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他和她的事情
“初戀,借張紙我,快!”
數(shù)學課,李蕓婕一臉木訥地回頭,把手伸進抽屜里摸索著,揪出幾張衛(wèi)生紙遞給龔小威,龔小威隔著走廊把頎長的手臂伸過去,一把抓住后噌噌地潛出后門。
時光定格在溫暖色調(diào)的空氣里,似乎在無限遙遠又那么真實的未來里。
桌上放著衣服,李蕓婕瞥了一眼,連上廁所的時間也和人不同,于是饒有興致地想著。
天氣驟然冷下來,出門的時候媽媽硬所要加上肥厚的毛衣,還大道理地講著新聞里的西伯利亞的冷氣流。不過卻是事實,比如說上課的時候要帶件外套蓋在腿上,睡覺的時候才會暖和。
可是再去看看龔小威,座位上一如既往地空著,往窗外看就輕而易舉地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赤著半身在球場上,手臂高高地揚在空氣里。
格外顯眼。
柔軟得被陽光照成枯黃色的頭發(fā),有點單薄又被骨架用力撐開的身行,賣力地進攻和防守。
每次帶著被汗水浸濕的頭發(fā)和睫毛,回到教室就拿起水仰頭咕咕地從喉嚨灌下去,記得李蕓婕也好奇問過一次。
“你干嗎每次要裸個半身打球?”
“?”
龔小威蹩著眉,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英氣風發(fā)地說“感覺那樣很英雄!
很英雄?也許在李蕓婕心中也一直是這樣一個自信天真又善良的人吧。
李蕓婕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花了大半節(jié)課去想這些東西,于是慌亂地回過神來。帶上眼鏡急忙去找老師講到的章節(jié)。
中午的時候一個人待在冷清的教室里,堆滿書和試卷的桌子,敷衍了事的黑板報,一口氣通通做完的語文和英語,站在窗邊出身地望著窗外的云朵,今天天氣不錯,白花花的云朵簇擁在天空,李蕓婕喝了幾口水,捧在手里的茶杯滲透著一圈圈孱弱的溫暖。
龔小威現(xiàn)在聚精會神地玩著電腦,手指有點慌忙地在鍵盤上操作。
沒有陽光充足的教室里那分緊張和壓抑。
由于激動身體有輕幅的顫動,有時會跺腳。
失誤,龔小威全身一下放松,才緊繃的身體癱在座椅上,用幾根手指小心地把劉海捋到一邊,眼神更加凜冽起來。
失誤的是時間和思念,空氣里窒息般的平靜,不敢觸碰,仿佛一旦攪亂次序就立即分崩離析,維系的只是記憶,頑固地持續(xù)著。
被悶在教室里的二氧化碳團團打著轉(zhuǎn),女生的臉蛋變得紅撲撲的。
下課鈴啦啦地唱起來,教室外黑呼呼一片,李蕓婕走出去,空氣有點涼爽。
幾個女生走過來,于是一起挽著手臂搖搖晃晃往廁所走去,路過了進教室的龔小威笑咪咪地打招呼:“初戀,記得明天早上跟我?guī)г缗!闭f完把手里的書卷起來,輕輕敲了李蕓婕的腦袋。
毫無避諱的樣子。
李蕓婕昂起頭看著他,習慣地笑著回應(yīng)。
“吃什么呢?”
“恩,就看你的了!闭f完把手指伸進自己凌亂柔軟的發(fā)線里,用指腹輕輕撫摩著。
“好拉,好拉!崩钍|婕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繼續(xù)往前走,旁邊的女生狡黠地笑著,盯著李蕓
婕的臉龐,似乎在觀察。
夜里的風,仿佛是從黑色里衍生出來,張牙舞爪地企圖稀釋無邊的黑暗。
茂盛的樹木,暗淡的銀灰星辰,舊黃色的路燈,空蕩沉靜的十字路口,一個人蹲在路邊的傷神,在失去天光的世界一直希望著被黑暗掩飾。
廁所的燈被人為損壞,女生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一下子不能適應(yīng)的黑暗和害怕,想退回去。
腦袋里還有依然鮮活的龔小威,揚起了桀驁的眉毛,笑起來囂張地露出兩顆虎牙。
成長的少年,青春的微風,灌進潔白的襯衫,吹起濃密的頭發(fā),依然瀟灑地露出男人的雛形。
“青春就是用來揮霍然后等到慢慢地長大,用來后悔回味的,所以我們要盡情讓它去血肉橫飛!
想起來龔小威為自己行為狡辯的話,笑得多得意。
那時候兩人還是同桌。
還是同桌的那時候,記得龔小威舒展著身子趴在課桌上睡覺,因為夜勤網(wǎng)吧的緣故。
有時候老師正講得津津有味,會非常突兀地醒來,然后無所顧及地伸了個大懶腰,模糊中睜不開眼,不一會兒就繼續(xù)睡下去。
“喂,其實你干什么為什么要晚上去網(wǎng)吧呢,白天不一樣可以玩么?”
龔小威睜著一只眼睛,懶洋洋地撓了撓頭發(fā)。
“也對哦,不過……”
“不過什么?”
沒說完又進入不省人世的狀態(tài),像是懸疑片里的要咽氣的配角,總說不出兇手的名字。
李蕓婕終于意識要自己在和一個會說夢話的人交流,本來企圖弄醒他,后來想到就算醒了也不一定記得什么吧,于是只好憋著想法嘀咕了句:“不過什么呢?”就又繼續(xù)那張未完成的英語試卷。
“同志,不準備混個大學?”
“不慌,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不錯!睡覺也學得到!
“嘿,前天語文課迷迷糊糊聽到的!
“哎!
“我決定了,高三閉關(guān)學習,到時候你一定要幫幫我這要站起來的有為青年。”
眼睛幾乎在發(fā)亮,龔小威一臉的慷慨激昂,把手握緊成拳頭在空中,李蕓婕也笑了。孩子一樣的少年。
空氣中的味道,熱乎乎的粥一樣被攪拌著溫暖,小心地抿了一口,灼燙的一團緩緩地滾進腸胃,于是咧咧嘴又下一口。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三了。
班主任幾次語重心長地找李蕓婕談話,李蕓婕看著老師帶著老花鏡皺起眉頭的樣子,也于心不忍的低著頭,嘴唇卻怎么也不愿意張開。
因為不能和龔小威同桌了。
因為要和龔小威分開。
成績的差距。
像是鐐銬般的軌道,鎖住只能擦身而過后往自己方向繼續(xù)奔馳的火車,止不住地回頭,不想被左右,卻一直逆來順受著。
終于只能妥協(xié)。
“我走咯!崩钍|婕拉開嘴角,瞇著眼睛笑起來,生動地用手指拜拜,時光僵硬了一下,因為承負了太重的思考,不知怎么繼續(xù)下一秒。
龔小威一動不動地做在座位上,眼睜睜地看著旁邊的座位空下來,慢慢被收拾干凈,以后都不會有人來做了吧,龔小威想著,眼里的空氣仿佛被灼痛了,近乎失明的灰暗。
兩人對恃的時候,努力笑了笑,李蕓婕看著龔小威的笑容,被陽光浸泡一樣的溫柔。
只是委屈得幾乎要哭出來,李蕓婕深吸了口氣,側(cè)面不敢顫抖的往前走。
龔小威手指冷得枕在大腿下面,明白的,這些日子班主任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
像看到厭惡的東西。
麻木地過了兩節(jié)課,偶然聽到人說李蕓婕在廁所好象哭了吧,龔小威懊惱地一個人做著。
眼神凜冽,面無表情。
李蕓婕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紙上畫著,幾次回頭都沒有看見他,龔小威的桌子孤伶伶地在后排空著,陽光打在上面,幾乎可以看見細微浮動的灰塵。
本來是很正常。
可她在想她也許知道他在哪兒。
學校后門右側(cè)的藝術(shù)樓。
李蕓婕大口喘著氣站在藝術(shù)樓的門口,佝著腰,空蕩蕩的樓層,突顯著中央的水池,和連接兩邊樓層的石橋,跨立在金魚池上面。
橋中央穿著黑色襯衣的龔小威,一臉沮喪地做在護欄上,雙腳蕩在池面上方,把手里的面包屑用力撒向天空。
落寞的少年。
頭頂湛藍得耀眼的蒼穹,白光泛濫著就要溢出來,呼吸的動靜,似乎是陽光編織出來一樣細密而柔軟。
龔小威很輕地回了頭,背后有陽光不經(jīng)意地流轉(zhuǎn)。
鵝卵石鋪成的橋面,李蕓婕幾乎是墊著腳走過去的。
溫柔又恬淡的沉默。
“你這樣做在這里別人會以為你徇情的!
依然低著頭,眼神一片渙散地對著水面。
“哎,我們的愛情早在小學一年級就過期了,不是么,不用不開心的!
說的時候心臟變得軟綿又沉重,不忍心去細看他的表情。
“沒什么啊,好久沒來看它們了!
成群的游魚,帶著與生俱來的驚艷和五光十色,盤旋地貼在水面游移。
“你是怎么來的?”
“突然想到那次你心情不好的時候來過的這兒!
“我哪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說完咧開嘴巴,露齒的笑了。
“看來恢復得差不多了!
沒有說話,靜靜欣賞魚群覓食的風景。
“可是,魚也要學著生存的!
終于仰起頭,瞇著眼睛望著蒼穹,耀眼的光芒,仿佛沐浴干凈了每個角落的隱晦。
身體的每個罅隙變得充實而溫暖,溶化了每寸皮膚,撫摸到僵硬的骨骼。
似乎時光,未來,還很遙遠,不是嗎?
可是它已經(jīng)存在。
一直存在。
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換座位,老規(guī)矩每兩個星期往后挪一排,教室亂哄哄的,桌腳刮擦著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噪音,時不時發(fā)生碰撞和糾葛。
“我來幫你吧!饼徯⊥е钍|婕的桌子,李蕓婕笨手笨腳地站在那里。
“謝謝了!
龔小威的臉上掠過情緒的顫動。
“初戀跟我客氣什么嘛!
李蕓婕想起以前兩人說過的話。
我真的是形容的那樣么?扎著兩馬尾辮子在偌大的操場上晃悠。
龔小威說書一樣地描述他門第一次的遇見,無限地夸大其詞中李蕓婕就成了他嘴里的初戀。
因為沒有存在的任何聯(lián)系,世界的盡頭或者空氣的那一邊,只是單方面在天真的臆想中,情愫在甜膩炎熱的六月天氣里升華,有藍藍的天空,停擺的秋千,在飛沙走石中度過漫長的窺伺。
陌生又熟悉的過去,已經(jīng)被時間屏棄的情動,沒有忘卻的是感覺,花開般觸動心臟的聲響,灼熱地刻在記憶里。
“喂,發(fā)什么呆呢?”
“吶,沒什么。”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頭,用手指輕輕地戳著前額。
“明天要打比賽呢,很重要的。”
“啊,好,我會去幫你的加油的。”
泛黃得幾乎要枯萎的天空,漸漸暗淡了下來,溶解在霧靄的巨大黑色容器里。
濕透的球衣,緊貼著皮膚,風吹過變得冰涼。
少年執(zhí)著地運著球,頑固地在球場上穿梭著,或許還有點希望吧。
時間被汗水打濕,然后迅速風干,被埋沒在沉重的呼吸里,又從容地從縫隙里四散逃逸。
還是輸了。
結(jié)束了以后,其他隊員都很快離散,留下少年偏執(zhí)地坐在籃球架下。
大口吐著氣,臉上還未消退的潮紅,已經(jīng)透支的體力,憤怒漸漸消平,變成沮喪和失望,龔小威干脆把身體整個舒展開來,躺在冰冷的球場上。
繁星在廣闊地天空嶄露頭角,不用費力就可以望著它,在空無一人的球場上,月光照出微薄的薄荷色光亮,任憑黑夜寬慰收容少年氣盛的血液。
李蕓婕急忙地往球場走著,臉上的慌亂無從知曉。
明明提醒過自己的,可是一覺醒來拉開窗簾才恍然明白天色的變換。
遠遠看見球場已經(jīng)變得空曠,只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那么清晰,通著肺腑一樣的流通,李蕓婕站在黑暗中,有點不知所措,手里還握著猶豫不決后買的奶茶,溫暖著手掌。
場景安靜得有點凄涼,于是一個人掉頭往回走。
回憶里朦朧看到了背影和光亮,才有了勇氣走下去,用力氣踩下足跡。
龔小威靜靜地躺在那里,骨骼感受著地面的疼痛,眼睛瞇起來,睫毛柔軟地粘纏在一起。
再過不久吧,就要到來了。
不知月圓流星,是否在意,何夕是別離。
整天都是悄無聲息的。
偶爾發(fā)出咳嗽聲,胸腔里發(fā)出巨大的回響。
龔小威也偶然感冒了,用肘部枕著腦袋趴在桌子上,只露出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下午的時候李蕓婕面容愁苦地走過去,又撐開笑容說:“小心你身上快織蜘蛛網(wǎng)了!
勉強地抬起頭:“?”
“想不想吃點什么?”
“不想!
“千載難逢的機會被你錯過了哦,可是我請客的!
“突然覺得有點餓了!
“?”
“哈,我可是號稱胃霸的!
“怎么。我好象還有道題沒做!
吃完了龔小威就興高采烈地往網(wǎng)吧跑,好象什么事情都沒什么發(fā)生一樣,分開的時候還揮揮手幽默地告別:“我去忙我的了,你要乖乖呆在教室哦。”
李蕓婕站在原地困惑,自己到底在杞人憂天吧。
一個人從網(wǎng)吧出來的時候,城市的燈火已經(jīng)挑起,用力抵御著龐大地侵蝕著的黑暗。
左邊,右邊,龔小威面無表情地穿過了馬路,咬緊牙齒,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栗。到熟悉的那家店里吃東西,老板看到他來了也笑容滿面地招待,卻始終不能擺脫的壓抑,被突如其來的絕望情緒掩埋。
端著面走過一條僻靜的小道,不用感悟地走在坑坑洼洼的泥土上,沉寂的城市失去灰塵地睡去,僅憑月光碾碎眼前的黑夜,龔小威小心翼翼地抵御著內(nèi)心的寒冷和恐懼,往仿若無盡的謐靜里走去。
每天跟龔小威帶早,于是書包里有一股炒粉的味道,于是立即拎到廁所里洗了,于是賣早點的老板娘會親切的說:“多給點醋和蔥是吧!比諒鸵蝗站妥兂闪肆晳T,毛孔的張合一樣自然,于是怕麻煩地去忘記自己的胃口,全是龔小威的。
只有每個星期天可以休息半天,高三的生活還在慢慢適應(yīng),看著墻上的倒記日規(guī)律地更換,落下惶恐和焦慮密密麻麻地鋪滿心底,纖細的毛孔被堵住一般。
抬頭才發(fā)現(xiàn)窗外好象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呢,李蕓婕站起來發(fā)現(xiàn)站在教室后門的龔小威,一手提著書包一動不動地站在后門,白光近乎蒼茫地放射進來,洪荒般淹沒了一切,照亮了龔小威的眉毛,睫毛,虎牙,光線像從身體里衍生出來。
“你怎么提書包?”
“回去做作業(yè)的。”
那么冗長的一瞬間,風呼呼地吹著,空掉的桌子板凳,翻起的日歷,放學后空曠的教室,打掃過后浸泡在陽光里的灰塵,龐大地演繹著。
“再見咯!
龔小威把五指撐開放進空氣里,生動地輕輕再見,笑著,就會是開心的樣子。
像是意猶未盡的對白,紀錄在視線里的轉(zhuǎn)身,離開,想憑眼眸抓拍住,妄想刻在血紅的眼皮上,抬頭閉眼便清晰如同昨天。
習慣了他的不在身邊,因為習慣了明天又會站在面前咧開嘴說今天的早點不錯,并沒有消失或者失去的恐懼。
于是在忽然地認識到離開的意義后,軀體麻木地不知如何反應(yīng),脆弱的哭泣亦或是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隱忍。
仿若深沉的密云,盤旋在頭頂,看不到明朗的陽光。
龔小威沒來上學已經(jīng)第四天了,天蒙蒙亮李蕓婕就起床了,現(xiàn)在把手伸在爐子的上方把手背均勻地烘烤著,春寒的早晨天氣冷得不得了,手指也因為騎車不得不把關(guān)節(jié)暴露在寒風里,凍得發(fā)紅臃腫,賣早點的老板都似乎看出了異樣,臉上的表情不明白是難過還是困惑。
買好的早點放在龔小威的課桌上,佇立在明明滅滅的溫暖里,被包裹著,可依舊被四周異樣的眼光,小聲的唏噓,不斷侵蝕著,慢慢與冰冷陪伴。
于是又等到中午放學,只有自己沒有回家吃飯,從龔小威的座位上拎走冷掉的早點,失落又沮喪地放進垃圾桶里,李蕓婕蹲下來,有一瞬間世界幾乎都變了臉。
真的嗎?假的啦,不要去相信,李蕓婕不自覺輕輕咬著食指骨節(jié)突出的地方,鋼筆筆尖上的墨汁暴露在空氣里被迅速風干,拿在手里半天也寫不出字了。
連手機號碼也沒有留下,因為自己沒有手機的原因,根本沒有找人要號碼或是記下來的習慣。
班上人也不見得有,因為最熟絡(luò)的不過是自己而已,而且大多數(shù)是看著他捧著手機聚精會神地玩游戲,或是邊抽蓄著身體邊哼出不成曲調(diào)的東西。
自己也經(jīng)常一副老夫子的形象教育他說:“手機這東西果然害人不淺!
但只會讓他更興致勃勃地折磨周圍所有人的耳膜。
你還欠我很多東西啊。
沒有寫完的同學錄,沒有說完的韓劇劇情,整個努力學習的高三,三天沒有吃掉的早點……
準備就這樣賴下去!
李蕓婕騎起自行車,街道旁邊的樹葉大片地落下,街道旁的樹葉大片地落下,飄零在面前,覆蓋了一地的回憶,風劇烈地刮起。
怎么春天葉子也會瘋狂地掉下來嗎?
真的是春天嗎?
真的是春天已經(jīng)到了。
龔小威蹲在球場外,濃密的樹陰零落地覆蓋在身上,含著根棒棒糖,純黑色的短袖和華麗繁寫英文字母JAY的鴨舌帽。
籃球場是新籃筐,被重新粉刷了的油漆,塑膠的跑道,一片翠綠的足球場,網(wǎng)子干凈得像別汰漬漂過。
新的環(huán)境,或許有一些失落吧,這里有很大很空曠的操場,做在足球場的草坪上,觀望著無邊的天空,不會被規(guī)范的建筑遮蔽,漫無目的地看著清澈的蒼穹,等到天空被照成大片渲染的橘紅,黑色的鳥落單地從頭頂飛過,風吹起凌亂的長發(fā),天邊出現(xiàn)白色的柔美光影。
很多的午后,流完汗,龔小威就是這樣度過的。
想起以前穿黑衣的時候,李蕓婕就會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你這是吸熱的,然后龔小威一臉無辜地吐了吐舌頭,直到第二天換了件綠色的,李蕓婕又皺著眉毛思考了兩秒,終于不去看他不緩不慢地說了句:“你今天穿得挺像顆菜的!弊詈笫O虏铧c把口香糖吞下去的自己,用眼睛的余角斜視了下她。
也是在最后球賽的前二天,才知道需要遮掩的別離,母親在知道自己的近況后,當機立斷地做了轉(zhuǎn)學的決定,一副不可置否的口氣,電話里都聽出母親的關(guān)心和費勁心力,就算咬破了口腔也說不出不肯的任性,于是就只有面對。
想告訴李蕓婕的心情也在球賽后默默下了決心,也許根本找不到傷感的動機吧。
只剩下一片意猶未盡的眼神,無力辯解又只有承受的違心,如同沿路下墜的落葉,撒滿了軌跡。
提早選好的同學錄和忘卻了借人的小說,曾被刺傷的言語和準備去償還給路人的笑臉,不留痕跡地開始留戀,抬頭欣賞的風景,暗下決心記得的純真笑臉,深夜記得降溫加衣,撫去明滅的孤寂。
但愿記得的總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那些答不出來的原因,都隱秘地藏進記憶,或許是睡意,在提醒自己。
有過忍盡心思想留下的信件。
有過沒有說完的劇情。
有過用里唱出的聲音。
有過擇衣色去挽留回憶。
有過努力試圖證明。
看過一句英文 to have but not to hold
以為黑暗就足夠了整個世界,心底載滿溫柔隱忍的色澤,而你的出現(xiàn),道不出來意,卻覆蓋了整個天空的光明。
何以慰祭,他和她的事情。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