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做夢也沒想到還能遇到程序。

　　后視鏡里能看到程序的大半張臉，我裝作不經(jīng)意，匆匆瞥了一眼慌忙別過頭。

　　可他還是發(fā)現(xiàn)了：“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挺好。”我不想多說。

　　透過座椅縫隙，我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我不知道你在A大�！�

　　“嗯�！蔽疫B嘴都沒張，從鼻腔里應(yīng)了一聲。

　　冗長的沉默實(shí)在讓我難受，我將車窗降下來，狂風(fēng)瘋狂地涌向我，我瞇起眼假裝看外面的風(fēng)景，希望車停下我再也不會見到程序。

　　但他似乎不打算放過我：“中午了，吃過飯?jiān)偎湍慊厝�，好嗎？�?br>
　　我臉色一變，僵硬地說：“不用�！�

　　我余光見到他撇了一眼后視鏡，連忙調(diào)整表情，假裝鎮(zhèn)定。

　　他果然沒再勉強(qiáng)我，直至把我送到小區(qū)門口也只說了一句“好好休息”。

　　我沒說話，頭也不回的進(jìn)了小區(qū)。

　　我放下行李，將小Q從鄰居家抱回。把它摟在懷里，失神地說：“小Q，我剛剛見到你爸爸了�！�

　　02
　　我第一次見到程序是在馬路旁。

　　我蹲在車旁，歪著頭逗躲在車底的貓，想讓它出來。

　　“你在干什么？”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嚇得我一抖。

　　我轉(zhuǎn)了點(diǎn)身體，入眼便是深灰色的西裝褲管，我的眼神一點(diǎn)點(diǎn)向上攀爬，最終停在那人的臉上。

　　臉色很臭，很好看。
　　這便是我對程序的第一眼印象。

　　我指了指車底，小聲說：“貓。”

　　本就十分難看的臉色當(dāng)即擰緊眉頭。

　　我腦中一閃，意識到可能是擋著人家的路了：“這是你的車��？”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但貓還在車底，剛想忍著他一張閻王臉打個商量，便見他提了下褲腿蹲在我剛才蹲著的地方。

　　他沖車底一伸手，小貓便抱著他的手掌從車底出來。

　　我有些吃味。

　　直至看到貓趴在他懷里撒嬌，我才意識到不止車是人家的連貓也是。

　　本以為是只流浪貓，驟然發(fā)現(xiàn)人家是有主的，心里便有些落差。

　　“這貓是你的啊，”我盯著一人一貓半是羨慕半是遺憾，“我還以為是流浪貓。”

　　他撇了我一眼，臉色依舊不善，但說的話卻讓我可以完全忽略他的臉色。

　　“你想養(yǎng)？”他說。

　　我愣了一瞬，猶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見到程序時剛過早上六點(diǎn)，英國街頭幾乎無人，天很陰，我在英國讀書，他來英國工作。

　　我抱著相機(jī)特地早起采風(fēng)，他是連夜加班剛從公司出來。

　　他帶我去給貓打了疫苗，又辦理了手續(xù)，還把我送到公寓。

　　我們加了微信。

　　03
　　一周后的傍晚，我收到了程序的第一條微信。
　　——我想看看貓，你今天有空嗎？

　　唉，貓都是人家給的，沒空也有空。

　　我正在做飯，將料理了一半的食材扔在一旁，給他回了微信。
　　——有空，你什么時候過來？

　　——馬上。

　　我擰眉盯著手機(jī)屏幕，努力理解“馬上”的意思。

　　我還沒理解，門鈴就響了。

　　我開了門，愣了一下，他看起來比上次憔悴好多，似乎也瘦了些。

　　“怎么，不讓我進(jìn)去？”他挑了一下眉，臉色卻比上次生動許多。

　　我回過神來，趕緊側(cè)身讓開。

　　我告訴他貓的名字，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未有評價。

　　但小Q著實(shí)沒有良心，不過一周就忘了這人是誰，滿身防備，碰一下都不行。

　　場面有些尷尬，我想說些什么試圖緩解。
　　“你吃飯了嗎？”我問。

　　他似是沒想到我會問這個，頓時將目光挪在我臉上。
　　本來沒覺得有什么，這會又被他看得有些無措。

　　片刻后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沒有�！�

　　于是，我進(jìn)了廚房。

　　紅燒排骨、青椒肉絲，清炒油麥菜，還有西紅柿蛋湯，電飯煲忘了插電。

　　“要不我攤幾個餅吧？”我窘迫地說。

　　他看著我的眼睛說：“好�！�

　　他的話很少，像唱片里的聲音，低沉有磁性。

　　他沒再逗貓，而是在廚房里看我和面、攤餅，偶爾遞給我點(diǎn)東西。

　　他的眼神總在我身上梭尋，甚至不加掩飾。

　　飯后，他主動刷了碗，然后坐在客廳逗貓，小Q比剛才親近他一些。

　　九點(diǎn)了，他還沒提及離開，我反復(fù)打開手機(jī)去看時間，企圖讓他知道他該離開了。

　　但是他依舊氣定神閑地抱著貓，去看不知所云的肥皂劇，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這種氣氛實(shí)在讓我煎熬，我們倆連話都沒有，只是見過一次的陌生人而已。

　　我有些不高興。

　　“我要寫論文了�！蔽以噲D讓他意識他該走了。

　　他偏過頭又看我半響，終于把貓遞給我，說：“我先回去了�！�

　　我點(diǎn)頭把他送到門口，門開了一半他又回過頭說：“你平時拍些小Q的視頻給我看看�！�

　　我說好，他走了。

　　我對他的印象不太好，覺得他不知分寸。

　　04
　　我們戀愛了，雖然不久之前對他的印象不太好。

　　但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女子也是如此吧。

　　我照他說的隔三差五給他發(fā)小Q的視頻，但最后話題總能扯到我身上。

　　他常問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開不開心……
　　都是些瑣碎的事。

　　過了一段時間，他便主動找我，再后來就是語音、視頻。

　　漸漸熟絡(luò)起來，我發(fā)現(xiàn)他也沒有那么討厭，也不再冷著臉。

　　他……好像還不錯！

　　那天晚上，我們又在視頻。

　　他好像是在書房，頭頂?shù)墓鉃⒃谒砩�，很柔軟�?br>
　　他眉眼含笑地看著我說：“明天有沒有空，想請你吃飯。”

　　我愣了一下，他又說“想見我”。

　　我便顧不得考慮，只能答應(yīng)了。

　　當(dāng)晚，我把次日要穿的衣服，妝發(fā)細(xì)細(xì)考慮了好幾遍。

　　我睡不著，心里的雀躍歡欣怎么都壓不住。

　　我想，我是喜歡他了。

　　第二天，我出了校門便看到他倚著車門望向我。

　　我努力穩(wěn)著步子走到他跟前，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很心急。

　　他接過我的包，摸摸我的頭，笑著問：“今天開不開心？”

　　這一刻，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重重砸在胸口。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道何止是開心！

　　我沒想到他會和我表白，他說他喜歡我，第一次見我就喜歡了。

　　我不敢相信，又難以抑制的開心。

　　他見我愣怔地看著他不說話，又扶住我的雙肩，視線與我平齊，說：“你試一下我沒有你想得糟糕，讓我做你男朋友。”

　　于是，我點(diǎn)了頭，在他的目光中。

　　每天早上他送我去學(xué)校，然后他去上班，徬晚再到學(xué)校接我，我們一起去超市買菜，再回我那做飯。

　　我們的愛意在平靜中瘋狂滋長，我再也沒有辦法不去愛他。

　　05
　　上天并沒有聽見我的祈禱，第二天我又見到了程序，在A大門口。

　　我腳下一頓，立刻轉(zhuǎn)身走了了相反的路。

　　我不想見到他。

　　可他跟了上來，始終離我三兩步遠(yuǎn)。

　　我越走越快，可他總能跟得上來。

　　不知轉(zhuǎn)了多少次彎，我終于崩潰了。我回頭對他大吼：“你能不能別跟著我！”

　　路人被下了一跳，紛紛停下腳步去看我們倆。

　　我怨恨地瞪著他，我不想這樣的，可我真的控制不住。

　　隔著那三兩步的距離，他在我眼中模糊起來。我支撐不住蹲在地上大哭，議論聲漸起。

　　腳步聲在我耳測響起又停下，我知道是他。

　　我強(qiáng)忍在袖子上抹了把眼淚，站起來扭頭就走，沒看他一眼。

　　但他攥住了我的手臂，我知道他不敢攥我的手腕。

　　我還是不愿意去看他，只能拼命地扭著胳膊。

　　他的力氣不大，但無論我怎么折騰都掙脫不了他的桎梏。

　　我越來越絕望，又哭了出來。

　　“別哭。”他強(qiáng)行把我轉(zhuǎn)過身，又替我抹掉眼淚。

　　最終，他攥著我的手臂把我送回了家。

　　他沒再說什么，或許是知道無論他說什么我也不會同他說話。

　　06
　　接下來的一周我都沒再見到他，我松了一口氣，以為他放棄了。

　　誰知周末傍晚我剛到家門口，就看到我的鄰居肖余和他聊得正熱絡(luò)。

　　我愣了一下，沖肖余點(diǎn)了一下頭，便想直接開門回家。

　　“唉，寶貝兒，新鄰居過來認(rèn)識一下，”她一把把我拽了過去向前一推介紹道：“這是我家寶貝兒戚顏時�！�

　　她捏了一下我的腰，沖我擠眉弄眼：“新鄰居，程序�！�

　　我瞥了她一眼，恨恨地想這樣的朋友干脆挖個坑埋了吧。

　　她還以為我是不好意思，又沖程序說：“我家顏時做飯可好吃了，有空了一起吃個飯�！�

　　我瞬間想把她的嘴縫上。

　　她顯然想讓我和程序單獨(dú)相處，推脫還有工作便直接進(jìn)了門，我跟著進(jìn)去，被她一把推了出去，“砰”地關(guān)上門。

　　我無措又無奈地站在門口，半響轉(zhuǎn)身離開，假裝程序不存在。

　　他也只是看著我，沒吱聲。

　　但當(dāng)晚我噩夢連連，醒來后縮成一團(tuán)哭了一場。

　　我終于意識到無論我怎么自欺欺人，當(dāng)我見到程序的那一刻起，這兩年來好不容易鑄造的心墻就已崩塌。

　　可我還是得躲著他，我沒辦法面對他的。

　　07
　　我是個攝影愛好者，人菜癮大，特別喜歡去采風(fēng)，拍些亂七八糟的照片。

　　那時有程序陪著我，所以程序占據(jù)了我大半個相機(jī)。

　　我喜歡他，所以我想把他每一秒的樣子都留存下來。

　　我沒想到他做飯這么好吃，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初那頓飯著實(shí)是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了。

　　我喜歡旅游，所以我們得了空了就出去瞎溜達(dá)。

　　他很愛我，所以他愿意為我做這些。

　　沒過多久，我們就同居了。

　　我學(xué)的是歷史，書很多。搬家那天他把一個個箱子搬到后備箱，二月冷風(fēng)中他硬生生出了一額頭的汗。

　　好在同居生活很幸福。

　　他家有大大的落地窗，客廳的沙發(fā)很大，他特別喜歡在沙發(fā)上□□，又滾到地毯上。白紗窗簾在風(fēng)中搖曳，我們的呼吸和身體一樣，互相糾纏。

　　我想，他一定很愛我，唯一的愛。

　　08
　　肖余這個傻子看不出來我在躲他嘛，還把他叫來我家吃火鍋！

　　我冷著臉準(zhǔn)備食材，肖余在陽臺打電話處理工作，就算她得空這些事還是我做的，她只負(fù)責(zé)吃。

　　這時程序湊到我身邊，刻意壓低了聲音說：“你要是不想，我走也可以�！�

　　我洗菜的手手頓了一下，頭垂的更低了，良久回了“好”。

　　他不說話了，顯然是不想走的，有肖余在我也不可能硬把人攆走。

　　廚房里，小Q在我們倆腳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被程序不小心踩了一腳。

　　小Q是個暴脾氣，上來就拖住程序的褲腳，一通亂咬。

　　他也任它撒野，等小Q消停了，程序偏頭對我說：“它比以前胖了好多�！�

　　我沒說話。

　　吃飯時，肖余還在唉聲嘆氣，好像是什么競標(biāo)項(xiàng)目，反正不太順利，一直在抱怨。

　　程序聽了會，沉吟著提點(diǎn)了兩句，我聽得一頭霧水，誰知肖余卻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抓起一罐啤酒就要敬程序，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我瞥了一眼程序，這是我們再見后第一次主動看他。

　　程序比我大八歲，我遇見他時我二十二他三十，現(xiàn)在我二十六他三十四。

　　三十四的他比三十歲更加沉穩(wěn)迷人。

　　我收回目光低頭吃菜，不加入他倆的話題。

　　忽然我碗里多了一個魚丸，看筷子的方向是程序，那個魚丸到最后我都沒吃。

　　飯后，肖余著急忙慌地改方案去了，走時還不忘叮囑程序幫我刷碗。

　　但是我沒想讓他幫忙，我自顧自收拾起來。

　　他卻從我手中奪過碗筷說：“我來�！�

　　“不用，有洗碗機(jī)�！蔽艺f。

　　他“嗯”了一聲，還是沒讓我插手。

　　他將一切收拾妥當(dāng)，站在客廳看著我，我別過頭說：“你走吧�！�

　　他沒走甚至上前一步將我抱住，一下一下親著我的脖頸，說想我想的發(fā)瘋。

　　我又控制不住了，眼淚斷線珠子一樣落下，但沒哭出聲。

　　他又吻住我的眼淚，我看見他眼眶通紅。

　　但我還是將他一把推開，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肯放過我。

　　他伸了伸手想要碰我，我像避開臟東西似的退了好幾步，他看起來很難過。

　　肖余要搬走了，她和男朋友領(lǐng)了證，準(zhǔn)備年底辦婚禮。

　　搬家那天她還托程序多多照顧我，程序笑著說他會的。

　　我挽著肖余的胳膊，假裝沒聽見。

　　肖余搬家后的第三天夜里，我忽然腹痛難忍，要了命得疼。

　　我想去醫(yī)院，可是走出家已經(jīng)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即將暈過去的時候我敲了程序的門，然后暈在了他懷里。

　　09
　　不幸是在最幸福的時候降臨的。

　　那天我收到了一張照片，是程序和別的女人的結(jié)婚證。

　　很難去形容當(dāng)時的感受，就像……根植在我腦子里的東西驟然連根拔掉。

　　后來，我無數(shù)次的自我折磨中，才知道那種難以言述的感受除了傷心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我不相信程序?qū)ξ业膼凼羌俚摹?br>
　　我坐在客廳等程序下班，手機(jī)屏幕亮了又暗，我自虐似的盯著那張結(jié)婚證。

　　天色漸昏時，程序回了家。

　　他和以往一樣，脫了外套就要抱著我親，我不拒絕也沒有迎合，任他親著。

　　這是我們最后一個吻了，我想。

　　他意識到我不對勁，拉開點(diǎn)距離，問：“怎么了，不開心？”

　　我沒回答，直接將手機(jī)遞給他。

　　他狐疑著接過，看清手機(jī)上的內(nèi)容時，臉色驟然一變。

　　我的心也從九十九層樓上落下，連命也沒了。

　　我看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結(jié)婚證上的新郎真的是程序嗎？我不敢相信。

　　他反應(yīng)過來后猛地把我抱住，讓我聽他解釋。

　　他說他實(shí)在被逼的沒辦法了才會和她結(jié)婚，他們只是商業(yè)聯(lián)姻，他不愛她，他只愛我，這輩子只會愛我一個人。

　　我掙開他，已不記得用什么樣的表情和心態(tài)問他：“你一直把我當(dāng)成見不得的情人？小三？”

　　他想握住我的手被我躲開，他拼命地?fù)u頭，說：“我怎么舍得�！�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我還是不爭氣地哭了。
　　“不舍得還是這樣做了�！蔽艺f。

　　“我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也沒有，”他還在解釋，看見我哭他似乎很心疼的樣子，“我和她離婚好不好，別哭。”

　　我使勁揉了兩下眼睛，把眼淚憋回去：“我不想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我們分手吧，程序�！蔽医o了一個答案。

　　他忽然激動得厲害，沖上來緊緊抱著我，嘴里反復(fù)地說著不行。

　　“我們這樣不是挺好的，你就……你就當(dāng)作不知道，好不好。”他說。

　　我終于意識到這個人不是我的程序，我的程序是不會這樣對我的。

　　他那么愛我，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又驚又怒，用盡全身力氣扇了他一巴掌，跑了出去。

　　我穿著拖鞋一路上不知掉了多少次，后來干脆鞋也不要了，光著腳無目地的逃離。

　　好在天黑，我看不清別人的目光。

　　最后，我終于認(rèn)清了現(xiàn)實(shí)，我絕望地想結(jié)婚證上的男子就是我的程序，我的男朋友。

　　我坐在馬路旁將頭埋在臂彎里，拼命地哭。

　　程序來了，他蹲在我身前將我摟在懷里。

　　等到我哭累了，替我將眼淚一點(diǎn)點(diǎn)擦干凈，背著我回家。

　　我緊摟著他的脖子，眼淚浸透他的襯衫流在他的肩上。

　　他抱著我躺在床上，我又提了分手。

　　“不行，我不可能同意�！彼f。

　　我想，我要走你是攔不住的。

　　一夜無眠，第二天我早早起了床，開始收拾東西。

　　程序站在旁邊看著，等到我將一切收拾完成，他卻一把躲過行李箱扔到一旁，說：“我說了我不同意分手，這輩子也不可能！”

　　我從未發(fā)現(xiàn)他這么強(qiáng)勢，他真的不讓我離開。

　　最后我只能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同意。

　　我吃過一捧安眠藥，割過手腕，都被救下來的。

　　夜深時程序離開了一會，我趁機(jī)跑到醫(yī)院頂樓，我往下看了一眼，實(shí)在太高了，我很害怕。

　　我給程序打電話，說我還是要離開了。

　　或許是聽出了我的決絕，還有手機(jī)里的風(fēng)聲，他很快找到了我。

　　我笑不出來，也說不出什么道別的話，只能在他眼前跳下去。

　　他像瘋了一樣沖過來，在最后一刻攥住我的手腕，我的身體往下墜，手腕上剛縫幾天的傷口裂開了，血順著胳膊往下流，很疼，疼得我去掰他的手。

　　他眼中紅血絲都要沖破眼球了，額頭青筋暴起。

　　我又往下墜了一截，他終于害怕了，答應(yīng)讓我走。

　　他抱著我坐在樓頂，雙手發(fā)抖。

　　我喃喃地說：“你剛才說讓我走的�！�

　　10
　　我醒來時，便見到程序坐在我床邊，捧著我的左手看手腕上那條猙獰傷痕。

　　我手指動了一下，他便慌忙抬頭看我，說：“你醒了，有沒有哪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說：“麻煩你了。”

　　“你是急性闌尾炎，已經(jīng)做了手術(shù)，醫(yī)生說修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好�！�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了想又說：“你回去吧，你……待在這不合適�！�

　　他愣了一下，才明白我說得是什么：“我們分手后，我就和她離婚了。”

　　我沒想到他會離婚，臉上有一瞬的空白。

　　我點(diǎn)了下頭，沒再說什么。

　　我們之間的話很少，有時半天也說不上來一句話，但他從未離開過病房半步，事無巨細(xì)地照顧著我。

　　出院那天，醫(yī)院門口。
　　我對他說：“程序，我已經(jīng)沒辦法再接受你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這樣對誰都好�！�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直勾勾的，直到我推開家門，他才說：“可是我一點(diǎn)都不好�！�

　　他將我攬進(jìn)屋內(nèi)抵在門后，垂下的眼神帶著可憐的固執(zhí)：“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眼又偏過頭去，心頭一酸說不出話。

　　他摸了摸我的下巴，祈求地說：“我知道你還是愛我，就當(dāng)給你自己一個機(jī)會好不好？”

　　“我怎么給你機(jī)會又怎么給自己機(jī)會？”我氣竭地說。

　　他頓了一下，掰過我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不要欺騙自己不愛我就好。”

　　我盯著他的眼睛良久，試圖看清古井下的波瀾。

　　忽然他捧著我的臉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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