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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
這算什么?
我看著木制的房梁,以及周圍陌生中帶著一絲熟悉的布置,一言不發(fā)。
想了想,我拿起一旁的武士刀,毫不猶豫地往手臂上劃了一下,頓時血流如注,絲毫沒有愈合的跡象。
……不是鬼了。
我抬手,漠然地看著那道鮮紅的傷口,漸漸地,在月之呼吸的作用下止住了血,我便將袖子拉了下來遮住了結痂的傷口。
這是我生前身為人的身體,本該柔弱無力,但卻擁有著身為鬼時的巔峰時期的力量。
啊。都是已死之鬼了,就該讓我下地獄才對,讓我回到這個時候又能做什么,改變什么呢。
畢竟我終其一生都抵達不了緣一那樣的境界,活著根本毫無意義可言。
我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身體不自覺地走到了后院的空地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一般這個時候緣一就會……
“兄長大人。”
果然,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小孩跑了過來,他抬頭看著我,沒有表情的臉上是一雙沒有神采的眼睛。
他說話了?磥,時間是在他打敗了我的劍術老師之后么……
從看到緣一的那刻起,我就在想,緣一的實力到什么地步了?我能否戰(zhàn)勝他?又或者……
啊,不行,這個時候的緣一還太小,不論怎樣天才,實力應該還沒有達到年輕時的境界。
變強需要過程,只是緣一變強的過程被無限縮短了而已。
如果我現在與他進行決斗,倒顯得我在欺負小孩子一樣。
……雖然我也不一定打得過他。
想到這里,我頓時興致缺缺。
而緣一一直站在我旁邊,不說話,安安靜靜的,像塊沒有生氣的木頭。
可能是因為從鬼變成了人吧,我竟然開始回憶從前的事情,說實在的,我一直以為幾百年的漫長歲月已經把那短短的二十幾年的記憶沖淡了,沒想到……
我又看向比我稍矮一點的緣一:“緣一,我送你的笛子呢?”
緣一把手伸進自己胸前的衣服里,扯出了一根用細繩串起來的竹笛。
那竹笛賣相極差,我依稀記得那是我在被父親打了之后連夜趕工,親手制作的笛子,好像還說什么“危險的時候吹響它兄長就會來保護你”?
真是……天真又愚蠢。
我淡淡地說:“把它丟掉。”
緣一看著我握緊了手中的竹笛。
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不如就此毀去。他不愿意,那就由我親自動手。
我利用手段把笛子奪了過來,毫不留情地將它捏碎,一些細密的灰塵從我指間滑落。
“兄長大人……為什么要這么做?”緣一開口道。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些灰塵,語氣聽上去有些奇怪。
如果我的感知沒有出錯的話……他不知道為什么我一定要毀掉我送給他的禮物,他為此不解,甚至委屈。
啊,我差點忘記了,之前因為我堅持不懈地每天找緣一,即使父親因為我與緣一來往而狠狠地打了我一頓,我也依舊每天去找他,所以按理來說,現在我們和他的關系,還不錯?
惡心嗎……有點,但更多的是……是什么呢?
我回過神來時,正好對上了緣一那專注的眼神。
很難說清楚那一瞬間我的腦海中閃過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說了一句我很后悔的話:“因為……我要送你一個更好看的。”
意識到我剛才說了什么后,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么?!
最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房間里的,我只知道,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可能是我繼國巖勝以及黑死牟的人生中最丟人的時刻了,沒有之一。
在繼國家思考了幾天后,我也沒想好重來一世到底想做什么,該說我的執(zhí)念是“繼國緣一比我強”沒錯,但是現在的他還沒有到達巔峰時期。
不如……有了想法之后,我起身去了后院。
緣一坐在他的小房間的門前臺階上等我,我把他喊過來,將一把木刀扔給了他。
“像我平時練劍一樣,試試。”我說。
緣一不明白我這樣做的目的,但還是乖乖地照著他的記憶耍了幾刀。
招式雖有些許偏差,但絲毫不影響它的威力。我看著他充分發(fā)揮自己的天資,一時間心情有些復雜,不過情緒倒沒有前世那般激動了,畢竟是我決定要加速他達到巔峰的進程的。
摸不準這個時候的緣一會不會他的日之呼吸,我用自己的木刀勉強展示了一下日呼一之型,雖然我學不會日呼,但僅僅只是擺個花架子而已,我可以做到。
“緣一,你會這個嗎?”我問道。
緣一神色迷茫:“兄長大人,你從未練過,我也不會!
看來日呼是在他殺鬼的途中創(chuàng)造的了。
“這是我創(chuàng)造的的月之呼吸法!蔽议_始運轉自創(chuàng)的月呼,“你應該創(chuàng)造出你的日之呼吸法,畢竟你才是起源呼吸法的創(chuàng)始人!
“呼吸法……”緣一愣愣的,“之前兄長大人身體內部突然發(fā)生變化,是因為呼吸法嗎?”
對了,緣一出生時就掌握了“通透世界”,所看到的人都只有透過皮膚外表的骨骼和血管,對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非常敏感,一眼就能看出。
“不完全是!蔽掖鸬馈
緣一語氣真摯:“兄長大人自創(chuàng)呼吸法,好厲害。等兄長成為了世界第一的武士,我也會成為世界第二的武士!”
“……”
猛然間再次聽到這句熟悉的話,我恍然想起當時我的想法好像是“這么一個整天依偎在母親旁邊的軟弱之人,也敢說自己要成為武士”。
對于那時的我來說,緣一是我在偶然間發(fā)現的雙胞胎弟弟,天生聾啞,只能靠著拼命在父親面前保住他的母親生存,所以我同情他。
我憐惜這個弟弟,也真心地喜愛這個弟弟。
后來我卻發(fā)現他根本就不是聾啞兒,他可以非常流利地說話,他也不是因為軟弱才要靠著母親,他是為了幫助她走路……
他的武道天賦非常好,好到任何人都無法企及,連父親也因此改變想法,說我是“廢物”,想把緣一立為家族繼承人,把我送到寺院去。
我并非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我只是……
身為人的我無論怎樣努力都趕不上他,面臨死亡詛咒的我選擇了效忠鬼舞辻無慘,但沒想到即使我墮落為鬼,我也還是比不上他。
他就那樣托著垂垂老矣的身軀,揮出一刀,我便一敗涂地,只是沒有死去而已。
可是……我寧愿被他殺死,也不愿繼續(xù)茍活下去。
我暫時放下這些涌上心頭的思緒,專心將我的畢生所學都教給他,以便他更快地變強。
到了晚上,緣一依然在練習我傳授給他的呼吸法。我看著他掌握了我的月呼,心情竟有些微妙。
不久我就要被父親,也就是繼國家主送到寺廟去了,我對此并無感覺,因為于我來說,整個繼國家族都無法阻止我的行動,但我也沒興趣去靠武力執(zhí)掌繼國家。
我要的,只是緣一而已。
我記得緣一在母親死后就會來跟我告別,然后離家出走。我決定和他一起離開。
在緣一來找我之前,我便摸黑進入了緣一的房間。
他的房間十分簡陋,狹小,里面除了一張床外容不下三個人。
我將他推醒:“緣一,要和我一起離開嗎?”
緣一愣了一下,說:“兄長大人離開后父親不會生氣嗎?”
我神情淡漠:“也許會,但沒必要在意!
在時間的洪流中,我早已失去了對“父親”這個形象的記憶,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所謂父親,也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況且母親也已過世,我認為緣一會同意的。
果然,緣一慢慢地點了點頭,我便將他拉起來,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帶著一個小包裹連夜離開了。
乘著月色,我和緣一逐漸遠離了人類的聚集地,來到了荒郊野外。我沒有什么目的地,本來我的計劃就是四處游蕩、殺鬼,最終目標就是和巔峰時期的緣一決戰(zhàn)。
忽然,我感覺到不遠處的樹上隱藏著一只鬼,憑氣息判斷還不算強,最多下弦三的實力。
我想了想,便加快速度離開了這片區(qū)域,隱匿起來,觀察緣一的第一場實戰(zhàn)。
“兄長大人?”緣一抱著我送給他的真刀,有些茫然地喊道。
那鬼果真現出身形來,叫道:“你沒看見嗎?你哥哥害怕得丟下你一個人逃跑了!”
緣一聽到這話后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目光平靜地看著面容猙獰丑陋的惡鬼,緩緩拔出了刀。
“兄長大人不會這樣的。我想,他只是想借你訓練我吧。”
我將手放在刀把上,眼睛一直盯著戰(zhàn)局發(fā)展,呼吸法隨時運行著。
我知道緣一有實力秒殺這只鬼,但是萬一他……我自己都不知道這緊張是從何而來,莫名其妙,沒有原因,就好像是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樣。
看到化為飛灰的惡鬼,緣一喊道:“兄長大人,我將他斬殺了!
我松開刀把,出現在了緣一面前。
“日之呼吸法,完善了嗎?”我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缺少實戰(zhàn)的原因,緣一到現在也只創(chuàng)造出了前五式,他依然習慣性地運轉月呼,而非日呼。
“完善了一式,兄長大人!本壱徽f。
我點了點頭,看著緣一抱著刀抬頭緊緊盯著我的樣子,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從包裹中拿出了一支做工精致的玉笛。
在緣一的目光中,我把玉笛遞給他,語氣淡淡:“這是之前我答應為你制作的笛子,收好!
沒錯,這支玉笛是我手工制作的,還花了我不少時間,但我自認為時間充裕,倒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勉強可以算作打發(fā)時間。
緣一攥緊了那支笛子,臉上露出了笑容:“謝謝兄長大人,我會把它像……”
我忽然搶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會像對待我一樣珍惜它的!
“兄長大人?”緣一愣愣地看著我。
“行了,現在去睡覺吧,我守夜!蔽覕[了擺手。
看著他走向一棵大樹,鬼使神差般,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發(fā)現是有弧度的……
所以,我剛才笑了嗎?
找了一處可以入睡的平地后,我看著緣一安穩(wěn)地靠在樹邊,我則坐在一塊平滑的巖石之上,拿出了一支與我送給緣一的一模一樣的玉笛,放在嘴邊輕輕地吹了起來。
清越的笛音穿過樹林,回蕩在山谷之間,伴著無邊月光化為安寧怡人的曲調。漸漸地,我看見了微微泛紅的晨曦,忽地有些感慨。
能夠重新見到陽光了啊。
那么這次,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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