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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夜幕深得似乎可以把時間的一切一點一滴地吞噬,縱身一躍,屋檐落在了我的腳下,沒有星的夜晚,凄清的風默默地吹著,明天就要離開這兒了,離開這生活了十五年的竹林,可是,對于這的一切,人也好,物也罷,我都沒有絲毫的不舍。
十五年來,我學盡了世間可以學的一切,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學盡一切只為有一樣能博他所好,多年后回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多做的一切是何其可悲。∮洃浿,師傅她總是告訴我,“你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幫你的父母報仇!笨墒,當這種話變成了一種習慣,身體對于這句話已經(jīng)不會有任何的反映了,麻木,是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忘卻了自己是為什么而活的,或許,是為了報仇吧……
天邊朝霞彌漫,我才發(fā)現(xiàn),這一夜,屋頂為床,進屋拿了包袱,沒有和師傅道別,就離開了,離開這片伴著我長大的竹林。
我一直朝東走,身上早已是風沙蒙塵了。我的目的地,一個名叫“洛城”的地方,我的任務是報仇,殺了洛城城主——憑軒。
每年的春天,洛城都會熱鬧非凡,各城的城主都會將自己的女兒或是城中最美的女子送到洛城來,供洛城城主篩選,充實后宮。當然,今年也不會例外,我到洛城的時候,城里的驛棧已經(jīng)住滿了各地來的城主,而我,需要殺了一個絕色女子,然后替代她,參加這莫名其妙的選妃儀式。
選擇往往是殘酷的,我承認,我還不夠心狠手辣,我層一次又一次地在一個又一個的女子窗前徘徊,終未下手,可最后,我選中了春城城主帶來的那個女子,她外貌出眾,卻蠻橫無理,成天欺負那些伺候她的小丫頭們,然而更重要的是,她不是城主的女兒。
我將一種名叫“孔雀翎”的毒藥放入她的茶水里,那一刻,我的手竟然微微顫抖。她死了,死得很安祥,不帶一絲痛苦,春城城主很快封鎖了消息,將一堆小丫頭叫到一個房間里,想挑選出一個又一個來替代死了的那個女子。
“城主,你不用挑了,讓我去吧!”我說著,走進了那間房,摘下了帶在臉上的面紗。“城主,明天就要進見洛城城主了,你認為還會有人比我更合適嗎?”
我笑,傾國傾城。
春城城主盯著我,揮手,讓那些丫頭都下去,房間里只剩下我和他了。
“海棠是你殺的吧!”春城城主用的是肯定句,“為什么選中她,為什么選中我們春城?”
“我選中的并不是春城,而是那個女子,她叫海堂嗎?真夠艷俗的名字,想必當聽到此名,憑軒必定已經(jīng)倒盡胃口了,更不可能見她了!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選中她!
“因為,她打了丫頭一個耳光,更因為她不是你的女兒,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蔽宜菩Ψ切Φ乜聪蜻h方。
“好,明天我?guī)闳ヒ娐宄浅侵,你若能殺了他,這洛城便是你的了,若是你殺不了他,這各城的戰(zhàn)爭也該爆發(fā)了!
“哈,哈,城主比起那孔明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雖有些詫異,卻依舊笑顏以對。
“姑娘過獎了,現(xiàn)在。姑娘你總該告訴我你叫什么吧!”
“聽雨!蔽倚,“憑軒聽雨”我說著,離開,等待著第二天的到來。
走在曲折蜿蜒的小路上,看著洛城宮內(nèi)的繁花似錦,心里頓時百感交集——這會是我的葬身之地嗎?
那個領路的宮女帶著我來到了一個房間,房間里早已坐滿了各城的絕色佳人,她們?nèi)砩舷露剂宅槤M目的,只有我,白色素衣,青紗蒙面,脖子上是一顆珍珠,看似平淡無奇,實際上,那是世間絕無僅有的一顆南海夜明珠。
“各位小姐,城主交代,請各位在紙上隨意寫幾個字,然后寫上自己的名!币粋宮女說著,將文房四寶送了上來。
我笑,在紙上寫上了“憑軒聽雨”四字,并且寫上自己的名字——聽雨。
宮女等我們寫完,將這些紙拿走了。
一刻鐘后,那個宮女回來了,“城主請洛霜姑娘,琳瑯姑娘,聽雨姑娘上前殿進見,其他的姑娘請回吧。”
我笑,和另外兩個女子,跟著那個宮女朝前殿走去。
我知道那兩個女子是誰,洛霜是霜城城主的女兒,從小就想著要嫁到洛城來,她刁蠻,任性,是個十足的大小姐,而琳瑯,她是海城城主帶來的,溫宛典雅,對人和善。
大殿到了,那個宮女依次講我們帶進大殿。
我慢步走進大殿,行禮,抬頭,看著高坐在上的憑軒,輕輕摘下臉上的青紗,驚艷群場。
“你最擅長什么?”憑軒問。
“城主,你想看什么?”我笑問,傾國傾城。
“來人!將笛子拿來!睉{軒說道。
我接過那位太監(jiān)送上的那把笛子,笑了,“城主既然這樣刁難一個普通女子,這把笛子想必就是‘芷塵笛’了,相傳這把笛子是上古笛王秦笛所制,普通人根本無法吹出聲音。”
“果然好眼力!睉{軒笑,霸氣十足,“怎么?我在刁難你嗎?那換一個好了!
“不用了!蔽倚Α
這把笛子果然與眾不同,繞梁三日的音,一個個從它的孔中發(fā)出,回蕩。
“城主?”我笑,輕聲喚醒那個早已魂游天下的人。
“這把笛子就賜給你了,它終于找到有資格擁有它的人了!
“謝城主!蔽倚,將笛玩轉(zhuǎn)于手中。
“你叫聽雨?”憑軒問。
“是。”
“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了,洛城的城主夫人。”他說著,走到我面前,牽起了我的手。
我就這樣成了他的妻,成了洛城的城主夫人。
夜深了,我坐在窗臺旁,看著窗外的雨,一個月了,他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房里,我也沒找過她。
“夫人,很晚了,該睡了!闭f話的是憑軒撥給我的丫頭,叫紫兒,“城主今晚應該不會來了!
“紫兒,城主那天封了洛霜和琳瑯什么身份!蔽肄D(zhuǎn)身,朝紫兒問到。
“城主封了洛霜姑娘霜夫人,琳瑯姑娘為靜夫人,可是主子你是城主的妻,這整個后宮都歸你管啊!”
“紫兒,城主說我是他的妻并不是因為他愛上了我,而是因為他認為只有我配,只有我有資格。”
“你又知道了!痹捯魟偮,門被推開了,憑軒走了進來,“紫兒,你先下去,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攪我和夫人!
紫兒走了,關上了門。
“看來城主今晚遇上什么高興的事了吧,既然這么有閑情逸致踏足我著寸草不生的地方!蔽艺f著,站了起來,倒了杯茶,遞給了他。
“何嘗不是呢?”憑軒笑著,端起茶。
從此,憑軒聽雨……
坐在湖中央的亭子里,看著盛開的白蓮和不遠處正朝我走來的洛霜和琳瑯。
琳瑯淡淡地笑著,朝我行禮,而洛霜,她也笑著,斜著眼看我,說!胺蛉司谷贿@么有空,坐在這賞荷,你不是應該和忙的嗎?城主每晚不是都在你那過夜嗎?你不要準備好一切等他嗎?”
洛霜的話讓我很是無奈,我本以為可以安安分分地一個人呆在那小屋里,可誰知,他卻非要闖入我的世界。
“洛霜,我聽說霜城城主最近身體不適,要不,我準你回霜城見見他老人家好嗎?”我笑問。
“不用了。”洛霜氣呼呼地說著,轉(zhuǎn)身離開。
“琳瑯,坐吧!”我笑著對琳瑯說,坐在了椅子上。
“夫人,過幾日便是城主的生晨,您可想好怎么為他慶祝?”琳瑯問我。
“琳瑯,想必,你已經(jīng)有了好主意了,對嗎?”我笑著問,“既然這樣,這次壽誕就由你負責,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再告訴我!
“確有一事需要夫人幫忙!
“你說吧!
“我想請夫人獻上一支舞,夫人可放心,這次壽誕只會邀請后宮的幾位夫人!
“那好!蔽倚。
“既然夫人同意了,那我就先回去籌備其他事項了!绷宅樥f著走了,含笑著。
憑軒的生晨到了,他下令,全城歡慶三天,弄得到處都喜洋洋的,琳瑯準備好了一切,各位夫人不知怎么了,都稱病,沒有前來,真正坐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個——琳瑯。
節(jié)目已經(jīng)上演了,憑軒喝了些酒,微有些醉意。
輪到我了,從天而降,宛如落入凡塵的仙女,長袖擅舞,輕盈縹緲,我看到憑軒在笑,笑容是因為我而綻放的嗎?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我隱約感覺到有陣寒光從我眼前閃過,琳瑯手中握一把匕首,要刺向憑軒,沒有絲毫的猶豫,我踢起地上的石子,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就在匕首落地的那一剎那,憑軒方才回過神來。
我心頭一驚,若是那把匕首落在他的心口上,那么,我的心,是否也會隨之死去。
“聽雨,我從未想過,導致我失敗的人竟然是你。”琳瑯仰天長笑,“你下不了手殺他,那么我來做,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阻止我,本來,他今晚就可以命喪黃泉的。”
“琳瑯,他的命是我的,不論是以前,還是以后,他的命都是我的,除了我,誰都不能殺他,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和師傅是什么關系了吧!
“我是你師妹,你師傅的女兒,他殺了我全家,我怎么能留他的命呢?既然我殺不了他,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琳瑯說完這些話,血便順著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她死了,服毒自盡。
“你究竟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蔽铱嘈χ,跌坐在地上。
他慢慢地走進我,將落在地上的匕首遞給了我,“雨兒,殺了我,為你的父親報仇,然后公告天下,說是琳瑯殺了我的,之后,取代我,成為洛城的新城主!彼f得風輕云淡,似乎無關生死。
“你知道我是,你一直以來都知道我是誰,對不對!蔽易е囊陆,問到。
“是的,我知道,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時,你脖子上的那顆南海夜明珠告訴了我,你的身份,因為,我也有一顆和你那顆一模一樣的南海夜明珠!彼f著,從腰間一個香囊中,拿出了一顆一模一樣的珠子,“二十年前,我們就指腹為婚了,這兩顆南海夜明珠便是信物!
“信物,指腹為婚!蔽铱嘈,拉下脖子上的夜明珠,扔給了他,“為什么,為什么你父親要殺了我父親?如果他沒有死,我會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這種幸福是你給不了的。”
“對不起,對不起!彼f著,抱緊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場戰(zhàn)爭,我只記得,父親回來后就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
“算了,都死了,沒有什么可以再計較的了。”我笑,站了起來,朝宮門走去。
“雨兒!”他喚我。
“讓我走吧,我會尋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渡過余生,不用找我,你找不到的!
我背對著他,默默地走著。
我走了,帶著他的骨肉,我在一片竹林停了下來,那兒和我長大的地方很像,我總到離竹林不遠的那個城鎮(zhèn)買點東西,然后便聽說,春城城主死了,我笑,聽說霜城城主死了,我依舊笑,聽說海城城主死了,我還是笑,因為我知道,我為父親報仇了,真真正正地為父親報仇了。
事實的真相是這樣的——
二十年前,天下由五大城掌控,這五大城分別是——洛稱為中,雨城為東,春城為西,海城為南,霜城為北。
在某次偶然的機會,我的父親雨城的城主,與憑軒的父親洛城的城主為我和憑軒定下了婚約,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消息被其余三城的城主知道了,他們怕雨城與洛城聯(lián)姻,勢力壯大,只要兩城聯(lián)手,足以在一夜之間摧毀其余三城,他們利用自己在洛城后宮中的女兒,說雨城集結勢力將要攻打洛城,洛城城主聽信讒言,率兵壓境,他們還買通我父親身邊的太監(jiān),那個太監(jiān)殺了我的父親,散步謠言說是洛城大軍壓境,逼死了我的父親,還一把火,燒了雨城的宮殿,師傅因為我父親對她有恩,冒死救了我,誓要我為父報仇?墒,可是她也只是一個局中人,當局者迷。
這個故事是我在去洛城的路上聽一個老人說的,他是我的伯父,是這場局中唯一的局外人。
我本該在聽到這個故事時就放棄曾經(jīng)的所有念頭,然后孤身一人,浪跡天涯,可我竟貪心地想看看那個男子。
也許,我應該留在憑軒的身邊,過那種憑軒聽雨的日子,可是,我的兒,我不能讓他在一次面對紛繁的政治糾紛。
坐在竹子搭成的亭子里,聽雨點打在竹葉上的聲音。
“娘。”三歲的兒子遙遙晃晃地向我跑來,笑不由自主地浮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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