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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姍
那是一天,晴朗的藍天掛著幾抹白云。
我張開手臂,風(fēng)順著車窗偷偷溜進。
“真是一次不錯的旅行啊,”我說。
他透過車內(nèi)的后視鏡看向我,笑了笑。我咧開嘴,倒是真像一次畢業(yè)旅行。
我,叫葉姍,今年該大二了。
開車的是我的男朋友,大我兩歲,同一個學(xué)校的直系學(xué)長。
趁著暑假,他開車帶我去玫瑰山莊旅行,彌補一下我沒來及進行的畢業(yè)旅行。
我坐在車上,隨著車子在公路上慢慢開始顛簸,我也漸漸有了困意,我閉上眼睛小憩。
感覺過了沒多久,車子好像停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而眼前的景象卻令我大吃一驚。漫山遍野都是玫瑰花,而那最遠處山包上的那一山白玫瑰在周圍山坡上的紅玫瑰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扎眼。
他看著我一臉驚訝的表情,笑著說:“怎么樣?畢業(yè)驚喜不錯吧?”
我扭過頭,看著他一笑:“好棒啊...”
我下車,望著那夕陽下的白玫瑰,愣得出神,好像回到了從前。
從前,爺爺也是玫瑰種植戶,人家喜歡紅玫瑰,而他卻酷愛白玫瑰;人家說白玫瑰不鮮艷,他卻偏逢人都說白玫瑰才是最高潔的。后來,爺爺去世了,老死的。生命垂危之時,他囑咐我,在他死后一定記得給他送一束白玫瑰,無論是入棺前還是下葬后,時間不定,但一定要是一束白玫瑰,可爺爺走時恰逢白玫瑰到了花期。
我推開爺爺家的花園門,看見他的花園里種著許多白玫瑰,我小心翼翼地摘下幾朵,包成一束,輕輕放在爺爺身側(cè)。我吻了吻玫瑰,在心底說:“爺爺,在天堂,祝安好!
我回過神,眼角已不知不覺濕潤。
“姍姍,你怎么哭了?”他用手撫去我眼角的淚。
“沒什么”,我強忍出一抹笑容,“只是想起了爺爺!
他低了低頭,又看了看花,“抱歉啊,又讓你想起了傷心事,本來只是想給你個驚喜...”
我走上前,緊緊抱住他,“我很喜歡你的驚喜,謝謝你啊,寶貝...”說著,吻了吻他的唇角。
他揉了揉我的發(fā)頂,映著夕陽,光灑進他的瞳孔,棕色的眼睛溫柔得不像話,我掉進了那汪溫柔,無法自拔。
“走吧,去那邊看看”,他指了指那片白玫瑰花海。
“好啊,走吧!蔽覡科鹚氖,蹦蹦跳跳地沖著那座山包跑去,他被我拽得踉踉蹌蹌,不得不跟我小跑起來。晚霞映紅了天空,也映紅了我們的臉龐,我們?nèi)缤瑹霟岬纳倌,奔跑著,追著風(fēng),朝著光。
“哎,這里有朵好奇怪的花呀”,我彎下腰撥開玫瑰花叢,靜靜地看著那一抹晶瑩的藍。
“嗯?什么?姍姍”,他扭過頭,俯下身,蹲在我的身旁。
“你看”,我指著那朵婷婷而立的藍色花朵。
“哦,這里竟然有藍鳶花呀”,他一手幫我扶著旁邊的玫瑰,一手撫著那朵藍鳶花。
“它真的好漂亮啊!
“你喜歡嗎?”
我使勁點點頭。
他輕輕摘下那朵藍鳶花,別在我的發(fā)圈上,然后笑著說:“真可愛。”
我抓著他的手說:“快給我取下來,我要看看!
他笑著:“我不,我要給你拍個照...”說著他舉起手機,這時吹來一陣晚風(fēng),碎發(fā)隨風(fēng)吹起,藍鳶花也舒展了嬌媚,“咔嚓”照片定格。
我迫不及待的拿起他的手機看,然后癟了一下嘴:“嗯哼,笑得怎么這么僵,虧了那真及時風(fēng)了!
他勾了勾唇角,我抬頭向孩子般期待著他的評價,我看見他的眼里都是寵溺,而絲絲陽光在他幽深的瞳孔中如點點繁星,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頭:“我的女孩怎么照都是世界上最美的小朋友。”
我耳尖一熱,但心情好似孩子吃到糖那樣甜,我低頭絞著手指:“什么嘛,我才不是小朋友...”
他沒有反駁,只是牽起我的手走向山那邊的黃昏與日落。
玩了一晚上回到民宿,好晚了,但還沒吃飯,他說去外面給我買點吃的湊合一下,早點休息,明天再玩一上午,下午就要出發(fā)去別的地方。
我點點頭,讓他出去并給他鎖好門,然后我直接躺在床上,困意席卷我的大腦,我昏昏睡去。
中間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的胃一陣一陣的疼,但當(dāng)這陣痛感越來越明顯時,我發(fā)覺這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我一看表睡了將近半個小時,而他還沒有回來,我正打電話給他,這時敲門聲響起,我剛想起身,而那陣胃痛好像正一點一點蠶食我的身體,眩暈惡心的感覺加劇了我的不適。
敲門聲又響起,好像變得急切。我緩了一下,忍著劇痛把門打開,當(dāng)我看見他的臉的那一刻,我兩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后來,模糊的記憶中只剩下他開車踩油門呼嘯疾馳的聲音,忽然剎車和引擎摩擦金屬發(fā)出“嗞”的尖嘯,隨之而來的是猛烈的沖擊力和撞擊感,我在神志不清的潛意識里呼喚他的名字,我知道那是車禍,卻沒有聽見他的回應(yīng),我無力地睡去,痛意絲毫未減,頭部又好像被什么東西撞了,特別疼。混亂不堪中,我在殘存的意識里聽到了最后一聲120的急救警報......
再睜眼,我的眼前出現(xiàn)的是一間白色病房,我好像看到一個女孩插著呼吸機,而那顯示儀上的血壓、心跳都成為一條平直的線,我看看她的臉,“咦?為什么她長的這么像我?”這尋思著,醫(yī)生帶著一名一只胳膊打著石膏的男子進來。
我睜大了眼睛,“誒,那不是我的男朋友嗎?”我正要高興的叫著他的名字,正在此時,醫(yī)生冰冷的聲音響起:“抱歉,這位先生,您的女朋友因搶救無效確認死亡,節(jié)哀!蔽乙惑@,我看到她他跪在地上求醫(yī)生再:救救病床上的女孩,醫(yī)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忽然發(fā)覺我好像在半空中見證了他們的對話,我的頭一陣眩暈,那天的黑暗、血跡、急救警報聲又在我的腦中浮現(xiàn)...
最后一次我醒來,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后的一天。那天山腰間陰雨蒙蒙,我感到土地的濕潤,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我的面前,他伸出食指放在唇邊,隨后又將手指放在我的唇邊,好像是要我安靜。我靜默地看著他,他緩緩地拿出一朵藍鳶花,跟變魔術(shù)似的送到我的面前,我激動地要伸手去接,他忽然就消失了,指尖所觸及的還是那片濕潤的土壤...
我透過土壤的縫隙看到了他,我連忙伸手去拉他,卻還是一片虛無,我又悄悄縮回手,靜靜看著他,他用食指貼了貼唇,又伸出手去,而他的指尖碰到的只是一片冰涼。我傷心極了,抱怨他為什么不看看我...
忽然我看他驀地低下頭,聽見他說:“姍姍,抱歉啊,我來遲了,這是我第一次失約,你也失約了呀,不過你還好啊,有這獨一無二的藍鳶陪著,那我怎么辦啊...我怎么辦啊...”
說著,他哭了起來,他曲身團在一起,他的淚水已把褲腿浸濕一片,我也哭了,我邊拿紙邊說:“乖,你別哭了啊...”咦,我的紙去哪里了?我伸手想撫去他臉上的淚痕,卻觸及到那片冰冷的墓底...
我眼神一空,嗤笑:“哦,原來我已經(jīng)不存在了啊,我又在犯什么糊涂啊...”
想著想著我哭了,那漫山遍野的白玫瑰卻從未為我落淚,所以,藍鳶,你還好嗎?
“你是我的白月光”
“你是我的白玫瑰”
“你是我的藍鳶花”
謝謝你來參加我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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