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

　　今天好冷啊，趙小光吸了吸鼻子默默道。

　　前幾日明明還是暖風陣陣，惹得人都換下冬裝了，夜里降了一場雨，氣溫便又降了下來。

　　天氣預報說最近寒流過境，要大家注意好防寒。

　　趙小光瞅了瞅身上單薄的風衣，摸了摸兜里的鑰匙，猶豫要不要回去取件厚點的外衣。

　　打開門的時候首先看到客廳，并沒有如預想般凌亂。

　　這個房子的主人因為不喜歡外人進入家里，所以從來不會請保姆或者鐘點工之類的來做活。小光不禁心想：這人看來自己也是能把屋子收拾的很利落啊。

　　打開衣柜翻衣服的時候，他忍不住揉了揉額頭，有點想不起來前幾天兩人是為了什么吵架。

　　明知道那人的脾氣一直便是這般陰晴不定的，猜忌多疑。

　　可忍也忍了這么多年，那天便忽然的覺得忍不下去了。

　　男人在他耳邊亂發(fā)脾氣的時候，沉默了多年的火山終于爆發(fā)。

　　憑什么就我要把你的好的壞的情緒全部包容忍耐？我的需求你什么時候想過了？你又哪里為我考慮過？

　　帶著這樣突如其來的怨念，趙小光猛烈噴發(fā)出來的氣勢著實把對方嚇了一跳。那人臉上驚詫的表情就算現(xiàn)在想想還是覺得很好玩兒。

　　是了，吃癟這么久，自己總歸也有要討回來的一天。

　　不過男人到底是霸道慣了，雖然氣場一時弱下去，卻很快重振旗鼓。

　　于是，兩個人開始了毫不相讓的對掐。

　　對陣持續(xù)到趙小光一聲怒吼。

　　“許暢，告訴你，我忍夠你了！今兒這事兒我一點沒錯，你別想我道歉�！�

　　許暢愣了一下，本就板著的臉亦很快冷下，甩出來一句同樣很有殺傷力的話。

　　“忍夠了你就滾，我還差你一個？”

　　不差你——這話說得夠絕。

　　趙小光氣的臉通紅，接不上話。

　　是，他許暢當然從來不缺人。說話牛掰自然要有牛的資本。許暢模樣好，身世棒，地位高。

　　一天到晚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求著他，巴著他。

　　這樣的人，什么沒見識過，怎么會懂得“缺”這個字如何寫呢？

　　更不像趙小光，資質(zhì)平平，出來混這么多年，同期的很多人都主管了，就他還死守著那張不變的辦公桌做小職員。

　　既然早就是這樣光輝的形象，不差我一個，你還跟我一起過干嘛？趙小光冷著臉心道。

　　“滾就滾。”

　　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是一時沖動還是賭氣已經(jīng)記不清了。

　　反正趙小光磨著牙丟下這句話，來不及看男人的表情，便抓起外衣和錢包出門了。

　　在朋友家東蹭蹭西蹭蹭，過了幾天。

　　衣服什么的都是臨時新買的，是男人一貫看不上的便宜貨。

　　買衣服的時候忍不住想到男人曾經(jīng)一度嫌棄自己挑的那些便宜貨，趙小光不禁堵氣想：我就愛穿這種破爛東西，給你丟人，怎么地吧？

　　交了款、默默發(fā)泄完他才想到，此刻男人根本不在身邊，又看不到自己什么樣子，又有什么好讓對方覺得丟人的呢。

　　于是鼓得滿滿的氣焰便又降了下去。

　　手機就算充電的時候也一直開著機，想著，自己從來沒有和對方這么吵過架，以前就算鬧紅了臉也是自己主動貼上去哄男人。

　　自己這次都憤怒的離家出走了，男人再怎么樣，也該主動問候關(guān)照下吧？難道都不關(guān)心自己在哪里，怎么樣，是否安全？

　　可惜始終等不到自己想要的電話……

　　不想再拉臉主動示好，偏偏住在別人的家里看著朋友熱鬧的生活，又越來越覺得寂寞難過。

　　對比著想了想，以前那樣似乎也沒什么不好的吧。

　　雖然偶爾是覺得委屈了點，不過這么多年都走過來了，再忍忍也不是不行。

　　男人固然是條件好，愛慕者多，但從來不曾出軌爬墻，就算外出應(yīng)酬也是盡早趕回來，這點上來說，作為伴侶還算是蠻合格的。

　　起碼沒有其他同地位的多金公子或二世祖身上那些個壞毛病。

　　只是脾氣差了點。

　　但是人與人之間，摩擦這種東西，如果不能彼此遷就的話，難保不會有。

　　轉(zhuǎn)念又一想，可摩擦有就有，臉鬧紅了就鬧紅吧，怎么每次都要自己主動認錯呢，明明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誤。

　　就這么糾結(jié)著想來想去，抱著一大摞衣服，趙小光坐在床頭發(fā)愣。

　　沒有注意到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所以當一張陰的能滴出水來的臉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的時候，趙小光真的是嚇了一跳。

　　“……”以為男人會說點什么，發(fā)火啊，說自己幾句啊，都好。

　　哪知道那人也只是在門口陰沉的站了一會兒便轉(zhuǎn)身去洗手間了。

　　這是一一被無視了？

　　猶豫了下到底要不要主動對男人示好，死好面子和男人的尊嚴莫名其妙的發(fā)作起來，使得趙小光掙扎過后找了袋子裝好衣服便悶不出聲的走到門口換鞋。

　　“你要去哪？”男人的聲音忽然傳來，那語氣堪稱溫和。

　　“……”疑心自己聽錯了，趙小光屏息并未出聲。

　　“問你話呢，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兒？”沒有得到回應(yīng)，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

　　男人的聲線很好，甚至說只要他不暴躁亂發(fā)脾氣，那聲音足以迷惑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讓人覺得聲音的主人是個有耐性的好好先生。

　　趙小光當初何嘗不是在大學一場歌會上意外的被那把聲音蠱惑，一困就是這么多年……

　　把游走的神思收回，小光心道：他這算是著急了嗎，他還是有些在意我的吧？

　　趙小光一面有點小開心，一面老實回答了對方：“去朋友家�！�

　　“你這幾天不回來都住朋友那兒了？”男人聲音低了下來。

　　“恩。”

　　平靜的對話使得小光覺得兩個人之前的事可以放下了，只要男人說一句“回來吧”甚至不要道歉什么的自己就會立馬放下衣袋重新?lián)浠剡@個家。

　　想著終于不用繼續(xù)在外面游蕩了，小光就心情好到快板不住那張臉。

　　只可惜，短暫的沉默后，他等來的是男人口氣忽然變得嘲諷的一句話：“住朋友家……你行啊，越來越能耐了，耍脾氣，還學會離家出走了。怎么的，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干嘛？你以為這里缺你就不行嗎？”

　　“……”沉默，意料外的對話。

　　“這次拿著東西走出去，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也不知道哪句話說的許暢不高興了，又是這么突然的責怪爭執(zhí)，剛剛還好好的，甚至連掐點都讓人摸不著頭腦，對方就忽然的發(fā)火了。

　　趙小光沒什么心思和男人吵，拎起東西轉(zhuǎn)身走出去。

　　關(guān)門后，聽到“咣”的一聲，不知道是什么被扔到了門板上。

　　似乎能想到男人怒到極致跳腳的樣子。

　　可是這一次自己已經(jīng)不會再傻呼呼的覺得亂發(fā)脾氣的男人還是很可愛了。

　　有點倦倦的走出小區(qū)，沿街走了會兒才想起來路還很遠，于是攔了輛出租車。

　　坐在車座后排看著車窗外一排整齊的剛剛抽芽，不及出葉的柳樹，小光想，春天是要來了，只是偶暖時寒。

　　完

《曾經(jīng)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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