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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的霉運是從去年冬天開始的,那時候因為女朋友的父母要來看她,我就搬出我們那個我們共同經(jīng)營了很多年的小家,我堅持把我的鑰匙也留下,這樣她的父母進出也方便些。我搬到了我大學所在的城市的學生宿舍。雖然節(jié)省了每天花費在路途上的兩個小時,可是我一點也沒有感到方便,我的心還留在家里。那是我的家,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人看好我們,我比她大8歲,而且外表并不出眾,當年她可是我們?nèi)J的美女。我除了家里比較有錢,什么都沒有,留學那么多年,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把學位讀出來。也許是我的年歲比她大的太多了吧,她一直沒有把我們在一起的事告訴家里。每次她父母來電話,我都會自動回避。所以這回她父母過來,我一直期待能有所突破。
可是我一直沒有等到她的電話,在圖書館復習時,終于我忍不住了,主動打電話給她,在電話鈴響了N聲之后,她終于接電話了,但是那壓到極低的聲量,唯唯諾諾的語氣,好像在圖書館的不是我是她,這讓我很生氣,但是依然不敢責備她,只問了一句她還好嗎?她只回答了一句很好,現(xiàn)在說話不方便,以后再跟我聯(lián)系,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然后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讓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人啊,就是賤!打她的手機她不接,我就找鄰居借電話打,也許是間隔時間太短,她還是不接,于是我靈光一現(xiàn),開始打家里的固定電話,那個是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鈴是那么瘋狂,聰明如她,自然是不會接的,我的手像上了發(fā)條,一遍一遍的撥,鍥而不舍,當時的我處在瘋狂的邊緣,如果不是冬天,如果窗戶不是關(guān)著的,我一定會越窗而出,跳入樓下的河中,被淹死也好,被凍死也好,被沖走也好,反正我不知該怎么辦,我不知該怎樣繼續(xù)生活下去了,可最讓我生氣的是,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我,怪不得她不會喜歡。這時網(wǎng)上有朋友跟我講話,讓我瘋狂而暴怒的情緒有了一個宣泄的出口。朋友聽著,到了最后只說了一句,她有了新男友了。我的心突然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人用手抓住了我的心,揉搓在一起,然后又驟然把它撕成了兩半。我的心好痛,好像有人在我的心的周圍畫了一個圈,把我的心跟我的身體分離開來,這種疼痛并不傳染,只是固執(zhí)的停留在我的心上,不停地往里鉆,越來越深,越來越痛。最痛的時候,我會抬頭問上帝,難道這就是你想讓我品嘗的生活的滋味嗎?也許是他想告訴我,生活應該掌握在自己手上,把生活寄托在別人身上,就會有失望。
由于別的器官運作正常,我還要笑臉迎人,我還要上課,還要參加考試,沒想到我都堅持下來了了。只在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獨自跟慢慢長夜和無邊的心痛做搏斗。我那本來就很少的自信心,這下子全被一掃而光了,以前的我有她,她是我的驕傲,現(xiàn)在的我,什么都沒有了,連塵土都不如。我的眼淚不停地流,誰說男人就不能為愛掉眼淚?
人們都說,上帝為你關(guān)上了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這話一點不錯。我沒想到我的考試全部通過了。于是我緊鑼密鼓地開始進行畢業(yè)設(shè)計,F(xiàn)在的我最害怕沒事做,我把全副精力投入在實驗室里。
那一年冬天的雪特別大,連天的大雪下了足足兩個月,我天天去實驗室,連圣誕節(jié)和新年都沒有間斷,當我的導師看到我的階段報告,連連的夸我勤奮。我的導師哪里知道,這些都是我的救命稻草,如果我找不到一件事能讓我投入全副精力,我會在對她的思念和怨懟中慢慢死掉。
我的導師妮可,四十多歲,瘦瘦高高的,并不美麗,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藍色眼睛,那么的藍,像是。。。像是我家的藍色窗簾。。。想到這,我差點在她面前情不自禁的笑出來。像大多數(shù)德國人一樣,她的藍眼睛中透出的都是冷冷的光,就像這整個冬季的太陽,在那里發(fā)著光,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不過反正我又不是來這里尋找溫暖的,所以她那份客氣對我來說就夠用了。
到整個實驗進入尾聲的時候,看得出來她對我的工作效率越來越滿意,跟我談話時的語氣越來越親切。但真正讓我感到跟她的親近,是我跟她提出想留下來讀博士。她調(diào)出我的資料看完后,問我為什么要讀博士,我說因為我對實驗室的工作有興趣。通過這幾個月的實驗,我深深的喜歡上這分工作,因為只需要跟細胞打交道,不需要應付太多的人際關(guān)系。整個做實驗的工程就像一個小小的冒險旅程,不知最后能否得到預期的結(jié)果,成功會歡喜,失敗了要像偵探那樣理順線索,找出犯錯的罪魁禍首。她又問我,看我都30多歲了,現(xiàn)在生活費,學費是怎樣打理的,她這個問題抓住了我的痛腳,讓我尷尬萬分,我掙扎了一下,還是據(jù)實相告,我的生活來源都來自父母。她顯然吃了一驚,然后好心地拍拍我的肩膀:“不要緊,我的母親現(xiàn)在也還是時不時地接濟我!彼终频臏嘏高^我厚厚的衣衫傳到我的心里。我低著頭,不想讓她看到我感動和感激的眼神。
“我會幫你寫推薦信,如果你初選被選上,你一定要好好準備,”說到這,她握了一下拳頭:“你知道有很多人在申請,競爭非常激烈,你一定要讓遴選委員會的人看到你有多么優(yōu)秀。”
我的心顫了一下,我的慣性思維在問我自己,我行嗎?可是妮可堅定地語氣,讓我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個戰(zhàn)士,如果這是戰(zhàn)爭,我想替她打贏這場仗。
接下來的日子,我的實驗逐漸接近尾聲,我不需要天天去實驗室,大部分時間在圖書館寫論文。如果需要去實驗室補數(shù)據(jù),我一定會挑上午,雖然上午會有很多人使用實驗室,很多儀器需要等待,可沒辦法,妮可是半職,只在上午上班,我期待著能碰巧見她一面。雖然我知道這種幾率很小,她的辦公室在樓上,平常是不來實驗室的?晌揖褪悄敲吹男疫\,她居然在實驗室出現(xiàn)了,還專門走過來跟我說話。我真幸運!
妮可有兩個孩子,女兒13歲,兒子10歲,而且她還是我們系生物實驗室的負責人,所以她很忙,我就把我寫好的論文,一部分一部分的傳給她,這樣她一部分一部分地幫我修改好,再寄回給我,這樣我們的交流次數(shù)比平時多得多,雖然只是用網(wǎng)絡(luò)郵件。她為我做的批改,就像她說的話,讓我感到親切。。。突然我意識到,我是不是有點變態(tài),我這是怎么了?難道我。。。喜歡上她了?不!這是不可能的!我早就下了決定,絕對不跟外國人談戀愛,男人女人的差異本來就大,再加上文化背景的差異,以悲劇收場的可能性比跟中國人談戀愛高出數(shù)倍?墒窍胂胛夷莻中國女友,說明我的理論未必正確。突然我感到一陣子肚子痛。在拉了三次肚子之后,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每次我感到緊張時都會拉肚子,考試是這樣,喜歡上一個人也是這樣。可我連妮可長得什么樣子都不記得,我怎么會喜歡上她。也許我能記得了,可是她的樣子并不是我所欣賞的西方美女的樣子,她不是金發(fā),臉也太尖了。。。只有胸部好像還行。。。想到這,我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我拉肚子拉了一個星期。
再見到妮可,她還是那樣,衣著并不入時,笑起來眼角有不少魚尾紋?蛇@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她的微笑是溫暖的,這就值得讓我的心因為她而跳。
我坐在她的身邊,我們對著電腦,她在給我講解我論文的錯處。我們之間只有十公分的距離,可是她不知道我愛她,她是我最近的愛。她離我那么近,卻感受不到我急劇的心跳,而且她永遠不會知道我對她的感情。這份愛我會永遠留在心底,我會默默地守候她,我別無所求,只要她是幸福的,我就滿足了。在這一刻,對前女友的怨懟也煙消云散了,我知道我的人生將踏入一個新的階段,我會加倍努力,為每一個給與我肯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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