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嗎？
　　真的死了嗎？
　　不能，不可以。
　　誰？
　　那個聲音說：“我們來做個交易�！�
　　你是誰？
　　誰？
　　“我能讓你從來一次。”
　　“真的？”
　　它說要我和它定下靈魂的契約。
　　我只想要再來一次。
　　不顧后果，
　　迫切的交易。
　　隱約中，
　　看到了它的笑臉。
　　讓人不舒服的，
　　笑臉。

　　清晨，帶了淡淡的露水。天空迷迷茫茫，遠方的建筑模糊在霧氣里。細細密密的雨絲落在我的臉上。有一點點涼，一點點濕。我想，春天應該是這樣的。
　　我靠在一棵大樹的干上，抬頭看著大樹新抽出嫩芽的枝丫。雨，更密了。摸出口袋里的煙盒，呵，最后一支。我將那支孤零零躺在煙盒里的煙叼進嘴里，點燃。我喜歡這個牌子的煙，因為很濃，濃到在吸它的時候會有被燒傷的感覺。吐出的煙霧和晨露混到一起，分不清楚。
　　背后的翅膀已經(jīng)凋謝，凄慘的骨架上粘著零星的，還不舍得飛離的羽，黑灰色，有點像是死亡的顏色。時刻提醒著我時日不多。也好，這樣的翅比剛長出來時輕了很多，背著不會那么重。
　　粘在臉上的發(fā)絲弄得我很癢，手卻懶懶的，不想去抓。這幾天越發(fā)的困倦了。記憶也越來越模糊了。我想當初的那個契約快兌現(xiàn)了。我還能清楚的記得，那天的每一個細節(jié)，好像所有的腦細胞都用來記那件事一樣。至于其他的事，我想我連自己是誰都快忘記了。
　　深吸了一口煙，險些嗆到自己。隔壁的街道有點吵，那些噪音讓我本來就混亂的腦子打起了更為繁瑣的結(jié)。我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這個地方的。也不知道過去發(fā)生了什么�？墒�，我似乎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那個記憶里清晰的影子忽然間立在我的面前，習慣性的詫異。煙落到地上，被微潮的地面浸滅。幾縷殘煙飄散，不見。我不想抬眼，不想看影子的臉。那張帶著危險笑容的臉。
　　“怎么樣？”影子來自空靈的聲響。
　　“什么？”我沒看它，目光仍對著煙蒂發(fā)呆。
　　“體驗夠了嗎？年輕人�！�
　　影子那種異界的聲音讓我感到窒息。沒有回答，無言以對。我想應該是夠了，可我卻什么都不記得。
　　“哦，好吧。我想你可以看看這個�！庇白釉诟】罩型苼硪粋�水晶球。
　　很普通的水晶球。就像大家所認知的，透明圓潤。里面有些扭曲的形狀。朦朧的色塊互相糾纏，拼貼出些許具象的形。我好像看見了自己。
　　潔白的羽翼瞬間張開，我在笑。重獲新生的笑容。雙腳離開地面，向山崖下俯沖過去。速度，讓我的發(fā)統(tǒng)統(tǒng)貼去后腦。我在笑。
　　球里，顏色的形狀如墨跡般化開。重組。然后我看見自己的翅膀蒙上灰塵，不再潔白。我的臉依舊在笑。滿懷希望的微笑。
　　我飛著，飛著。身下是青山秀水，是樓廈繁街。一幅幅像是走馬燈�？蔀槭裁�，我看見自己的翅膀越飛越黑，灰黑灰黑的。是染了塵嗎？我想是的。
　　“還要看下去嗎？”影子詭異的聲音。
　　“為什么不�！蔽叶⒅莻�水晶球。我想知道，我為什么在笑，即使羽翼已烏成了夜色。
　　那球又開始變換，旋轉(zhuǎn)的色彩變得單調(diào)起來。我身下的陸地變成了紅色，大片大片，血紅血紅。還有些血紅的點在里面蠕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得見那與地同色的點。也許是錯覺吧。瞬時，球里飛滿了灰黑的羽毛，一片片都沖向我現(xiàn)實中的臉。再看見的自己，已是和現(xiàn)在一樣的，只剩了骨的翼了。我在往下掉，向那紅海里掉�？晌业哪樳�在笑，絕望的，危險的。居然和影子的笑是如出一轍的。
　　窒息感瞬間加重，我猛然跪進泥里。身體好像被抽空。
　　“怎么樣�！庇白訂�。
　　我不想說話。
　　“該是兌現(xiàn)契約的時候了�！庇白拥穆曇衾镆矌狭四欠N笑意。
　　“等等�！�
　　“哦？”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庇晁坪醮罅诵�，我的發(fā)梢滴下了水。
　　“那不就是你想要體驗的世界�！�
　　“不。。�！�
　　“別再拖了�！蹦莻�空靈的聲音夾了凄厲。
　　我覺得我好想正在離開我的身體。周身是無限放大的恐懼。
　　“你是誰？”趁自己還能發(fā)聲。我想知道。
　　“魔鬼。”那個空靈的聲音。
　　。。。。。。。。。。。。
　　怎么？我還能看見。
　　我看見我掐滅了一支煙，臉上帶著絕望而危險的邪笑。那個我看看我，沒有骨翼的后背沒進黃昏的暖光里，消失。
　　腦海里想起一個聲音：那么你的靈魂借我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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