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

　　“……以后要當(dāng)心了，難怪我們每次有乜風(fēng)吹草動那個兜巴升都第一時間殺到，原來是放了只鬼在我們當(dāng)中。我早就同你講不能同那個韋柏翹走得太近的嘛……喂你等等我啦，走那么快是要趕著去投胎還是怎樣！……”

　　鐘立文心里亂糟糟的。Bobby的聲音特別聒噪，令他不由地加快腳步向前。
　　此前他并不覺得韋柏翹是那樣的小人，雖然為人刻板難以溝通，但行事講話甚至連樣貌都端正得一絲不茍總歸似個差人，可能做不成兄弟，但做對手還是十分夠水準(zhǔn)。
　　想不到私生活亂作一團……

　　行至轉(zhuǎn)角忽然急急煞住。Bobby不及收步撞了上來：“痛痛痛！阿文你怎么搞的……”
　　“噓！”

　　另一邊是B班的一群——但話題中心可不在B班。
　　“阿豪，怎么樣？中意佢哋A班邊個女仔？”
　　“哎，一班男仔頭，中意個鬼嗻！豪哥冇咁差品味啦�！�
　　“不會啊，我覺得那個韋柏翹很入眼啊�！�
　　“咦？那個冷口冷面冇乜表情的阿翹？你不是認(rèn)真的吧？不過咧我聽人講他同A班那個黑面神ACI李sir關(guān)系唔一般哦�！�
　　“難怪李文升都冇女朋友，原來中意靚仔多過靚女�！�
　　安子豪將鞋帶系多一圈，起身跳一跳，冷漠笑道：“喂，收聲啦。有空傳八卦不如花多些時間加操，下周步操檢查邊個拖了我哋B班的后腿，你給我小心一點。”
　　……

　　鐘立文莫名其妙地怒火中燒。Bobby見他表情恐怖，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的肩膀。
　　“阿文你還好吧……”
　　“陳國強！”鐘立文揪住他衣領(lǐng)，“是你散布謠言是不是？你是八婆嗎？你知唔知乜叫家丑不可外揚！”
　　Bobby掙扎：“你不要亂講啊，柏翹同李sir同居的事我只有同阿花和Fiona講過，我怎么知道會被人聽到……喂！是柏翹啊！”
　　鐘立文就著那個與人撕扯的別扭姿勢別過頭，睇到韋柏翹同F(xiàn)iona一前一后向這邊的陰涼處走過來。Fiona面色焦慮，腳下急急追著柏翹，似乎在解釋什么。柏翹是一如既往的沉靜，領(lǐng)口紐扣系到最上面一顆。無懈可擊。

　　“柏翹，你信我，我沒有同別人講過，阿花也是。你不要理會他們，流言不過七日嘛，七天之后——”
　　韋柏翹立定轉(zhuǎn)身，苦笑道：“小姐，我真的沒有介意，不過你一直一直提醒我，我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真的？”Fiona呼一口氣，“那就最好了�！�
　　“那現(xiàn)在可不可以放過我讓我去練習(xí)步操了？”
　　“等等我，我同你一起�！�

　　鐘立文正要上前，忽然被Bobby仔扯�。骸安灰^去啊，B班的人去找麻煩了�！�
　　B班眾人前呼后擁著安子豪迎向柏翹同F(xiàn)iona。
　　“咦？拍拖啊？”安子豪不懷好意地笑，“怎么？A班已經(jīng)放棄同我們B班爭了嗎？也對，實力差太多，你一個人拼有什么用？”
　　韋柏翹不動聲色地將Fiona掩在身后，抿緊嘴唇，看樣子是立定心思不惹麻煩。
　　但麻煩倒找上門。
　　安子豪見他不言不語，冷冷一笑又去引逗Fiona。
　　“小姑娘，你樣子也算不錯了，不過可惜，你選錯對象。你男朋友比你還標(biāo)致幾個巴仙，同他一起行街應(yīng)該好大壓力吧？”
　　B班哄笑。

　　鐘立文遠(yuǎn)遠(yuǎn)地望住韋柏翹。他立在Fiona同安子豪中間，竭力壓低聲音說著什么。那樣子竟然只有“一身正氣”四個字方可形容一二。
　　眼見那一邊火藥味升級，Booby來不及阻滯，鐘立文已經(jīng)躥出去。
　　“多打少很威風(fēng)嗎？對我們A班有乜不滿沖我來啊！”
　　Bobby扶額：文少爺你做乜這么急著幫人出頭啊你記唔記得你背了一封警告信你系唔系不想passing out了……

　　安子豪對鐘立文的從天而降有點意外，忽然道：“想比試一下是嗎？好啊我奉陪，今晚收操之后就在這里，我等你�！�
　　說完，絕對是不給鐘立文半分臉地?fù)P長而去。

　　**
　　“鐘立文你到底想怎樣？”
　　“什么怎樣？他約我比試你沒聽到嗎？”

　　快速地吃過晚飯鐘立文跑回宿舍換裝�？蓯海瑒偹⑦^的運動鞋還沒曬干，只有濕著穿了。
　　韋柏翹一路跟著他回來，試圖力阻他做傻事。
　　“什么比試，那是私斗，sir不允許的�！�
　　鐘立文“騰”地站直，逼近韋柏翹面孔。
　　“你去告發(fā)我�。∧悴皇抢钗纳呐P底嗎？”
　　韋柏翹漂亮面孔一下子變得慘白。那讓鐘立文瞬間就后悔了。
　　“……原來你也是這么認(rèn)為，那我冇乜好講了。”

　　眼見他甩手要走開，鐘立文情急之下扯住他伶仃手腕將他甩在衣柜上。
　　韋柏翹冷不丁脊背撞上鐵皮，有點頭暈?zāi)垦��；剡^神來只見鐘立文已經(jīng)整個人欺過來，手臂撐住衣柜將他鎖在中間方寸空間里。
　　“韋柏翹你不要不識好人心！你以為我是為了邊個才同阿豪決斗！”
　　韋柏翹揪起形狀姣好的兩道眉。眉心直紋堅深。
　　“你不要講是為我。我不需要你這么做�！�
　　鐘立文發(fā)狠：“我識得的韋柏翹竟然這么懦弱！”
　　“你可不可以有點理智！同人私斗然后被PTS開除好威風(fēng)的么？你已經(jīng)背一封警告信在身你是不是不想拿銀哨？”
　　“不錯，我很想拿銀哨很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從PTS畢業(yè)，但是如果人家欺負(fù)到頭上來我寧可先出口氣！”
　　“鐘立文你簡直不可理喻！這件事同你有乜關(guān)系？”

　　韋柏翹看起來要發(fā)瘋。而鐘立文更甚。
　　“我告訴你，你的事就等于是我的事，更何況外面?zhèn)鞯媚敲措y聽我……我也有責(zé)任……”鐘立文有一瞬的頹然，不過只一下下而已，“但我沒有講過你同李sir的事，我不是那么長舌的人�！�
　　韋柏翹簡直要給氣樂了：“那又怎樣？我根本不在乎，他們喜歡怎樣講就怎樣講好了……”
　　“點解你可以話你不在乎！！點解我比你更不能忍受流言！！我拜托你不要那么委屈自己得唔得啊�。　�
　　鐘立文抓住他肩膀，那么用力，幾乎嵌進(jìn)皮膚之下。韋柏翹吃痛，從齒縫間抽氣。
　　鐘立文松手，轉(zhuǎn)身去尋穿到一半的另只鞋。
　　韋柏翹走過來。
　　“文啊……”
　　“哪，你不要再勸我。今天就算不是為你，同你半點關(guān)系都冇，為了我哋A班我都不可以做縮頭烏龜！”

　　他沖出宿舍，頭也不回。
　　韋柏翹坐在床上，表情有點茫然。

　　**
　　安子豪從樓上下來見到等在門口的韋柏翹。
　　“咦？怎么是你？鐘立文棄權(quán)了么？”
　　韋柏翹迎著他走過去：“根本就不關(guān)阿文的事，你挑釁我，當(dāng)然我來迎戰(zhàn)，不需要別個人替我出頭�！�
　　安子豪笑出聲音：“是這樣嗎？我以為他冇膽來同我比�！�
　　“想怎么比，盡管講來聽聽。”韋柏翹已決心話題不牽扯鐘立文，并且最好在鐘立文沒有察覺之前速戰(zhàn)速決將此事了結(jié)。
　　安子豪抱著手臂靠近過來：“啊本來我是想同他比比看格斗，不過既然來的是你那還是換其他好了�！�
　　兩個人的距離過近，柏翹體內(nèi)防御機制全開。
　　安子豪察覺他想退開，又冷冷笑道：“你可以同我斗嗎？這么細(xì)的手臂，我一碰就會折斷的吧？我有顧慮，做不到心無旁騖全力應(yīng)戰(zhàn)�！�

　　他的語氣那么輕佻，輕易令得韋柏翹發(fā)火：“格斗是嗎？來吧�！�
　　安子豪見他拉開架勢準(zhǔn)備鎖人，大大方方開立站好。
　　“OK，我就立在這里給你鎖。”

　　韋柏翹剛一出手，橫空一只手臂伸進(jìn)來將他二人格開。
　　鐘立文怒氣正盛，講話的機能直接轉(zhuǎn)化成行動力，送上直拳。
　　安子豪避開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語帶嘲諷。
　　“想做護(hù)花使者？贏過我先！”

　　轉(zhuǎn)角另一邊——
　　“嘩，王對王！精彩了！”
　　“你們A班不是我們B班的對手啦！”
　　“坐莊開賭，鐘立文對安子豪，買定離手�！�
　　“好奸！居然一對二？”
　　“喂你們居然在這邊看熱鬧，冇人上去拉開他們嗎？被sir看到就麻煩了�！�
　　“哇塞泉叔，你看文哥一身煞氣，邊個夠膽埋身�！�
　　“再說，不過是較量一下不算違反紀(jì)律，不要驚動Madam和李sir就好啦�！�
　　……
　　“你們在做什么！”
　　“Good evening sir！”
　　李文升排眾而出，看到的場景是疑似在打架的鐘立文安子豪，以及疑似是在拉架的韋柏翹。
　　三人見他出現(xiàn)，迅速收手站好。
　　李文升繞著他三人行了一圈：“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你們在做乜？”
　　鐘立文同韋柏翹相視一下，同時開口：“Sir……”
　　“Sir，是我約鐘立文加操！”
　　文翹二人驚訝地望住率先揚聲的安子豪。
　　“你•約•他？”李文升懷疑地把兩名“當(dāng)事人”來回來去地看。明明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是一副世仇的模樣，會相約加操真是見活鬼。
　　“你也是來加操的？”李文升又看向韋柏翹。
　　“……是�！�
　　李文升見一向正直無偏頗的柏翹都作保，即使明知個中有恙，仍不得不作罷。
　　“加操是嗎？好，每個人兩百次掌上壓，做不完不準(zhǔn)解散！”
　　“Yes sir��！”
　　“還有你們！既然都堆在那邊很顯然也是來加操的了？一人兩百次！”
　　“Yes sir！！”

　　**
　　那一次加操真是畢生難忘。兩百次掌上壓做得腦部充血差點爆機，解散回宿舍的時候鐘立文同韋柏翹需互相攙扶才不致東倒西歪。
　　鐘立文一邊打晃一邊不住地埋怨：“都說了我搞定，你又跑出來做乜��！”
　　“你還說！如果不是你勸不聽我會主動攬事上身？你是不是要再加多一封警告信才滿意啊鐘sir？”
　　“你也不遑多讓啊韋生，之前你也有一封警告信了啊。”
　　韋柏翹嘆氣：“要不是阿豪，你跟我當(dāng)中怕是有人要被退學(xué)�！�
　　提到那個名字鐘立文就頭上冒火：“你還替他講話！你別忘了要不是他挑釁你，我們根本不用這么辛苦被兜巴升罰做掌上壓！我血管都做爆掉了……”
　　“你這么說是怪我牽連你了？”
　　“我哪有！”
　　“你那個語氣明明就是這個意思！”
　　“韋柏翹你是不是要打架啊！”
　　“鐘立文你除了同人斗狠還有冇別的長項？”
　　“同我比試比試你就知啦！”
　　“……懶得同你講�！�

　　……

　　安子豪坐在臺階上，目送著A班那一對斗氣冤家行遠(yuǎn)。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夜風(fēng)吹過來的時候他滿足地嘆一口氣。

　　等這個夏天過去，在PTS的課程就結(jié)束了。
　　不知道在以后的生命里，會不會遇到一個女仔。
　　皮膚白白，頭發(fā)短短，眼睛大大。
　　喜歡講道理，比誰都有原則。
　　默默地照顧鐘意的人卻不講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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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你幫我照顧我妹妹，你是……”
　　“不客氣，叫我小寶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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