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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秋
若有來生,愿你不再遇見我。
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我叫邊秋。
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
我朋友他叫孟旬,是我們高三(5)班的班長兼校草。
孟旬不僅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還有許多的“小”才藝。
他很優(yōu)秀,又多優(yōu)秀呢?
可以這樣說,在這名校中,不僅穩(wěn)坐年級第一,在學(xué)校有什么活動,我們班的文藝匯演只要有他參加,我們班那就是妥妥的第一名。
孟旬他是老師眼中的好學(xué)生,是其他家長眼中標(biāo)準(zhǔn)的不能再標(biāo)準(zhǔn)的“別人家的孩子”,是同學(xué)們奮力追趕的目標(biāo)。
孟旬讓同學(xué)們又愛又恨。
愛他的溫柔,恨他的優(yōu)秀。
不過……
那都是以前,全都已經(jīng)過去了。
所有的,全都已經(jīng)成了過去式。
現(xiàn)在,是他失蹤的第十三天。
我很想他,也很擔(dān)心他。
我希望他能一切安好。
有很多的人在找他,我既希望找到他,又希望不要找到他。
如果他這樣能遠離所有的流言蜚語,那我希望永遠都不要找到他。
今天,是他失蹤的第十五天。
還是沒有他的一點消息,對我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那時候,我們高一剛?cè)雽W(xué),學(xué)校選他作為新生代表上臺演講。孟旬他長得很清秀,高高瘦瘦的。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是溫和的,聲音也很好聽,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陽光穿過濃密的樹枝,絲絲縷縷撒在他的身上,干凈而純粹。
我記住了他,他那么的引人注目,想不記住都很難。
我開始關(guān)注他。不過很遺憾的是,在那次開學(xué)典禮后我竟再也沒見過他,不,還是見過的,在學(xué)校有什么活動的時候,他上臺,我見到了,依舊那么奪目,光彩照人。
這偌大的校園里,如果不特意的去找一個人,怕是會很難遇到,更別提我這種很懶的人。我只會試著碰運氣,很抱歉,我運氣不怎么好,一次也沒碰見。
后來,高二分班。
我沒有抱什么希望,直到我看到分班表后,我發(fā)現(xiàn)我和他分在了同一個班級,高二(5)班,也就是現(xiàn)在的高三(5)班。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運氣還是很好的,我興奮的不能自已,很想找人分享一下。但,我沒什么特別好的哥們兒,普通朋友倒是有,但說的時候他們理解不了,就感覺有些喪氣。
不過都無所謂啦,我和他可是分在了一個班呢。
那時的我,是真的很高興。
孟旬的成績優(yōu)異,其實我也不差,我的成績常常僅次于他。所以我想,他應(yīng)該在無意間看到過我的名字,或許會有一點映像,甚至說,他很有可能已經(jīng)記住了我的名字。
學(xué)校里有分?jǐn)?shù)榜,孟旬看了那么多次,總會看到我的名字,那個總是放在他旁邊,那個有希望超越他的人。
唉,我可能除了學(xué)習(xí)成績就沒什么可以和他一比,不,或許還有這張臉。
孟旬會的才藝,我?guī)缀醵疾粫,我除了成績和我這張臉就沒什么能拿的出手了。
我誤打誤撞猜中了,孟旬他確實是知道我的,但不是通過分?jǐn)?shù)榜,孟旬很少去看分?jǐn)?shù)榜,幾乎全都是通過朋友知曉的,而我的名字,也是通過朋友記住的。
高二分班開學(xué)的那天,我去的比較早,我想早點看到他。但不巧的是,孟旬那天可能是有什么事,來的有些晚,差點就遲到了
第一堂課,老師要選班干部,班干部是由學(xué)生自己推選的,不出所料,班上的很大一部分同學(xué)都推選了孟旬做班長。
孟旬站在講臺上,干凈清爽。
那個時候我的心里閃過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但是當(dāng)時的我沒注意。
我只知道當(dāng)時的我一心想和他做朋友。
我是一個很懶的人,不喜歡當(dāng)什么所謂的班干部——也就是老師口中的小助手,我覺得很麻煩。但我當(dāng)時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yīng)了當(dāng)學(xué)習(xí)委員,稍微有點了解我的人都很訝異,連我自己當(dāng)時都覺得很奇怪,也很驚訝。
他真的很溫柔,也很有耐心。
舉個例子,就拿問題這件事。
無論是誰去找他問問題,他不管有多忙,都會詳細(xì)的提那個人解答。一遍聽不懂,他就會換另一種方法再給你講一遍,講到你會為止。這可能很尋常,但我做不到。
別人來找我問題,我通常都是三言兩語就把人給打發(fā)走了,也不會管他們能不能理解。
第一次月考后,老師讓我們自己選座位。
我選了他旁邊。
我記得我當(dāng)時笑著,帶著些玩笑口吻對他說:“班長大人,以后要靠你了。”
孟旬:“?”
他不明所以,我解釋說:“如果我以后有了不會的題會問你的,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啊!
孟尋似乎沒聽出來我是在和他開玩笑,他很認(rèn)真的回答了我。
他微微笑著,溫聲說著話。
我怔怔的看著他,只記住了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很高興做你的同桌!
慢慢的,我和他越來越熟。
我們兩個經(jīng)常湊在一塊兒研究各種各樣的題,時間一長,我們兩個幾乎形影不離。因為我倆都沒什么特別要好的朋友,所以我倆自然而然的成了特別好的朋友。
可惜好景不長,不知從何時起。
有人開始說我是同性戀,說我暗戀孟旬。我剛開始聽到這些傳言的時候,不以為然。直到有一天我無意間聽到班上好幾位同學(xué)都在罵我。
“變態(tài)就變態(tài),惡心就惡心!
我無所謂,只要孟旬不會因此而疏遠我就好了。
然而,竟然有人無端猜忌起孟旬來。我一時氣憤,上前質(zhì)問他們……
不知道為什么,一時間有很多人在罵我。
我覺得很煩,像個小學(xué)生一樣,向老師告狀。
班主任私底下找了幾個同學(xué)聊聊,管了幾次就不再管了。班主任不管就算了,他反而勸我說:“反正他們也只是說說你罷了,他們又不會把你怎么樣,為了班級的團結(jié),和諧,友愛,你就忍忍吧!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對母親說“我想轉(zhuǎn)學(xué)!彼龁栁覟槭裁,我刪刪減減的說了原因。結(jié)果她不讓我轉(zhuǎn)學(xué),說什么“反正是小事”,“清者自清”,“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最后,母親迫于無奈只答應(yīng)讓我不再住校。
與此同時也讓我明白,轉(zhuǎn)學(xué)是不可能的。
那段時間我不再和孟旬一起討論問題,也不再和他聊天。再次自主選位置時,我刻意避開了他,離他很遠。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沒有人愿意做我旁邊。我同桌還是老師強行安排的。
我為了讓自己擺脫那些流言蜚語,我拼了命的學(xué)習(xí),我把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學(xué)習(xí)上。
因為我堅信,“學(xué)不死就往死里學(xué)。”
因為我的拼命,考試成績甚至超過了孟旬幾分。我以為這樣我的處境會好很多,卻不料更艱難了。
舉步維艱。
我無論走在學(xué)校的哪一個地方,都會有人罵我。甚至于還有人說我之所以超過孟旬,是因為孟旬看我太可憐,所以放了水。要不然,我是肯定超不過的。
我聽了這些話心里很難受,開始在心里排斥孟旬。
我非?桃獾谋荛_孟旬,除了教室食堂外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不會有我。我也不是學(xué)習(xí)委員了,這不是我去辭職的,而是那些和我朝夕相處已久的同學(xué)們?nèi)グ嘀魅文抢镆蟮摹?br>
他們說,像邊秋這樣思想品德敗壞,三觀不正的變態(tài)不配當(dāng)學(xué)習(xí)委員。
有一天下午放學(xué)后,孟旬堵住了我,我不等他說話,就猛的推開了他,我跑掉了。
我知道,我用了十成十的氣力,他倒退幾步撞在了墻上。
他肯定很疼。
我知道,我把我受的委屈全反擊在了他的身上。
我是故意的,故意下手特別重。
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不對的,我應(yīng)該向孟旬道歉,但我還是不負(fù)責(zé)任的跑掉了。
我有點恨他,恨他為什么不解釋為什么不站出來幫我。雖然我知道發(fā)生的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但我還是因此恨上了他。
也許我一直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那天晚上,我記得我發(fā)了很多條語音質(zhì)問他。
我問他為什么不幫我?!
我說全都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如果沒有他,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我說他是罪魁禍?zhǔn)住?br>
我說他在幸災(zāi)樂禍。
我說我討厭他,我恨他。
我說他為什么不去死呢?!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說了很多話,很多狠毒傷人的話。
說完那些后,我記得我把他拉黑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但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會怎么樣,也不擔(dān)心他會不會報復(fù)我。
反正都已經(jīng)這樣了。
我干脆破罐子破摔。
過了幾天,同學(xué)們突然一反常態(tài),沒有人罵我。我到教室后發(fā)現(xiàn)我的書柜里有很多道歉信,也有很多小禮物。
這些全部都是同學(xué)們給我的。
我想,原來我母親說的是真的。
原來這些真的是會自己過去的啊……
下課后還有很多同學(xué)親自來向我道歉,說是他們錯怪我了,不該罵我,應(yīng)該查明真相,而不是隨意聽信謠言云云。
我原諒了他們也說嚇著他們送給我的小禮物,畢竟他們也是無辜的,再說這也只是一種盲目的跟風(fēng)而已。
我只需忍忍謠言就會不攻而散,還會交到很多的朋友。
有這么多的收獲,之前所遭受種種,那些難聽的話,雖依然覺得在我耳邊回蕩在我心頭縈繞,但我覺得受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我心里想:“孟旬你不幫我說話也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嗎?不是都過去了嗎?”
我看了一眼孟旬,看見他臉色有些發(fā)白,心里竟然有種隱秘的快感。
我心里很不屑。
我依然沒有和孟旬一起,中午我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偶然聽見幾人在罵人,我突然害怕了,我怕他們在罵我。卻不料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他們幾個也把我拉過去了。
和他們坐在一起時,我才知道他們在罵孟旬。
我很清楚的看見他們提起孟旬時,眼底有種濃濃的厭惡。
我很疑惑,但我識趣的沒有多問。
“我真沒想到孟旬竟然是這種人。”
我聞言一愣,在心里暗暗道:孟旬怎么了?”
哦,我突然又想起來孟旬之前的種種不作為,便自以為孟旬是因為之前不幫我說話,不替我解釋,才讓他們這么厭惡的吧。
有人在低聲應(yīng)和:“是啊,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
“虧我以前還覺得他很好,結(jié)果……呸!”
“他就是個三觀不正的變態(tài)。!”
“敗類!
“他多惡心。。!”
“他演技可真好,好的把我們幾乎全都騙過去了。”
“邊秋,”有人對我說,“你和這樣的變態(tài)做了那么久的朋友,真的是辛苦你了!
一時間他們?nèi)伎粗,我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一個字一個字的合起來我就不知道了,我胡亂的說了句,“啊……其實還好!
他們紛紛同情的看著我。
我不理解。
他們又說:
“還是邊秋你好,竟然能忍他這么久!
“你不用給那個令人作嘔變態(tài)辯護,說他三觀不正,都是在夸他!
有人輕聲說了句:“孟旬至少還是有一點良知的吧?”
“我呸,就他?!就他還有良知?”
“他怎么不從一開始就說,非要等我們把邊秋罵的那么慘才坦白,他肯定是好戲看夠了唄!
“蹭熱度唄。”
“我現(xiàn)在一想孟旬就覺得反胃!
“他自己是變態(tài)就算了,竟然還妄想把別人也拖下水,好惡心的人,還好現(xiàn)在真相大白了!
他們說了很多話,我聽的云里霧里。
雖然我不知道現(xiàn)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雖然我現(xiàn)在還是很討厭很恨孟旬,但我還是覺得他們說的太過了。
我想替孟旬說兩句,但我一想當(dāng)初我被罵的時候,孟旬他都沒有幫我說話,那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幫他說話,再加上我害怕引火燒身。
還有,當(dāng)初我被罵的慘多了,這才算什么?!
我知道論壇上肯定有很多在罵孟旬的人。我想趁這個機會好好嘲笑他。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學(xué),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
我搜索孟旬。
隨意點開其中熱度最高的貼子。
我只是匆匆的掃了一眼樓主發(fā)的帖,我愣住了。
我深吸一口氣,看了下去。
那是孟旬發(fā)的。
他發(fā)了很多文字,都和我有關(guān)。
他說,他暗戀我。
他說我不是同性戀。
……
他說一直都是他喜歡我,他在我面前明目張膽的追我。他說他向我表白過,他說我拒絕過他。
他說他在死纏爛打的追我。
他說我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說了很多,我瞬間淚崩。
我沒有,我不好。
我一點都不好。
他說哪怕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也從未會罵過。也沒有報復(fù)過,更沒有把他推出去,他說我只是憋著一股勁,拼了命的學(xué)習(xí)……
真相只有我知道。
他說謠言是他傳的。
他想我喜歡他。
他說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喜歡我。
他說:“邊秋,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會為了幫我洗白做到這個地步。
他并沒有自己暴露身份,他開的小號,他自己慢慢的,就像講故事一樣。
抽絲剝繭。
我知道他并不愛我,他也不是同性戀。
他有喜歡的女孩。
我知道他暗戀了好幾年呢。
他和那個女孩是青梅竹馬,他還給那個女孩寫了很多封情書,不過他一封都沒有送出去。
他很害怕,害怕那個女孩拒絕他,疏遠他,討厭他,最后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在喜歡的人面前,膽小而怯弱。
他帶我去看過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很好看,很陽光,和他站在一起的時候,郎才女貌,很般配。
他一個人排練了很多次向那個女孩告白的場景。
那時候,我看見他眼里有我從未見過的深情。
他是個很深情的人。
喜歡了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
他怯弱,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我問過孟旬,我問他為什么不跟那個女孩兒告白呢?
他很認(rèn)真的回答我。
“誰說喜歡就一定要告白呢?”
如果他告白成功了,那個女孩接受他了他也怕。
他怕耽誤那個女孩的學(xué)習(xí)。
那個女孩也很優(yōu)秀呢。
我忍著一種我不知從何而來的失落的情緒,和他開玩笑。
我笑著說:“那你不會一輩子都這樣了吧?”
“”萬一那個女孩和別人跑了呢?”
他假裝生氣的說,“哪有你這樣詛咒朋友的。”
我沒料到幾周過后,放學(xué)后的他拉著我。
他笑著對我說:“我要去告白,你來當(dāng)我的見證者吧!
我瞬間愣住了,我問他,你現(xiàn)在就去嗎?
“是啊,我早就打聽好了,她今天值日。”我看見他拿出了兩張電影票,他的眉目間盛著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柔情,“是她最喜歡的電影呢!
“只是可惜一直沒有時間去看!
我喉管干澀,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突然覺得好難受。
孟旬他笑著說是因為我。
我很茫然。
孟旬說他怕她跟別人跑了。
他說,以前我總覺得只要她還在我這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什么時候都不晚,從未考慮過會有別人搶走她,F(xiàn)在我想通了,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才不會輕易的失去。
我輕聲的問了句:“如果她不喜歡你呢?”
“那我就死纏爛打,我一定要把人追到手。”
我沉默的陪著神采飛揚的他去找那個女孩,走到一半我突然停下來。
我好難受。
他問我怎么了?
我眼眶微微發(fā)紅,對他說。
是你去告白呢,我就不去當(dāng)電燈泡了。
孟旬纏了我一會兒。
我還是沒有答應(yīng)他和他一起去。
孟旬無奈,只得自己走了。
那天是周末。
我沒有回家,我回了寢室。
那天晚上,我看見他哭了。
他也回了寢室,沒有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
我不知道那一天發(fā)生了什么。
他把所有的情書全部都用一個匣子鎖起來了。
那天后,孟旬表現(xiàn)的很正常。
太平靜了。
平靜的讓人害怕。
一點點失戀該有的反應(yīng)都沒有。
我在心里竟然竊喜。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
但我就是從心底感覺到一種隱秘的歡喜。
我知道那段時間他很難過,所以我一直陪著他,等他走出來。
卻不料,那個女孩不小心摔折了腿。
兩條腿都骨折了。
身上還有多處骨折。
那個女孩住院了。
在那個女孩住院不到一周的日子,傳出了我暗戀孟旬的謠言。
我知道這個消息不是孟旬傳的,而是因為我自己。
是我自己作出來的。
我偷了一封他寫給那個女孩的情書。
我重新找了個信封裝起來,封面寫了他的名字。
有人借了我的書,恰好看見那個信封夾在那里面,以為是我寫給孟旬的。
謠言,也因此而起。
我后悔那么怨他了,我想和他和好。
我開始刻意接近孟旬,但孟旬卻開始躲我,我把孟旬從黑名單放出來,我加他,但他拒絕了。
他把我拉黑了。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幾乎全校的學(xué)生都在罵他,比當(dāng)初罵我的人多多了,還特別狠,罵他的那些話可以把一個人罵崩潰,但令人慶幸的是,孟旬并沒有崩潰。
孟旬向來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孟旬坐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他們就在教室里當(dāng)著孟旬的面罵他,如果孟旬不理他們,他們就會搶走他的書亂畫,或者把他的作業(yè)撕掉,他的遭遇比我慘了五倍不止。
有的人還會在上課的前一刻把孟旬的書從五樓扔下去。
他的水杯被人吐過口水。
他去食堂打飯,他們故意撞翻。
……
孟旬找過班主任,班主任當(dāng)眾教訓(xùn)了幾次就不再管了,還很不耐煩的當(dāng)著全班的面對他說。
“只是一些惡作劇而已,再說我怎么不見他們捉弄別人,怎么他們?nèi)慷坚槍δ阋粋人,肯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做錯了唄!
“忍忍,你看邊秋忍忍全都過去了”
我狼狽的低下了頭,不敢看孟旬。
孟旬變得越來越隱忍,他向來是個斯斯文文的人,他不會罵人,家庭教養(yǎng)在那里,他和這些人不一樣。
他不會回罵,也不會報復(fù)。
他似乎是聽了老師的話,只不過他眼底的光越來越暗淡。
他的學(xué)習(xí)成績一落千丈,老師也不再關(guān)心他。
其實有好幾次我都想幫他,但我不敢,我沒有他的勇氣,沒錯,我就是一個膽小鬼,我怕被同學(xué)們像他那樣針對。
我特別害怕。
我把他堵在了一個角落里,我想安慰他,想跟他道歉。沒想到他一看見我,臉色就變得極為蒼白。
他反應(yīng)強烈,歇斯底里。
“你別再靠近我了!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我求你了,你離我遠一點好不好……”
他只是讓我離他遠一點。
我沒想到他會哭,我狼狽的落荒而逃。
流言愈演愈烈。
那些天,我親眼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整個人越來越憔悴。
突然有一天他看了我一眼,巧的是,我當(dāng)時正好也在看他。
我以為他原諒我了。
但我細(xì)看他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了光,他的眼底就像一潭掀不起任何波瀾的死水。
我害怕了,不敢再看他,他身上那種死氣沉沉。
讓我害怕。
此時的孟旬就像是永沉黑暗的人。
我很害怕。
讓我沒想到的是,五天后,他失蹤了。
我覺得我的世界崩塌了。
老師公布他身亡的消息的那一刻,我冷靜異常。
我默然的想:“他終于擺脫這一切了。”
“真好。”
幾天后,那個女孩紅腫著眼找到我。
我冷冷的想。
“哦,哭過了!
她對我說,她知道孟旬不是同性戀,不是變態(tài),更沒有愛過我。
我平靜的看著她,心想,你知道關(guān)我什么事?
她的嗓音不復(fù)往日的清脆悅耳。
她說:
“我知道他愛我,但他不知道我也愛他!
既然你愛孟旬,你為什么不早點說?
你為什么不站出來?
“我們本可以在一起的!
“他明明可以有光明的未來……”她的嗓音突然提高,“可他偏偏遇到了你!”
她的嗓子沙啞破了音。
“全都是因為你。。∪急荒銡Я耍。!”
“如果沒有你,那該多好啊……”
女孩眼尾帶著淚珠,聲音沙。骸拔业阶蛱觳胖浪呀(jīng)死了……”
“我花了一個晚上才知道他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
她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孟旬,我來晚了,我知道的太晚了……”
她突然抬頭。
“你為什么要毀了他?!”
“我恨你……”聲音突然跌了下去,她自語,“再恨又有什么用?孟旬他會回來嗎?”
“他回不來了……”
我愕然了,我以為她是知道的,沒想到她昨天才知道。
而我還在可笑的怨恨她,怨恨她為什么不站出來。
她也是無辜的人啊。
我沉默不語,因為我很清楚,孟旬他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不在了,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孟旬這個人了,任何的解釋安慰都是蒼白而又無力的。
女孩走后,我回到教室,看著他曾經(jīng)的座位,一陣恍惚,似乎又看到了孟旬,溫柔依舊,風(fēng)華依舊。
一切似乎還是原來的模樣。
如果我當(dāng)初沒有來這個學(xué)校。
如果我當(dāng)初沒有注意到他。
如果我當(dāng)初沒有選擇和他成為同桌。
我不該坐他旁邊。
我不應(yīng)該接近他。
我不應(yīng)該偷了他寫給女孩的情書藏在自己的書里,假裝那是屬于我的。
我錯了。
我現(xiàn)在才徹底明白。
我此生最大的幸運是遇見他。
而他此生最大的不幸是遇見我。
若有來生,愿你不再遇見我。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璀璨,卻因為我而成了一抹泡影。
他本應(yīng)該過著令人艷羨的一生。
卻因為我……永遠的停在了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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