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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鎖
我叫清泠,從我有意識開始,便只能出沒于這座破敗的空宅子里。宅子坐落在一個偏僻的荒郊,從規(guī)模上看,可見之前這座宅子的主人多么的富有,但是現(xiàn)在也只是過眼煙云了。宅子偶爾也有過路之人進來避雨,卻無一人見過我,因為我——只是一縷幽魂。
是的,一個只能在宅子中走動的幽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我死了多少年,更不知道為什么我離不開這所宅子。只知道這所宅子里有我牽絆的東西,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很眷戀,很依賴,但是卻隱隱的有一絲恐懼,一絲痛楚。所以我從不敢去探究,直到那天。
那天依舊是個雨天,霏雨綿綿,風中還淡淡的透著泥土的香甜。那人就那樣出現(xiàn)在我眼前,一把油紙傘,一柄孤鴻劍,一襲灰白長衫,整個人都風輕云淡的。
他一進來便直視著跑出來的我,眼神銳利的放著光,所以我知道,他,看見我了。
頭一次有人能夠看見我,感覺有點興奮,又有點害怕。
下一刻我知道我的害怕是對的,因為那人手中的劍已然動了,向我直面而來。
我不躲不避的站在那里,僅是微微的顫抖著,因為我知道我快不過那劍。直到劍尖停在離我不到一寸的地方。那人散了劍氣,我便頹然的滑坐在地上。
“你不是人,不要在眷顧人世了,早點去投胎吧!”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放過我,他的劍那么鋒利,并且?guī)еΦ牟▌,我知道他那一劍足以讓我魂飛魄散,但是他卻沒有那么做。
“我不能”我低頭道
不過他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挑起濃濃的眉宇,握緊了手中的劍。
“我不知道怎么去投胎!”聽到我的后一句話,他才再一次放松了手中的劍。
暈黃的燭光讓整個屋子也亮了起來,我有些不習慣。因為我平時從不點燭,也不需要點燭,我是個鬼魂,不需要光亮。但是今天不同,那人在那微微跳動的燭火旁邊看著書。好看的臉上一片淡然,沒有任何表情。
其實我想被人緊緊的盯著看,肯定會不舒服吧,但是我卻定定的看著那人,那人只是埋頭看書,一點都不在意我盯著他看。
其實我有點生氣,雖然我是個鬼魂,但是他明明能看見我,卻這樣無視我的存在,也是不禮貌的吧。于是我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我把手遮在他的書上,檔上那些字,可是馬上我就發(fā)現(xiàn)了我的愚蠢,因為那人一絲不動的仍在看書,我才想起,我是透明的。
懊惱的拿開手,就聽那人低沉的聲音傳來“當鬼就要有當鬼的自覺”
“喂,你是干嘛的?為什么能看到我?”
“收鬼的!”
“哈~怪不得你那么厲害,那你為什么不收我?”
他只是抬頭看了看我,復有低下頭去,什么也沒有說
他便這樣住了下來,我曾問過他為什么留下來?他說他四處云游,有個安靜地方落腳便休整個把月再走。
于是我開始了與他三個月的漫長相處。有時我會問他很多問題,從中我知道了他叫單凌,知道了他是個法術(shù)很高的天師,知道他愛吃什么,我所問的問題他都一一的回答,但是只有一個問題是他未曾回答我的,那就是為什么沒有收了我。
本應該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三個月,卻因為一個女人的到來驟然掀起了波濤。
我看見單凌的臉上充滿了痛苦,那是在他冷淡的無一絲表情的臉上,頭一次出現(xiàn)情緒這種東西。
我看著那個女人,于是我知道了單凌為什么沒有收我,因為那個女人與我,不,應該是我與那個女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個女人走近了幾步,月光下我發(fā)現(xiàn)女人的眼睛已經(jīng)有些微紅了。
“師兄,為什么離開封家,為什么不帶靜兒走?”
單凌被她逼問的不知所措,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可是卻一個字都未出口。
女子走的又近了些,才發(fā)現(xiàn)站在單凌身邊的我。她看了看單凌又看了看我,眼神馬上銳利了起來。
“是你,是你對不對?”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女子從對單凌的步步緊逼改成了對我的步步緊逼。
眼看女子離我越來越近了,但是我卻一動未動,不是我不想動,而是我根本動不了。看來是那女子做了什么手腳。
當女子馬上就要挨近我的時候,單凌動了,他擋在了我的前面
“師妹,不關(guān)他的事”
女子回頭吼道:“怎么會不關(guān)他的事,師兄你從來都是以降妖伏魔為己任的,對妖魔鬼怪從未有絲毫的手軟,但是這個東西,你卻沒有收他,就這么放任他,我怎么會不懷疑!”
“東西”,聽到這個詞,我只覺得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響,接著很多情景一個接著一個的在我的腦子里走馬觀花的閃過。
“你是個什么東西,你不就是個千人騎,萬人枕的小倌,老子贖你回來,還敢給老子擺架子!
“公子,吃點東西吧,你這樣會死在這里的!
“小尚,我要出去,我不能死在這里”
“公子,我?guī)愠鋈ァ?br> “抓住他們,統(tǒng)統(tǒng)給老子打死”
我終于想起來了,其實我本是進京的舉子,在趕考的路上被騙,賣進了小倌館,書童小尚一直隨侍在我身旁。我進去的第一天就被這宅子的主人贖了出來做孌童。但是我不從,他們便酷刑加身,還把我鎖在柴房,小尚為了救我,偷偷的放了我,結(jié)果小尚便在那個夜里活生生的被他們打死了,我被他們逼得退無可退于是投了井。
我終于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了,我也終于知道我為什么還沒有去投胎了,因為我還沒有找到小尚,那個為了我而死的小尚,那個總是以我這個公子為尊的小尚。小尚你能在哪里呢?
“師兄”我被那女子的一聲怒吼喚回了神智。
原來在我失神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打了起來。單凌雖然只守不攻,但是女子依就近不了我的身。
女子嫉妒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彷佛下一刻我就會被她眼中嫉妒的大火焚死。
女子很想擺脫單凌解決我,我看見女子趁單凌不防從袖中摸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小刀,刀上閃著藍色的奇異波紋,我知道,那是專門對付鬼的。
女子漸漸的慢了下來,單凌以為她改變了主意,不想再跟他打了,于是放松了警惕?墒寝D(zhuǎn)身女子便擲出了小刀,小刀直沖我而來,我跌跌撞撞的后退,但是那刀仿佛有意識一樣,追著我不放。
眼看小刀就要刺進我的胸口了,我眼前卻閃過一個身影擋在了我面前,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倒在了我懷里。
“師兄!”女子一聲大喊,腔調(diào)里帶著濃濃的不甘愿。
我只是愣愣的看著懷里的單凌。單凌卻是深情的望著我。那眼神是我從沒見過的,但是卻萬分熟悉。
“公子”當單凌這么叫我的時候,我怔住了。
緩過神才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小,小尚”
單凌微微的點了點頭。
為什么?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么?
原來我錯了,原來單凌沒有收了我的原因,不是我與那個女子相像,而是那個女人與我有幾分相像。
可是前世的小尚就為我而死,這世我卻依舊挽回不了單凌。
那我這幅鬼樣子等待的又是什么呢,我看著地上那把還在閃耀著波紋的小刀。
于是慢慢的伸過手去,可是剛剛把小刀握在手里,卻被撐起最后一絲力氣的單凌打落。
“泠,不要,被那個刺中就只有魂飛魄散了,只要你還沒消失,我就還能找到你,答應我去投胎吧!”
看著單凌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我,我只有重重的點了點頭。
女子看著我們這個樣子,瘋了一樣的跑了出去。
我卻無力氣再去看她了,我只是守著我懷里的單凌,直到他的身體逐漸的變得冰冷。
慢慢的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原來是我流淚了,鬼可以流眼淚嗎?我不知道。我就是在淚水模糊了一切后失去了知覺。
在以后的幾世里我都在尋找著單凌,因為他說過他會找到我的,但是過了很多世,我都沒有再見過單凌,后來我才知道我上了單凌的當。
單凌說被那把刀刺中了便會魂飛魄散,單凌說要我等他,他會來尋我,我相信了他,他卻騙了我,試問魂飛魄散了,還如何能來尋我。那天我大哭了一場,然后在寺院安詳?shù)溺娐暲锫浒l(fā)為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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