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我第一次遇到灰谷兄弟的時候,是在給黑川伊佐那掃墓的時候。
那甚至不能說是一個墓。
鶴蝶留下了他的耳墜,放在了兩人初次相遇的地點,就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福利院的巷子角。
我見到那個耳墜時已經(jīng)被福利院的孩子那在手里把玩了很久,染上了不知道從哪來的各種污漬。
“你從哪里拿到的那個?”
“巷子那邊撿的啊!
于是我對他笑了笑,“可以把那個給我嗎?作為交換,我下次來的時候我給給你帶來你最想要的玩具!
小男孩歡呼著將那個耳墜丟給了我。
硬質(zhì)耳墜砸在桌子上的清脆聲響,就仿佛是黑川伊佐那這滑稽的一生能留下的最后聲音了。
我以為我多少會為這個一直以庇護者身份存在于我前十六年生命中的家伙的死而落淚。
但我沒有。
我平靜的坐在回程的車子上,見到養(yǎng)母時依舊能對她露出讓她十分滿意的微笑,她一直夸我就是一個天生適合繼承他們家花道的女孩。
我從未讓她失望過,嚴格遵從著她給我劃下的每一道界限,甚至在對方說出不要與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之后,我斷開了與黑川伊佐那他們在表面上的聯(lián)系。
黑川伊佐那將這視為了背叛。
我想確實也是,他不再來見我,而我也不再向路邊任何打架斗毆的少年投去任何目光,只是偶爾我們會一同出現(xiàn)在這家福利院。
他不與我說話,也不看我只是靜靜坐在那個角落,做著自己的事情。
偶爾也會去翻福利院那些他人捐贈的圖書。
于是我買來一批書籍,在每個首頁都寫下了“天竺國民納稅所繳”,捐給了福利院。
養(yǎng)母很喜歡我做出這種體現(xiàn)虛偽善意的事情。
我與伊佐那在那個無人的小巷接吻了。
“無依無靠的國民,”我的少年這樣對我道,“我會將你從那個牢籠中解放出來的。”
然后他消失了一段時間。
直到鶴蝶出現(xiàn)在福利院告訴我,他因涉及多起犯罪事件被關入了少年院。
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進去了。
我對鶴蝶道,“我會等他的!
但是這次我等了他很久很久。
黑川伊佐那始終沒有來見我。
而鶴蝶也沒有來通知我他的死訊。
我知道他可能無法對我開口說出這個事實。
伊佐那見到我還在等他會愉悅的吧。
我洗干凈那個耳墜掛在那個我們小時候一起撿來貝殼串成的風鈴上時,聽著夜風帶起的風鈴聲,想到的卻是他和這樣的輕快的聲音還真是不配。
于是我將耳墜留在了風鈴上,再也沒有去過那家福利院。
也從未去見過鶴蝶。
我開始學習更多的知識,徹夜苦讀成了我高中三年的所有記憶,最終是養(yǎng)父松口了,“讓這孩子去學更多知識也不錯!
我考到了京都。
我要離開東京了。
那天下了雪。
已經(jīng)不止是被視作籠中鳥的我盯著窗外看了好久,還是對養(yǎng)母開口道,“母親大人,我想去看看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
擺弄著花束的養(yǎng)母漫不經(jīng)心道,“去吧!
我撐著傘出門了。
我就是在那時遇到了灰谷兄弟。
他們看著我手里的白雛菊,我將手里的花與他們帶來的擺到了一起。
“你也是伊佐那熟人嗎?”戴眼鏡的那個男生問我。
我擺弄了一下花瓣,站起身來,“天竺的隊服很丑!
他們笑了一下。
綁著麻花辮的高個男生,“確實!
我盯了一下他們,“鶴蝶在哪?”
我去見了鶴蝶。
他過的很狼狽,在一個橋洞里,身邊全是空掉的啤酒罐。
我隔著好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精味。
幾乎是見到我的臉的一瞬間,鶴蝶就露出了那副被拽入了回憶表情,喝多的他眼淚大滴的落下。
“對不起……伊佐那死了……”
我丟開傘擁抱了他。
他醉得不清。
幾乎可以說是嚎啕大哭一般拽著我身上昂貴的和服哭著,“他是為了保護我……”
我拍著他的背,依舊沒有落淚。
“哭成這樣你可真惡心啊,真想知道你清醒之后會露出什么表情!
他似乎找回了一絲理智,止住了一些淚意,松開了我,只是接著搖頭道,“對不起……請不要再等伊佐那了吧……”
他說得沉重。
我知道他想要一個什么樣的回答。
他希望我跟他一樣永遠記住黑川伊佐那,這是作為無依無靠的人永遠漂流在這個世界上死后唯一的奢望了。
請不要忘記我。
請記住我曾經(jīng)在這個世界上來過。
請牢牢記住我的存在,讓我在你的記憶中生根發(fā)芽。
“我要離開東京了,我考到了京都大學。”
“……恭喜你!
“我不需要伊佐那來將我從牢籠中救出來了,我已經(jīng)自由了!
鶴蝶沉默了。
我接著道,“后面我會接著好好學習,養(yǎng)父養(yǎng)母已經(jīng)松口了,比起讓我完全沒有自由的聯(lián)姻,他們會讓我去自由戀愛選擇一個合適的入贅對象,為此我可以接著深造,他們也覺得我學得越多能接觸到的對象越有能力!
“你瞧,小鶴,我已經(jīng)離開這個泥沼,要越過越好了!
“你不為我高興嗎?”
“……恭喜你!
我盯著他僵硬的微笑,低頭吻了他。
怒火在我的心間燃燒著,我咬破了他的嘴唇,鮮血在唇間四溢著。
我?guī)缀跏且а狼旋X道,“我為什么要記住你們這些家伙,為什么我要為你們自己的愚蠢留下痛苦?”
我不需要這份回憶了。
他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死亡帶走了一切,也該帶走我的回憶。
但是我偏偏就無法忘記那個無人角落的親吻,他對我露出的微笑以及那聲幼稚又可笑的耳語。
他能拯救誰呢?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可他依舊還會戴上那頂無形的帽子對我道,“我會解救你的。”
于是我對鶴蝶道,“我不會讓你們這樣輕松就占據(jù)我的記憶的!
我也不是一個好人。
我不會為黑川伊佐那的死而落淚。
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即使是死亡。
伊佐那,即使死了你也別想輕松。
那不是一次愉快的經(jīng)驗。
當我整理好衣物起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給了鶴蝶一筆錢,“去開個賬戶,我會給你打錢,找個房子好好活下來!
鶴蝶送了我好久。
我沒有理他,打到的之后便離去了。
我沒有想到那亦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在京都大學見到灰谷兄弟的時候我有些詫異,但還是保持著我的禮節(jié),直到拿到了他們手里的存折——里面我給過鶴蝶的錢一份沒少。
“他死了!
“這樣啊!蔽移届o的收下存折,微笑道,“能去見故友了,真不錯!
“不問他怎么死的嗎?”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反而記住的更多更讓人惡心。”
身為活下來的人,我只知道我又再次被拋棄了。
我們沉默了一下,最后綁著麻花辮的那位問我,“要去喝酒嗎?”
我不喜歡酒精的味道。
但不得不說被酒精麻痹大腦的感覺很有意思。
我拉著做過介紹的灰谷兩兄弟忍不住笑了又笑,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淚。
“他們都希望我能記住他們,真的太卑鄙了,一個個全都是討厭的自私鬼!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卻不得不記住這些不重視自己生命的家伙們。
灰谷蘭卻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鶴蝶那時候確實想拿這筆錢好好生活,他想過再去找你,但是我們帶著寺野南找到了他,他不得不繼續(xù)當不良!
“他的遺物里還有這個!
灰谷龍膽將一份沒有寫完的信交給了我。
只寫下了我的名字。
已經(jīng)一句抱歉。
從后面暈染開來的墨來看,他思考了很久該怎么繼續(xù)寫下去。
最終這份開不了口的歉意還是被他折疊起來塞到了這個空白的信封里面。
我抱著信哭了良久。
記憶中他們兩人向前跑著的背影恍惚還在昨日。
“作為第一個獻上供品的國民,我們就破例給你一點優(yōu)待,雖然你很廢物!
“有需要的話,特例準許你呼喚我們的名字——”
“約定好了,一定會出現(xiàn)幫你解決一切困難的!”
“那是當然,畢竟我們不會輸?shù)穆。?br>
騙子。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