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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千年之前,諸神峰上一場大戰(zhàn)持續(xù)了三天三夜。漫天的血光籠罩了半邊天。
大戰(zhàn)過后,峰頂彌漫的硝煙之中,影影綽綽地有一個人影撐著手中的銀槍緩緩站了起來。他是唯一一個從這場大戰(zhàn)中存活下來的人,也是唯一的勝利者——澤寧。
此戰(zhàn)過后,妖界、冥府不再有人像從前一般欺人造次。人界與天界歸于平靜。澤寧戰(zhàn)功顯赫,封為戰(zhàn)神。銀甲紅衣,少年翩翩。
澤寧的母親是天界的一位小仙,他的父親則是凡人。他和母親在人界一直生活到父親因病去世才回到天界。澤寧的母親因為與凡人成親生子被削去了仙格,貶去了人界。澤寧尚且年幼,在他母親的苦苦哀求下才得以留在天界。
看著母親從瑤池跳下的時候,澤寧哭得幾乎斷氣。他怨母親怎么狠心把他一個人留在天界。稍大一點之后,澤寧拜了匯遠上神為師,苦練仙術(shù)。
千年過去,澤寧早已成為匯遠上神門下最為優(yōu)秀的弟子,當上了天軍的將領(lǐng),常常率領(lǐng)千軍迎戰(zhàn)鬧事的各界人馬,立下赫赫戰(zhàn)功。
盡管他受到其他仙、神的追捧,是他們眼中天賦異稟的少年,他還是一直惦念著母親。千年已過,沒了仙格的她肯定早已落入輪回,但澤寧還是心心念念想回到當初和父母在人界生活的地方。
又是千年過去,妖界、冥府早已蠢蠢欲動。他們對天界記掛在心很久了,他們也想高高在上。密謀了千年的弒神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妖界和冥府聯(lián)手,各自派出了族里實力最為強勁的能人異士,率領(lǐng)全部兵力攻上諸神峰。
這次前來的軍隊不容小覷。他們連闖十二天,死傷無數(shù),血已成河潺潺地流在腳邊,但他們?nèi)允且择斎说墓菹蚍屙斶M發(fā)。
澤寧率軍下山,當即于下方的千軍萬馬混戰(zhàn)起來。他一襲紅衣在戰(zhàn)火中紛飛,銀槍出手,血濺四方。他一身銀甲居然滴血未沾,在周遭混亂的環(huán)境下顯得更加锃亮。
一戰(zhàn)未止,雙方兵力都幾乎殆盡。澤寧踏過地上的尸首,揮出銀槍。“噗哧”一聲,槍尖刺入敵人首領(lǐng)的胸膛。在解決了最后一個敵人之后,哪怕是強如澤寧,也早已力不從心。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好在敵人已經(jīng)全部剿滅。
他拾起地上天軍的令牌,銀槍拄地,緩緩站起身來。塵土漫天飛的戰(zhàn)場上,此時竟只剩下了澤寧一人。他依舊是一身銀甲紅衣,鎧甲干凈到似乎剛被擦試過一般,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打完仗的樣子。
此戰(zhàn)過后,澤寧守住了天界的領(lǐng)土,戰(zhàn)功即滿,被封為戰(zhàn)神。
當被詢問道想要什么賞賜的時候,澤寧想起了母親,請求去人界游歷一番!暗悄悴荒懿迨址踩说氖,不然你會被削去神格,貶為凡人。這樣,你還要去嗎?”澤寧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后,澤寧脫下銀甲,向匯遠上神辭別過后走到了瑤池邊。“母親,我又要回到人界了......”他毫無留戀地跳下了瑤池。
借著自身強勁的神力,澤寧安穩(wěn)落地。此時的人界瘟疫、饑荒四橫。澤寧走到原來住的小村莊,他和父母曾經(jīng)住過的房子早已成為了斷壁殘垣,塌落的石料散在叢生的雜草之中,毫無生氣。屋后原來的院子中央蓋了一座墳。澤寧知道,他的母親被貶來人界請人在她去世之后把她和自己的丈夫埋在一起。
澤寧揮手,頃刻便建造出了一座他記憶中的小房子。
“父親,母親,我回來了......”澤寧喃喃道。他走進屋內(nèi),揮手將屋內(nèi)布置得像原來一樣,日日坐在堂中看書,倒也是閑得自在。
屋外的地上倒下了許多因病、饑餓而倒下的人。澤寧自知身為天神,不應(yīng)干預(yù)凡人的生老病死,便坐在屋中終日不見出門,至少眼不見心不難受。
京城中來了一位醫(yī)師,每天挨家挨戶地詢問住戶的情況,及時為他們配好藥,送來糧食補給。在他的幫助下,村民死亡的人數(shù)日益減少。
但不久之后,瘟疫再度爆發(fā),村民更是死傷無數(shù)。愚昧的村民認為那位醫(yī)師是來害他們的,毫不顧忌先前他對他們的恩情,要將他趕走。
醫(yī)師只得躲起來。他走到澤寧的家門口,以為這間屋子沒有人住,畢竟不曾看到過有人從這間屋子里出來,便打算在這里住下。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門就走了進去。聽到聲音的澤寧警覺地跳上房梁,蹙起眉頭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醫(yī)師放下自己的包袱,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之后才坐到了窗邊的椅子上,翻出了本醫(yī)書看。他正看得入神,澤寧從房梁上跳下來,不悅地抽走了他手中的書,“你是誰?為什么擅自闖入我家?”
醫(yī)師被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澤寧,起身行禮,“我叫柏烜,是從京城來的醫(yī)師。村里的瘟疫復(fù)發(fā),村民覺得我沒有能力治好他們,要趕我走。我以為這間房子里沒有人居住,就想在這里借住幾天......”
澤寧挑了挑眉,“既然他們趕你走了,為什么你還不走?”柏烜低下頭,“救死扶傷是醫(yī)師的天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村民死于疾病......”
澤寧嗤笑了一聲,把書丟給他,轉(zhuǎn)身走回臥房!安缓靡馑,我這就離開!卑責@把書收回包袱,準備離開。
“住這吧,書房留給你。念在你是為了救這些村民的份上。”柏烜手上的動作頓住了,“謝謝!
柏烜在澤寧家的書房住下,幾乎整日都在研讀醫(yī)書,和澤寧一樣很少出門。但是兩個人都不出門,糧食便成了問題。在看了一整天書之后,柏烜饑腸轆轆,但此時已經(jīng)入夜,就算村里有賣食物的鋪子,估計也早已關(guān)門。
柏烜看著臥房那邊盈盈的燈火,還是沒好意思去打擾澤寧。“明早再去買點吃的吧。 ”他嘆了一口氣,剛準備吹滅油燈就聽到澤寧在喊他!鞍責@。”“我在!彼勓韵蚺P房走去。
臥房內(nèi),澤寧擺了滿滿一桌熱氣騰騰的菜肴!俺燥埌,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柏烜心里一驚,“他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笔苎陌責@在桌邊坐下,和澤寧一起吃飯。
觥籌交錯間,兩人都了解了彼此的身份、家底。正當柏烜驚訝于澤寧身為上神,居然愿意來人界生活。澤寧看出了他的疑惑,“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只是想回來住在原來我和他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薄芭!
柏烜看著對面的人,不知何時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憂傷。酒壯人膽,柏烜居然一時忘記了澤寧上神的身份,對他說:“喂,澤寧。你不要難過。以后,我陪著你!
澤寧看著面頰微紅,有些醉意的柏烜,眸中流光轉(zhuǎn)動,“嗯!彼约憾紱]想到會為一個凡人的話而感動。
“砰”的一聲,柏烜一頭栽在了桌上。“就這么點酒量......”澤寧輕笑一聲,起身撈起柏烜,把他送回了書房的床上,細心地給他蓋好了被子才離開。
往后的每一天澤寧和柏烜都會一起吃飯,白天則是各人讀各人的書,互不打擾。
多日的相處之后澤寧的家里多了些人間的煙火氣,更像早年他與父母在此生活的時候了。在這樣平淡的生活中,他們兩人之間產(chǎn)生了一些別樣的情愫。
終于,柏烜研究出了治療瘟疫的辦法,他準備去村后的山上尋找草藥。但整整一個月都在下雨,上山變得比平時困難許多,但村里的瘟疫還在蔓延,愈加嚴重。柏烜坐在床邊,看著外面的雨幕,心里止不住地焦急。終是下定了決心,備好攀巖的工具,戴上斗笠準備上山去。
澤寧一把把他攔下,“下這么大的雨,路這么難走,不能等雨停了再去嗎?”柏烜推開他,“不行!我等得起,可那些村民呢?”說罷,柏烜沖進了雨幕之中。
澤寧看著柏烜遠去的身影,暗暗在心里罵了一聲,“要去就去,我不管你!”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澤寧一陣心悸,有點擔心柏烜,經(jīng)過了好一陣的思想斗爭還是抓起了雨具往后山跑去。
后山的陡壁上,柏烜已經(jīng)攀了大半,眼看需要的草藥就在手邊了,他立即伸手去夠。沒想到腳下一滑,險些摔下去。
“柏烜,你下來!”澤寧趕到山下,仰頭大喊。柏烜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不行,就差一點了......”他向那株草藥的方向又移動了一點。但是在雨水的沖刷下,他腳下的那塊巖石連著陡壁的泥土早已松動,他這么一移,巖石徹底撐不住脫落下來。柏烜夠到了草藥,但攀著陡壁的那一只手漸漸沒了力氣,手一松就掉了下去。
風在他的耳邊疾嘯而過,他緊緊護住手中的草藥,閉上了眼睛,“希望澤寧能幫我把這株草藥帶回去治好村里的人!
澤寧看著墜落下來的柏烜,丟掉了手中的傘,伸手去接他。但是偏偏就差那么一點,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柏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血濺了滿地,在雨水的沖刷下很快流向更遠的地方。
澤寧抱起柏烜,“喂!你醒醒啊!”可是懷中的人再也不會回應(yīng)了。他直到死,手里還緊緊握著能救那些村民的草藥,哪怕那些愚昧的人曾經(jīng)驅(qū)趕過他。
澤寧死死咬住嘴唇。雖然身為戰(zhàn)神,早些年帶兵出征的時候見過許多敵人、戰(zhàn)友血灑疆場,但他從來沒有過這樣悲傷的感覺!澳銥槭裁床宦犖业?為什么不能等天晴了再去山上?為什么啊......”
澤寧氣憤地抽出柏烜手中的草藥,甩在地上重重地踩了幾腳。他四處尋醫(yī),希望能有人讓柏烜起死回生,但這在人界是不可能的。澤寧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師父似乎有能救柏烜的藥,便帶著他回到天界。
天界的門口,澤寧被守衛(wèi)攔住,“戰(zhàn)神大人,您不能把一個凡人帶入天界!”澤寧一把推開他,“我要救他的命!”說罷,澤寧帶著柏烜沖進大門,往匯遠上神的住處奔去。
“師父!救救他!求您救救他!”澤寧撲通一聲跪在匯遠上神的府邸門口。匯遠上神踱步至前,看著澤寧懷中的人搖了搖頭,“生死有命。你不能違背天意!
“師父,師父!他是好人,他不應(yīng)該就這么死去啊!他只是為了救那些村民啊......”澤寧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匯遠上神似乎也有點驚訝當初帶兵抵御萬千敵軍,泰山崩于前而不亂的戰(zhàn)神,居然會為了一個凡人如此失態(tài)。
匯遠上神一時失神,直愣愣地看著澤寧,似乎想起了自己成神之前也有這樣一段經(jīng)歷,但他卻沒能挽回那個人的生命。
半晌,匯遠上神終于開口,“萬物守恒,你要救他的命,你拿什么來換!睗蓪幝勓蕴ь^,“我愿意從此貶為凡人,不再重返天界,削去神格以換柏烜的生命。”
看著澤寧堅定的眼神,匯遠上神垂下眼簾,似乎是怕他的目光太過耀眼灼傷了自己!澳闵頌橐淮鷳(zhàn)神,僅是去人間游歷一番,竟愿意為了這個凡人拋棄神格,你知道這樣的后果是什么嗎?你知道你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失去神格嗎?居然大言不慚要救一個凡人!”匯遠上神厲聲喝道。
“師父,求您救他,我不在乎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只求您讓他回來!眳R遠上神嘆了口氣,“你起來。把這顆丹藥喂給他吃。”澤寧趕忙起身,接過師父手中的藥,立馬喂到了柏烜口中。少頃,柏烜冰涼的身體漸漸回暖,蒼白的臉上也顯現(xiàn)出來血色。
匯遠上神一揮手,將柏烜送回了人界。“澤寧,你知不知道,你的神骨,是要被剜出來的!睗蓪幹赜止虻乖趨R遠上神的面前,“請師父動手剜去我的神骨。”匯遠上神伸手召來門下童子,遞出了一把剔骨刀。
童子接過刀,狠狠剜在澤寧的肋下。鮮血順著刀往下流,染紅了地磚。澤寧疼得渾身發(fā)抖,但還是一聲不吭。一縷金光從他肋下飛出,被匯遠上神收入手中。“你走吧。神格已削,你不能待在天界了!
澤寧忍著劇痛,沖師父磕了三個頭,捂著傷口搖搖晃晃地走到瑤池邊,和當初他請求下凡游歷一樣,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這次沒有了神力,澤寧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艱難地起身,走回家里,看到柏烜已經(jīng)蘇醒,這才放下心來,一頭倒在地上。
“澤寧?澤寧!”柏烜聽到聲音,趕忙跑出來,看到血染滿身栽倒在地的澤寧,一時慌了神。好在他是醫(yī)師,很快就回過神來,把澤寧扶到床上,拿來水給他擦拭身上的血跡。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些藥煎了給澤寧服下,忙前忙后地照顧他。
休養(yǎng)了三四天,澤寧終于能睜開眼睛。“你醒了?快把這碗藥喝了!卑責@把碗遞到澤寧嘴邊。澤寧疲憊地抬眼看著柏烜,咕嚕咕嚕把藥喝完了。
“柏烜。你......你還記不記得,那天你去采藥的時候?”澤寧沙啞的嗓音讓柏烜心中仿佛被尖利的貓爪撓了一下!坝浀,我摔下來了。后來我感覺自己到了一個到處都很黑的地方,很冷,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回到家里了。但是你卻消失了好久,直到前幾天我才看到你滿身是血摔倒在門口!
澤寧低下頭!安贿^,你回來了就好!卑責@背過身去洗碗。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澤寧只比柏烜晚回來幾個時辰,在凡人眼里卻是好幾天。
“現(xiàn)在,我也是個凡人了......”澤寧喃喃道。他低頭看向自己肋下那塊被剜去神骨的地方,卻連道疤痕都沒看見,他不免有些疑惑。對著窗子一伸手,窗子居然打開了!半y道,我的神力還在?”但是他肋下卻又傳來一陣疼痛。
天界。
“匯遠上神,你就這么放走了澤寧,知道自己會受什么樣的懲罰嗎?”天兵厲聲喝道。匯遠上神神色泰然,“我當然知道。但是澤寧讓我看到了我過去沒有膽量做成的事情,我很敬佩他的決心和勇氣,我甘愿替他受罰!
匯遠上神拿出那把剜骨刀,對著自己肋下狠狠刺去,剜出了自己的神骨。他神色絲毫未變,將神骨遞給天兵,轉(zhuǎn)身跳進了自己丹爐的火焰中。
頃刻之間,人界開始下起了暴雨。
柏烜看著睡下的澤寧,拿起傘,再次前往后山。走到山腳下,他看到地上那株已經(jīng)被踩得粉碎的草藥,頓時手腳冰涼!笆菨蓪......”他雙腿無力,跌坐在地上,捧起眼前破碎的草藥,心漸漸涼下去!盀槭裁?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柏烜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連傘都不撐了。大雨將他從頭到腳都淋濕了,他卻一點也感受不到似的,濺了滿身的泥漿也不在乎。
回到家里,澤寧還在睡夢之中?粗查缴习菜娜,一想到自己冒著危險摘下來能救村民的草藥被他毀了,心中恨意四起,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柏烜的手逐漸用力,澤寧也因呼吸困難面露痛苦之色。但是他又想起了早些時候和澤寧每個一起吃飯、聊天的夜晚,便又下不去手了,最終還是放開了,轉(zhuǎn)身走回自己住的書房。
他不知道的是,澤寧在他伸手扼住自己喉嚨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醒了。澤寧沒想到自己拼死就下來的人居然對自己能狠心下殺手。澤寧頓時感覺心灰意冷,原來對方并不像自己那樣在乎彼此之間的感情。
澤寧起身,向后山走去,打算找一些柏烜要的草藥還給他。
雨天路滑,澤寧身上的傷尚未痊愈,沒走多遠就摔了一跤,染得滿身泥漿。他抹去臉上的泥水,繼續(xù)向后山走去。
柏烜要找的草藥只生長在懸崖峭壁上,但以澤寧現(xiàn)在的身體,不足以支撐他攀巖那么久的時間。他望著頭頂?shù)哪侵瓴菟,登時下定決心借助神力把它取下來。
澤寧向那株草藥伸出手,緩緩調(diào)動體內(nèi)的神力。肋下被剜骨刀刺過的地方隱隱作痛,當那株草藥下的泥土松動的時候疼痛愈加嚴重。澤寧死死捂住肋下,終于將那株草藥摘到手里,但他卻因為疼痛過于劇烈而暈倒在地。
雨一直在下。
柏烜從書房里走出,看到澤寧不在床上,心里頓時慌亂起來。他似乎預(yù)料到了什么,連傘都來不及拿就向后山奔去。他有預(yù)感,澤寧一定是去后山了。
當他看到暈倒在地的澤寧手中死死攥著一株草藥的時候,心里咯噔一聲!半y道那個時候,他醒著嗎......”
柏烜將澤寧抱回家,為他擦干身上的雨水,熬了一碗濃濃的姜茶,一點一點喂給他。他抽出澤寧手中的草藥放在一邊,只是緊緊地抱著他,眼淚滴落在他的身上。
柏烜不知道的是,在他伸手扼住澤寧喉嚨的那一刻,澤寧就知道他的用意了,但是他并沒有打算反抗。以澤寧的能力,和他身經(jīng)數(shù)戰(zhàn)而后的本能反應(yīng),怎么可能預(yù)感不到危險。只是面對的是柏烜,他才一動不動等著他下手而已。他不是不能反抗,他是不忍心傷害自己在乎的人。
柏烜回到書房,一夜無眠。
晨光熹微,柏烜就走出來看澤寧的情況。出乎意料的,床榻上并無一人。澤寧走了。
柏烜看著空落落的房間,心里從來都沒有這么慌過,他怕澤寧出事。在村子里找了一圈,他都沒有找到澤寧,反倒被那些村民發(fā)現(xiàn)了,便又一次驅(qū)趕他離開村子。
在村民的推搡中,柏烜不慎摔倒在地。但他說什么都不愿意離開,至少要找到澤寧。但是愚昧的村民此時仿佛失了智一般,瘋狂地攻擊柏烜,甚至去他和澤寧地家里把澤寧找來的草藥扔到了火堆中燒成了灰燼。
柏烜氣急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栽倒在地上。那些村民竟然把他綁在村中央空地上的木樁上,打算把他燒死。正所謂三人成虎,更何況是村子里那么多愚昧至極的村民,柏烜根本躲不開他們。
柏烜腳下的柴草被點燃,火光照人,一股股濃煙熏得柏烜直掉眼淚。他從來沒這么想念澤寧,“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卑責@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他在心里默默地說:“澤寧,對不起!
人群中,澤寧拖著虛弱的身體,看著身陷火海之中的柏烜,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澳銈冞@群愚昧的人!你們燒掉的,就是能救你們的草藥,就是能救你們的醫(yī)師!過河拆橋,是非不分,你們將會永遠沉淪于病痛之中,永不見天日!”他伸出手,最后一次調(diào)用體內(nèi)的神力。天降大雨,澆滅了火。
澤寧帶走了柏烜,在家外設(shè)下一道道結(jié)界來阻止那些村民踏入。他把柏烜放在床榻上,就如同他們相處的第一個夜晚那樣,給他蓋好了被子。澤寧看著床榻上的人,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良久,柏烜緩緩睜開眼。意料之中的死亡居然沒有到來,屬實讓他有些疑惑。他看到伏在床邊的澤寧,這才放下心來。柏烜伸手摸了摸澤寧的臉,卻出乎意料的涼。他心里一驚,顫抖地伸出手去試探澤寧的鼻息,但卻什么都沒有感受到。柏烜伏在澤寧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后山的路上有人發(fā)現(xiàn)了地上殘破的草藥,便試著服用,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病真的好了。后知后覺的村民這才知道錯怪了柏烜,紛紛來到他的家門前跪倒懺悔。但是柏烜卻聽不到,他正坐在院子里守著澤寧的墳?zāi),臉色木然,眼角含淚。
柏烜靠著澤寧的墳?zāi),日日夜夜訴說著自己對他的思念。澤寧真是小氣啊,這么久才來過一次自己的夢里。柏烜看著夢里笑靨如舊的澤寧,伸出手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卻是夢醒。
夜色暗沉中,柏烜呆呆地靠著那塊冰涼的墓碑。
澤寧和柏烜都深深愛著彼此,但還沒等開口表明心意,就再也沒有了機會。
“美夢不會成真,我的愛人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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