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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今日詔父與我入朝,自元夕來有好些日沒上盛安街散逛,仍舊熱鬧繁華。行至張記鍋盔附近,迎面來一臺四舁大轎、垂纓紅緞,想必也是某家千金。抬轎子的和騎馬的早就錯過,我好奇轎子里的姑娘,不死心地回頭看一眼。正好轎簾也動了,探出的是男人的頭,膚狀白脂,眉眼清秀。溫良的目光與我對視,我驚了一驚,□□的馬似乎也體會得到我這種情感變化。我想不到今日的年歲還會有初見溍染時那種臉紅。事實由不得我胡思亂想,父親呵斥我、行軍打仗若有半分走神便教敵方取了頭顱,好在沒幾里便要宮門,否則父親是能說上一天的。李公公領(lǐng)我們進垂拱殿,一路只聽說什么國政大事、新上任便遲,大家門第公子哥總是靠不住云云,我心生好奇又不敢多問。進了殿內(nèi)也只覺得氣氛凝結(jié),老臣在嚷什么,官家又說無妨。后來由群臣嘴里知曉是新上任的諫議侍郎,正式任職頭天便因重要文書忘拿掉頭去取而延誤了官家的詔會。倒也不是很長時間,旁人口中‘那位’便也到了。隨眾官扭后的第一束目光使我回到赴會路上的記憶,是轎上那副白脂。如此全身看來倒是挺拔實立、勻稱得當。只是那張臉再怎么看都…,身著我從未見過的豆綠色官服,這想必也是官家厚愛。而他的腳,似乎是跛的。聽李監(jiān)人說是位大家公子哥,可這位卻是我印象中的生面孔。
之后的詔會我全時段在神游,反正我們這些武將也沒必要什么都聽清楚,況有父親在。那位就在我對面坐下,神游全程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聽的很認真,不像我這般失責,等他也看我時我就收回目光?墒呛孟褡R破了這幼稚的把戲,沖我笑了一剎。我感覺詔會很快就結(jié)束了,我并沒看夠。眾臣拜退,也引身欲走,只聽官家“□□留步”。父祖為我朝奮戰(zhàn)三代,官家甚重劉氏。待群臣退盡,官家又“劉家為我孟氏開朝便立下汗馬功勞,而今你父子也是我滿朝文武最信得過的。此番西征也仰鼎力了…”后來官家也提到眾臣對“豆綠白脂”的爭議,僅說戟鳶如何如何有能力,也讓父親莫隨百官意議站了隊;馗穆飞衔覇柛赣H那“豆綠白脂”或是戟鳶的事,父親僅說皇親國戚。再結(jié)合回府后我與溍染說這事她訴與我的。我知道了那人姓鐘名夢舟、戟鳶則字,宮里沁德皇后四弟。自幼腿疾等身病,端王疼愛幼子,便順勢免他參加會集,慶典等頻繁的社交活動。只在宮中有什么非去不可的,他也寒暄幾句就退下。所以我印象中沒他也是自然。
之后的一個月里,我們反在朝堂見過,很少說話,多是官事。某天我隨意在盛安街閑逛,身邊反帶了映空一人。我只覺得有一只手要碰我右肩被他打掉了,轉(zhuǎn)身看看!皯(yīng)顯兄,我們在朝堂上見過,鄙姓鐘,名夢舟!
“端王四子,幸會。有事嗎?”
盛安街上遇見時就深覺一見如故。
“沒有,只是想請應(yīng)顯兄閑敘小酌幾時!
“這是什么的說辭嗎?”我自來言。
我應(yīng)允了,我想是他邀請,我總不好推辭的。
拉我到了一間叫嘉清閣的酒樓,是我之前逛這帶不曾有的,許是新開的。
他主動邀請我是開心的,但又一想或許是拉我家為他在朝廷背書。不過這念頭也沒多久就打消了,以官家對他的態(tài)度,想也用不著。
“這四下已無人,有什么便說吧。”
“小弟弟真心覺得與應(yīng)顯兄一見如故,若非有什么目的,就是與兄開懷暢談吧!
“我從小在深院長大,身邊也都是妹妹婆姨,第一次見應(yīng)顯兄就覺著有種兄弟情誼。”
“我并不討厭你,講話不必如此拘束,只是你的相貌過分清秀難免讓人疏離,你也知道,軍里男子大都粗獷!
“是,旁人也說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府里四小姐。應(yīng)顯兄說軍營生活可也有趣?其實我也羨慕你們?yōu)閲ж,只是我這身子,算廢人一個了!
“軍營有軍營的痛,府院有府院的苦,再說你受職朝廷,也是為國報效了!
“深墻大院里明爭暗斗,像我這種不常的人大都生性敏感。這刻在骨子里,是消不去的。邊塞兵人們曠達,像應(yīng)顯兄這種年少俊才才更令我羨慕!
說這些時他眼里泛淚,想也是不悅的過往。倒是猛灌一杯酒,淚也散了。
“府里兄長都不喜歡我,父親管野事無巨細,府里的阿妹都打趣我。多是大姐照料著我才長這么大。小時候府里的孩子都愛出門去耍。我因一身病被父親禁足,兄姨們都去玩時我在別院的秋千上蕩。偶爾覺得干脆找段繩子掛上面自縊算了!
這時他的眼里已經(jīng)大滴大滴地滾下,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飲酒。也想,原來他白脂的代價這么大,家府里兄弟尚且和睦,但婆姨妯娌之事也沒斷過,想他就生活在這其間,多難只有他自己知曉。
再然后他跟我說了一些碎的事情,又灌了幾杯下去。我心里懷著對美麗事物的憐憫,就在我想這份感情時,他猛地起身,繞半酒桌,趴在我腿上笑了起來。
我由手夠不到他的背,就撫著他的頭,我不會說什么安慰人的話,就不說了,他自會懂的。
然后,他吐了我一身。
后來是我叫映空去備了一件衣裳在酒樓里換了,然后送這個家伙回端王府。侍人都說他們四公子不勝交際,更不甚飲酒,醉成這樣屬實罕見。
我體力尚可以,背他上榻,這時他還沒醒。嘴里嘟囔著“應(yīng)顯兄,應(yīng)顯兄,應(yīng)……”只覺得這個家伙可愛,于是臉又發(fā)燙。
經(jīng)此一別,再見又是一個月。仿佛我們之間也有王母放下的星河,要定期才相會。彼時我就要上前線,北疆戰(zhàn)爭吃緊,將帥已經(jīng)被下了一批,只待我去復(fù)位。
相見又是那個酒樓,或許他喜盼嘉日清風,像蘇子所說,享受造物者那并不廉價的無盡藏。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還未說話眼圈已經(jīng)泛紅,我發(fā)現(xiàn)他好愛哭,又哭著對我“應(yīng)顯兄,我想那時送你的,畢竟一別又何時。只是那時諫院審會,不好推掉去送你!
“應(yīng)顯兄……”
我察覺到他要表露什么實感,于是我在他第二次喚我名字時制止了他。我知道他會說什么,他很聰明,也看得出我對他的感情。雖然如今在京城里府院中有男寵已不是什么新鮮事,但他呢,怎么可能。堂堂端王四子,又是皇親國戚。我又怎么忍心讓他在我的后院再受兒時的悲哀,我能給他什么名分?或許什么都不能,比其他受苦,還是算了吧。
我們在無言中相散,離別時他眼眶仍紅著,里面泛著淚,他想抓住我的首爾,卻抓不到了。
出征那天他還是來了,之后他定會因此被群臣指責。在古嵐坡,是日初上,他披著朝陽,向我揮手:“應(yīng)顯兄,長波平時,我見你。”
那一年,我二十七,他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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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沒話說,第一次發(fā)。準大一,先把高中時候本子里的短篇發(fā)出來,碼字真的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