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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
跡部景吾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在跡部少爺?shù)那笆吣昀,他遇見過溫柔的、嬌俏的、可愛的、冰冷的……但像田橋和美這樣的,他僅此見過一次。
跡部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在“暗夜”酒店里。不可避免的,這里也有陪床服務(wù),但所有的服務(wù)員都是自愿,且從不買斷。他們想做便做,想走便走。田橋和美就是其中一員。
“田橋和美,我看你可憐,長得又漂亮,簽訂的合約都是第二等的?赡憔褪沁@么回報我的?!”酒店經(jīng)理怒斥道。
那個叫田橋和美的女孩是笑著的,眸中星光閃爍,的確很漂亮。只聽她說:“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讓我的孩子獨自待在家吧,他還這么小!”
田橋和美看著也才十七八的樣子,和跡部是同齡人。又是一個憧憬愛情然后被拋棄的愚蠢姑娘。
跡部景吾覺得可笑:連自己都不重視自己,竟還妄想得到別人的重視!他見多了這樣的女人。
跡部景吾轉(zhuǎn)身離開,并不在意這些。
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家酒吧,她是里面的舞者。
當時的她穿著火紅的連衣裙,畫著濃重的妝,一舉一動都充滿惑人的氣息。她的唇角噙著笑,像只燃燒的火鳥,為了到達理想鄉(xiāng)可以付出一切。
那一刻跡部是震撼的,他從舞里看出了不管不顧的執(zhí)著,什么都是可以放棄的!
旁人都說跡部景吾傲慢又肆意,說話做事從來不在意得罪了多少人,和關(guān)西的那位忍足侑士完全是兩種人。但跡部景吾知道,自己只在劃定的圈子里放肆,只做自己能夠承擔的事。
待舞畢,跡部景吾讓人去請那位舞者。等人到卸妝后才發(fā)現(xiàn),是田橋和美。
跡部沉默了,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為什么去酒店陪床?如果是因為錢的話,我現(xiàn)在就能給你!”
“不必了,我只花自己賺到的錢!碧飿蚝兔拦麛嗑芙^。
“你為什么幫我呢?”田橋又道。
“想幫就幫了!臂E部又有點不忍,“你跳舞跳得很好,你也很喜歡跳舞,可以用這筆錢去深入學習舞蹈。”
“我有舞蹈天賦就一定要去學嗎?我喜歡的也不僅僅是舞蹈!碧飿蛘J真的看著這個有錢無處花的大少爺。
“你可以用這筆錢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想到剛剛田橋說自己只用自己賺的錢,跡部有些疑惑,莫非她是那種不受嗟來之食的性格?又道,“你不用這么清高,你還有孩子要養(yǎng)。你可以有錢后再還,利息按銀行來算。”
“你想多了,我若真這么想就不會去酒店了。我并不是只有這個兼職可以選擇,但這樣一來,我就得花更多的時間去賺錢,就不能多陪陪孩子,也不能將更多的時間花在自己身上!碧飿蚝兔朗切χ,笑很淡,就像風一樣可以隨時飛走似的。
跡部景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第三次是在大街上,田橋和美手里拿著個照相機。她看著四周,時不時停下對著周圍的事物拍上一張:有大笑的孩童,彎腰的老人,空中的氣球……
她看起來很開心,她很認真的在生活。既然如此,那為什么這么小就有了孩子?跡部景吾這樣問了出來,又緊接著道:“你不想說就算了!”
很多人都不想說出自己的傷心事,寧愿自己一個人消化。更何況兩人才見過幾次面?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也不是什么傷心事,沒什么不想說的。我很驕傲我這么做了!”從她的臉上,跡部確實看出了自豪。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要從上一輩說起……”
田橋的母親是私生女,她還有個身為正室女的姐姐。兩人一起長大,只不過姐姐是天上云,妹妹是泥中草。
妹妹碰上一個了懂她憐她的男人,兩人順理成章地戀愛了。談了五年,誰也沒說。男人是為了不耽誤自己娶親,女人是把它當成了兩人間的秘密。
后來男人和姐姐訂婚、結(jié)婚、懷孕。不久之后,妹妹懷孕了,也是男人的。妹妹把兩個孩子調(diào)換,將姐姐的孩子送進孤兒院。嬰兒體弱,因為一次疏忽,姐姐的孩子死了。
在小孩七歲時,姐姐發(fā)現(xiàn)了真相,將男人和孩子趕了出去。男人身為過錯方被凈身出戶,男人的弟弟抓住這個機會,將男人擠出高層。男人就辭職了,家中靠著分紅和女人打工過活。
后來男人染上了賭,把分紅賣了,不久就輸了個精光。但女人不給他錢,他自己也有些底線,放棄了賭,但又有了酒癮,還動不動打人。不過女人把孩子保護的很好,從沒讓她挨過打。
女孩曾問過:“你們沒結(jié)婚,為什么要管他?”
女人摸著女孩的頭,溫柔道:“我是為了自己!迸丝粗贿h處,像是在回憶:“當初他用了五年時間讓我感受到愛與被愛,讓我學會自信,我用一輩子照顧他,這是公平的。沒有當初的他,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
女人回過神,認真看著女孩:“但你不同,你不欠他。你只屬于你自己,所以我不會讓他傷害你!”
女孩本來生活的也還好,可惜在十五歲時女人出車禍死了。男人拿著女人的賠償金和存款瀟灑了兩年。錢沒了,男人看女孩長得漂亮打算賣了她。
自從女人死了,女孩也就沒再上學。十六歲遇見了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兩人談起了戀愛,十七歲和男人私奔了。后來女孩懷孕不過十八,男孩也才二十二。他們年輕,之后肯定還有孩子,再加上沒錢,男孩見女孩不愿做手術(shù),就走了。
聽完故事,跡部景吾有些動容。悲慘的人不計其數(shù),悲慘的事也數(shù)不勝數(shù),但如今的他只是個少年,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這么堅韌的人。年紀輕輕就持有認真生活,樂觀寬松之心。這在他的心底泛起了漣漪。
跡部景吾第一次不想在乎得利與否,他真摯地想幫她!但他沒有這么做,他知道對方不會接受,她不愿被束縛。
對于田橋和美來說,之前的經(jīng)歷不過是為了獲得自由的代價,也是獲得自由前的磨難!
他們聊了很多,內(nèi)容雜亂無章:有之后的打算,也有哪本書好看,哪里的東西好吃,等等。
他們只是閑聊,很少有人懂他們,他們也很少向別人吐露心聲。
跡部認為粉絲社團化是為了減少校園內(nèi)部的矛盾,為了更好的管理學校;田橋認為孩子應(yīng)該擁有獨立的人格,除了他們自己,誰也沒有權(quán)利決定他們的生死,盡管是他們的父母,盡管他們還是胚胎。
天色漸暗,兩人分別,通往著兩條不同的道路。哪怕短暫相聚,終會分離。
第四次的相遇來的格外晚些。那個孩子已經(jīng)三歲了,處于不那么虛弱,但也不記事的時候。
跡部景吾例行巡視孤兒院時,田橋和美也在。她正式地將孩子交給孤兒院,準備開始風的旅程。
“不舍得就回來看一眼,放緩些腳步!臂E部說道。
“不。”田橋搖頭拒絕,“為了積蓄力量,我已經(jīng)放緩腳步很久了。為了追上行程,我只會加快腳步!”
“你不擔心嗎?”
“我查過了,這家孤兒院的條件很好,他能順利讀完高中,如果成績好還能繼續(xù)上大學。不用孩子賺錢補貼院里,也沒有那么多糟心事。等到他成年,我會將十幾年的撫養(yǎng)費分批次寄給他。”田橋和美笑著說,“我已經(jīng)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的時間只屬于我自己;蛟S我會想回來,但那一定是很久之后了!”
之后,跡部景吾果然沒再見到她。
跡部增加了去那所孤兒院的次數(shù),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么,可能是田橋和美說去追尋自由時的笑容太美,讓他有些心動。
那個孩子長得越來越像田橋,性子也有幾分相似,后來跡部終于忍不住,將他收為了養(yǎng)子。
外面流傳著那孩子是自己私生子的話,跡部也沒去管;蛟S他也期待著那真的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真的與田橋和美有過一段情。
跡部經(jīng)常和孩子談起田橋和美,但那幾面的相遇很快就談完了。跡部就派人去了解她的曾經(jīng),然后講給孩子聽。
跡部景吾從未查尋過田橋和美的去向,她好不容易獲得的自由,自己為什么要用一條隱形的線去栓著呢?沒有人可以束縛她!
是的,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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