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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
兩個陌生人墜入愛河,只有一個人知道,愛,并非巧合。
每一個人的一生,會經(jīng)歷許多次遇見,就像朋友,并不是交出來的,而是氣息相合的人,在彼此遇見的那一刻,也遇見了友情。而愛情,是最難的一種遇見。
越來越多的人就不再奢望,會遇見愛情。
海上的風(fēng)很涼,梁偌戴著安全帽,仰著頭,近乎虔誠的看著正在施工的師傅們。她是一名記者,也是一名編輯,專為《橋》雜志撰寫文章。
這份工作如果往自戀了說,很是曲高和寡,在公司里,她是唯一的90后。她熱愛這份工作,采訪時,參加會議時,在場的人,都是她的前輩,但她依然能享受到十足的尊敬。
她熱愛橋梁,橋梁,是一種很神圣的建筑,也是一種很低調(diào)的建筑。她喜歡站在橋梁上,吹著風(fēng),感受這一份曲高和寡的自在。
漸漸的,她肚子里關(guān)于橋梁的建筑知識越來越多,她見過的各國盛名大橋越來越多,她接觸過的行業(yè)精英越來越多,這份工作,使她越來越完整。
梁偌見過許多風(fēng)景,車水馬龍霓虹燈紛亂的鋼鐵城市,煙霧繚繞綠意若仙的山野村莊,涼風(fēng)習(xí)習(xí)廣袤無垠的海天一線,黃昏中迷離醉人的歐洲風(fēng)景,初陽下蓬勃恢弘的中國氣度。她帶著一種驕傲,一種孤獨(dú),站在橋上,像是站在她自己的肩膀上,橋上橋下的一切,都是她的財(cái)富。
雜志主編已經(jīng)將贊美她的話,當(dāng)成了口頭語。她的優(yōu)秀和獨(dú)特,也讓她一度感覺到滿足與快樂。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不快樂了。
沒有原因,突如其來,她開始厭惡這不斷四處奔走的生活,開始厭惡這繁華的鋼筋水泥之城,她才27歲,可她感覺自己是年輕人的這回事兒,已經(jīng)屬于了上輩子。
她辭職了。
比想象中的順利,比想象中的輕松,比想象中的,無所謂。
梁偌是一個北方姑娘,她生在廣闊的土地上,長在無垠的天地下,她的靈魂里裝著風(fēng)。
她從沒有去過南方,因著工作的原因,她也算是踏上過南方的土地,可對于南方,那個時候,她并沒什么探索的欲望。這一次,她背上行囊,去往了南方。
這一次,她希望,她能駐足停留在一個,她可以忘記以前的自己的地方。
雨城,四川雅安,一個經(jīng)常淅淅瀝瀝的地方。雅安一年當(dāng)中,有200多天都在下雨,降雨量比很多沿海地區(qū)還多。
梁偌住在江邊的一個老房子里,洗了個熱水澡,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聲音,梁偌不知為什么,很是想笑,梁偌卷在被子里,吃吃的笑了一會兒,沒過多久,竟然睡著了。
清晨的雅安,美的清透,梁偌推開窗子,窗子上厚厚的綠植,墻上也都是,這讓這一處地方,變得古雅浪漫起來。梁偌看著濕漉漉的地面,再抬起頭看向遠(yuǎn)方,遠(yuǎn)方,似乎冒著仙氣,白霧彌漫,煞是好看。
這時,一群人經(jīng)過,他們應(yīng)該是朋友,散發(fā)著青春的張揚(yáng)魅力,梁偌正托著腮正大光明的欣賞著,突然其中的一個男生抬頭看向她,梁偌羞澀的無所適從。
下了一夜的雨,不寬的路面上積滿了水,兩側(cè)略高的地勢,讓中間的巷道變作了清瑩的小溪。那男生突然一個旋身跳進(jìn)巷道里,接連著身子輕盈一翻,做了一個行云流水的動作,非常好看。男生一連串的動作做完,擺了一個十足耍帥的造型,他的朋友們先是鼓掌,后是哈哈大笑。男生做完動作,對著梁偌燦然一笑,就這樣在水里,踢里踏拉的瀟灑走了起來。
梁偌看的目瞪口呆,直到那群人的身影不見了,梁偌似乎才回過神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梁偌一直很欣賞雅女們的典雅,特意上街去買了一套旗袍,還買了一把紙傘。穿上了旗袍的梁偌似乎瞬間變成了優(yōu)雅嬌俏的南方姑娘,梁偌對著鏡子滿意的直點(diǎn)頭。店家是一位戴著眼鏡,氣質(zhì)溫雅的女師傅。師傅看著梁偌的樣子,笑的很慈祥,梁偌很爽快,要了這件衣裳。
走到街上,梁偌有點(diǎn)羞澀,直到她看到周圍有很多穿著旗袍打著紙傘的雅女,才放開了心。
江邊的廊橋上,有各種各樣的小攤,雅安街頭有各式各樣的店鋪,溫潤清雅的雅安,讓梁偌無比放松。
暴雨急至,梁偌連忙打著傘,躲到了小巷子里的一個屋檐下。屋檐上掛著風(fēng)鈴,被雨打的也歡唱不停,很好聽。
梁偌的衣服大半都濕了,雖說天氣不涼,可她還是有點(diǎn)發(fā)抖。
一陣音樂聲起,很悠揚(yáng),梁偌望向身后,那是一個破敗的老房子,應(yīng)該很久沒有人住了,這時那里卻有一個人正在跳舞,那些翻飛的舞蹈動作,讓那個人看起來比神仙還好看。
梁偌看的認(rèn)真,那人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向她那邊一望,卻只看見了一閃而過的裙角。暴雨已停,梁偌沒有留戀,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
梁偌去了古鎮(zhèn),喝了茶,欣賞了城內(nèi)造型獨(dú)特、風(fēng)格迥異的橋梁。這一路,梁偌手里的相機(jī)幾乎沒有放下,直到站在橋上,梁偌才放下了相機(jī)。
橋頭旁,有一處院子,院子在江水邊,兩個孩子,一個小男孩一個小女孩,正坐在院子門口,啃著大西瓜。兩個小人兒,一人抱著半個碩大的西瓜,吃的正歡,可愛極了。梁偌拿起照相機(jī),將這一幕拍下來,梁偌看著那兩個孩子,感覺自己手里的相機(jī)突然變得極其寶貴起來。
一個男生從院子里出來,看到那兩個孩子,噗嗤一樂,清雋的面孔很英俊,梁偌望見臉一紅。那男生似乎是向這邊看過來,梁偌立刻轉(zhuǎn)身離開了。走了好半會兒,梁偌才反應(yīng)過來,那男生不就是那個在水里擺pose的人嗎,還真巧。
路邊開滿了紫色的鳶尾花——寓意愛意與吉祥。梁偌正在專注的給鳶尾花拍照,沒注意到不遠(yuǎn)處,一個男生,正蹲在那兒看著鳶尾花,用手指輕輕點(diǎn)著盈滿露水的鳶尾花。
梁偌拍完照打算離開,那個男生也起身向著另一個方向離去。二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yuǎn),男生接起電話:“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去,我喜歡在這里跳舞,我的舞蹈的生命力一定會重新回來!
已經(jīng)連著下了三天的雨了,梁偌在房間里待著,感覺自己快發(fā)霉了。聽著雨打屋檐的聲音,梁偌突然想起了那個跳舞的人。梁偌拿著傘走到那個老房子,透過窗子向里看,里面空無一人。梁偌有點(diǎn)失望,走到門前,門是鎖的,進(jìn)不去。梁偌想打道回府,但想到那次那個跳舞的人,梁偌心一動,又回到窗子前,翻窗進(jìn)了房內(nèi)。
里面竟很干凈,看不見灰塵,也沒有那么黑。梁偌一轉(zhuǎn)頭,看見一個人突然出現(xiàn),立刻蹲下抱住頭尖叫起來。被嚇了一大跳的梁偌,哆哆嗦嗦了半天,才敢抬起頭看去,這一看,她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想起那個跳舞的人,梁偌蠢蠢欲動,她脫下外套,看著里面的裙子,試著跳了起來。梁偌小的時候?qū)W過舞蹈,后來出了一次意外,她右腿的膝蓋受了傷,便只能放棄。梁偌越跳越開心,直到右腿膝蓋一陣劇痛傳來,梁偌蜷縮在了地上。
窗外一個人靜靜的佇立在那兒,看著痛苦的梁偌。
梁偌揉著膝蓋,苦著臉慢慢走出來,剛走到樓下,突然一個人經(jīng)過,圍繞著她旋轉(zhuǎn),帶起一大片水花,梁偌被水潑個正著。梁偌尖叫著往后躲,那個人卻是不肯放過她,輕盈的舞蹈動作,像一只在水中振翅而出的飛燕,不停的旋轉(zhuǎn)翻飛,水霧繚繞,梁偌尖叫,看不清那個人是誰。
待梁偌能看清眼前事物,那人早已不見。梁偌只依稀記得一雙清澈的眼睛,還有好聽的笑聲。
雅安當(dāng)?shù)赜幸粋很出名的舞蹈老師,梁偌報(bào)了名。
夜廊橋上和他的周邊非常熱鬧繁華。沿著江邊,很快就到了雅安的“廊橋”,夜幕下,人來人往,男女老少在夜色中享受著一種安逸。這是座跨青衣江的大橋,之所以稱為“廊橋”,是因?yàn)檫@座橋上并非是交通橋,更是一座商家橋,橋上建有各種商店,工藝品居多,看來,是與旅游相掛鉤的一座購物橋。而且,以藏式建筑為主,以藏茶銷售的茶店醒目?梢姡虐驳摹懊褡遄呃取睕Q不是虛稱。橋上的建筑被燈構(gòu)出輪廓,橋身上的五彩燈光又將青衣江染成“春來江水綠如蘭”的詩境。兩側(cè)江岸,情侶依偎、孩童戲耍、老人散步,未沐雅雨,只迎江風(fēng)。夜雅安給梁偌的感覺不是朦朧,而是格外清晰。
晚上,剛在街頭吃過麻辣燙的梁偌,悠悠然走上廊橋,吹著江風(fēng),看著熱鬧安逸的江岸景致,梁偌長出一口氣,滿眼笑意。
一個人自梁偌身后走過,梁偌被江風(fēng)吹起的頭發(fā)紛飛,飛到那人的手背上,梁偌回頭,與那個人四目相對。又是那個男生,一雙眼睛感覺還稚氣未脫,氣質(zhì)卻又十分沉穩(wěn)。男生對梁偌粲然一笑,梁偌也禮貌性的回以一笑,害羞的梁偌趕緊回過頭來,那個男生也沒有停留,再次離去。
又過了幾天,這一晚,夜雨依然不斷,不知什么時候,夜雨停了,梁偌裹著薄被打開窗戶,就看見,隱約燈光下,一個人站在那變成小溪的巷道里翩然起舞。
沒有音樂,沒有觀眾,那個人看起來像個瘋子。
梁偌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不知何時,雨又開始下,隔著雨幕,梁偌看不清他的臉,可她知道,他是誰。梁偌不由自主也隨著他一起翩然起舞,隔著雨幕,梁偌可以催眠自己,一切不過是場夢。
那個人身型一晃,像要摔倒。梁偌停下關(guān)切的問:“你是不是喝醉了?”
那個人抬頭看向梁偌,良久開口:“你是誰?”
梁偌:“我,我是一個陌生人。”
男生粲然一笑:“你好,陌生人!
男生轉(zhuǎn)身走了,梁偌靜靜的看著他越走越遠(yuǎn),她突然感覺到那燈光似乎在嘲笑她,于是關(guān)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
學(xué)完了十五節(jié)課,梁偌回了北京。拿著票,梁偌去看了一場舞劇。結(jié)束后,梁偌自劇院中出來,外面竟下著雨。北京難得下雨,梁偌沒有帶傘,只好進(jìn)劇院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等雨停。一個人走過來,坐在了梁偌的對面,是還穿著演出服的舞者。梁偌看向他,面龐泛紅,男生粲然一笑:“你好,陌生人!
梁偌站在橋上,看著夜里的北京。橋,是一種聯(lián)系,遇見后,得有人踏上那座橋,才會有故事。
男生自橋的另一端跑過來,對著梁偌燦然一笑,給了梁偌一個大大的擁抱。
梁偌在男生的懷里溫柔的說:“我愛你,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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