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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
虞美人
國破。
他似乎聽到了城門轟然倒塌,被高俊的白馬踩在腳下的聲音;也似乎聽到了城中人哭喊的聲音,那些后宮嬪妃們嚶嚶的泣聲似乎也傳入了他的耳中。他卻木然的毫無反應,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亦是情理之中。
他深知自己對治理國政從未有過絲毫盡心,更別提有大臣的鼎力之助,或許他們在朝政時看到自己的無能反倒會不畏懼死亡的期待一個新的國君。一個新的,懂得朝政,有勇氣智謀的國君。
直到宮殿也徹底被人攻下,恍惚間他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一絲太陽的光芒。他靜靜地坐在原屬于自己的龍座之上,等待著國破之后他必然迎來的死亡。他看到在那一群黑壓壓的人中,有一人走近了他,逆著身后刺眼的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極為英氣的眉如同潑墨般,帶著笑意的眼下鼻梁高挺的令人生羨,薄薄的嘴唇帶著讓人看不透的弧度。那番逼人的英氣,比起自己的文弱,勝過千百倍。
“你現(xiàn)在也不再是帝,說罷,叫什么!蹦侨擞脛μ糁南骂,聲線完美。
“李煜。”他動了動唇,說道。
他變?yōu)榱穗A下囚,卻又似不是。
他本該在國破時便失去生命,而不是像如今,被鎖在高塔中軟禁。每日無事可做,大小周后并不伴他身旁,他只能看著朝陽落日,用手去寫那原本被自己視為熱愛,先卻讓他心痛的詞。
如若他當時能認真的治理朝政,或許換來的未來便不是如此。
他常如此,在幽幽哀嘆后便如此思索。
“陛下,這是……李煜所寫之詞,名為《子夜歌》。”被派去監(jiān)管李煜的下人,畢恭畢敬地呈上手中字跡整潔的詞,卻差點掩不住額間的冷汗。他何德何能,竟有機會如此近的看到他們的君王,只為呈上那本已該死的亡國之帝的李煜所寫之詞。這讓他如何不心生怪異。
宋太宗似笑非笑,讓人幫他接過那詞,再遞至他桌前。
“宿昔不梳頭,絲發(fā)被兩肩嗎?”那英俊的帝王竟輕笑出來,修長的手指捏著詞,眼底的愉悅可見。
他對那亡國得來的美人并無興致,不過美女,他見過無數(shù),縱使再美麗,也不過是害怕歲月流逝太快,帶走她容顏的女人。更何況他是帝王,她們對他的愛又能有幾分真切?不過是因著他的身份。
如花似眷,也抵不過似水流年。
讓他感到整場成功的破唐戰(zhàn)爭中,讓他歡喜的,大概是在步入那亡國之殿時所看到的人吧?那人常年不見光皮膚透明的隱隱能看到血管,白皙溫潤的臉。那雙透著一絲看破紅塵的淡然的墨色眼眸,竟然他一瞬間有了動心的感覺。
對一個,亡國的帝王,動心?
且撇開都是男人不說,這看起來也荒謬無比。可他不在意,縱使這荒謬,他也尊崇了心底所想的,沒有要了那人的命,而是將他囚禁在高塔。
而李煜的的大周后在明處待在他的宮中,那小周后,則是對外宣稱是去陪伴了在高塔軟禁的李煜,實則跟小周后一起也在他這個宋朝帝王的宮殿里。
他喜歡李煜的詞。雖然過分的婉約并不像男人所寫,期期艾艾,反倒像個女人,可是他喜歡。
而后他又隨著自己的意愿暗中去看了那座塔中的人。
依舊如初見,眉眼越看越是顯得美好,只不過透顯出淡淡的愁容。哈,果然像極了女人。不見光而愈發(fā)白皙的頰上,那雙薄薄的唇隨著突出的話語張張合合。
他沒仔細聽李煜所講的話,但大致也知道是這人以為自己是來看他如今落魄的景象尋樂子,那張臉,因為看他無動于衷,反倒?jié)q得通紅。
“笨蛋,”他懶洋洋的挑眉,看著那叫李煜的人如何如何的動怒,隨后那唇張張合合又吐出一大串話,越聽,越似對他的抱怨。他笑了出來,“我現(xiàn)在可是這片江山的帝王,你卻這么和我說話,像極了抱怨!
李煜的臉再次變得通紅,才發(fā)覺宋太宗趙炅沒有自稱為“朕”,說話語氣又沒有那么強勢,反倒讓他忽視了對方的身份,剛才說的話怕是讓別的人聽去都覺得他該死了吧?他支支吾吾的不知該說什么好,暗暗的心底卻感到一絲落寞,他現(xiàn)在的身份,怕真是尷尬的很。
真是粗枝大葉的人,說話也不注意。宋太宗如是想到。
只是接下來,誰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話。
“你的詞,寫得不錯。”
李煜聽了這話睜大了眼睛,愈發(fā)不理解為什么兩人現(xiàn)在會一派祥和的坐在一起討論詞寫得好不好,按理來說,宋太宗是不會見他的,更何況兩人所在之地隔得有多遠,他們都心知肚明。
可是他卻來看自己,理由呢?李煜不知道。他的詞縱然寫的好,也不足以讓一個帝王為此來“拜訪”他只為說一句“你的詞,寫得不錯”。更何況,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有些詞?
“今夕已歡別,合會在何時?”宋太宗突然笑著說道,“如此幽怨,怕不知道的人真以為這寫詞的人是個女人!
李煜的氣的眉毛擰了起來。
那宋太宗卻吃吃的笑著,修長的手撫上了李煜清秀的眉,隨之往下,滑過鼻梁,最后落在了那雙因為驚愕微微顫抖著開啟的唇上。
他吻了上去。
李煜僵硬的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只是渾身的因為口腔中舌尖的交合而癱軟,在僵硬下也無法掩去。那人微瞇起的眼眸上半垂的眼瞼似乎觸到了他的肌膚,癢癢的。
他猛地推開宋太宗,想逃,卻無路可走。
他的身體開始那堪的顫抖,因為他對那個吻沒有絲毫的厭惡。
而那令他如此的罪魁禍首,只是輕笑著用拇指摩挲著他的臉頰,低低的笑聲透出他心情的愉悅。
“真是有趣啊。”
他的話讓李煜冷靜了下來,略帶怒氣的直視著他——這個人,果然是來找樂子的。而且這樣找樂子,果然是變態(tài),而且變態(tài)至此,無人能比了。
從上一次見過趙炅,這大約已有半年不見了。
按理他應該慶幸,誰知卻愈發(fā)難過了起來。
經(jīng)過了長時間的內(nèi)心的掙扎與思索,他只能認為自己是可笑的一見鐘情二見傾心了。
因為,自始自終,他不了解這個人,卻日日思念著這個人。
只為第一次見面時那張桀驁的神情和他手中的鋒芒;
只為第二次見面時那略帶戲謔的眉眼和一個莫名的吻。
他真可笑。
李煜煩躁的甩開了筆,再無作詞的心思。
愁。
“一日不食飯嗎?”宋太宗依舊輕笑著,用修長的指夾起了那本掩藏在眾多奏折中最為不起眼的紙。抖開后用手托著下巴閱完,思索著,是不是需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再去看一看那已半年不見的人。
他原以為自己有極強的自制力,縱使喜歡,也不是非他不可?烧\然,見過第二次后,他居然會在批完奏折時想起那雙眼睛,緊接著,就是他整個人的模樣,簡直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半年了,依然毫無好轉(zhuǎn)。
一見鐘情,二見傾心?
太荒謬了,但也是事實。
那日李煜正在對著窗外的光景出神,肩上就陡然重了下來,側(cè)頭看去,竟然是已有半年不見的人,依舊英氣逼人的眉眼帶笑。
李煜伸出手有點空虛的在半空中劃了劃,自嘲的垂下眼瞼,卻也終于開了口,因為他認為話需要說明:“我……喜歡上了你。如若你覺得這樣是一種恥辱……殺了我罷!
趙炅卻笑著,伸手握住了他那雙漂亮白皙的手,而后才輕笑著,道:“我們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
然而帝王的愛又有幾分真假?
李煜不敢信。
他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一半,對方的愛也接受一半,小心的,保護好自己。他的樣子,讓趙炅覺得可愛,只是捏了捏他的鼻子說,點著他的額頭笑著,“不急,慢慢來,我會證明給你看!
因為地理原因,兩人還是無法常見的。只是日日夜夜都會受到趙炅寫下的信,也不知他何來閑情去寫這些少年郎討好女孩子家的東西;蛘咴趦扇讼鄤e一月之時,趙炅便會踏馬來到李煜這里,或是討論那些詞,或是像少年一樣為無謂的事打鬧。
那時的趙炅,真的不像一個帝王。
那時的李煜,亦不會感到愁。
直到一日,李煜想起了他曾經(jīng)的國土,亡落的一切,有感而發(fā)終于寫下了多日無法下筆的詞。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趙炅用力地捏著那張紙,上面清秀漂亮的字跡讓他可以想象出那人寫這首詩時,一筆一劃,認真至極的樣子,只是心底不自覺的有股怒氣,是如論如何也無法壓抑的。
李煜,你究竟在愁什么?
如果愁的是國土,那么你究竟……愛不愛我。
有些話,必須對李煜說清楚,也必須問清楚。
幾日后,便傳來帝王因為這首詩動怒而用藥毒死了曾經(jīng)的亡國之帝,如今的階下囚,李煜。
這成了后宮嬪妃偶爾提及的話題。尤其是大小周后,都難保不覺得在心底感到一絲傷感,不過只是一絲罷了。
再之后?
沒有之后。
如果真的想知道什么,大概只能從宮中的那個性情詭異的女人口中得到一點——
陛下啊,身邊似乎總是跟著一人呢,男人。挺清秀的樣子,眉眼笑起來非常好看,動怒的時候微微抿緊唇的樣子,也挺好看。不過他動怒的時候都在人不多的時候,因為那時陛下會吻他。
你問他的名字?等我喝口茶,莫急。
啊,這可是宮中的大忌,怎么能隨便說出這樣的名字呢?據(jù)說陛下很疼愛他呢,我上次看到他佩戴的玉就是下官特地獻給陛下的。噓,聽了之后當沒聽到。
不過既然你執(zhí)意,我就說吧,咳,這點心味道確實不錯。陛下叫他小玉。只不過,我也不清楚是什么玉啦。什么?你問我人死能不能復活?怎么可能,當然,那得看外面?zhèn)髀勊懒耸遣皇钦娴乃懒,你也知道,宮里面,想造出什么樣的傳言就能有什么樣的傳言,要的不過是陛下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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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李煜為什么會在明明國家被攻打之后還活下來.
不但沒有淪為身在牢房的人,反倒被關在了高塔里我一直感到疑惑.
總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大可能.
特別對于古代來說,顯得愈發(fā)奇怪.
而且顯然李煜生活的環(huán)境沒有差到哪里去,
起碼他還有心思去寫像子夜歌這樣纏纏綿綿兒女情長的詞.
而且對于大小周后的問題,雖然歷史上的確說是小周后陪著他在高塔.
然而我聽老師的解說時,他很肯定的說李煜是一個人呆在高塔中.
怎么想,都是后者比較符合情理.
因為本身不讓一個人死就夠奇怪了,可能再讓他的妃子去陪他嗎?
那這樣的日子無異于他曾經(jīng)的生活.
后來愈發(fā)覺得李煜和宋太宗之間一定存在的某種聯(lián)系.
所以就寫出了這樣的一篇短文.
不過是將自己的妄想寫出來罷了.
看過之后大可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