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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一章
玉璇璣從沉睡中醒來,山河無恙,只是故人已辭。
她行走在世間,看著自己用盡心血換來的盛世,內(nèi)心平和而滿足。
即使人們欲望永遠不會被滿足,走出了水深火熱,又會渴求權(quán)利,愛情,金錢。
旁觀這蕓蕓眾生的姿態(tài),那些愛恨嗔癡也別有一番韻味。
玉璇璣有時候會旁觀,有時候則會施以援手。
玉璇璣第一個出手相幫的人,叫姜玥,玉璇璣看到她的未來時,不禁有些物傷其類的感覺,她們一樣淪為權(quán)利下的枯骨,一樣得不到好的結(jié)局。
那天玉璇璣在月老祠前擺了一個攤子,給過往的行人卜算命運。
遇到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衣著沒有多么華麗,卻氣質(zhì)內(nèi)斂,她命格也極為貴重,隱隱有國母之相。
正好那位美人也對玉璇璣的攤子有幾分興趣,于是玉璇璣以兩枚銅錢為代價,為她探查了一番。
不想看到的竟然是她榮華富貴,卻如履薄冰的一生。
與丈夫同床異夢,命中無子,母族敗落 ,與血親分離,最后以一個極其慘烈的方式結(jié)束生命。
本來她可以像所有高門貴女一樣,嫁給一個對家族有幫助的丈夫,相敬如賓,白頭到老。
可她動了不該動的情,愛了不該愛的人,從青梅竹馬、年少夫妻一路走到恩情斷絕。
這樣的結(jié)局令玉璇璣不喜。
姜玥昨晚做了一個夢,那夢里她經(jīng)歷了絕望的一生。
夢里的悲劇開始于自己嫁給了三皇子蕭昀。
她為蕭昀付出一切,蕭昀卻只是拿她當政治博弈的籌碼。
曾經(jīng)以為的命中注定相遇,不過是那人處心積慮的算計。
等到他坐穩(wěn)皇位,便咬圖窮匕見。
父親姜宇死在他手里,兄長姜柏被逼出走江東,姜氏家族百年的經(jīng)營,一朝傾頹。
姜玥夢醒后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從那個夢帶給她的陰霾中走出來。
她不停地跟自己說那只是一個夢而已,說道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直到蕭昀親手打破姜玥給自己織的網(wǎng),他那個叫秦淼淼的少女帶回了京城。
姜玥徹底不能自欺欺人。
秦淼淼就是蕭昀背叛自己的開始,此人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京城。
姜玥此前也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唯一的記憶是在那個夢里,夢里的蕭昀也帶回了這個叫秦淼淼的女子。
理由也很是俗套,說是自己部下的遺孤。
夢里的姜玥心里其實很在意秦淼淼,但是她愿意相信蕭昀。
畢竟他們才成婚半年,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
然而,蕭昀回報自己的信任的方式,卻是與秦淼淼珠胎暗結(jié)。
直到那孩子長到三歲,姜玥才知道他的存在。
她因此和蕭昀大吵一架,兩人關(guān)系開始出現(xiàn)裂痕。
那時候蕭昀已經(jīng)在奪嫡之中穩(wěn)操勝券,內(nèi)心的高傲讓他不耐煩應付姜玥。
姜玥和他一樣高傲,從來不逢迎別人,兩人漸行漸遠。
秦淼淼則補齊了蕭昀缺了的那一分溫柔小意。
因為出生不高,秦淼淼慣于察言觀色和扮可憐。
兩相對比,蕭昀便下意識的維護弱勢的秦淼淼。
夫妻的情分在這一次次的偏袒下消磨。
直到最后圖窮匕見。
那是秦淼淼害姜玥差點小產(chǎn),姜玥的兄長姜柏出手要了秦淼淼的性命。
那次徹底觸怒了蕭昀,讓他決心對姜氏出手,以求擺脫世家門閥的掣肘。
姜氏是世家之首,如果扳倒了姜家,對于其他世家可以達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不得不說蕭昀是個有能力的皇帝,他的手段也能夠配得上他是野心。
而姜玥不可避免的成為了蕭昀對付姜家的籌碼。
姜柏投鼠忌器,被逼得從朝堂退出,回到江東祖地。
姜氏離開京城,皇帝對姜玥更加無所顧忌,姜玥性子倔,從來不主動低頭,于是皇宮里晉了一個又一個的妃子。
她這個母族被皇帝厭棄的也徹底成整個京城的笑柄。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沒有了姜氏,她最后絕不會有好日子。
大家以為沒幾年姜玥就郁郁而終,但是她卻是一把火把自己燒了個干干凈凈。。
年少夫妻,終究是蘭因續(xù)果。
姜玥死后,倒是極盡哀榮,只不過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姜玥的死訊傳到江東,姜柏就反了,投在江東王麾下,狠狠撕下王朝一半國土。
她的兄長姜柏是姜氏的家主,在被世家門閥壟斷的朝堂,姜柏是只手遮天的人物。
蕭昀與姜柏能夠相安無事,王不見王,不過是因為姜柏愿與蕭昀為難,害怕身在皇宮的姜玥被蕭昀遷怒。
姜玥的死讓姜柏再無桎梏,蕭昀害死了他最珍貴的寶物,他要蕭昀用半壁江山來還。
那時候姜玥才看透,兄長為了她到底做了多少犧牲與退讓。
以兄長之才,姜氏之勢,如果沒有她在掣肘,即使蕭昀貴為皇帝也不能奈何他分毫。
這一次,姜玥不愿再讓真心待自己的親人,陷入兩難。
無論是誰,只要對兄長不利,她都要咬下對方一塊肉。
那傷筋動骨的愛情,姜玥不敢再碰了。
“備車,去姜府。”
姜玥站在姜府的匾額下,細細體會它傳達出的高傲,歷經(jīng)百年風霜,江山易主,世家不倒。
現(xiàn)在的姜府是開國高祖賜下的,距今剛好一百五十年,一百五十年前,姜氏離開祖地江東,隨高祖來到國都經(jīng)營。
簡單的姜府二字,是多少個承恩侯,多少個忠勇侯都比不上的尊貴。
哪怕是皇室與姜氏相比也欠了些底蘊。
姜玥前世有姜氏倚仗,哪怕不得帝王喜愛,哪怕姜氏舉族不入朝堂,她還是穩(wěn)坐皇后之位。
只是那時候姜玥把蕭昀當作丈夫,哪怕彼此間摩擦不斷,姜玥從來不以姜氏的權(quán)勢要挾謝過蕭昀什么。
姜玥始終保持著一種天真,她以為他們之間是純粹的,所有的問題都只源于彼此,與世家啊、皇權(quán)啊、朝堂啊、都無關(guān)。
別的世家女子是當作聯(lián)姻工具培養(yǎng),所以她們必須為家族創(chuàng)造價值。
她們看到的是夫家與母族的利益勾連。
姜玥是父兄的寶貝,她嫁的是自己心儀的父君。
她看得到人心易變,卻看不到后面的刀光劍影。
她只是苦苦思索自己與蕭昀如何一步一步從兩情相悅,變成至親至疏的夫妻。
后來她終于看清君王薄情自古如此,只是她被海誓山盟束縛,不肯承認他們的愛情早已腐朽。
這邊姜玥在府門前,回顧自己失敗的婚姻,那邊她的兄長姜柏已經(jīng)聽到下人稟告小姐回府的消息。
姜柏立刻停下手中的朱筆。
“最近蕭昀那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柏對于姜玥的疼寵源于幼時情誼。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姜玥出生時,姜柏已經(jīng)是翩翩少年郎。
那時候他們父母之間出現(xiàn)了矛盾,母親負氣出走,父親忙于公務,可以說是姜玥能夠長大全靠姜柏照應。
姜府上下沒人比他對姜玥更上心。
聽到姜玥回來,第一就擔心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加上姜柏平時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他這樣鮮明的表現(xiàn)出對姜玥的在意,叫姜府上下的知道了姜玥在他心中的分量。
即使姜玥已經(jīng)出嫁,她回姜府的消息還能第一時間傳到姜府最高掌權(quán)人耳邊。
姜玥被人引人書房時,姜柏在看關(guān)于各個皇子動向的密報,絲毫沒有避諱姜玥。
姜玥自小養(yǎng)在姜柏身邊,不但自由出入姜柏的書房,他桌上的東西沒少動。
姜柏覺得她知道這些事多一些,有利于她在外待人接物,能夠幫她避開某些人的忌諱,也能培養(yǎng)她對時事的敏感性,是以從不阻攔她。
是以姜玥一看到姜柏手里的信紙,便猜出上面是什么。
姜玥忽然想到上一世,自己跟蕭昀相處時無意提到家中豢養(yǎng)的細作。
蕭昀當時沒有表現(xiàn)什么,但是沒過多久姜府安排在他身邊的那人就墜馬身亡了。
現(xiàn)在看來,蕭昀對姜府忌憚早已有端倪。
只有她傻傻以為,姜府與蕭昀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回來所為何事?”姜柏淡淡開口。
姜玥被兄長這樣直白的問話弄得無言。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趕回姜府只是下意識反應。
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前什么都是無端揣測。
想要說的話一句也不能訴諸于口。
難道要她拿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告訴兄長,告訴兄長提防蕭昀嗎?
姜玥斂了斂神,說道:“許久不歸,有些想念家人。最近思緒萬千的,理不出頭緒,來兄長身邊或許能豁然開朗!
姜柏聽完后,唇角微不可察地鉤了起來。
這是姜玥從小養(yǎng)成的習慣。
姜玥小時候性子急燥,族學里先生教的課文又艱深,她有時候背不出;或者先生布置的策論太難,她沒有頭緒,她就會來書房找姜柏。
姜柏自小身上就帶有一種寧靜淡泊的氣場,仿佛對一切都成竹在胸。
姜玥待在他身邊,會受他的影響,跟著靜下心來。
后來姜玥及笄了,不再到族學里進學,開始出入京城的王公貴族的圈子,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也要來姜柏身邊待著。
姜柏不需要出手幫她,只要他在身邊,姜玥就感覺什么事都不過如此。
“你真的是越發(fā)沒有長進了,你出嫁的時候,我給了你多少人手,還有什么做不成的。”
姜柏面上是責備,可話中意思就有點縱容了。
姜玥出嫁時,父親姜宇已經(jīng)不在人世,陪嫁都是姜柏一手操辦。
姜柏除了給她傳統(tǒng)的財物以外,還送了她許多人手。
那是姜玥還是個小丫頭的年紀,姜柏就給他預備的。
有人數(shù)相當于邊城的一處駐軍的私兵,也有姜府埋在各處的暗樁建立的關(guān)系。
經(jīng)營這些東西需要數(shù)年時間,在數(shù)年時間里又要投入的金錢人脈輕易能拖垮一個家族。
所以不是底蘊深厚的家族不能擁有這樣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網(wǎng)。
而大家族也不會舍得把這樣的關(guān)系網(wǎng)交給出嫁的女兒。
姜玥常常覺得,自己不夠嬌縱而讓兄長的百般手段無施展的地方。
外人都說姜柏深不可測,可他在姜玥面前從來不會讓姜玥揣度他的心思。
如果外人聽到姜玥姜柏間的對話,恐怕要對姜柏重新認識一遍。
“嗯……我沒什么困難,只是最近一些觀念發(fā)生了動搖,我想靜一靜!苯h說。
這話使姜柏的眉頭一皺,“跟蕭昀有關(guān)系?”
姜玥略沉默一會,點了點頭,“他帶回一個女人!
姜柏手中的密報也不看了,仔細觀察姜玥眉眼,想要看她是否受了委屈。
口中卻道:“你不要與那女人為難,免得傷了和蕭昀間的情分!
姜玥知道姜柏的意思不是叫自己忍讓,他是打算替自己料理了秦淼淼。
都是姜玥的來意并不是此,她回道:“我不是回來找兄長當這個惡人,叫我愁的也不是這個,他們二人如今清清白白!
將來就說不準了。
姜柏眉頭又深了幾分。
姜玥見狀又試探著開口:“秦淼淼的出現(xiàn)讓我看清楚我和蕭昀之間的隱患!
“即使他是九五之尊,他也只能有你一個。”姜柏輕描淡寫的對姜玥承諾。
蕭昀年少時對姜玥許諾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只是啊,容顏未老恩先斷。蕭昀也沒有免俗。
重來一次,發(fā)生過的事也更改不了,姜玥不喜歡自欺欺人。
這一世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姜玥不想再強求了。
但是聽到姜柏的保證,姜玥卻心里一暖。
她的兄長答應她的每一件事都沒有食言。
上一世蕭昀想要納妾時兄長也說了同樣的話。
只是那時候姜玥覺得蕭昀已經(jīng)背叛了自己,納與不納并沒有區(qū)別。
秦淼淼已經(jīng)身懷六甲,她不想把丈夫放的錯算在一個女人身上。
于是便阻止了兄長。
那時候她不知道,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將來會一步一步將她引以為傲的婚姻拆得七零八碎。
現(xiàn)在想來,如果當時沒有阻止兄長出手料理秦淼淼,她與蕭昀的關(guān)系應該不會惡化得那么快。
“不納妾是蕭昀對我的承諾,怎么讓兄長來踐諾?他要是存了二心,阻擋他反而沒意思。”姜玥嗤笑一聲。
只是笑容里面卻是萬丈堅冰。
姜柏聽姜玥語氣嘲諷,不由對姜玥口中的“隱患”上了心。
囑咐道:“你自幼重情,我擔心你為了他委屈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要這樣,明白嗎?”
姜柏其實是高傲且強勢的人,所以他的關(guān)心也是顯得缺少溫情。
姜玥每次都會因為兄長發(fā)現(xiàn)兄長每句話背后的關(guān)心而竊喜。
這一次她卻覺得有點眼眶發(fā)酸。
“兄長,如果我和蕭昀之間的感情消耗殆盡了,我該如何自處?”姜玥有些脆弱的問他。
這正是姜玥此時面臨的困境,這一番前世今生,磨去了她與蕭昀間的感情。
感情掩蓋下的猙獰現(xiàn)實便顯露出來。
她和蕭昀來自兩個對立的勢力。
她代表世家,蕭昀代表皇權(quán)。
皇權(quán)容不下世家,世家也不會容忍皇室做大。
在這場博弈中,世家一直處于優(yōu)勢地位。
兩個勢力涇渭分明,各世家默契的不與皇室聯(lián)姻。
但是姜玥嫁給了蕭昀。
這意味著姜府已經(jīng)站在了皇室這邊,可以說是姜氏已經(jīng)得罪了所有世家。
不能回頭,換做其他弱勢的一點世家,早就被各大世家聯(lián)合打壓了。
因為有姜柏鎮(zhèn)著其他世家,姜氏在如此逆行下才能安然無恙。
但是上一世已經(jīng)向姜玥證明,皇權(quán)和世家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蕭昀永遠不會真心信任姜府。
那么姜府就因為自己而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局面。
兄長為自己向皇室做的的退讓,最終卻養(yǎng)大了蕭昀的野心。
這點讓姜玥耿耿于懷。
姜玥的一句話叫姜柏愣了片刻。
說實話,當初姜玥和蕭昀走得近的時候,姜柏不是沒有想到會有這一天。
只是比起姜玥的開心,世家的壓力,不算什么。
看到姜玥因為姜氏如今的處境而自責,他還是感覺心里一軟。
他抬手輕撫姜玥的眼角,“一切有我。你兄長不是無能之人。”
跟姜柏在書房說過一陣話后,姜玥覺得壓在心上的負擔小了。
在姜府住了半月有余,才回到蕭昀的府邸。
那天蕭昀早早地就來到姜府接她回去,但姜玥一早起來梳妝,更衣,用早膳,讓蕭昀生生等了一個多時辰。
不過蕭昀養(yǎng)氣功夫極好,喜怒不形于色。
在回府的馬車上,他對姜玥關(guān)懷備至。
親手為她斟茶,扶她下車。
姜玥照單全收,對他態(tài)度絲毫不變,依舊不咸不淡。
蕭昀心里琢磨著得到是哪里得了眼前這位。
在快要分別前握住姜玥的手,問道:“本宮哪里得罪了皇子妃,本宮向你道歉好不好,別使小性子了好不好,嗯?”
姜玥聽說到他如此說話,心里自嘲,這樣在他這里居然就算是使小性子了。
自己以前對眼前這人到底是有多順服。
“我聽說殿下在外面帶回來一個女人,“長得很是嬌媚!苯h拿眼睛瞪他。
一雙美眸含情,似嗔似怨,饒是蕭昀也有些抵擋不住。
“秦姑娘是我舊部的遺孀,我與她以兄妹相交,玥兒不必介懷!笔掙啦挥煞啪徚寺曇簟
“夫君自然心里磊落,可是你又怎么會看得到別人的心思?”姜玥笑著點了點他的胸膛。
“好了,我今天有些累的,回屋了。”說罷便離開了。
留蕭昀在原地若有所思。
蕭昀本來沒有那種想法,可是姜玥如此一提點,他心思就不自覺飄到秦淼淼那里。
腦海里閃過秦淼淼那一雙眸子。
論貌美與氣度,秦淼淼是不及姜玥的,但是被她那滿含崇拜的目光看著,真的叫人很難不愉悅。
這邊姜玥回到屋里,臉上那偽裝的面具馬上不見。
仿佛剛剛笑容明媚的女子只是錯覺。
“來人,去夫君書房幫我找這玉佩的另一半來!闭f著從袖中遞出一塊半圓的玉佩。
“如果別人問起來,就說這是我母親的遺物,昨晚她托夢與我,責怪我將這玉佩一分為二。”她這樣囑咐身邊的侍女。
姜玥屋子里的人,全部都是姜柏安排給姜玥的,每一個都是心腹。
因此玉姜玥這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滯了滯,一個侍女差點打了手里的古董花瓶。
接過姜玥手里玉佩那人更是不敢相信,他仰頭看了姜玥一眼,想要確認自己是否聽錯。
姜玥說的那玉佩,正是姜柏給她的陪嫁,作用便是調(diào)度姜柏給她的人手。
姜玥和蕭昀成親后不久,姜玥就請人把這玉佩割成兩半。
一半自己留著,一半送給蕭昀。
當時姜玥暗示過蕭昀,這塊玉佩可以調(diào)動一些人手,蕭昀當時并未在意。
想來是他以為自己手里的人數(shù)不會太多,看不上區(qū)區(qū)幾人,所以從未用過另一半玉佩。
上一世,那塊玉佩最后成了,姜府的催命符。
蕭昀用自己的玉佩將兄長為自己準備的那支軍隊引入皇城,來了個甕中捉鱉。
以姜府私自屯兵意圖謀反為名,狠狠辦了姜府。
這一世姜玥要在蕭昀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塊玉佩真正的價值之前拿回來。
姜玥的這番行事,向在她身邊侍候的
心腹傳遞出一個信息,她與蕭昀間產(chǎn)生了裂痕。
“望大家牢記,你們是姜府的人,是我的人,不是蕭昀的人!
姜玥索性直白的挑明她與蕭昀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
蕭昀府中下人們,最先感覺到姜玥的變化。姜玥剛嫁到蕭昀府上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蕭昀,蕭昀的衣食住行,事事都親自過問。
蕭昀府中只有姜玥一個女主人,府中進項,人情往來全是姜玥一人操持。
前不久姜玥把府上的事務悄悄移交給了身邊的親信。
雖然將掌家之權(quán)握在手中,但是卻不再有關(guān)蕭昀的事上上心。
以前對蕭昀的百般關(guān)心,悄無聲息的消失。
從前姜玥想想要做蕭昀的好妻子,相夫教子,迎來送往,為蕭昀解決后顧之憂。
現(xiàn)在姜玥只想做蕭昀的皇子妃,將來做蕭昀的皇后,做蕭昀的儲君的母親,像所有的世家女子一樣。
她不要蕭昀的愛情了,她只要這個正妻之位就好了。
從前蕭昀喜歡她素凈的穿著,她就收起自己的華服,現(xiàn)在她只將那些白色的衣服通通收起。
可笑的是,蕭昀似乎對這些微小的變化并不知情。
對于他來說膳食誰安排,墨誰磨,晚上提醒他早睡的人是誰,似乎沒那么重要。
只要姜玥每天都在他面前保持深情,他就不知看不見那些背后的心灰意懶。
有時候姜玥也會想到底是自己演技太好,還是蕭昀心中情誼太輕。
都不夠他一飲一啄間分神留意下自己的妻子。
而且蕭昀還是跟他口中那個只當作妹妹的女人在一起了。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身邊的細作報到姜玥面前。
姜玥每天晚上都要邊聽著他們相處的細節(jié)邊練字。
當聽到他們二人酒后亂性時,毛筆的墨水暈染了宣紙。
她將毛筆摔在污染的紙上。
“蕭昀軍中有我們的人是嗎?”姜玥似笑非笑問道。
“是的,主子!眮矸A報的那人說。
“你們將這事悄悄在他軍中傳開,就說蕭昀對秦淼淼極是上心,為了她與姜氏對抗,要讓她生下的孩子成為嫡子。”
姜玥望著窗外的皎皎月光,覺得它涼得人心都清醒了。
那人摸不清主子是何用意,不敢擅自行動于是問道“屬下不解,此舉何意?”
“蕭昀軍中多是平民,我要他們堅信秦淼淼才是蕭昀心中所愛,秦淼淼能夠左右蕭昀的決定!苯h這樣回答他。
他立馬就明白了,秦淼淼父親出自蕭昀軍中,軍中是有許多人與她有舊。
假如秦淼淼得了蕭昀青眼,姜玥此舉很容易就能夠讓軍中人與秦淼淼統(tǒng)一立場。
“軍中會支持秦淼淼,那么本來蕭昀與秦淼淼兩個人人之間的事,便成了軍中與姜府之間的博弈。”姜玥說道。
雖然蕭昀不信任姜府,但是在外人看來蕭昀對姜府是極為倚重的。
蕭昀軍中的人算是蕭昀親信。
蕭昀倚重姜府,就會損害他們的利益。
他們應該很高興有一個女人來分姜玥的寵。
姜玥早就知道軍中對蕭昀娶自己頗有微詞。
他們一定很想把秦淼淼送到蕭昀后院,就像朝堂的大臣們?yōu)榱俗约涸诨实勖媲暗脑捳Z權(quán)很樂意把自己的家中女送進宮爭寵一樣。
屬下見姜玥想要將這事捅出來,想勸她三思后行,畢竟秦淼淼一旦有了軍中支持,恐怕更難對付,可是又相信姜玥的判斷遂不再多說,領(lǐng)命下去了。
前世秦淼淼懷孕了,蕭昀跑到自己面前求自己給孩子一個名分。
那時候軍中還不知道此事,這件事只是蕭昀的一件家事,蕭昀只需要對姜玥這個發(fā)妻負責。
這輩子軍中唱和進來,蕭昀勢必要給整個姜府一個交代。
要名分可以,姜玥不但能夠給孩子名分,她還要給秦淼淼名分。
但是要蕭昀拿東西來換。
“你去把情況告訴兄長,秦淼淼如果能夠生下男孩,軍中的人勢必會捅到皇帝面前。讓兄長做好準備,我的意思是那孩子可以養(yǎng)在我膝下,給秦淼淼側(cè)妃位,但我們姜府也要掌兵!
姜玥對著空氣說了這樣一句,暗衛(wèi)便去傳話了。
此時秦淼淼還只是跟蕭昀上床而已,姜玥就早早布置了一切。
她謀算越早,越讓人難起疑心。
此后一年她也不會再參與此事,這件事里她要做那個完美受害者。
一年以后,秦淼淼果然生下了一個男孩。
軍中的將領(lǐng)們到皇帝跟前訴苦:說不忍心見昔日同袍的遺孀名聲盡毀,孤苦無依。
希望皇帝看在剛出生的皇孫的面上,給秦淼淼一個名分。
打得蕭昀一個措手不及,他本來打算去求姜玥的,只要姜玥松了口,姜府那邊就好交代了。
如今這一出,叫姜府先姜玥知道了,他就失去了先機。畢竟他是在姜柏面前發(fā)過誓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姜柏就是當著他的面將秦淼淼打殺了也可以。
皇帝不想摻和姜府的事,他其實對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約定也有所耳聞。
他只說叫蕭昀自己跟姜府交代。
姜柏這邊馬上就把姜玥送到了江東,美其名曰重修族譜。
蕭昀見不到姜玥,就只能直面姜柏怒火。
秦淼淼成功最后如愿以償做了蕭昀側(cè)妃。
孩子卻被送到了江東交給姜玥撫養(yǎng)。
代價是姜柏官拜太尉。
但是蕭昀的側(cè)妃卻不是那么好做的。
姜玥走后秦淼淼暫時掌家,卻發(fā)現(xiàn)蕭昀府上的開支遠超正常,以前都是靠姜玥供養(yǎng)。
她削減開支招了府中下人的嘲笑。
等她代替姜玥出席社交場合時,貴婦貴女們也都看不上她。
一方面姜玥珠玉在前。
一方面是姜府的態(tài)度都擺出來了,與她走近不是打姜府的臉嗎?
秦淼淼確實是小門小戶出身,頂級貴族的圈子叫她無所適從。
別人的冷眼,姜府的煊赫,兩頭折磨她。
她的那些小手段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如果姜玥在京城她還有辦法踩著姜玥往上爬,或者從姜玥身上獲得一點優(yōu)越感。
可是深宅的婦人們哪個不是千年狐貍精。
她在她們面前無所遁形。
她本來就不是什么心胸寬廣的人,又對榮華富貴極度渴求。
長此以往人越來越偏執(zhí)。
有一天身邊伺候的人給她向她引薦了軍中的一個千夫長。
只說想讓她幫忙在上峰面前美言幾句。
她看著千夫長送的名貴首飾,動了念頭。
她找到那人上司,以蕭昀的名義提點了幾句。
后來那人真的升職了,又帶了錢財來感謝她。
望著那人感恩戴德的樣子,又想起自己在權(quán)貴間的冷遇。
秦淼淼迷失其中。
等到蕭昀發(fā)現(xiàn)秦淼淼把手伸到他軍中時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當時朝堂上因為貪墨軍餉的案子人心惶惶。
蕭昀奉命查清贓款流向。
一路順藤摸瓜卻查到秦淼淼牽涉其中。
再一深查,居然是她私自買賣官位時,別人把贓款當做了酬勞給她。
事發(fā)后秦淼淼在蕭昀面前歇斯底里,哭訴自己在京城受的冷遇。
言語中全是對姜玥的嫉妒。
以及對蕭昀的埋怨。
蕭昀看著面前面目猙獰的女人,愛意被消磨殆盡。
蕭昀重新審視自己做的事。
為了這樣一個女人,他與發(fā)妻分隔兩地。
為姜柏這頭猛獸謀取太尉之職,把兵權(quán)送到他手里。
自己不計代價也要娶的女人卻在這里拖自己后腿。
如果不是自己發(fā)現(xiàn)的早,勢必要牽涉到貪墨軍餉的案子中,到時候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刨除哪些一廂情愿的感動和慢慢淡去的激情,蕭昀意識到秦淼淼所求的不過是榮華富貴而已。他們最后的情分只剩下一個孩子。
最后他對秦淼淼說:“如果有來世,你還是不要再遇見我了!
如果沒有遇見自己,秦淼淼會嫁給一個愛她的父君,不用走入這朱門繡戶,失了心性。
從秦淼淼進京到她被蕭昀秘密處死不過兩年時光。
而姜玥離開京城去江東不過一年時間,一年后,蕭昀來接姜玥回去。
姜玥對蕭昀說:“秦側(cè)妃的事我已知曉,原是一起酒后的荒唐。不想害她香消玉殞!
這話是給蕭昀臺階下的意思,其實姜玥心里非常明白秦淼淼在蕭昀心中地位。
姜玥很了解秦淼淼,當秦淼淼懷孕的事暴露,蕭昀對姜柏的妥協(xié)既是對姜玥的愧疚,也是對秦淼淼的責任,其中誰多誰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玥在江東這一年不是完全不與蕭昀聯(lián)系,蕭昀時常來江東看望她,她只是借修族譜的事不肯回去,每次蕭昀勸她回去,姜玥就暗暗垂淚。
蕭昀也曾問她是否怨恨自己。
姜玥回答說:“由愛故生怨,但是夫君待我如此,叫我明白了少年夫妻到底不一樣,我們的情誼別人比不得!
蕭昀被她這話取悅了。
輕輕攬住她,又問:“那為何不跟我回去?”
“我不是圣人,我的夫君我是一點都不想分給別人的。我怕自己見了她控制不住脾氣,到時候爭風吃醋叫夫君難做!
姜玥的話叫蕭昀感慨萬千。
他對姜玥的愛情真的很矛盾。
剛開始他接近姜玥確實別有所圖。
后來漸漸假戲真做。
他們剛剛成親那些日子,他真的是全心全意愛她的。
只是偶爾午夜夢回他又常常想起自己抱負。
他愛姜玥,卻不喜姜氏。
等到坐穩(wěn)皇位,姜氏必除。
他不敢面對她那雙全心依賴的眼,怕自己泥足深陷。
所以他逃到了邊關(guān)。
后來有了秦淼淼,她也愛自己,他想在秦淼淼身上得到姜玥給他的那種愛。
這樣或許他就可以割舍姜玥了。
可是秦淼淼不過短短兩年就面目全非。
而姜玥與他青梅竹馬,情誼十數(shù)年如一日。
或許除了姜玥,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
他們兩個羈絆已經(jīng)如此深了。
注定要白頭到老。
他不想將來自己做了皇帝后,皇宮里都是些居心叵測的女人。
至少要有一個是真心愛他。
這個人只能是姜玥。
為了姜玥這一顆真心,他愿意容忍姜氏一點,不會將姜氏趕盡殺絕。
姜玥回京沒幾年,老皇帝就病重了,幾個皇子開始了奪嫡。
最后的贏家自然是蕭昀。
蕭昀登基后沒有急著清算世家,而是先整頓吏治。
自老皇帝那一朝開始,就頻頻出現(xiàn)貪墨公款,賣官販爵的事。
蕭昀不得不整頓吏治。
他仗著自己有姜氏支持,改革大刀闊斧。
殊不知姜柏在暗中悄悄給他使了不少絆子。
百官見姜氏態(tài)度曖昧,于是態(tài)度更加強硬。
改革推行十分困難。
蕭昀為此操勞,根本騰不出手料理世家。
相反他還要依仗姜氏推行他的新政。
最后吏治改革初見成效,蕭昀也因為操勞過度一病不起。
蕭昀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便立了秦淼淼生下的大皇子為儲君。
在蕭昀登基時,姜玥就自己提出希望蕭昀能夠擴充后宮,是以蕭昀其實子嗣頗豐,但是教養(yǎng)的都不怎么好。
姜玥一直無所出,膝下只有一個當初抱養(yǎng)的大皇子。
姜玥對這孩子視如己出,陰私一點不讓他沾染。
大皇子養(yǎng)一個真正的君子,仁孝恭順,心境澄明得完全不像皇宮出來的人。
他將來會是難得的守成之君。
當然蕭昀這一朝的后宮也同歷朝歷代一樣不太平。
姜玥在蕭昀登基時就從三皇子妃成了皇后,之后年年有秀女入宮,貴、淑、德、賢四個妃位上次序有了人。
后宮里每個女人都想過要爭一爭,每個女人都想要皇帝的寵愛,想登上后位。
可是無論她們蹦跶得多么歡,姜玥始終像一座大山一樣,讓人難以逾越。
姜玥身為皇后,她在朝堂可以替蕭昀拉攏世家門閥,在后宮她管理蕭昀的嬪妃從無偏頗。
蕭昀對姜玥極為倚重,后宮的事他漸漸不再插手。
一個又一個想要拿捏姜玥的女人失敗,只因為整個后宮里只有姜玥對皇帝沒有期待。
愛情、權(quán)勢地位、母族的榮耀,這些別人追求的東西,在姜玥看來實在過于易碎,就算一時得到,這位薄情的帝王收回時從來都不會為你這個人猶豫。
如果能夠跳出姜玥的不爭不搶的表象,就可以看到整個皇宮其實都籠罩在她的陰影之下。
后宮中越是爬得高的妃子,對姜玥越是畢恭畢敬。
她們能夠走到今時今日,腳下踩過無數(shù)血淚與枯骨。
別人覺得她們烈火烹油,離姜玥的皇后之位只是一步之遙,她們卻不敢向前一步。
只因為大姐心里已經(jīng)明白冷眼旁觀她們廝殺的皇后才是這籠子里最兇猛的。
大皇子封儲君的時候,秦淼淼這個名字才再一次被提起。
一些看不清的人說如果秦淼淼活到現(xiàn)在,光儲君生母這個身份就夠給姜玥添堵的了。
當年秦淼淼威脅到姜玥的地位的時候,在背后等著看姜玥的笑話的人不在少數(shù)。
蕭昀對秦淼淼是真的喜愛,又有孩子傍身,姜玥也她被逼得遠走江東。
秦淼淼被蕭昀秘密處死后,大家也只是感嘆她眼界狹隘,見識到京城繁華后移了心性。
感嘆姜玥運氣好,遇到的秦淼淼是個自毀長城的蠢貨。
見識過姜玥的手腕的后宮女子們,也有幾個隱約看到背后的猙獰的本相。
秦淼淼出現(xiàn)在蕭昀身邊時,就注定了她最后眾叛親離,骨肉分離的結(jié)局。
但是她們也不敢把這話告訴蕭昀,那時的姜玥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就能輕描淡寫將秦淼淼捧殺,其心性可見一斑。
如今的姜玥掌握生殺奪與的大權(quán),她們的無端臆測除了自掘墳墓外,傷不到姜玥一分一毫。
雖然沒有人敢對蕭昀提及秦淼淼之死,但是以蕭昀的多疑,他還是察覺到姜玥隱藏的另一面。
人走到生命盡頭,總喜歡評價和反思自己的一生。
蕭昀回顧自己的生平,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不是多么優(yōu)秀的帝王。
當他收起這天下至尊之位帶給他的自負,再來看他身邊這些人,總能發(fā)現(xiàn)一些以往忽略的細節(jié)。
他看到這些年姜玥行事是多么滴水不漏,也察覺后宮里女人對姜玥的畏懼。
帶著這樣的心態(tài)回看當年事情,他想姜玥也許不是那么無害。
軍隊里四起的流言讓自己騎虎難下,而京城中權(quán)貴的鄙夷讓秦淼淼的心態(tài)失衡。
姜玥出走江東,讓許多許多站在姜氏對立面的人看到希望,秦淼淼又把這些人的支持當成了巴結(jié)討好,一步一步迷失。
這一切本來可以避免,如果沒有那些流言捧殺,如果姜玥沒有避退江東,或許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換成以前蕭昀還會分析姜玥為什么會對秦淼淼出手,秦淼淼最招眼就是懷了他的子嗣,可后宮中孕育了皇嗣的嬪妃有許多,姜玥為什么不管。
現(xiàn)在的拋卻傲慢的蕭昀卻能感覺出,其實從秦淼淼出現(xiàn)后,姜玥就漸漸的變了。
姜玥做了自己這么多年的賢內(nèi)助,讓他覺得姜玥終于變得其他女人一樣恭順。
可是那個和他互許終身的姜玥,是那么的驕傲,她說自己只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一次不忠,終生不用。
那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真的會為了自己忍讓別的女人嗎?
行將就木的蕭昀,望著面前依舊美麗的妻子,給不出一句違心的回答。
如果不是靠著姜氏自己能不能坐上皇位都是兩說,自己拿什么讓姜玥對自己始終如一呢?
或許他和姜玥之間早已沒有了愛情,維系他們關(guān)系的只是多年積攢的情誼罷了。
或許更糟,只是蕭昀抗拒深想。
生命的最后,蕭昀還是問出了心中徘徊已久的問題。
“皇后可懷念我們初相識的日子?”蕭昀道。
那時候蕭昀還年少,雖然想要皇位,但是同樣也想要姜玥做自己的妻子,對姜氏也無忌憚,是彼此他最愛姜玥的時候。
姜玥本來在替蕭昀凈面,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沉默。
蕭昀見姜玥如此反應,有些難堪地道:“大抵世間情愛都是如此,漸漸便不那么鮮明,最后都會轉(zhuǎn)歸為親情!
“你退下吧,朕累了!彼剖遣幌朐俾牻h再說話,想要匆匆結(jié)束對話。
“陛下以為我們走到如今是愛意在時光里被磨去,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事實上是葬送在陛下無端的猜疑里”姜玥語氣嘲弄。
蕭昀聽到這話臉上閃過痛苦,他道:“你終究是怨我!
“我哪里敢怨陛下,哪怕明知道陛下不愛我,我也要裝出一副深愛陛下的樣子,這樣才能換取陛下一點憐惜,讓陛下對付姜氏的時候,顧慮我?guī)追!苯h說到后面已經(jīng)是面色平靜。
蕭昀抬頭去看她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到一點難過的情緒,可惜里面只有漠然。
姜玥瞧他這樣,唇角勾起一個嫵媚的笑容,對他道:“本來陛下可以再活個四五十年,可你偏偏想對姜氏鳥盡弓藏,本來陛下不必死不瞑目,你偏偏要說些自取其辱的話!
說完后不顧蕭昀驚怒交加,把替他凈面的帕子放回銅盆里便走了。
步履從容,絲毫看不出她剛剛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不過她既然敢撕破臉,那皇帝寢宮里里外外肯定都是自己的心腹。
當天夜里子時,皇宮敲響了喪鐘,蕭昀駕崩。
那時姜玥25歲,成了天下最尊貴的寡婦。
她的大好年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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