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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
。ㄒ唬
我叫江天晴,是一名著名探險家。
我打破了很多探險記錄,比如徒步走過萬里長城,去新疆攀登過昆侖雪山,沿著喜馬拉雅和雅魯藏布江旅行過,三次穿越巴丹吉林、古爾班通古物,塔克拉瑪干等中國五大沙漠。
我至今已經(jīng)完成過幾十個旅行探險項目,足跡遍布世界的山川大海。
不管是南極厚厚的大雪,還是沙漠漫天的黃沙,都沒有能阻擋我探險的腳步。
尤其值得紀(jì)念的一次,是我徒步考察“世界第三極”青藏高原而震驚海內(nèi)外。
世界數(shù)百家報刊、雜志、電視都報道了我的探險事跡。
大家稱我為“二十一世紀(jì)世界罕見的女旅行家、探險家”。
我其實并不喜歡這個稱呼,旅行家就旅行家,探險家就探險家,還要在前面著重強調(diào)一個“女”字。
好像女人做這些事是不可思議一樣,非要強調(diào)一下性別。
我翻白眼,我就要用自己的實力證明,女人一點都不比男人差。
探險,世人眼里刺激又危險的游戲,女人,照樣可以玩的來,甚至比男人更優(yōu)秀,更厲害。
我把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了我熱愛的探險事業(yè)。
在荒野中求生,在絕境中翻盤,這一輩子不可謂不酷。
由于這個世界太大,我忙著在山川大海里尋找下一個更刺激的挑戰(zhàn),所以沒空談戀愛,結(jié)婚,生小孩。
以前老媽看到我就發(fā)愁,拉著我的耳朵嘆氣,“你死了之后去地底下,都沒人給你燒紙錢,窮死你!
我打著哈哈“我都是好幾次在閻王面前露過臉的人了,他和我熟得很,不會虧待我的!
真是的,我揉揉發(fā)紅的耳朵,誰說一輩子就非要結(jié)婚生孩子的?
經(jīng)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還不夠?
對,以前年輕不懂事的時候結(jié)過一次婚.
不過在三十歲那年就離婚了,現(xiàn)在幾十年都過去了,我都忘了前夫哥長什么樣了。
說來也奇怪,三十歲那年我遇到了一次探險事故,醒過來后,一些事情就莫名其妙的從腦子里刪除了。
連帶著大冤種前夫哥的記憶,都只記得一星半點兒。
還都是......不怎么美好的記憶。
比如,我喜歡吃甜的,他給我買黑巧克力。
比如,我嗜辣如命,他每次給我點外賣都點清淡小粥。
比如,我喜歡探險,他總說太危險,想勸我放棄。
這人不就是生來和我對著干嗎?
三十歲那年,我和他果斷離婚,從此無拘無束,擁抱祖國大好山河。
一個字,爽。
后來前夫哥是死是活我也管不著了。
不過家人朋友總是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連他的照片都沒有一張。
估摸著也知道我和他冤家一對,提了也是在我這里找不痛快。
六十歲那年,我有一次整理房間,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一張合照。
照片上的女人是年輕時候的我,正對著鏡頭做著鬼臉,旁邊的男人側(cè)過頭,微笑的看著我。
我估摸著那個微微含笑的男人,就是我印象里斯文敗類,和我總是不對頭的前夫哥。
他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記了。
在腦子里搜羅有關(guān)他的一切,也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興許是年紀(jì)大了,容易感嘆,我望著照片里溫柔的男人,搖了搖頭。
做夫妻做到我們這種地步,也是世界上少有。
早知道互不耽誤了,唉,年輕時候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六十五歲時候,其他老太都在家里帶孫子,養(yǎng)花養(yǎng)狗頤養(yǎng)天年了,我還在試著挑戰(zhàn)一個人爬完珠穆朗瑪峰。
所有人都覺得我瘋了,但他們也羨慕我一點,馬上七十的人了,身體倍棒,和三十歲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以及不得不佩服我,挑戰(zhàn)過那么多危險的項目,時不時去雪山上面插把旗子,在懸崖絕壁上摘花打卡,每次都全胳膊全腿的回來,一次意外都沒出過。
我其實自己心里也挺納悶,有人來向我請教,讓我交出所謂“長生不老”以及“化險為夷”的秘訣。
老太婆我只能故作高深的笑而不語。
因為答案我也不知道啊。
看著求知若渴的年輕人失望而歸,我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時候深深思考了一下。
最后吃著嘎嘣脆的貓耳朵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肯定是我上輩子積德行善,所以這輩子順順利利,在這條危險又驚奇的路上得以暢通無阻。
六十九歲那年,我還做過一次演講,把自己一輩子的探險經(jīng)歷滔滔不絕的講了兩個小時。
底下的探險愛好者紛紛掌聲如流水,有的還雙目含淚,被我的人生經(jīng)歷所深深打動。
總之,這一輩子圓滿的很。
我在自己熱愛的領(lǐng)域閃閃發(fā)光,成為無數(shù)后人的標(biāo)桿和學(xué)習(xí)的榜樣。
而在江海高峰沙漠雪地里,我曾走過的足跡,在我的人生和探險史上,也終究會是不朽的傳奇。
七十歲的時候,我在一個安詳?shù)膲衾锶ナ溃瑳]有病痛的折磨,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一個甜甜的夢里見到了閻王。
陰曹地府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陰森可怕,漆黑的世界,浮動的燈光宛如點點螢火,給死去的鬼魂,照亮通往輪回的路。
奈何橋前的彼岸花,開得如火如荼,只是花葉永不相見。
孟婆是位慈祥的老奶奶,給每一個排隊往生的人,遞上一碗清澈的湯水。
鬼魂們大都面無表情的接過來,仰頭毫不猶豫的喝的一干二凈。
像是死去元知萬事空,對生前的一切,一點也不眷戀。
橋下的水,清澈的像一面鏡子,我從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由得嚇了一跳。
不是七十歲老太婆的樣子,是三十歲的我。
紅棕色的大波浪,放浪不羈的眉眼,紅唇的色號,還是年輕時候最喜歡的復(fù)古小辣椒。
我望著自己這張返老還童的臉,還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就有人,哦不,鬼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一個年輕男人,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斯文儒雅,長得很好看。
他沖我彎了彎眉眼,眼睛里倒映著地府的浮燈三千,溫柔涌動在我們之間。
我的腦袋發(fā)疼,他好生面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樣。
他此刻溫柔含笑的神情,和六十歲那年翻出的相片上,男人微笑的臉重疊。
哦,我想起來了,他就是我的前夫哥,對了,他叫什么來著......
思索見,他像是窺見了我的心聲,緩緩開口道“江天晴,我是程序,好久不見!
語中帶情,我個七十歲的老太婆不可能聽不出來。
我汗顏,是挺久沒見的,都快四十年了。
但我仔細(xì)想了想,我和他,就算湊巧在這地底下碰見了,好像也沒什么好敘舊的。
我連他的名字都記不得了,想到他這個人,空空的腦子里,能搜羅到的只有以前的不愉快。
他和照片里的樣子沒有太大變化,依舊風(fēng)華正茂。
此刻他這樣含情脈脈的看著我,我不禁有些瘆得慌。
別不是我以前得罪過他,這個小心眼的家伙來報仇吧?
老天,不至于吧,都四十年過去了,他還在這里特意等我?
這是什么怨什么仇啊,能讓他記四十年......
我胡思亂想間,他的笑容愈發(fā)溫柔,像是熱戀中的人,對著愛人有著說不盡的纏綿。
“老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彼挠恼f道。
說完,他向我走近一步,伸出手的動作像是要擁抱。
我被這個男人肉麻的舉動逼得連連退后,伸出一只手擋在面前,義正言辭的說“別亂叫,我是你前妻!
心里已經(jīng)把他罵了一百遍。
呵呵,現(xiàn)在知道哄人了?
當(dāng)初買黑巧克力,給我點清淡小粥,勸我別去探險的時候,怎么不見他這么知情知趣?
他被我拒絕之后也不見生氣,只是有些悻悻的退后了一步,和我保持著安全距離。
“只是想抱抱你,”他說,“畢竟四十年沒見你了,很想你!
盡管我看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可他依舊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樣子。
眼底像是有說不盡的話,燃燒在這地府不滅的浮燈中。
我心一軟,有些疑惑的問道“我記得我們倆的關(guān)系,好像不咋地啊,四十年不見,我連你叫什么,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你這突然給我上演小別勝新婚,我真有點受不了。”
這話成功把前夫哥逗笑了。
他笑著看向我,“沒有我的這四十年,你過得怎么樣?”
我眉頭一皺,這家伙不會要開始和我敘舊,嘮嗑,打感情牌吧?
姐不吃這一套!
我在心里堅定好了自己的立場。
我都記不得他這個人了,四十年的光陰,早就把我對他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腐朽成了塵埃。
現(xiàn)在大家一起歇菜了,在地府玩這套舊情復(fù)燃,藕斷絲連屬實不妥。
不如一起用孟婆湯干杯,忘個干干凈凈,下輩子各走各的路,不要再續(xù)孽緣了。
我很酷的雙手抱胸,下巴一揚,回答他剛剛的話,“沒有你的這四十年啊,我過得不要太好!
這語氣拽的我都想自己打自己,可面前的男人還是微笑看著我。
我咳了兩聲,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我告訴你哦,你叫什么來著,哦對,程序,離開你之后,我萬事大吉,順順利利,身體倍棒,死之前胃口好的還可以吃三碗飯,兩個紅燒獅子頭!
“事業(yè)也登上了最高峰,大大小小的探險獎項拿到手軟,上過電視,登過報紙,探險圈子里,誰不知道我江天晴的大名?”
我看著他“嘿嘿”一笑,“怎么樣,我過得這么好,你是不是非常羨慕嫉妒恨,或者對和我離婚追悔莫及?”
他的目光更柔和了幾分,我權(quán)當(dāng)他默認(rèn)了。
炫耀過后,只剩無邊無際的空虛。
畢竟人都死了,這些也不過是上輩子的事了。
兩眼一閉,兩腿一蹬,什么都沒了。
我放下臉上一副賤兮兮的表情,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這都以前的事了,咱們上輩子錯過了,說明沒做夫妻的緣分,也沒白頭到老的福氣,不如各自釋然一點,放下以前的愛恨情仇,下一輩子,就各自安好吧。”
程序贊同的點點頭,露出欣慰的表情“咱們天晴還能說這樣有道理的話,說明真的長大了!
我翻白眼,雖然現(xiàn)在還是三十歲時的樣子,可老太婆我的靈魂已經(jīng)七十了好嘛!
他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我剛剛大大的白眼,笑著又說了句“你這輩子,看來過得很開心!
我故意氣他,“對啊,和你離婚之后,萬事大吉,每天都樂呵呵的一直活到七十歲,不要太美!
一陣風(fēng)吹過,彼岸花紅色的花瓣吹了一片在我頭上,和紅棕色的大波浪糾纏在一起。
程序伸手,溫柔的替我拿下來,動作輕柔的像是虛無。
他淡淡開口“那就好,老婆,答應(yīng)我,下輩子,也要這么開心。”
馬上就該我去走過奈何橋,喝下孟婆湯,通往往生之路了。
和他相處的時間不多,我也懶得糾正他嘴里那聲“老婆。”
他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叫我“老婆婆”也無所謂了。
不過,我也有疑惑,想抓住最后的時間問問他。
我開口“你好像很愛我樣子?”
他在這句話里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問,連微笑都帶了絲苦澀的味道。
他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對,我很愛你!
我更加好奇,“三十歲那年,我在探險的時候出過一場意外,腦子受了傷,醒過來的時候,忘了很多東西,包括你,以及有關(guān)你的一切!
“程序,你能告訴我,我們當(dāng)年為什么離婚嗎?”
黑巧克力也是巧克力。
清淡小粥我可以配麻辣蘿卜干。
他不想我去探險,也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
我這么大度一個人,不可能為了這些小事和他離婚。
我想知道答案。
可他沖我搖了搖頭,眼眶微微濕潤,“老婆,你不需要知道答案!
對啊,這輩子都已經(jīng)大結(jié)局了,答案是對是錯,還真沒那么重要了。
馬上就該我去喝孟婆湯了。
他似乎有千萬般不舍,開口問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嗎,就一下。”
四十年的光陰流轉(zhuǎn),他要的不過一個擁抱。
我大方的滿足他,和他相擁在這浮燈萬千里。
他在我耳邊喃喃低語,似是萬千長情,千萬眷戀。
“老婆,這輩子你開心,我也開心!
“下輩子,你也要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
“要過得比這輩子還要開心。”
他一笑,輕輕松開擁抱“去吧,寶貝,你會有更好的下輩子!
復(fù)雜的情緒在內(nèi)心深處瘋狂生長,我沒有來由的心痛。
我向前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見他溫柔眷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問他“你不來和我一起過奈何橋嗎?”
他搖搖頭“你去吧,我的職責(zé)是守在這里,給每一個往生的人引路。”
我看到他眼底晶瑩的淚光,可他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
“老婆,去吧,說不定你下輩子來這投胎,還能繼續(xù)碰上我,不過別來的太早,這輩子活到了七十歲,下輩子就活到九十九吧。”
前面的孟婆在催促,我只好和他揮揮手告別。
他最后沖我比了一個口型,但我沒有看清。
有些甜味的孟婆湯,被我喝個干干凈凈。
橋下的彼岸花海,在一瞬間安靜了。
我晃了晃空空的腦袋,面無表情的走向往生的路。
隱隱約約間,聽到孟婆說了句“唉,程序,你這小子又哭了!
程序?他是誰?為什么要哭?
我不得而知,只好一步步穿過火紅的彼岸花海,走向那條輪回的路。
彼岸花開開彼岸,花葉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被消除的記憶,在進(jìn)入輪回的那一刻,又一下子瘋狂蔓延,如洪水決堤,怎么擋也擋不住。
我叫江天晴,是個叛逆少女。
染了老媽最不喜歡的紅棕色大波浪頭,熱愛探險,喜歡刺激,從小就離經(jīng)叛道,和乖乖女這三個字八竿子打不著關(guān)系。
我立志成為一名探險家。
可周圍人都冷嘲熱諷,說女孩子家,安安穩(wěn)穩(wěn)就好,探險是男人的游戲。
我不服氣,積極參加探險組織的每次項目,在危險的挑戰(zhàn)里,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也有失手的一次,一個人困在了雪地里。
太冷了,我在雪洞里等待救援,身邊的物資怕是撐不過一個晚上。
零下幾十度的氣溫,帶著寒氣穿過厚厚的棉衣,刺骨的催命。
如果沒人能找到我,我怕是要活活凍死在這里。
天一點點的黑了下來,我絕望的閉上眼睛。
有刺眼的光照了進(jìn)來,是手電筒的光亮。
我驚喜的睜眼,就看到了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程序,探險組織二隊的隊長。
他的眼睛在這白茫茫的雪里,于我而言,亮的像天上的明星。
我渾身已經(jīng)被凍僵,沒辦法走路,他費力的扶住我,一點一點的踏過厚厚的雪地,和大家會合。
我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流出來,他一邊費力的走,一邊溫柔的安慰我“別哭別哭,眼淚掉下來,也是會凝結(jié)成冰的!
這是什么安慰?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無奈的看了我一眼“下次別逞強,跟著組織一起走,再把自己弄丟,我可不能保證再找到你!
我心虛的點頭,可脖子都被凍僵了,“知道了,我知道錯了!
這次英雄救美之后,我們的感情迅速升溫,從普通的探險愛好者同志,變成了朋友。
之后我們一起踏遍祖國的大好山川,在高山之巔的大風(fēng)里,他大聲對我說“江天晴同志,我愛你!”
我在幾乎站不住腳跟的狂風(fēng)中,沖他大喊“我也愛你!程序同志!”
我們順順利利的在一起了。
在激流涌動的大江上,我們坐在羊皮筏子上看滾滾大江東逝水,一轉(zhuǎn)頭,他吻上我的臉。
在漫天黃沙飛舞的沙漠里,我們騎在駱駝上,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晚上燃燒的篢火發(fā)出暗黃的光,天上成片的星子發(fā)亮,騰格里沙漠的夜晚,有可愛的螢火蟲,為過路的行人照亮望不到盡頭的路。
他在星光與螢火之間,向我求婚。
我故作嬌羞的低下頭,可手已經(jīng)遞到了他面前,“快給我把戒指戴上!
我們拍了一張照片留念,我沖鏡頭做著鬼臉,而他側(cè)目微笑,把眼底溫柔都盡數(shù)給予我。
我們結(jié)婚了,有共同的愛好和志向,很相愛。
盡管,我身體有些小毛病,醫(yī)生讓我少吃些甜食,我想吃巧克力,他給我買了黑巧。
我沖他撒嬌,“太苦了,不甜!
他低下頭親親我,“這樣甜不甜?”
我飲食不規(guī)律,胃不好,可偏偏嗜辣如命。
他給我點外賣,都只點清淡的養(yǎng)胃小粥,配個軟乎乎的大包子。
見我耷拉著臉,忙哄道“等老婆胃好了,我請老婆吃火鍋!
我想去危險的地方挑戰(zhàn)一個人探險,他不允許。
因為我失誤過一次,如果那次他沒有在雪地里找到我,那我早就變成一具凍僵的尸體。
他笑了笑摸摸我的頭,“我陪你一起去!
那年,我們?nèi)畾q,永別。
我執(zhí)意要去挑戰(zhàn)高難度的高峰,他答應(yīng)了。
可那次,我們沒有想到,會遇到惡劣的天氣。
狂風(fēng)暴雨的猛烈攻擊,松動了山上的石頭。
他推開了我,被一塊巨石砸中。
我費力的想搬開壓在他身上的石頭,卻只是徒勞。
我在雨中大聲哭泣,我不要挑戰(zhàn)探險了,我只要程序好好的。
可是他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我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是醫(yī)院雪白的墻。
醫(yī)生把我當(dāng)作醫(yī)學(xué)奇跡,說明明兩個人都沒有了呼吸,可我的心跳不知道為什么,又重新開始跳動。
我的頭上包滿了紗布,只覺得疼痛。
兩個人?另外一個是誰?
我沒多想,只躺在床上,望了眼窗外的陽光,很明媚,很燦爛。
那個時候,我什么也想不起來了,記憶也被改動過。
印象里,我有過一段不順心的婚姻,在這次探險之前,我就和那個男人離婚了。
他叫什么來著?長什么樣?
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
沒什么好眷戀的,我接下來的人生,還有更多探險要去完成呢。
那是別有洞天的瑰麗,值得一生去探尋,去挑戰(zhàn),去求索。
我的心境頓時開明,緩緩綻出一個微笑,管他呢,不記得就不記得吧。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要不然怎么會忘記呢?
我要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名探險家。
可在那一刻,我不知道的是,我其實和程序一起死在了半山腰。
救援隊來搜救時,我們都停止了呼吸。
在我過奈何橋之前,程序那個傻子,愿意犧牲自己永生永世輪回的機會,換我重新活一次。
要活得開心,要實現(xiàn)夢想,要一生暢意無阻的行走在熱愛的道路里,找到自己最精彩的靈魂。
最最重要的是,無論在雪地高峰沙漠還是大海里,我都會平平安安的度過每一次冒險,在荒野中求生,在絕境中翻盤,永遠(yuǎn)可以做到神奇的化險為夷。
我還傻乎乎的一直以為,是我的運氣好。
不是的,是他一直在庇佑我。
他還特意刪除了我們之間所有美好的記憶。
待我再次睜眼時,果然忘得一干二凈。
什么離婚,都是他給記憶設(shè)下的騙局。
我在三十歲那年永遠(yuǎn)失去了他,沒心沒肺,快快樂樂的活到了七十歲。
他等待了那么久,只不過見面問我,要一個擁抱。
在所有事情清晰明了時,我在最后想起,他沖我告別時比的口型。
是三個字,“我愛你!
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我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下一個輪回,如曇花一現(xiàn)的記憶,也會很快消失。
可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程序,我也愛你!
。ǘ
地府休假的時候,群鬼嘮嗑。
孟婆磕著瓜子,判官們互相敬酒,閻王爺坐在上頭看底下人斗地主。
有同行無聊的翻著手上的《生死薄》,對著旁邊的程序隨口說道“你老婆已經(jīng)重新投胎做人啦,這輩子混得比上輩子還要香呢!
程序微笑“哦?說來聽聽!
“她這一輩子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長大!
“她堅韌不拔,是個勇敢自信的姑娘。”
“她和上輩子一樣熱愛探險,家人朋友都支持她追逐夢想,實現(xiàn)自我的目標(biāo)!
“她如你所愿,在危險和激進(jìn)中永遠(yuǎn)都可以化險為夷,順利度過難關(guān),并且一輩子都保持勇往直前的魄力和勇氣!
同行一笑,“有可能她要打破自己上輩子的記錄了!
地府漫天的浮燈,映在他溫柔的眼里,像是在輕聲嘆息。
他緩緩說道“幫我再給她添上一筆吧,下次請你吃飯!
“怎么添?”
“給她已經(jīng)明媚燦爛的人生,加一筆錦上添花吧,讓她遇到一個和她有著相同愛好,共同目標(biāo)的人,要充分尊重她,要非常愛她,要在危難的時候,和她共同前進(jìn),而不是一個人跑掉。”
“呵,你還挺大方,一點也不吃醋!
“她幸?鞓肪秃谩!
“她下輩子來這投胎,估計見到你,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沒關(guān)系”程序笑了,“騙她一個擁抱就好!
彼岸花在微風(fēng)里搖擺,上窮碧落下黃泉,花與葉,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就算再相見,也忘得一干二凈了。
那又何妨,人間也好,地府也罷,愛意漫漫,有的時候,不用說得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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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晴在開頭的探險經(jīng)歷參考了劉雨田和余純順兩位探險家的事跡。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取自王維的《使至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