星這個人生陰影。
偏偏林北星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消息,她語氣認真地對他說,為了和他一起去北京,她一定會努力的。
看來就算去了北京,也還是擺脫不了她。展宇氣極,大步走開了,并勒令林北星不準跟上來。
高三開始,展宇的愿望好像成真了,因為林北星真的滾出了他的生活。
林北星像變了個人一樣,知道努力上進了,鬧著要去一班,還要去參加什么演講比賽。他理所應(yīng)當?shù)卣J為林北星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回應(yīng)的是林北星不屑的眼神和嘲諷的冷笑,她叫他別那么自信。
他看著她,覺得陌生極了,以前的林北星總是無條件附和他,從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重話。
現(xiàn)在的她不再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不再用仰慕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不再對他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
展宇終于擺脫了那條兩年來一直緊緊纏繞的小尾巴,按理說他應(yīng)該感到狂喜,可當他回頭身后再也沒有那個身影,耳邊再也沒有那個嘰嘰喳喳的聲音時,他心里閃過一絲微妙的念頭。
或許只是不習慣而已,他緊緊抿住嘴角。
林北星一下課就往外面跑,展宇狀似無意看了一眼,是一班的方向。班內(nèi)流言四起,說她正在瘋狂追著一班的張萬森,給他送零食、水果,甚至給他們班同學派送雪糕,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展宇重重戴上耳機,與他何干?林北星的追人手法真是毫無新意,那個張萬森能答應(yīng)她才有鬼。
聽到和看到畢竟是兩碼事。
長長的臺階之下,他親眼看見林北星正輕輕摸著張萬森的頭,動作很溫柔,像在撫摸一只可愛小狗。而張萬森也微微低著頭,沒有絲毫抗拒。
“這個林北星可以。∫郧白氛褂畹臅r候也沒見她這么主動過。”小東嘿嘿直笑。
“不會說話就閉嘴!闭褂罾淅涞闪怂谎,把籃球往他身上狠狠一砸。
那天莫名其妙的怒氣讓他在球場發(fā)泄了三小時。
一班的玻璃被打碎,他們班同學控訴楊超洋是肇事者。為了維護楊超洋,林北星提出了換班級上課。
班內(nèi)怨聲載道,責怪林北星不該擅自替他們做決定。林北星據(jù)理力爭,強調(diào)他們是一個集體,應(yīng)該互幫互助。
要是從前展宇一定會嗤笑林北星多管閑事,可是現(xiàn)在展宇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只覺得她講義氣,正義感十足。
他罕見地支持林北星的提議,做了第一個響應(yīng)“搬教室”的人,為她解了圍。
因為一班靠窗的座位漏水,韓藤藤和她又爆發(fā)了沖突。他看著直拎起書包沖去和韓藤藤換座位的林北星,輕勾了下嘴角。
雨過天晴后,林北星把透明雨傘收了起來。風輕輕吹,拂過她的發(fā)梢,陽光燦爛,傾斜在她臉上,她看著窗外,唇邊漾起笑容。
展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他以前從未覺得林北星這樣……好看,眼睛鼻子嘴巴,說不出的好看,此刻的林北星像是個太陽,在閃閃發(fā)光。
他想,他之前怎么會不喜歡,甚至討厭林北星呢?
無意間聽見林北星要去和張萬森去自習,展宇也偷偷跟著她進了自習室。
發(fā)現(xiàn)對面的人是他之后,她的眼神變得失望又嫌棄。
他假裝沒看見,奪過她手中的筆,讓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提出讓她重新當他小跟班的請求。
總得矜持一下,他想。
沒想到的是林北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迅速收拾書包,沖出了自習室。
展宇急忙追了上去,用手搭上她的肩膀,下一秒就被她甩開了。
“展宇,你煩不煩!別再跟著我了!”林北星的神色極不耐煩。
展宇愣住了,他想起他不喜歡林北星的從前,對林北星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冷漠敷衍的,他又何曾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耐心?
原來那時的林北星,是這樣的心情嗎?被喜歡的人冷言相對,她有多堅強才能一直笑著跟在他身后?
他真想抽死那兩年的自己。如今的他,是自作自受。不過是把林北星受過的傷經(jīng)歷一遍而已,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她怎么折騰他都認了,只要能重新?lián)Q她回到他身邊。
現(xiàn)在的展宇仿佛變成了從前的林北星,他開始時刻關(guān)注林北星的動態(tài),一想起一看見林北星就忍不住勾起笑容。
周六的早晨,他不顧林北星的強烈反對,加入了她和張萬森的補習隊伍。林北星想去一班,一定是想提高成績,實現(xiàn)她和自己一起去北京的愿望。既然如此,他也不能拖后腿,更何況,他一定要阻止她和張萬森過多的接觸。
張萬森給她出的題還算簡單,展宇覺得他就可以教林北星,不用麻煩張萬森這個外人。每次看見她和張萬森在一起,他心里就忍不住窩火。
張萬森喊她“星星”,并和原本在他身邊的林北星換了座位。
他看著張萬森給他的試卷一頭霧水,立刻提出質(zhì)疑,張萬森卻一本正經(jīng)地讓他多背背公式。
看著對面林北星附和的眼神,他郁氣更甚,他推搡著張萬森,要和他去籃球場單挑,他一定要在自己的主場證明自己的優(yōu)點。
可附近并沒有籃球場,他看著旁邊的自行車,提出要和張萬森比賽騎自行車繞島一周。
“哎呀,我還要給星星補課呢!”
又是“星星”!他一個只認識林北星幾天的人,憑什么這樣喊她?
“所有的事都是有先來后到的,別一口一個星星的,你和她很熟嗎?”
他和林北星認識了兩年,而那個“乖學生”只和她認識了幾天,張萬森怎么可能比得過他和林北星的感情?
張萬森渾身一僵,隨即轉(zhuǎn)過身來,對他挑了下眉,語氣冰冷又篤定,一點都沒有在林北星身邊那樣純良無害的影子。
“你怎么確定,是你先來的?”
那架勢仿佛他已經(jīng)和林北星認識了很多年。
展宇愣了幾秒,接著不服輸?shù)靥魬?zhàn)張萬森的勝負欲,果然引得他踏上了自行車的踏板。
張萬森搖搖晃晃、略顯笨拙地前行,下一秒就摔在了地上。展宇嗤笑了一聲,他贏定了。
“張萬森!張萬森!” 林北星焦急地奔了過來。
聽到林北星的呼喚,張萬森立刻“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仿佛受了什么大傷。
林北星立刻小心翼翼地把張萬森扶了起來,想帶著他騎車離開,沒分給展宇一個眼神。
展宇下意識地想戳穿張萬森,林北星只冷冷地說了句,“走開吧!”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展宇感到異常無語。
張萬森這小子可真會裝,偏偏林北星還對他深信不疑。
月考之后,林北星成功考入了年級前五十,順利轉(zhuǎn)進了一班。展宇在九班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再也沒有那個女孩會像影子一樣一直跟在他身后,沒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悵然若失。
班級籃球賽,他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在為張萬森加油助威,看見了張萬森瞬間勾起幸福笑容的臉。
明明之前,林北星都是在籃球賽為他加油送水的,那樣熱烈的呼喊和崇拜的眼神原本只屬于他。
不甘心的妒意在心頭流竄,他一定要在籃球賽把張萬森打得落花流水。
可比賽剛開始,張萬森就跑沒影了。九班大獲全勝后展宇才聽說林北星進醫(yī)務(wù)室了。
他心急如焚,用了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醫(yī)務(wù)室確認她的安危。
林北星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接著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他胳膊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他回答以后看見了林北星那雙黯淡下去的眼睛,里面盛滿了失望。
林北星說她不想再看他打球了,他看了一眼在她身邊的張萬森,瞬間明白了,于是抿著嘴唇轉(zhuǎn)身離開。
放學回家的路上,展宇經(jīng)過小巷時看見林北星正被一個小混混糾纏,他迅速沖上去拉開那個小混混,把林北星護在身后,與小混混對打起來,嘴角被打腫了也毫不在意。
小混混越來越多,林北星拉住他的手轉(zhuǎn)身拼命逃跑。身后是小混混急促的腳步聲和粗俗的喊罵聲,耳邊是極速奔跑卷起的呼嘯風聲,唯一觸手可及的是兩手交握的溫暖。
他和林北星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躲了起來,待小混混跑遠后才走出來。
他們一起收拾為阻擋小混混順手推倒的自行車,一切恢復如初后坐在一起聊天。
展宇很開心,因為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坐在一起了,因為今天他也好好保護了一次林北星。
他問林北星能不能重新對他好,能不能……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林北星很認真地告訴他,她之前對他好是因為誤以為他是她初中的救命恩人。
對林北星的渴望吞噬了所有道德,他反駁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是張萬森!
他哽了一下,又硬著頭皮說,“那我現(xiàn)在也救了你一次,那你能不能考慮一下,重新對我好?”
“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了。”
他回想從前與林北星的種種,他不相信林北星是不喜歡他的。而林北星毫不留情地戳穿,那些只是假象。
他看著林北星只身離去的背影,像是要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內(nèi)心是從未有過的彷徨和慌張。
不是所有的困難都是可以解決的,讓林北星重新喜歡他,應(yīng)該是最難以解決的困難了。
展宇總能看見林北星和張萬森在走廊上湊在一起討論問題,總能看見他們在放學路上肩并著肩,總能看見林北星對張萬森露出那樣燦爛好看的笑容。
他非常嫉妒張萬森,可他毫無辦法。很長一段時間里他沒再打擾林北星,直到聽說張萬森要出國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又有機會了?
展宇在林北星家附近守株待兔,終于在晚上九點多等到了剛和張萬森“約會”完的林北星。
他憤憤不平,痛斥林北星不該在快出國的張萬森身上浪費時間。而林北星卻讓他不要管她的事。
他質(zhì)問林北星不喜歡他為什么之前對他那么好,林北星沒再回答,徑直上樓。
展宇氣急攻心,賭氣說以后再也不打球了,也不去參加體育考試了。
他一連幾天逃課去了網(wǎng)吧。有一天看見了穿著校服的林北星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他故意加大聲量說話,成功引起了林北星的注意。
看著林北星因為他打算不參加體育考試而著急上火甚至氣急敗壞的樣子,他終于有了切實的安全感。
他就知道他的感覺沒有錯,林北星還是非常在乎他的。于是他答應(yīng)了林北星一定會好好學習,好好訓練。
因為他要和林北星一起去北京。
最近林北星在忙著搞什么煙火大會,還在動物園發(fā)傳單。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只要林北星想做的事,他一定會幫她完成。
他起了個大早,為林北星排到了風靡全校的雞蛋漢堡。韓藤藤陰陽怪氣地嘲諷林北星,說林北星現(xiàn)在眼里只有張萬森,不值得他為別人做嫁衣。
喜歡一個人,就是容不得別人說她一句不好。他轉(zhuǎn)過身,冷冷地說,“林北星可和你不一樣!
在北京集訓的日子里,他一有空閑時間就給林北星發(fā)短信、打電話,盡管很少得到她的回應(yīng),最后電話也打不通了,他依然甘之如飴。
回到學校后他看見韓藤藤正拼命拽著林北星的胳膊,他毫不猶豫地走上前,隔開她們兩個,擋在林北星前面。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林北星。
韓藤藤氣沖沖地走了。他跟在林北星身后,問她的電話為什么打不通。林北星回應(yīng)說她把他拉黑了,他們只是普通同學,沒必要下課了還發(fā)短信、打電話。
他如遭雷劈,不敢相信林北星只把他當做普通同學。難道林北星對他的關(guān)心和在意都是假的嗎?
拍畢業(yè)照那天,他看著林北星和張萬森相攜離去的背影,奪過了高主任手里的喇叭,對著林北星說,他一定會證明自己。
一定會證明,他會考上北京的大學,和林北星一起。
展宇最近都在沉迷學習,恨不能把三年的功課全補上,身邊的朋友都說他好像變了個人。
他只想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從自習室回家的路上,他又看見了林北星和張萬森。
都這么晚了,張萬森還帶著她在街上閑逛?!他是成績好不用愁,可林北星還要參加高考,時間耽誤不得。
他怒火中燒,不顧林北星的解釋也要拉住她讓她回家。三個人拉扯間林爸爸突然出現(xiàn)了,展宇只能悻悻地松了手,讓林爸爸把她帶回家。
高考落幕后,他估了下自己的分數(shù),上體育大學應(yīng)該是板上釘釘了,和林北星一起去北京的愿望終于快要實現(xiàn)了。
謝師宴上的海邊,他向林北星正式表了白,并告訴她,他要開始追她了。
林北星說她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然后轉(zhuǎn)身就走,他著急間跨上了海邊的護欄,以此威脅林北星給他一次機會,他已經(jīng)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辦法了。
她沒有答應(yīng),最后他還是賭氣跳下了海。林北星找人幫忙把他撈了上來。
海水冰冷,將他的微醺醉意消磨殆盡,他終于冷靜下來。
林北星說她不是沒給過他機會,還說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話。她說她憧憬水下婚禮,而他不會游泳,所以那永遠不切實際。
雖然聽不懂林北星的話,但只要是他們的婚禮,只要是林北星喜歡的,他怎么會不愿意去學游泳呢?
展宇花了整整一個暑假的時間去學習潛水。終于學會那天,他寄信把林北星約在了水族館。
他穿著笨重的玩偶服,手捧一束玫瑰花,慢慢走向林北星。
她收下了花,笑得很開心,“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答應(yīng)你了!”
他欣喜若狂,迅速摘下頭套,林北星瞬間變臉,臉上的失望顯然易見。
原來她把他認成張萬森了。
她把花塞回他手里,扭頭就走。展宇追上前去,想繼續(xù)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林北星卻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回高中領(lǐng)畢業(yè)證書那天,他給林北星發(fā)了信息,約她明天在水族館見。
無論怎樣,他都要給林北星一場盛大熱烈的告白。
林北星準時出現(xiàn),他穿著潛水服在魚缸內(nèi)表演,比了個大大的心,逗得林北星笑彎了眼。
他下意識地取下呼吸器想說些什么,耳鼻灌進了水,他瞬間難以呼吸,身體慢慢地往下沉。
最后還是林北星把他救上來的,一切又被他搞砸了,他總是連怎么讓她開心都不知道。
不過他還是鼓起勇氣對她說,“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林北星很感謝他為她做的那些,但她還是拒絕了。她說他們也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時光,曾經(jīng)她也非常喜歡他,喜歡到忘記了自己。而只有找到自己,別人才會真的喜歡你。
展宇苦笑著問他是不是沒有機會了,林北星真摯地祝福他找到最合適他的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展宇的眼光總是會不自覺地望向林北星,就好像她人在發(fā)光一樣。
林北星說她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在她眼里,也是像太陽一樣會發(fā)光的存在。她要去告訴那個人,她喜歡他。
展宇知道,那個人是張萬森,他也知道,他應(yīng)該放手祝福了。
于是他說,“祝你成功!
林北星笑著說謝謝,轉(zhuǎn)身離開,一步一步地遠離他,遠離他的世界。
展宇只能靠酒精來麻痹自己,讓失戀的疼痛緩解一點。有一天他在籃球場喝醉了酒,差點和一幫小混混起沖突,他習慣性地給林北星打電話。
林北星很快趕了過來,身后還跟了個張萬森。林北星讓他喝醉酒不要打電話給她了,并囑咐他以后少喝點酒,說完之后轉(zhuǎn)身離開。
他喊住她,“我們以后還會再見面的對不對?”
“會,但我不希望以這種方式!
他看著她牽住張萬森的手,兩個人低頭微笑,像最般配的情侶,連背影都如此相襯。
他們越走越遠,他們會一起去北京,一起奔向最美好的未來。
展宇知道,他再也沒有機會了,他只是林北星生命中的過客。
秋季晚風很涼,內(nèi)心更添蒼涼。
你不愛我時,我最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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