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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殘陽灑在院子里,靜靜遺落一地的碎金。安然的身上,散發(fā)著夕陽的余味,留下了向揚的溫度。
他站在門外,對著門里的人說:“安然,我走了!”
她站在門里,對著門外的人說:“向揚哥,下次來玩噢!”
門里門外都安靜了,門里門外的人迎著余暉,閃耀了自己的眼淚。夕陽的光,一點一點的被折成了幾段,然后,慢慢地破碎,直到消失。
安然是個靈巧的女孩,生的很是精致,從小街坊鄰居就都夸她漂亮,說她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胚子,是當(dāng)明星的料。安然的爸爸媽媽對此很是驕傲,因為他們的女兒不但漂亮,而且聰明,不管長大了做什么,都會是個有出息的人。大人們都這么認(rèn)為。
安然長大了,果然是個十分漂亮的姑娘?墒墙址秽従硬辉倏渌亮耍匆娝皇切π,而且笑得很勉強。另外,小時的玩伴們也很少與她一起了。安然不懂了,難道長大了別人就不會對她如小時候般的那么親近了?安然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看著院子里爭艷的百花,不自覺地問:“花兒,你們總那么漂亮,我從來都與你們親近,不曾冷落過你們,可是,為什么他們不待我親近了?”
日子久了,安然對一切也就習(xí)慣了,只是她變得安靜了,不再似以前那樣活潑好動了,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坐在院子里,看著花兒,和她們說話。她們是可人的知心朋友呢?墒,安靜了的安然變得更加動人了,爸爸媽媽看見她坐在院子里,嘴角始終有一彎淺淺的弧度,靈動的眼睛溫柔地看著院里的花。陽光柔柔的照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她身上本來就散發(fā)出來的光,她就是顆耀眼的星呀!
爸爸說:“然然媽,你說我們家然然怎么變那么安靜了?”
媽媽回答:“我們該為然然做點什么了!
一個星期后,安然進(jìn)了鋼琴培訓(xùn)班。這個班里連她有七個學(xué)生,五女二男。安然第一天到,就驚艷了他們?墒,她總是默然,只淡淡一笑。他們以為她高傲,沒人與她說話。她也沒關(guān)系,她早就習(xí)慣了一個人。
好像她本來就是鋼琴的靈魂,她學(xué)習(xí)鋼琴很快就掌握了技巧,也能彈出優(yōu)美的旋律,有種空靈般的感覺,悠揚縹緲,帶著聽者走進(jìn)另一個空間。她每次彈奏,就會沉浸其中,忘卻自我,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飛舞,舞出最美的音樂。是的,她很美,美得讓人嫉妒,她也太聰明,聰明得讓人不敢靠近。她是捉摸不到的精靈,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欣賞,無法靠近。
“你好,安然,我叫向揚,你彈的很好聽。”這個叫向揚的男孩一臉微笑,對著她說。他是這個班的一個男學(xué)生。
“謝謝!卑踩晃⑽⒁恍。
她的聲音也如此美,原來,她不是不可靠近的。向揚靜靜地聽著,近近地看著她,她的側(cè)臉,她的手指。她來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她了。
于是,安然有了一個異性朋友,他叫向揚,他走進(jìn)了她的生活。
他們之間話并不多,最多的交流也就是鋼琴,可是這卻是連通他們心靈的一條無形的小路。這條小路,帶著他們兩個人一起飛舞在音樂的世界,他懂她,她也懂他。她是他的安然,他是她的向揚。
一天下午,他們漫步在小溪邊,陽光懶懶地照耀大地,溪水跳著歡快的舞蹈向前跑去,似在追逐遙遠(yuǎn)的那個源頭。
“安然,我們坐下吧!”向揚指了指身旁的草地。
安然宛爾,點點頭。
他們坐下后,又閉著眼睛躺下了。綠油油的草地散發(fā)著清新的氣味,和著陽光的味道,讓人舒適愜意。
“向揚,你是我的陽光,就向你的名字一樣。”安然的聲音小小的,卻如此清晰,一字不落地溜進(jìn)他的心里。
“可是我的‘揚’不是‘陽光’的‘陽’啊!毕驌P微微側(cè)過臉,看見她美麗白皙而安適的臉。
“向著陽光飛揚,不是嗎?”安然淺笑。稍稍睜開眼,迎向刺眼的光線,“向揚,向陽……”
向揚看著她迷住了,她就是他心中的陽光,牽著他一起飛揚,飛揚。他悄悄把手伸向她的手邊,輕輕的像是不小心的碰到了她。安然似乎沒有感覺到,還是,在等他牽起她的手?她這樣的一朵奇葩,究竟心里想著什么呢?向揚鼓足了勇氣——兩雙修美的手牽在了一起!安然側(cè)過頭,看向那雙黑色的眼睛,然后,臉上開出一朵燦爛的花兒,就像陽光下那金色的向日葵。風(fēng)兒輕拂過,小草們肩并肩手牽手地朝著一個方向傾倒,像是為他們祝福。溪水那跳躍的潺潺的聲音也變成了祝福的歌,流進(jìn)他們的心泉。
那天后,他們戀愛了。安然20歲,向揚22歲。
安然依舊安靜,但這種安靜發(fā)生了變化。她會時時對著院子里的花兒傻笑,偶爾還會嘀咕幾句,有時又會抬頭看向天空,似在接近那耀眼的陽光,臉上寫滿了歡樂……這些細(xì)微的變化,都被她的爸媽看在了眼里。
“然然爸,你說我們家然然是不是戀愛了?”媽媽問爸爸。
“有空叫然然帶回來看看吧。”爸爸說。
現(xiàn)在,安然最喜歡上培訓(xùn)課了,因為那里有她的夢想,還有她的向揚。安然真感謝爸爸媽媽把她送來學(xué)鋼琴,她在鋼琴里找到了完美,找到了自我,也找到了向揚。而向揚最喜歡的就是看著她坐在鋼琴前彈奏,那音樂,悠悠得飄進(jìn)了他的世界。他也會和她坐在一起彈奏,兩個人的默契譜寫了動人的樂章。
不久,省里有個比賽的通知,培訓(xùn)班的老師希望七個人都能參加,說進(jìn)了前十名就可以代表省里參加國家的比賽了,是一次很好的機會。而老師最看重的就是安然和向揚,他們兩進(jìn)前十的機會更大些。
“向揚,你參加嗎?”安然問。
“當(dāng)然參加了,你也要參加啊!”向揚答。
“你參加我就參加。”安然笑。
向陽拍了拍安然的肩膀,“加油!”
回到家,安然跟爸爸媽媽說了這件事,他們當(dāng)然很快答應(yīng)了,女兒終于可以成為耀眼的星了,這是他們一直期盼著的,而且他們有這個信心。可是,媽媽忽然轉(zhuǎn)開了話題說:“然然,把你的男朋友帶回家給爸爸媽媽看看吧!”
然然吃驚,過了好久,她才說:“嗯,我先問問他!
兩天后的下午,向揚牽著安然的手出現(xiàn)在了安然的家里。
“爸爸媽媽,這是向揚!卑踩唤榻B。
“伯父伯母好!”向揚微笑打招呼。
安然爸媽自看見向揚進(jìn)門的那刻,眼睛里透露出各種神色。安然以為他們只是好奇。
“你好,向揚!”安然媽媽說著,引他坐下。眼睛一直看著他。
向揚被留下吃了晚飯才走,安然送他去了。
“安然爸,向揚他……”
“你想說向揚像安洛嗎?”
“你也看出來了……”
“確實很像!
“如果真是安洛,那……”
“你希望是還是不是?”
“……”安然媽搖了搖頭,的確,這個很難回答。
“我們得去查查!
安然和向揚依舊如往常一樣快樂的交往著,彈琴、散步、交談……平平淡淡,卻是兩個人最享受的時光。
快要臨近比賽的時候了,兩個人為了準(zhǔn)備,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在音樂里陶醉,在琴聲中歡愉。安然悄悄的為向揚譜寫了一首曲子,向揚并不知道,她打算在比賽后送給他,曲名叫《向陽飛揚》。
比賽的日子到了,這天,安然和培訓(xùn)班的人一起去了會場,然而,向揚卻沒有出現(xiàn)。他怎么還沒來呢?難道有事耽擱了?老師去聯(lián)系了,可是聯(lián)系不上……一首一首的鋼琴曲緩緩流過,只是,安然卻沒了心思聽了……向揚,不是說好了一起加油的嗎?向揚,難道他出事了嗎?……很快,就要輪到安然出場了,老師握住她些許顫抖的手,說:“安然,向揚希望你成功,到了臺上,忘記一切,就只有你和音樂。知道嗎?”老師看出了安然的不安。
安然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臺上燈光暗了,臺下的掌聲也漸漸消失。安靜,安靜……周圍除了安靜就是安靜。安然上場了。
燈光一下亮起,集聚在她身上。她身著一身淡藍(lán)色的連衣裙,胸口左邊有一個小小的蝴蝶結(jié),齊肩的長發(fā)輕逸地垂著,白皙精致的臉上施著淡淡的妝容,靈動的眼睛閃著耀眼的光芒……如此美的女孩,能彈出怎樣的樂曲?裁判看著她微微鞠了個躬,然后走到鋼琴前坐下。全場屏息,觀眾也想知道大屏幕中那個美得驚艷的女孩到底能彈出什么樣的曲子。
安然把手撫在琴鍵上,緩緩地,琴音從她的指尖流動出來……
向揚此時站在他們時常散步的溪邊,神情震驚,憂傷而無奈。他剛從安然的家里跑出來,他無法接受那個事實,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父母竟然并非他的親生父母,他不知道自己原來是被拐賣走的,他不知道他會有個妹妹,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會是安然的父母,他不知道他的親妹妹會是安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該怎么辦?“安然,我們該怎么辦?”向揚向著陽光,無力地問著!拔业陌踩,我的妹妹。”
安然忘我地彈奏著,肖邦的《幻想曲》,她彈奏的如此歡暢淋漓。快速的旋律熱情奔放又富于幻想的情緒,在熱情中暢想,時而又憂郁急切地想表達(dá)什么,不斷重復(fù)的主旋律奔流著熱情的主題,流動著獨具特色的美,而后又飄蕩出甜美的旋律,卻透著世俗的憂傷……激越,熱情,憂傷,歡快……最后一個音符結(jié)束后,全場依舊靜寂,一秒,兩秒,三秒……安然站起,向場下又微微鞠了個躬,爾后,全場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安然退場后,掌聲依舊,這是她之前所有選手沒有得到過的待遇。掌聲持續(xù)了五分多鐘,所有人都知道,安然成功了,她已經(jīng)成為最耀眼的星了。
向揚依舊站在溪邊,像被定了身的雕塑。他已經(jīng)不能思考了,他也不再愿思考了。安然,應(yīng)該比完了吧。
安然下場后立刻離開了,比賽結(jié)果也要到后一天才出來。她要去找向揚。她跑到向揚家,沒有人,她跑到練琴室,依舊沒有人,她跑到溪邊,她看到了他。她叫他:“向揚!”向揚回過頭,看著她,這么近,又那么遠(yuǎn)。他叫她:“安然!”
院子里,夕陽落下了,那殘留碎金也在漸漸消失。
他在門外說:“安然,我走了!”向揚要去留學(xué)了。
她在門里說:“向揚哥,下次來玩噢!”
門里門外的人濕了眼。
門里,響起了《向陽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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