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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海
【零】
很多人都困惑于我們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畢竟我的戀人熱情、健談、高情商,是任何一場聯(lián)誼派對的中心,而我沉默寡言,幾乎不與人產(chǎn)生額外的交流。
我不太愛說話,于是也從未向別人講述過那些往事。
他還在時都沒人問過我,他殉職后,自然更沒人敢在我面前提及。
我過去慶幸于大家對我的不善言辭的體諒,現(xiàn)在,我感激身邊每一位知情人的體貼。
畢竟對于前一天還約好一起去看海的戀人卻在見面當(dāng)天殉職了這件事,大概無論是誰都難以接受和釋懷。
【一】
“角落里的那個帥哥叫什么名字?”新入職的女警壓低聲音,悄悄向朋友詢問:“他還是單身對吧?”
“是倒是,不過……”
“誒等等,紗織!別過去!”
“你好!我叫做……”
我抬起頭,看向站在面前那位從未見過的女孩,還未來得及開口,一旁就匆匆走來一位熟識的女警,一邊把朋友推走一邊歉意道:
“抱歉,久司君,紗織她最近才入職,她不知道……”
“沒關(guān)系!蔽铱聪蚰莻名為紗織的女孩,微笑道:“歡迎入職。”
直到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我還隱約能聽到幾聲斷斷續(xù)續(xù)的解釋:
“……戀人殉職了……因為他的戀人過去很喜歡參加派對……”
浮于表面的笑容逐漸消散,我的目光重新垂落下來。
【二】
我不理解為什么萩原研二會熱衷于參加派對,畢竟我生性不善于人交際,對任何人數(shù)大于等于2的活動都避而遠(yuǎn)之。
遇到他以后,我把這個閾值從2調(diào)成了3。
但是對于這個讓我和萩原研二相遇的場合,我還是抱有著一種特殊情感,在他走后,我反而開始次次不落地出席同事們的派對。
我感謝同事們愿意在每一次的派對上分給我一個角落獨(dú)處,也由衷地希望我的存在沒有太過打攪到大家的氣氛。
我站起身,和站在門口的同事打了聲招呼。
“松田,我先走了,有人問起的話幫我跟大家說一聲,謝謝!
【三】
“喂,你跑到這種地方做什么?”
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我沒有轉(zhuǎn)頭,只是望著平靜的海面,反問道:“那你跟到這種地方是做什么?”
我能從頭頂?shù)穆曇襞袛喑鰜淼娜耸钦l,這一認(rèn)知讓我的心臟再次被一雙無形的手攥緊。
據(jù)說,忘記一個人是從聲音開始的。
我過去并不相信這個理論,我覺得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但是不知是從哪天清晨醒來后,我突然意識到,我開始記不清他爽朗的嗓音、輕快的語調(diào),那些記得清清楚楚的話逐漸化為了排列整齊的文字。
他已經(jīng)走出我的生活,現(xiàn)在又在試圖走出我的回憶。
【四】
松田陣平?jīng)]有坐下來,也沒有離開,只是就這樣站在旁邊。
“你不會是覺得我會跳海吧?”
不待他回答,我又突然抬頭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來這里嗎?”
“嘖,我怎么會知道!
海風(fēng)吹散了來自頭頂?shù)哪堑缆曇,我看向遠(yuǎn)方的海面。
我并不愛說話,也從未向別人講述過那些往事,今天的話卻仿佛格外多些。
或許是因為跟過來的那個人是他的好友,或許是因為今天久違地聽人提起了他,也可能是因為那是最后一個聽到了萩原研二聲音的人。
聲音,他的聲音,怎么就會記不清了呢?
【五】
我和萩原研二相遇在一場聯(lián)誼派對上。
我起初并不想去,但是被同事追著趕著念叨了兩天后,我還是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下來。
“到游戲環(huán)節(jié)了,不過去和大家一起玩嗎?”我坐在角落里等待這場活動的結(jié)束,有一道聲音突然在我頭頂響起。
“不了。”我一口回絕,又憂慮是否拒絕時用的語氣太過僵硬,顯得不太友好,便解釋道:“我不太會玩,就不參與了。”
來搭話的人是爆.炸物處理班的萩原研二,我曾有所耳聞。
其實我過去從未見過他,但是他實在是太受歡迎了,辦公室、走廊、食堂……警視廳范圍內(nèi)的任何一個地方,這個名字仿佛無處不在。
一個相當(dāng)可怕的人——在真正見面之前,這是我對萩原研二的評價。
對于我這種不善交際的人,那種仿佛能和所有人都能打好關(guān)系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六】
聽到這里,松田陣平插了一句,他說:“那你還跟他談戀愛!
“誰能拒絕萩原研二呢?”
“不對吧,我聽說你們兩個之間不是你先告的白嗎?”
我聽著海水翻涌的聲音,輕笑道:“我指的是他第一次見面就邀請我去看海!
【七】
婉拒了游戲環(huán)節(jié)的邀請后,我以為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萩原研二卻突然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壓低聲音問:“久司君,那要不要一起偷偷溜出去?”
以我的性格,我明明會直接拒絕,但是被那雙含笑的紫色眸子注視時,我鬼使神差地遲疑道:“額……但是,這個時間,我們能去哪里?”
他看起來心情好極了,臉上燦爛的笑容再次擴(kuò)大,神神秘秘道:“跟我走就是了!”
我剛剛站起身,就聽到他舉起手搖了搖,聲音歡快:
“呦!大家,不好意思,今天我們兩個要提前離場一會兒了!”
隨著這句話音落下,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并投了過來,我腦子嗡的一聲,兩眼一黑。
——你管這叫偷偷溜走?!
【八】
松田陣平毫不留情面地大笑起來:“的確是他的性格!
笑完,他又問道:“然后你們就來了這里?”
“是啊。”
我的目光依然漫無目的地落在海面上,月光過分溫柔,沒能沖破夜幕的籠罩,所以其實我根本看不真切任何東西,但是我能聽清海水翻涌時的波濤聲,也能聽到海面平靜時的水流聲。
我還能聽到這片海的聲音,卻再也聽不到帶我來到這片海的那個人的聲音了。
【九】
從那場派對上離開后,萩原研二領(lǐng)著我來到了海邊。
我印象中的海邊應(yīng)該是陽光、沙灘、歡笑追逐聲,就像此刻與我同行的那個人一樣熱情洋溢——在那之前,我還從未見過夜間的海。
那晚的月光格外明亮,海面波光粼粼,呈現(xiàn)出一種白天的海所不曾擁有的迷人。
但是比起視覺上的驚艷,我更享受這種白噪音下的純粹、平靜又安詳?shù)姆諊?br>
我喜歡獨(dú)處,喜歡安靜,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在那一晚,我坐在海邊,聽著海水流動的聲音,卻覺得身邊坐著那樣一個人的感覺意外地還不錯。
一個相當(dāng)可怕的人——在真正見面之后,這依舊是我對萩原研二的評價。
在那晚短暫的接觸后,一切似乎都沒有發(fā)生變化,萩原研二這個名字也依然會無孔不入地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辦公室、走廊、食堂……在任何一個地方仿佛都能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十】
“也不全對,其實是變了點(diǎn)兒什么的!蔽艺f著又自顧自地對上一句話做出了反駁。
“什么變了?”松田陣平問。
“大概是過去聽到那個名字時只覺得這個人可怕,后來聽同事提起那個名字時,一邊覺得可怕,一邊卻又會不自覺地跟著聽上幾句!
那是我對萩原研二上了心的表現(xiàn),我很快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我從被動聽這個人的名字,逐漸變?yōu)榱酥鲃尤リP(guān)注。
松田陣平又笑起來,這一次,他的笑聲中帶了點(diǎn)不太一樣的東西,我沒能聽懂。
【十一】
我后來又去了幾次那片海,白天和晚上都去過,就像我對萩原研二上了心一樣,我也對這片海產(chǎn)生了一種別樣的喜愛。
某天,我坐在海邊,海浪聲輕輕拍打在我的耳膜,我理性分析,最后不得不得出一個結(jié)論:我或許是對萩原研二產(chǎn)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好感。
大概是月光綁架了我的理智,我拿出手機(jī),編輯了一條短信。
【萩原君,雖然有些突然,但是冒昧問一句,請問你現(xiàn)在還是單身嗎?如果是的話,那你近期有戀愛的打算嗎?】
在點(diǎn)擊發(fā)送的最后一刻,我的理智及時擺脫束縛栓住了我,我嘆了口氣,同時也松了口氣,慶幸起還好沒有真的把這條短信發(fā)出去。
“呦!久司君!好巧啊,在這里遇……”
有一只手突然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那道聲音我沒聽過幾次,但是我仍舊快速判斷出了背后的人是誰。
我心一驚,或許是因為心里有鬼,急忙將手機(jī)收起來,慌亂中卻始終不得其法。
“抱歉抱歉,嚇到了你!
“沒有,別在意!蔽腋纱鄬⑹謾C(jī)死死握在掌心,確保不會被對方看到屏幕,抬頭一本正經(jīng)道:“好久不見,萩原君!
“可是我們今天不是才在走廊里碰……”
一道手機(jī)來信提示音響起,萩原研二歉意地笑了笑,從口袋里拿出手機(jī)查看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低頭看了眼緊握在手中的手機(jī),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十二】
“等等,你表白竟然是用發(fā)短信?”松田陣平吐槽道:“你究竟是什么活在上個世紀(jì)的人啊!
“這根本不是重點(diǎn)吧!
“好吧……總之,他看到那條短信后,你們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扭頭看向背后的人:“順理成章?”
“你覺得是順理成章嗎?但是我和研二看起來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吧。”
松田陣平擺擺手,敷衍道:“這不是重點(diǎn),你還是繼續(xù)講吧!
【十三】
站在我身后的萩原研二低頭看著手機(jī),陷入了沉默,我隱約看到他的手在顫抖。
那可是爆.炸物處理班的新星,手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穩(wěn)。
我匆忙從沙灘上站起來,想要向他做出解釋,但是舌頭卻像打了結(jié),無論怎么開口都捋順不清。
“啊萩原君你聽我解釋這個事情吧這個這個……”
我該說些什么?
對不起,萩原君,別放在心上,其實我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不對,大晚上我一個人跟誰玩的真心話大冒險,跟沙灘上的小螃蟹和小海星嗎?!
萩原研二突然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最終抓住頭發(fā)糾結(jié)地喊了一聲:“啊,怎么會這樣!被搶先了!”
“你聽我狡辯,是這樣的,我剛剛在和螃蟹和海星玩真心話大冒……誒?”
他抓住我在空中無處安放的手,一臉認(rèn)真:“那我們從現(xiàn)在起就是戀人了吧,我可以叫你‘小久司’嗎?”
“誒????”
“等等,萩原君,不不不你先等一下……”
“不可以嗎?”他問。
我看著那雙仿佛天生就寫滿深情的下垂眼,慢吞吞地別開視線:“你這么叫我我倒也沒什么意見就是了……”
【十四】
“嘖,戀愛的酸臭味。”
“松田,稍微提醒一下,你不能因為自己是單身所以就敵視非單身群體!
“我才沒有!”松田陣平毫不猶豫地反駁,又自然地將話題帶了回去:“然后你們就在一起了!
“是,然后我們就在一起了!被蛟S是因為回憶起了那個蘊(yùn)藏驚喜的夜晚,于是我的語氣里也忍不住帶上了點(diǎn)笑意。
【十五】
萩原研二是一個高調(diào)的人,這個形容詞并不是指他的行為舉止高調(diào),而是在說他在警視廳中的形象相當(dāng)高調(diào),畢竟那是仿佛所有人都認(rèn)識的萩原研二。
應(yīng)我的要求,他并沒有刻意宣傳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但是也對此毫不掩飾,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兩個越走越近而找他好奇詢問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為我們在談戀愛!”
那時候,很多人都困惑于我們究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畢竟萩原研二熱情、健談、高情商,是任何一場聯(lián)誼派對的中心,而我沉默寡言,幾乎不與其他人產(chǎn)生任何額外的交流。
“說實話,我也很困惑,畢竟我們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不像是會走到一起的人,一切都很突然!
“很突然嗎?”
“不突然嗎?”
“喂,你究竟是有多遲鈍啊,那當(dāng)然是因為從一開始的聯(lián)誼派對上相遇開始,就是他安排好的啊!
我不由一愣。
“那家伙,可是還認(rèn)認(rèn)真真地做了份計劃書啊!
【十六】
時隔三年,我后知后覺地再次想起了那位不知為何反復(fù)邀請我一起去參加聯(lián)誼派對的同事。
我當(dāng)時實在是無從招架,只覺得這是究竟有多缺人,竟然都到了不得不找我湊人頭的地步了。
“我說的順理成章,當(dāng)然是指你們的每一次接觸,都在他的計劃之內(nèi)!
“哦,除了你的告白短信!彼商镪嚻筋D了頓,還不忘補(bǔ)充一句:“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但是發(fā)短信告白,真的有點(diǎn)土。”
在風(fēng)聲和海水流動聲中,突兀地出現(xiàn)了一道笑聲。
他離開后,我還從未笑得如此真實又輕松過。
我捂著臉,明明是在笑,掌心卻逐漸感受到幾絲濕意。
“謝謝!
“謝我做什么,我又什么都沒做,就算沒有我告訴你,你遲早也會反應(yīng)過來!
我沒說話。
在那段故事講述完后,我仿佛一瞬間又被打回原形,變成了那個大家眼中的不善言辭的久司君。
我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來表達(dá)這種情感,其實我謝的不是他愿意告訴那段往事的背后藏著的我所不曾知曉的另一面,我是在感謝他愿意聽我絮絮叨叨地講完那段故事。
或者說,其實我真正想感謝松田陣平的是,時隔三年,終于又一次有人愿意在我面前提起他。
【十六】
關(guān)于我和萩原研二的往事,他還在時都沒人問過我,他殉職后,自然更沒人敢在我面前提及。
這三年來,松田陣平還是第一個與我談起他的人。
我實在是太久太久沒能聽到那個名字了,恍惚間幾乎都要忘了,過去的萩原研二在警視廳究竟是一個何等受歡迎的人,他的名字又是如何在所有同事之間流轉(zhuǎn)。
海浪在拍打礁石,海水在隨波逐流。
我能聽到海的聲音,卻看不清海面。
或許是因為今晚月色不明,也可能是因為隨著回憶蔓延而上的情緒已經(jīng)填滿眼眶,隔著一層水霧,一切都難以再看得清晰。
我抬手把淚水盡數(shù)揉進(jìn)掌心,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著平靜,問出了最后一句話:“松田,你還記得他的聲音嗎?”
【十七】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想從松田陣平的口中得到什么樣的答案,無論是與否,其實都無法消弭我的茫然。
如果松田還沒忘,那是不是代表著其實是我不夠愛他;如果松田對他的記憶也開始漸淡,那是不是代表著這種遺忘真的無法被阻止,無論如何掙扎,一切都早就已成定局。
逝者在被遺忘時才是迎來真正的死亡,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忘了他,是不是代表著他真的會迎來第二次死亡?
我身后站著的人沒有說話,回答我的是一段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
【十八】
對于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你可以從照片中回憶他的面容,卻沒辦法再聽到他的聲音,于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有一些東西會逐漸模糊。
我一直知道這件事,也曾經(jīng)對此做出抗?fàn)帲瑓s終究無法阻止那一天的到來。
我一改常態(tài)地主動參加同事間的每一次的聚會,坐在角落里時,卻再也等不到那個會帶我光明正大地偷偷溜走的人了。
我怕自己忘掉他的笑容,也曾像個傻子一樣對著鏡子練習(xí)反復(fù)微笑,卻無論怎樣都做不到笑得像他那樣真實。
我覺得我不會忘記他的聲音,但是不知是從哪天清晨醒來后,我意識到自己開始記不清他的嗓音和語調(diào),那些記得清清楚楚的話語逐漸化為了毫無感情的文字。
這三年來,我無數(shù)次在夜幕降臨后在這片海灘徘徊到天明,每當(dāng)回過頭時,卻怎么都找不到記憶中的那個熟悉的身影,身后只余下一串長長的、即將被海水吞沒的腳印。
他帶我來到這片海,最終又把我獨(dú)自留在了海邊。
他已經(jīng)走出了我的生活,卻又試圖走出我的回憶。
或許很多個三年過后,只有這片海還在,也只有這片海還記得那段往事和他的聲音——只有這片海能清晰地記得那一切。
我知道我無法阻止那一天的到來,聲音的模糊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十九】
遺忘一個人是從聲音開始的。
于是我去海邊,聽海的聲音。
【完】
插入書簽
比起其他幾篇濃烈的情感表達(dá),聽海這篇更像是以一種平常的口吻講述一段往事,或許比起情緒上的“虐”的沖擊感,大家的直觀感受會更偏向惋惜和遺憾。
但是這也恰恰是最趨近現(xiàn)實的一篇,當(dāng)愛人離去,多年后,即使你不斷去回憶和故地重游,也無法阻止遺忘的到來。
久司和研二的往事本身是溫馨歡快的,而久司向松田講述那段往事時,其實心情也是“輕松>痛苦”的,逝者在被遺忘時才是真正迎來了死亡,他還沒有忘記那段故事、沒有忘記研二,而聽他提起往事的松田也是沒有忘記研二的人,所以他終于在茫然中找到了一絲慰藉。
但是這份茫然是無法磨平的,因為他清楚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已經(jīng)無力阻止遺忘的到來,記不清聲音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忘記了你,那我又該如何懷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