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方向的鐘

　　人一生除了忙碌著生活還有什么？
　　哦對，還有在閑下來時回憶以前的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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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部平次從劍道部出來時已經臨近黃昏，已經算得上柔和的橙色光芒，一眼望去還是有些刺眼。跟著自己一起出來的部友在后面大聲而健氣地叫他服部，他回過頭，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伸出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毛巾和水，并道了聲Thank you。
　　擰開瓶蓋，灌下一口涼水，清爽感像是瞬間通過液體流遍了全身。于是大大的呼出一口氣，用白色的毛巾擦去額頭上的汗液，把它丟在一旁，向更衣室走去。

　　進入大學已經將近一個月了，憑借外向開朗的性格一下子就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有些同系的女生甚至已經開始叫“平次君”了。
　　而每當聽到平次這個名字時候，服部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遠山和葉。
　　想起自己以前住在大阪，每次假日一大清晨就會聽到她在自家樓下健氣十足地叫著“笨蛋平次你還在睡懶覺嗎”之類的話。自己一臉惺忪地打開門讓她進到家里來，通常腦袋都會遭到一個爆栗的對待，然后一如既往地開吵。
　　啊，其實覺得這樣的表達似乎是將自己與大阪隔開了很遠的距離，“自己以前在大阪”什么的，實在不是一個標準的關西青年應該說出的話。

　　——平次君，你不覺得你的關西腔其實有點奇怪嗎？

　　女生們通常會這樣帶著一點羞澀跑過來和服部平次搭訕，用著諸如此類的白癡問題。若是和葉，服部肯定會白她一眼說你是白癡啊。
　　而對待這些女生，服部理所當然地亮出一口白牙笑得異常燦爛，不會啊，怎么會呢？我覺得帶關西腔的日語才是全日本最好聽的喲！

　　——啊，說起來，服部，你為什么會突然想到跑到東京來讀書呢？

　　部員有時候也會和自己搭話，在休息的時候聊些朋友間的話題。大概是因為成績長相性格還有劍道方面都可以稱之為不錯，周圍的人都很喜歡服部，他還經常會被邀請去參加不同社團的聚會。
　　部長叫山村智也，一直很欣賞服部，他對于服部平次的評價特別簡潔實在：總之是一個很好相處的兄弟，啊哈。第一次在練習過后向服部提出這個問題的人就是他，服部平次覺得他是故意戳自己的痛處，而山村總會類似熱血青年一樣大聲地解釋說這真的絕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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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來東京？
　　硬要說的話，也只能解釋為頭腦一熱，填寫志愿表的時候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東京大學”這四個字，也沒有管自己的能力是否足夠，就提筆在空白的表格寫下了學校的名字。
　　和葉在下課的時候跑過來問自己填的什么學校，她大概是料想自己會報考大阪的大學，畢竟人這種生物是很難離開自己的根。服部愣了一下，如往常一樣嘻嘻哈哈地扯過志愿表擋住，對和葉說啊哈哈不出名的大學，我讀書也不算特好你知道的嘛。
　　和葉果然耐不住好奇心過來搶，服部出于男生的好勝心也作勢擋了一下，不過最后也就由著她搶過去。

　　服部可能永遠也忘記不了和葉當時的反應。
　　她捏著志愿表手指骨節(jié)處因為用力而顯得蒼白，并且在小幅度地顫抖。之后見她突然抬起頭，眼里朦朧著一層水霧，白皙的臉蛋有些泛紅，還逞能地對自己大聲吼著平次你這個笨蛋！
　　服部還沒反應過來，和葉就已經將志愿表一掌拍在他的課桌上，轉身跑了出去。

　　周圍的同學表情有些懵懂，不一會兒就聚集成不同的小團議論紛紛。
　　和自己關系不錯的朋友跑過來拍拍服部的肩膀，安慰道，夫妻嘛，小吵小鬧是經常的。等明天就沒事了。
　　如果可以，服部這么想著，真希望過了明天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其實也不是不明白和葉的心思。
　　服部自認為雖然自己的EQ不算高，但也不至于會白癡遲鈍到對方做得如此明顯還察覺不到的那種地步。
　　不過，在乎是在乎，喜歡是喜歡。完全是兩個概念的東西，沒有任何聯(lián)系，怎么可能混為一談？他這樣想著，還是沒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想錯的。
　　男同學和他談論與情侶在一起的感覺，對方說有時候也會心跳加速，很期待和那個人在一起，在一起的時候會很開心好像整個世界都亮起來了。那就是戀愛和喜歡的感覺��！

　　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樣子。
　　服部一邊訝異地張開了嘴巴，有些哭笑不得地反駁道，怎么可能，你以為男生也像女孩子一樣嗎？
　　對方很認真地告訴自己，你不懂啦，就算是男生，碰到自己喜歡的女生也會那樣喲！沒有特例呢。停頓一下，他又嘻嘻哈哈地笑著打趣服部，你是不是和遠山同學在一起就有這樣的感覺？

　　——不是的，雖然有那樣的感覺，但是卻不是與和葉在一起時候的感覺，而是……
　　服部想這樣說，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他沉默著看向窗外的同時，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

　　“您有一條新短消息，請注意查收�！�

　　＊
　　服部，有個案子牽涉到大阪的資料，晚上我用MSN傳給你，你幫忙查一下。明天我去你那里一趟，謝了。
　　From 工藤新一

　　服部愣了一下，咬牙切齒地想著死工藤你又把我當免費勞工啊，于是一順手就給對方撥了個電話過去。
　　沒有給他時間后悔接通后說什么好，對方的聲音已經在聽筒中響了起來，由于信號不好時不時可以聽見電流咝咝劃過的聲音，當隱藏在其中的男聲始終掩蓋不去。

　　不知道說什么好，服部干脆沉默。

　　“喂？服部？”他這樣叫著，略顯磁性的聲音透著些不耐煩�！罢f話啊，服部，不然我掛了�！�
　　“唔……”含糊著不知道怎么回答。“對了工藤，你明天幾點來啊，要不要我去地鐵站接你？”
　　那邊沉默了一兩秒，“……服部，你當我路癡？”
　　“啊哈哈，開玩笑啦！這也是表現(xiàn)東道主的熱情�。　�
　　“知道你們大阪人都很熱心，不過還是謝啦，我明天早上10點過去，可能會晚一點才到�！�
　　“嗯，等你來喲！啊啊對了，最近大阪新開了幾家烤肉店呢，等你來了我?guī)闳コ园�！�?br>　　“好，你付錢，東道主的熱情�！�
　　“啊啊，真是麻煩誒……知道啦知道啦，哪次你來不是我付錢�！�
　　“哈。哦對了，還有什么事嗎？”
　　“啊，突然記不起來了。算了算了，掛了哦，長途話費這么打到時候結賬會讓我想死的�！�
　　“嗯，那拜拜？”
　　“是是，拜拜咯！”

　　服部的表情顯得有些喜悅，掛了電話后笑容還比較明顯。
　　剛剛和自己談話的男生湊過來，一臉八卦地喊著，新的女朋友？哇靠服部，你背叛和葉誒！難怪和葉剛剛生氣跑了。喂喂你不夠意思哦，介紹一下吧！那個女生，是叫……工藤？
　　服部平次白他一眼，心里想著怎么可能是女朋友啊，再說，工藤又怎么可能是個女生啊。

　　而且啊，要是工藤是女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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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工藤是女生的話……
　　想到這兒，服部突然腦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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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里肯定不會再碰到像工藤新一這樣的人。他的智慧與性格，都是獨一無二的，難得有幾個男生能夠及得上他的才智，更何況是女生。
　　曾經服部碰到過一個案子，是一個很普通的殺人案件，由于作案手法顯得拙劣，最后當然是被自己順利解決。
　　但讓自己印象深刻的原因是，殺掉那個男人的是個男子，而那名男子是那個男人的情人。

　　中間的細節(jié)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那名罪犯被帶走前說的一句話：無視性別的感情是不存在的。
　　當時服部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指，忽然就想到了工藤新一。
　　那是一次去參加心理學探究演講，他說過一句話。當現(xiàn)實中對一個人有了好感，而對方是異性，那種好感自然而然會向愛情轉變；而當你對一個同性有好感，這種感情就很順其自然地變成了友情，像是兄弟姐妹一樣。
　　也忘記自己那時候的反應了，大概是有一陣的失神。反正過得有些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為什么。

　　對于“工藤是女生”這種假想是不存在的。
　　總結得知，這種空想最好盡快從腦海中剔除，不要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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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呢，自己還是跑到了東京大學來讀書。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高三那年忽然開始努力起來，利用任何空閑的時間補弱科。成績是一天天提高了，但是拒絕了太多聚會后交友圈也小了很多，有時候和葉也不會來找自己一起回家了。常常是自己拿著本復習資料，一邊走路，一邊還不忘思考未解決的題目。
　　至于和葉，她最終也沒問出口到底是什么原因，不過女生是種像貓一樣敏感的生物。服部想，她應該了解自己的。
　　所以，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得到和葉的祝賀時，服部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真正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穿著帝丹高中校服的工藤新一出現(xiàn)在校門口，還引起一陣陣側目。
　　服部有些不爽，但他也說不出究竟是什么緣故。和葉今天提前回家，所以一身輕松的他快步跑向門口那個插著口袋繼續(xù)擺帥的混蛋面前。

　　——我說工藤，你特意來擺帥的嗎？
　　服部哈哈地笑著，一如從前的調侃語氣，不出所料地得到一記白眼。
　　他還一邊噗哈哈地笑出聲來，搭訕對方的肩膀，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還是很開心無憂的，即使被工藤新一罵成白癡黑鬼，或是被他一巴掌拍開自己的手。

　　我是來恭喜你考上東大的啊，校友。
　　啊哈哈，是嗎？那么工藤同學，以后請多指教嘍？
　　當然，請多指教我的活動飯票。
　　喂喂工藤��！你這么說太沒良心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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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一路都是罵罵咧咧的兩人。
　　在夕陽下，奔跑著的人拖長了影子，服部拉著工藤嬉笑著向新開的烤肉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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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圖太多，生活也就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
　　至于到底是怎樣的感覺，我也不知道。既然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就干脆順其自然過下去吧。偶爾可以回憶一下高中時期一起破案的日子，互相改裝假冒對方去為對方冒險的日子，還有跑去東京找你的日子……總之是忘不掉的。
　　撥動一下時鐘，那么思想便可以回歸到以前了。

　　＊
　　服部站在公寓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手中的檸檬派，露出了燦爛爽朗的笑容。
　　拿出鑰匙，手腳麻利地插入孔里，輕輕一擰，門便打開了。

　　就站在玄關，沖著房間里面的人，健氣地喊了一聲。
　　“工藤，我回來了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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