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紅彤彤的火海一片。四周響徹著人們痛苦的呻吟聲——

　　“好痛苦啊，救救我，救救我�！�
　　“爹，娘，你們在哪��！在哪啊！”
　　“什么都沒了。都沒了！”

　　而在高處一個(gè)紅衣男子，卻冷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長發(fā)散落，隨風(fēng)瘋狂地飛揚(yáng)。火光襯著他嘴角的絲絲冷笑，嫵媚態(tài)生之極。

　　“這樣你就滿意了？”突然，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紅衣男子緩緩回身，冷眼看著一個(gè)身著青色道袍的道士：“滿意如何，不滿意又如何？玉清，要知道這是你們?nèi)逵^欠我的！”

　　“唉，媚生，放手吧。莫要再造殺孽了�！蹦昵嗟朗可蟻韴�(zhí)起他的手，抬頭，一雙清澈的雙眼望進(jìn)眼前的一雙媚眼之中。

　　“小石頭。”胡媚生一怔。隨即就被擁進(jìn)期盼已久的懷抱里。原來真的如同自己以前想的一般，暖暖的。

　　“媚生，放手吧。我們一起離開這里，遠(yuǎn)離狐族和全清觀的紛爭。你曾經(jīng)說過，要過凡人的平淡生活。我們找個(gè)安靜的地方，我陪你此生。”玉清溫柔地?fù)崦缃z綢般頭發(fā)。

　　好一會(huì)兒，媚生才伸手反抱住自己的期盼已久的心上人�！靶∈^——”聲音嘶啞，澀澀的。

　　可惜道士后背沒長眼睛，否則他一定會(huì)發(fā)現(xiàn)這只狡猾的狐貍手上正醞釀著一股真氣，隨即打入他的體內(nèi)。

　　“你——”玉清心脈俱損，嘴角滑下道道血絲。

　　那雙纖細(xì)的手滑過玉清白皙的臉頰，挑起血絲，放入自己的嘴里清舔：“玉清啊玉清，你可知道我期盼你這句話期盼了多久嗎？但是，現(xiàn)在對我來說報(bào)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狐族九十九條子孫的性命不是你一句話，我就能放下的�！�

　　“你——你還是要堅(jiān)持報(bào)仇？”玉清痛苦地嗑著，并徐緩緩起身。

　　“你們玉清觀大火燒山。我們族內(nèi)九十九條小狐的性命，足足九十九條啊。如若不報(bào)此仇，本王何以服眾�！泵纳难酃鈱ι纤�

　　“不變？”玉清希望還有轉(zhuǎn)機(jī)。

　　“不變。”狐王很堅(jiān)定地看著他。

　　“那么，對不起了媚生，不要恨我。”玉清用盡全力將一道符打入他的心口。

　　“玉清——”狐王一聲痛苦的大叫。

　　“玉清，玉清，玉清……”胡媚生滿頭大汗地在床上翻騰。猛然胸口一陣疼痛，起身，不停的喘息著。

　　“又做噩夢了。玉清啊玉清，我注定是要栽在你手里�！睋]去臉上的汗水，狐王倒了一杯水，潤了潤干澀的喉嚨。

　　“哥，哥，快起來�？炱饋怼Ｄ憧次医裉熳サ搅耸裁�？一只好大的兔子耶”歡快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飄進(jìn)來。只見一個(gè)黃衣少年抓著一只兔子開心地奔進(jìn)來。

　　“混賬東西，一天到晚如此不思進(jìn)取，不好好練你的功，只知道到處玩耍。”媚生怒目呵斥道。

　　“哼，真是沒趣�！鄙倌曛Z諾地放下兔子，低頭小聲說道。

　　“你在那嘀咕什么？”狐貍的耳力俱佳，一點(diǎn)點(diǎn)的呻吟也能聽見。

　　“沒什么。媚離立刻馬上就去練功。告退了，狐王陛下。”少年咬牙切齒地拱手，隨即轉(zhuǎn)身離開。在快踏出門口的時(shí)候，回頭深深看了自己兄長一眼，小聲抱怨“唉，自從那件事之后變得這么不可愛。要是玉清哥哥還在就好了�！�

　　“玉清——”狐王迷茫了，“多少年了，為何本王還是忘不了你。我應(yīng)該是恨你的才是�！�
　　手指輕撫著那玉質(zhì)的茶杯，冷冷的，就像那個(gè)人一樣的心如止水。而他就是喜歡看那個(gè)人不淡定的樣子，所以每次都是由他先去挑釁。

　　“小石頭，你還是乖乖地給本大爺出來了�！毙∶纳N著二郎腿，驕傲地俯視那個(gè)清瘦的小身子板。

　　小玉清談?wù)劦乜戳丝此瑳]有說話。只是從懷里掏出一條小青蛇，放生回草地上。

　　“臭石頭，下次我改抓毒蝎子放你褥子里�！毙∶纳鷮χ菞l沒用的小青蛇啐了口氣。

　　“我不怕蝎子�！毙〉朗客蝗粊砹艘痪�。

　　“什么——”小狐貍還沒回過神來’“去……去你的，本少爺才不信呢�！睈佬叱膳卮舐暯械馈�

　　“隨你。”撫去身上的塵土，小道士轉(zhuǎn)身離開。

　　“哼，臭石頭，你等著，等本少爺長大了，當(dāng)了狐王就叫人拆了你這座全清觀�！�

　　“王，王……”媚生又一次在部下面前失態(tài)走神了。

　　“承安，你繼續(xù)說吧。本王聽著呢�！泵纳紤械刈テ鹨槐举~冊，就著軟軟的臥榻躺著。

　　季承安耐心十足地再將所有的瑣事重新報(bào)告了一番，并麻利地提出許多解決措施。

　　“很好，就照著你說的辦吧�！泵纳鷿M意地放下賬本，對這個(gè)能干的屬下贊賞道，“你辦事很穩(wěn)重，如果媚離有你一半的能力，我就放心了。我累了，你下去吧！”拂了佛衣袖，想一個(gè)人清靜下。

　　但季承安卻跪在那里，欲言又止。

　　“說吧，還有什么事情？”

　　“王，全清觀的信使送來賀禮恭祝王的生辰。屬下不知是否應(yīng)該收下？”

　　“全清觀嗎？收下吧�！弊詮臎]了玉清后，他什么都已經(jīng)不在乎了，什么仇啊恨啊。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那么當(dāng)初的他還堅(jiān)持著什么。

　　“承安，如果你無法忘記一個(gè)人怎么辦？”媚生覺得自己需要一個(gè)理由，一個(gè)可以將那個(gè)人剔除腦海堅(jiān)定的理由。

　　“王，你知道嗎，死了的人比活著的人要更幸福些——因?yàn)樗麄儾挥萌セ叵肴魏问虑�。”季承安語重心長地說道，卻沒有表明答案。

　　以前玉清在的時(shí)候，他的生辰都是兩個(gè)人一起過的。久而久之，便開始不習(xí)慣與眾人一起過生辰了。雖然四面八方送來的賀禮都是求也求不到的山珍奇寶，但還是會(huì)更想念那時(shí)候玉清送的禮物。哪怕是一塊他自己刻的玉石——

　　“石頭，你還真是塊石頭。居然給本少爺我送塊玉石做生辰的禮物�！弊焐险f著嫌棄，但手卻死死地抓著這塊不起眼的小玉石不放。

　　“拿來�！庇袂迳焓帧�

　　“不給。送給本少爺了就是本少爺?shù)臇|西。”

　　“誰說要收回的。拿來，我給你在上面刻字給你。”玉清無奈解釋說。

　　話音剛落，媚生驚喜地遞過玉石：“真的？快快快，給本少爺刻上�？淌裁春媚�？要不刻個(gè)‘執(zhí)手偕老’吧�！�

　　玉清聞言，臉上微微帶紅，可還是鎮(zhèn)定地拿刀一點(diǎn)點(diǎn)地刻著。

　　“水？”接過玉石，媚生很是不滿，“石頭就是石頭，不解風(fēng)情�！�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
　　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dòng)善時(shí)。夫唯不爭，故無尤�！庇袂遄肿种閳A玉潤，“希望你以后多多行善，那么入道成仙必是不遠(yuǎn)矣�！�

　　“哼，入道成仙？本少爺何時(shí)稀罕了�！泵纳氖峙肋^玉清的背脊，輕柔地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嫵媚地說，“本少爺從來要的就是你這塊冥頑不靈的石頭�！�

　　“你——”玉清輕嘆，“唉，你是知道我的�！�

　　媚生無趣地抽手背過身來：“玉清，若你想成仙，本少爺陪你成仙。你要做什么，本少爺都陪著你。只要在你心里有塊安放我的位置即可。這樣，你還不滿足我嗎？”

　　“媚生，你又是何苦？”

　　“苦嗎，若喜歡你是一種苦的話，我認(rèn)了�！泵纳粗W躲的眼神，堅(jiān)定地回答。

　　“這……這就是全清觀送來的賀禮？”媚生顫動(dòng)著手接過那塊刻著水字的玉石。是冥冥注定嗎，他不敢多想，怕自己想多了又是一場空歡喜。玉清，是你嗎，你還記得我的生辰。

　　“王，這里還有一封信件。說是必須要您親啟�！奔境邪策f上信件。

　　不想原本臉色蒼白的狐王更加難看，看畢，只留下一句“我出去幾日便回，谷里的事情你暫且代勞。”便匆匆離開。

　　“哥，哥，你去哪啊？”媚離在后面大喊。

　　“我去接你玉——清——哥哥回來�！泵纳蛔忠痪漕D著說道。

　　“��？玉清哥哥？”媚離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望望遠(yuǎn)去的媚生，又回頭看看眼前的季承安。

　　“呵呵，小家伙，傻眼了吧�！睂檺鄣孛碾x的頭，“看來谷里最近很快就有喜事了�！�

　　“呃？誰的？”

　　“你說呢，不然你我也成�！睂櫮绲毓蜗滦〖一锏谋羌�。

　　“季承安——”咬牙切齒的聲音頓時(shí)響徹整個(gè)谷底。

　　一座很普通的私塾，就建在人煙稀少的山上。鳥語花香，空氣清新。合著陣陣爽朗的讀書聲，勝似一個(gè)桃源仙境。

　　媚生一步步靠近私塾，底下的腳步是緩慢的�？芍挥兴约褐肋@腳步是這么的沉重。沉重到他只想此刻靜靜地呆著這，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就好。只要這么默默守著那個(gè)人便好。

　　“媚生？”玉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前拉住他的手，才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玉清，你的頭發(fā)？”媚生吃驚他的一頭白發(fā)。

　　玉清不甚在意地笑道：“很難看嗎？我倒是看得習(xí)慣了�！�

　　“哼，本王是討債來的。”媚生假裝冷淡。

　　“是嗎。能死在你手上，我也心滿意足了。”玉清還是笑。

　　“你——”媚生氣得摔開他的手,“不要以為本王不敢。”

　　“那么你便動(dòng)手吧。”玉清閉眼。

　　“你這個(gè)傻石頭�！泵纳制鹗致湟话牙^他，“你是塊石頭不是，為什么要用自己那點(diǎn)點(diǎn)微弱的道行來為我請命。你就不能鐵石心腸到底，心如止水。你這么多年的道是百摻了嗎。”
　　懷里的人反手緊緊地抱住他。

　　“你說過會(huì)一直陪我的。我不能見你筑殺孽而不管不顧。用我那點(diǎn)道行可以救你，值得的�！�

　　“傻瓜——換來一頭白絲，也還算值得？”媚生梗咽了。

　　“我本來就是塊石頭，卻被你的堅(jiān)持所打動(dòng)。媚生，此生得你相守，我今生無憾。在我作為凡人的短暫日子里，只愿與你一夜白頭，兩鬢飛霜。”玉清拉下媚生，對著他的唇印上自己的。

　　“一夜白頭，兩鬢飛霜。玉清，還是那話，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如果你轉(zhuǎn)世投胎，我還是會(huì)去尋你�！笔妇o扣，定下的卻是生生世世的承諾。

　　馬車上，兩人如漆似膠地膩在一起。

　　“媚生，此趟回去我想上山拜下師傅�！�

　　“哼，那個(gè)老匹夫，本王還沒找他算賬呢。居然瞞了我這么久，害得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泵纳R全清觀的奸詐，“人人說狐貍狡猾，我看你們?nèi)逵^的功力更上一層樓�！�

　　“你啊，師傅也是為了我們好。我為你請命，早已經(jīng)是傷及元?dú)�。照你我那時(shí)的情形，怕是我命不久矣，遲早是會(huì)死在你的手上�！�

　　“你說，那時(shí)如若制不住我，你真的會(huì)殺了我嗎？”媚生問了心中深藏的疑問。

　　“那你呢，那時(shí)如果那掌用了十分的力，你會(huì)要了我的命嗎？”

　　良久，兩人對視�？粗请p清澈的眼睛，媚生釋然大笑：“想必谷里現(xiàn)在在準(zhǔn)備你我的喜事了。先說好，我是夫，你是妻�！�

　　“不是，是我是夫，你是妻才是�！�

　　“我是王，當(dāng)然我是夫�！�

　　“可是，狐貍不是可男可女的嗎？哎呦，你咬我干嘛。”

　　“哼，讓你看看我這個(gè)狐王的厲害�！�

　　“你……你，別過來。輕點(diǎn)，輕點(diǎn)�！�

　　一路上，馬車顛簸得更厲害了，陣陣慘叫從里面發(fā)出，令人遐想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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