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兩圈、三圈……沿著球場奔跑，已經(jīng)忘記跑了多少圈。一直以為下一圈，會有一個身材高挑，戴著眼鏡的家伙，在一旁微笑看著他。只是不論跑了多少圈，他都沒有出現(xiàn)。
　　“海堂蛇！”遠處有人喊道。這才把不停繞圈跑的人拉回了現(xiàn)實。海堂薰停下腳步，才發(fā)現(xiàn)雙腿已是疲累不堪。他扶著網(wǎng)球場的鐵絲網(wǎng)慢慢走著，遠處喊他的人向他跑來。
　　“喂，海堂蛇，那么拼命是想超過我這個部長嗎？”
　　海堂瞪了一眼這個自命不凡的家伙——青春學園網(wǎng)球部部長桃城武，不加理睬。自從手冢等人畢業(yè)后，桃城接替了部長一職，海堂接替了副部長。過去兩人常�；ハ啾容^，現(xiàn)在桃城覺得自己拼命練習是想超過他也并不奇怪。只是自己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跑步，不是為了超過桃城，是想把煩惱拋諸腦后�？墒菂s沒料到，已經(jīng)烙印在腦海中的情景，揮之不去。
　　“喂，海堂蛇，我和你說話聽見沒�。磕阍诎l(fā)什么呆？可惡的家伙，你居然無視我！”桃城又一次把海堂拉回現(xiàn)實。
　　“你剛才說什么？”海堂終于回過了神。
　　桃城一副快要氣暈過去的表情：“我剛才說，再過一個星期就要和冰帝打練習賽了。你那個所謂的加強練習方案到底做出來沒有��？”
　　“是啊，還剩一個星期了……”海堂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著桃城說。
　　“你這樣說，不會是還沒做出來吧？”桃城雖想嘲笑他，但又不免有點擔心。
　　“胡說什么！已經(jīng)做好了！明天我會公布的！”也許是心虛，怒氣沖沖的海堂丟下桃城一人，快步走進更衣室換好衣服離開了學校。
　　將近黃昏，海堂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里想著剛才答應桃城的事。說是已經(jīng)做好了，其實自己根本就無從下手。明天到底拿什么來公布呢？唉！當初自己干嗎說要制定什么練習方案？！不知不覺，海堂走到了河邊，那條自己曾經(jīng)泡在其中反復練習揮拍的地方。
　　我怎么又到這里來了？海堂呆呆地望著平靜的水面，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身影，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戴著眼鏡的人。
　　“乾學長！”海堂一驚，可回頭看時，四周靜悄悄，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唉！是幻覺嗎？我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失望的海堂默默地離開了，身后的夕陽拉長了他孤寂的影子。
　　回到家，胡亂地吃完晚飯，海堂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粗言跁郎系膸妆竟P記本，心里有點難過。一星期前，在社團活動會議上，自己提出要給大家制定加強練習方案。之后便去找乾學長，想請教關(guān)于數(shù)據(jù)網(wǎng)球的問題。結(jié)果乾只是冷冷地給了他幾本過去自己記的筆記讓他回去研究，就沒有其他的話對他說了。
　　是啊，畢業(yè)以后應該就沒有關(guān)系了吧。我憑什么要求他像過去一樣給我多一點指導呢？會那樣冷淡也是正常的吧。數(shù)據(jù)網(wǎng)球是乾學長的專長，又憑什么教給別人呢？是啊，我對他來說，就只是別人而已……這樣胡思亂想著，心情非常煩躁，根本也沒有心思去考慮該怎么完成這份加強練習方案。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勉強寫了幾條訓練方法算是完成任務。

　　“總之，就是以上那么幾點，大家按照這個方案練習吧�！�
　　海堂在社團活動前，公布了加強練習方案。之后，便像逃責一樣一個人跑到一邊練習起來。
　　不一會兒，桃城來到海堂身邊，低聲問道：“海堂蛇，這就是你制定的計劃？我怎么覺得和一般的訓練沒什么兩樣？隊員們也都在議論紛紛啊。”
　　海堂不理他，一個勁地在那兒練習揮拍。桃城不依不饒：“這只不過是增多了練習的時間和次數(shù)，沒有什么很特別的嘛，海堂蛇，你究竟有沒有好好考慮�。俊�
　　“真啰嗦！”海堂沖桃城大吼，“那你去制定一份出來好了！你不是部長么？！在這兒啰里啰嗦干什么！”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當初不是你自己說要制定的么！喂！海堂蛇！你要去哪里？”桃城對著離開的海堂吼道。海堂不理睬他，一個人離開了網(wǎng)球場。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海堂一直黑著臉參加訓練，脾氣也變得十分暴躁。隊員稍有讓他不滿意的地方他就瞪起他可怕的雙眼，搞得全隊上下沒有人敢和他說話。
　　轉(zhuǎn)眼間到了和冰帝打練習賽的時候。這場宿敵的對決自然吸引了很多人來觀賽，其中也包括已經(jīng)畢業(yè)的原青學網(wǎng)球部成員，不二、大石、菊丸和乾。
　　“啊，是不二學長，還有菊丸學長和大石學長，乾學長也來啦！”
　　四人來到青學隊員中間，立刻便有人激動地喊了起來。
　　海堂聽見叫喊聲，向四人看去，不二依舊帶著他的淺笑，大石和菊丸拍著隊員的肩膀說著鼓勵的話，只有乾一聲不吭的看著大家，眼鏡后面的雙眼說不出是什么表情。
　　為什么不和我說話？為什么不看我？既然來了為什么卻還是那冷冷的表情？是我不值得你注目嗎？海堂呆呆地望著乾，而乾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看著大家，又好像在看著遠方，目光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也包括自己。海堂握緊雙拳，低下頭�；斓�！馬上要比賽了，我在想什么？！一定要贏！一定要讓乾學長注視我！
　　比賽開始，不二等人回到觀眾席。冰帝依然擁有著強大的啦啦隊，為冰帝加油助威的吶喊一直在場內(nèi)回蕩，菊丸也不甘示弱地為青學搖旗吶喊。
　　“你說，現(xiàn)在的青學贏得了冰帝嗎？”不二問乾。
　　“雖然不想說，但今天百分之百會輸�！�
　　“既然你這么說……呵呵，菊丸他們一定會很失望吧。不過下次青學應該不會輸了吧�！辈欢䴗\笑著，看著手拿筆記本和筆的乾。
　　兩場雙打都輸給了冰帝，第三單打的桃城和第二單打的越前則贏了對手。那么決定勝負的便是海堂。
　　想著乾此時正注視著自己，海堂手心冒出了汗。一定要贏！一定要讓乾看到自己的實力！要讓他注視自己！
　　只是，太過在乎自己的表現(xiàn)，反而變得束手束腳。比賽的結(jié)果，海堂輸了，青學輸了。
　　冰帝的人們帶著勝利的微笑興高采烈地歡呼而去，留下頹喪的青學眾人。海堂呆呆地站在場內(nèi)，聽不見周圍人的說話聲，看不見周圍人的動作。四周變成了白色，只看到遠處的乾背對著他，慢慢走遠，想追，卻怎么也追不上。
　　不，乾學長，不要走！海堂伸出手想要抓住乾。
　　“海堂學長，真是差勁啊！”
　　越前龍馬冷冷的話語把海堂拉回了現(xiàn)實。
　　“剛才那個是海堂學長嗎？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那不是你吧？你是想學乾學長的數(shù)據(jù)網(wǎng)球吧？還是放棄吧海堂學長，那不是……”
　　桃城一把捂住越前的嘴，把他拖出了球場。因為海堂現(xiàn)在的臉色難看至極，說不定就會一把扭斷越前的脖子。
　　隨著人們漸漸離去，球場變得靜悄悄。海堂正要離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是想學數(shù)據(jù)網(wǎng)球嗎？原來是這樣啊�！�
　　“乾學長！”海堂轉(zhuǎn)過身，乾正看著他，嘴角一絲微笑，忽而乾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翻開手中的筆記本，認真地說：“剛才你握拍向前移了六毫米，回球時球拍下降了兩厘米，snake的角度增大了十五度，這些你都注意到了嗎？如果你不是有意的話，那么就像越前說的那樣，放棄數(shù)據(jù)網(wǎng)球吧�！�
　　海堂低下頭，不敢正視乾，此時的乾學長是那么高大，而自己在他面前卻是如此渺小。
　　“對不起……乾學長……我真的很沒用�！�
　　“沒用的人是不會做青學網(wǎng)球部的副部長的�！�
　　“可是我輸了比賽！手冢部長把青學網(wǎng)球部交給我們，我卻什么都做不了。不僅不能為隊員做些什么，自己還輸了比賽。我根本就沒有資格做什么副部長！”
　　“你已經(jīng)做了很多了，你來向我借筆記……”
　　“那只不過是借口而已……”海堂打斷乾的話，“自告奮勇提出制定訓練方案，這樣就能來找你，那只不過是我想見你的借口。見到你之后，卻發(fā)現(xiàn)你是那么遙不可及。無論我怎么做，都追趕不上你。乾學長，我是多希望你能看到我的成績，多希望成為你的驕傲，可是今天我一定讓你失望了吧�！�
　　海堂一古腦兒把壓抑許久的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乾也不知道是錯愕還是冷漠，沒有任何反應。海堂見狀，嘆了口氣：“其實對乾學長來說，我怎樣都無所謂吧�！�
　　乾看著面前這個低著頭，努力忍住眼淚的海堂，有種想擁抱他的沖動。那個平時自負沉默的海堂，在自己面前卻像個孩子般�；叵脒^去由于想贏得比賽而對海堂做指導的日子，就是那時兩人的距離拉近了的吧。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海堂蛇已經(jīng)那么依賴自己了。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對于他已經(jīng)那么重要了。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乾終于開了口，“海堂就是海堂，沒有必要追趕任何人，也不需要成為任何人的驕傲，你只需要為自己驕傲就夠了�！�
　　乾說的話，模糊曖昧，海堂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說什么不要追趕任何人，不要成為任何人的驕傲，這任何人包括乾學長么？是要和自己撇清關(guān)系么？這樣想著，海堂露出失望的表情，準備離開。乾拉住海堂的手臂。
　　“這本筆記拿去吧，也許對你下次的比賽有幫助�！�
　　海堂接過筆記本，道了聲謝。
　　“不用那么客氣，希望下一次比賽，青學能贏�！鼻χf。
　　“乾學長，如果下次青學贏了，你能回答我一個關(guān)于數(shù)據(jù)的問題嗎？不，是用數(shù)據(jù)來回答我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了�！�

　　接下來的日子，海堂異常刻苦地投入訓練。乾給他的筆記本，記錄了上一場練習賽的詳細資料，雖然時間倉促，但還是針對青學制定了簡單的練習方案。如果說乾對自己不上心，是不可能這樣幫助自己的吧。海堂這樣想著，信心滿滿地練習著他的snake。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海堂學長變了個人似的？”
　　“是啊，前段時間還無精打采的呢�！�
　　“我本來以為輸了和冰帝的練習賽，海堂學長會一蹶不振呢�，F(xiàn)在看來倒是激起了他的斗志啊�！�
　　“是啊是啊，真是了不起啊�！�
　　“你們在那里聊什么天？！去繞場跑30圈！”海堂瞪著眼睛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
　　“啊！是！海堂學長！”
　　兩人無奈地開始了繞場跑。
　　“唉，只有這個瞪起可怕的眼睛永遠不會變。真恐怖啊�！�
　　每天這樣充滿斗志地訓練，終于迎來了和冰帝的又一次練習賽。青學這段時間不懈地努力終于有了收獲，最終戰(zhàn)勝了冰帝。大家圍在一起歡呼雀躍，而海堂卻在尋找著乾的身影。
　　“海堂，是在找乾嗎？他已經(jīng)走了�！辈欢蚝Ｌ米邅�。
　　“走了？！”
　　“是啊，不過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海堂接過不二遞給他的一張紙條看了一眼，便飛奔離開了球場。

　　海堂一口氣跑到了那條河邊，乾約他來這兒，也許正是因為這條河記錄了他們過去那段共同努力的親密的日子吧。
　　一路跑得急，海堂氣喘吁吁，他彎下腰緩了一緩，抬起頭時，看見乾一個人面對著小河靜靜地站著。海堂輕輕地走到他身后，在他眼里，乾依舊那么高大，海堂不敢喚他，默默地等待著乾發(fā)現(xiàn)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就這樣面對著小河一前一后地站著。
　　“恭喜你啊�！鼻K于開口了。
　　“那都是乾學長的功勞�！�
　　“呵呵，海堂你不用太謙虛，這是你們努力的結(jié)果啊�！�
　　“不，說實話，如果沒有乾學長，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這條河，就是最好的見證了�！�
　　乾望著小河，似乎在回憶過去那段時光，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海堂，你不是說，如果青學贏了比賽，你要我用數(shù)據(jù)回答你一個問題么？”
　　“乾學長……我……”海堂欲言又止。
　　乾轉(zhuǎn)過身，看著海堂，仿佛逗他似地說：“現(xiàn)在不問，以后就沒有機會了喲�！�
　　是啊，努力贏得比賽，不僅僅是為了青學，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能得到一直想知道的答案，雖然未必是自己想要的。都已經(jīng)到了這里，如果沒有勇氣問出那個問題，不是太窩囊了么。我海堂薰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膽小了。
　　“乾學長，我想知道……你喜歡上我的幾率，會是多少……”雖然鼓起了勇氣，但聲音因為不自信而微微有些顫抖，說到后來幾乎輕不可聞。
　　又是沉默，海堂懷疑是不是乾沒有聽見自己說的話，變得焦躁起來。沉默沉默，乾你為什么總是喜歡沉默，難道你不知道你的沉默對我來說是多大的折磨嗎。
　　就在海堂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地想對乾咆哮時，乾開口了。
　　“海堂你真是狡猾啊。呵呵，既然你這么問，唉，沒辦法啊�！�
　　乾說完，把海堂擁在了懷里。海堂一時錯愕地不知該怎么反應，只聽見乾的心跳律動著。
　　“是不是這樣做，你會更有點自信呢？海堂沒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優(yōu)秀吧？一直以來默默地努力著，在別人沒發(fā)現(xiàn)的時候，你已經(jīng)超越了別人。這樣的海堂，我很喜歡，甚至還有些害怕呢。”
　　沉醉在乾的溫暖的懷抱以及溫柔的話語中的海堂，眼神也變得異常溫柔，從乾嘴里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這份欣喜，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四周靜悄悄，仿佛不忍打擾這對相擁的人。

　　“乾學長，那我是你的幾分之幾呢？”
　　“真是貪心啊海堂，說好就回答一個問題的，還不夠嗎？”
　　“怎么會夠呢？”
　　乾溫柔地看著在自己懷中撒嬌的海堂，突然托起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這樣還不夠么？
　　不夠。
　　還不夠么？
　　不夠。
　　百分之百也不夠么？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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