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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才出機場到達大廳,便聽得一把熟悉的嗓音在嘈雜的人群中熱烈響起:“莫詞頻,這里!
楊安安酷勁十足的架著黑超,卷發(fā)繚繞的垂至腰間,愈發(fā)顯得香肩更窄,柳腰更弱,未遮住的半邊臉小巧精致,燈光下瑕疵不染。倒仿佛什么明星微服出巡一般。引得正自接機的人群紛紛開小差,別過頭來看她。
轉而又看向我——誰有這種待遇,引得美人如此大呼小叫。
我拿雜志遮住頭,慢慢的蹭到她身邊。正聽得旁邊一個男人沖她問:“你是Angel?”
我用沒帶眼鏡的眼睛十分默契的沖他翻了一個嫌惡的大白眼,那人立即嚇得不敢再看。
楊安安在本地一個二流電視臺主持一檔半紅不黑的少兒節(jié)目,雖然上鏡時做純真可愛裝扮,與她日常穿衣風格天差地別,然則仍然有機會讓人當街認出來。
我們走出大門,才放開嗓子,哈哈大笑起來。
我笑完,立即狐疑的問:“今天怎么這么好心,夜半三更來接我!
她愛嬌的拿手臂纏住我,笑顏如花的道:“我有好事,等不及告訴你,上車說!
我們上了她那部雪白的日本小車子。我忍不住揣揣不安的問:“什么事情這么緊急。”
她刮了我一眼。自己先笑一笑,才道:“我今天在你們公司樓下,碰到了一個極品男!
我聞言,這才一顆心落了地。拍拍胸口,說道:“真好。不是你又將信用卡刷到爆炸!
她“切”了一聲,不依道:“你認真點。這回是真的!
她一年到頭,總有三五回碰到這些極品男人,并宣稱墜入情網(wǎng)。與她同居達五年之久,已經(jīng)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到頭來她還在花叢中打轉,啥也沒撈到。
我稱之為間歇性花癡發(fā)作癥。
也是,這大好春天,正是發(fā)作高峰期?諝庵羞@些曖昧的花粉,朦朧的月色,暖風拂面,一切都昭示,這本是一個發(fā)春的好季節(jié)。
我把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車子正好停在紅燈前,她空出手掐了我一把,嬌聲道:“你起來。”
如果我是男人,我得說,一定被她這一掐,三魂去了七魄。楊安安不穿那純得嚇人得蓬蓬裙,頭上不帶蝴蝶結,不用極其親切的語氣和小朋友交談――那是很美的。尤其是她冷著臉,薄唇抿起來,小下巴微微翹著。我個人認為,如果有一部國際大片的女主角供她演,讓所有聚光燈往她頭上一打,也許她能紅過章子怡。
至少,她應該主持時尚節(jié)目,而不是少兒節(jié)目。硬生生亂點鴛鴦譜。
她對自己的工作倒使一個混字訣,極之得過且過。此時她自顧自說道:“你不是下午差我去幫你拿電腦。就在大堂。我當時一邊走一邊發(fā)信息,沒想到撞了一個人。我的手機掉了,他的文件也摔了一地……”
“然后他幫你將手機撿起來,你發(fā)現(xiàn)他長得像金城武/黃曉明/郭品超?”我?guī)退由先ァ?br> 她哈的大笑一聲,百忙中得意的飄我一眼,才說道:“不。你錯了,他不像任何人!
我打個哈欠,假裝很有興趣的問:“那他像誰?”
楊安安這個人,怎么說她好呢。人家是正經(jīng)的醫(yī)科大學畢業(yè),實習期間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拿了刀子在手術臺上無影燈下照著別人肚子腸子比劃過的。不能說她無知無腦,而且她說起紅樓夢來,也頭頭是道。奈何對選擇男人這一項,硬是明目張膽的看重色相。色相這關先過了,再談其他。
以她自己的話說,一個男人連樣貌都沒有,誰還去關心他有沒有內(nèi)涵。
是以她過往那些男朋友,無論是設計師銀行經(jīng)理酒店主管以及網(wǎng)球教練,都有一個共通特點。不用我說,你知道的,那就是:靚仔。
這回想必也不例外,她沉醉而溫柔的道:“他不像任何人,他只像他自己!
我被酸得咕隆咽下一口唾沫,胡亂道:“那不得了!
這個被那不知名帥鍋蒙蔽了神志的花癡信以為真,忙道:“對呀。你不知道,就在那一剎那,我抬起頭,看到他的臉,只一照面,便感覺世界靜止了,身邊的事事物物全部淡出,我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本聽得心不在焉,此刻卻微微愣了一下。想起多年以前的校園,那個黃昏的夕陽里,玉蘭花暗香浮動,初見光影中走來的董其方,何嘗不是如她所說,世界瞬間靜止,人聲寂滅,只余下自己心跳。但那是什么時候,十八九歲吧。不作數(shù)。
我只奇怪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還會用這種夸張手法來形容自己,并且如此理直氣壯。
“我腦中馬上跳出一個詞。納卡索斯,他有一張納卡索斯般的臉。真的,他的眼睛就像兩潭湖水一般,明明很清,卻感覺見不到底。我當時蒙了,他還沖我笑,說,不好意思,你看手機壞了沒。我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聲音也很磁哦,簡直和大提琴一般……”
她快速而夸張的描述著這一次艷遇,我害怕她稍不留心,哈喇子便要嘩啦啦流將下來。
于是截斷她,說道:“哪個公司的啊。改天帶出來我驗個貨!
她被我這一問,明顯的焉了一下,才說:“我還沒有弄清楚他是誰呢。這不是托你去打聽么?”
我大奇,不由道:“你沒有搞定啊,這是什么世道。”
我頭一次聽說還有楊安安搞不定的男人,照理吃驚一點情有可原。
她卻委屈了,笑臉收起來,居然惆悵的說道:“什么話。人家也有不為人知的傷情史好不好。”
我眼下只渴望我軟綿綿溫暖的大床,顯然對她那不為人知的情史沒有興趣。不耐煩的說道:“你連人家姓甚名誰都搞不清。我怎么給你打聽?難道上下百來間公司,逐個去問!蔽夷笃鹕ぷ,“請問貴公司有不有一位納卡索斯!
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立即又笑了,道:“我知道他的名字!
我橫了她一眼。她于是說:“他的資料撒了一地,我看到有一頁寫著:歐文韜!
我翻了一個白眼,不以為然:“你剛才還說只有心跳呢,怎么又抽冷子看了人家名字。倒不閑著!
她迅速的眨了數(shù)下眼睛,做嬌羞狀,道:“這不是重要線索么。我還看到那文件夾上印著‘達人廣告’!
我點點頭,道:“是有這么個廣告公司。”
轉念一想,又道:“現(xiàn)在連人家姓甚名誰,何方高就皆一清二楚,那還關我什么事!
她不依,直道:“我好端端一個女孩子,哪里有這樣冒冒失失找上門去的。人家會怎么想!
我頹了一回,方冒著冷汗道:“你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婉轉害羞了!
她抬起眼睛,無限哀怨的看著我。我立即拿手擋住,一迭聲道:“好好好。都依你。”
第二天我回雜志社交差。
老大看著那些照片,表情平常。我再遲鈍也知道她不怎么驚喜。
歡姐在一旁走過,探頭看了看。吐吐舌頭,指了指茶水間。
我終于結束了一次無言的審訊,火箭似的逃離現(xiàn)場。
歡姐已經(jīng)替我沖好咖啡,低笑著說:“她老人家又逢那幾日。偏生你回來撞著風頭!
我無奈的攤攤手,說道:“再壞也就那樣了,總不能現(xiàn)在了還叫我回去重新拍一次吧。”
一時幾個小字輩的家伙也湊了過來,紛紛道:“莫姐姐,我們的特產(chǎn)呢!
我們辦的這是一本休閑旅游雜志,每期除了介紹新鮮景點,亦廣為搜羅當?shù)孛朗常袼讉鹘y(tǒng)。諸如此類。故時常要飛到各地采稿。于是外出歸來帶點土產(chǎn)吃食,也成了慣例。
我們這一組三人,歡姐幼兒才三歲,日日朝朝暮暮,定死了要接要送,抽不開身。阿陳正走蜜運,整日上班也拿著手機不斷的嘁嘁喳喳,每隔三分鐘發(fā)一條短訊。隔個十多分鐘車程,亦生怕個妞同別人跑了。此刻若讓他出個公差五七十日,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死掉。故此出遠門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計,自然而然落在光棍一條的我頭上。
我打發(fā)走那群好吃之徒,忙忙的處理了一上午工作。
會合大伙開飯。
一般來說,午飯時間是交流八卦新聞的高峰期。各種遠的近的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的八卦,通通滿天飛;旌现娙怂臑R的唾沫星子,激情四射的佐著餐。
說到大樓新來的美女。我猛的想起楊安安的重托。于是清一清嗓子,喂了一聲,問道:“誰認識一位歐文韜!
眾人一片肅穆。
啊,估計這帥哥平時挺低調(diào)啊。否則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石沉大海的局面。最不濟也得有人嘩啦一聲,自餐盤中抬起頭來,發(fā)表一點意見。難道楊安安的神經(jīng)搭錯線,看花眼,這幾乎也是不可能的。
小妹一見無人理睬,十分捧場的接了一句!澳募夜镜!
我在混亂的腦子中搜索了半刻,終于搜到:“達人廣告!
這回歡姐抬首回答:“達人廣告啊。我倒是有一妹子在那做文案。”
我很高興,吃完飯便立馬催促她聯(lián)系。
歡姐一手抓著話筒,一邊狐疑的道:“你誠實招來,發(fā)生什么事!
我極快的盤算了一番,眼見她愈來愈神色曖昧的臉,意識到一般借口無法打發(fā)她,終于決定義無反顧的出賣楊安安,道:“是我的朋友楊安安啦,她要打聽人家!
歡姐失望的哦了一聲,一邊撥號一邊說道:“我還道是你紅鸞星動呢。白激動了。喂,小童啊。歡姐。最近好嗎?……”
她打探了約莫半小時,終于舉著一張紙條回來匯報戰(zhàn)果。
我見那便條上林林總總的例了一張關于這歐某人的相關信息。
她嘆息著用那種明顯含有嫉妒的聲音道:“楊大美人果然有眼光。據(jù)我那小妹子形容,這位歐姓先生實乃她們公司大老板,三十有七,博學多才,內(nèi)涵豐富,乃她們公司上上下下一干懷春不懷春女性心中之夢中情人。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至今未婚!
我拍了一下大腿,道:“這就對了!
歡姐撇撇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道:“十三點,代旁人打聽而已。你高興個什么勁。”
“能交差,自然高興!
歡姐抄起手,一邊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的眼神看著我,一邊說:“我見你這么些年,盡為了別人折騰去了,撮合得人家倒是有一對是一對。自己倒還整天竹籃子打水。是不是不像話了一點!
說起我得戰(zhàn)果,那迄今為止,真可謂碩果累累。我做媒人做得順風順水,連那當初揚言要追我的會計男,都成功的介紹給了我那潑辣出名的小師妹。弄的人跌破下巴。話說,這男人也夠精的。眼見此路不同,立即轉臺。作為當事人的我,好歹也有些感嘆人情涼薄。
歡姐還待發(fā)表研究成果,眼見老大的房門動了動。趕緊踩著凌波微步遠遁。
我與楊安安約好晚上回住處碰頭。這家伙居然在家洗手做羹湯。我忙推開窗戶往外看。
她奇怪地說:“干嘛?”
“天沒有下黃雨阿。怎么你老倒下廚房了!蔽液茋@。
她噗嗤一笑,“你該知道榮幸了。本神仙姐姐歷來不食自家煙火,一年只下三次廚房!彼龘]揮鍋鏟,“去擺桌子。”
竟然沒有想象中的難吃!斑M步神速。”我忙不迭贊美,“居然油鹽都放齊全了。再接再厲!
我給足面子,將三菜一湯吃個底朝天。她一高興,連碗也洗了。
二人窩在沙發(fā)上喝檸檬水消食。電視里正播新聞聯(lián)播,數(shù)十年不變的主持人那兩張面孔,端方得如同電視機的外殼,再也瞧不出一絲變化出來。
“這種主播誰不會阿,每天就是某某同某某,出席某某會議,探望某某工人。稿子都不用看,張口就來。”楊安安抱怨。
“切。你行。不見找你播!
她撇撇嘴,表示并非她不能,而是她不想。她撇嘴也是美麗的。上帝在造某些人的時候,確實偏心。
“對!蔽蚁肫鸢滋齑蚵牭降那闆r。放下杯子,打開皮包翻那張便簽紙。摸了半天沒摸到,索性嘩啦一聲,將所有東西悉數(shù)倒在茶幾上,一樣樣翻找。
楊安安‘嘖嘖’連聲,不忘鄙夷的說:“瞧瞧你。一找不到東西就來這么一下。什么時候能改改你這好習慣!彼龔澫卵,自茶幾下揀出一張東西,嘴里嘮叨:“啥玩意?又是明信片。春天應很好,倘若你在場。新生藥品研究所董其方收!彼韭。澳氵@人做事,有點新意行不行。真受不了。”
她將卡片丟回茶幾。“收這么一抽屜明信片。一本正經(jīng)寫好地址,又不發(fā)出去!彼龑W瑪西對薄荷帕締的口吻:“先生你真是個怪人。”
我噗嗤笑出聲來。
她托著頭,開始哼哼春天應很好那首歌。哼了幾句,忽然嘆息一聲:“哥哥自殺那年。我們剛好畢業(yè)!
“剛好愚人節(jié)!蔽蚁胍幌,索性坐在地板上,憶起當年來,“非典。隔離。又害怕又刺激。”
“我剛好在醫(yī)院實習……”她的目光看向室內(nèi)某一角落,長發(fā)垂下來,過一刻,突然冒出一句:“你說如果董其方現(xiàn)在回頭找你,你們還會不會有可能!
“切!蔽野姿谎,“我們散伙又不是什么年輕氣盛一言不和。更何況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以為時間這東西是吃素的!
“說的也是!彼悬c感慨,“不知道梁廣斌會不會還記得我!
梁是她大學時候的男友。她很為他勞神了一陣子。
“你算了吧!蔽医K于在一堆的零碎物品當中,找到那張便簽紙條。遞給她:“呶。我的任務完成了。”
她收起那點惆悵,美滋滋的讀起來。完了彈一彈紙條,眉花眼笑的撲過來。說道:“什么時候幫我約人!
“啥?”我將一幾子東西胡亂掃進包里。瞪大眼睛反問她:“誰幫你約人?”
“喂。當然是你啦。”這種厚顏無恥的女人!半y不成我自己去約么。太不矜持了。”
“你!蔽覛饨Y。
她換上一副諂媚而狗腿的神情,要多膩歪有多膩歪的道:“知道你最好了。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嘛。對不對!
我被逼得縮到一角,雞皮疙瘩嗶嗶啵啵的掉下地來。最終耐不住她無恥的攻勢,只得忍辱屈從。
約人這事挺傷腦筋,這青天白日的,一竿子陌生人摸上門去,無端端請人家出來吃飯喝茶,怎么樣也說不過去。況且人家公務繁重,哪里有空搭理你。
最后還是七搭八轉,又是歡姐另找了個能賣面子的中間人,擬了個似是而非的理由,才定了這飯局。
歡姐痛心疾首:“你自己的事有這么熱心,我看你娃都好幾個了。”
切。好幾個娃還了得,當國家的計劃生育不是政策么。我腹誹。求人辦事難,給她念幾句,總好過讓楊安安荼毒。
臺子訂在蘭堂,那地方的好處是不似一般的中餐廳般吵雜熱鬧,房間設計得頗雅致,又多臨著水,池子內(nèi)蓄著錦鯉,在燈光下自由自在的游走。窗戶半開著,春天的風清新微涼,徐徐徐徐的吹進來。光白坐著,也覺得舒服。
我們一行三四個人,去得較早,少頃,一個中等身材的方臉男子走進來,小平頭,戴眼鏡。樣子雖看上去離納卡索斯有點距離,但是中間人與他寒暄,又替我們介紹,大家忙著叫菜叫酒。他的個人魅力散發(fā)出來,我們這幾個陌生人立即陷入愉快的交談之中。歐文韜顯然十分善于交際,難得的是不給人油滑之感,他言談爽利,又不失風度,不遺漏在場的每個人。
我與歡姐輪流一邊吃一邊天南海北的胡侃,場面控制得滿熱鬧。倒是頂能說的楊安安,這會子卻淑女起來,臉上掛一個微笑,偶然才搭一句話。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最后中間人要出頭買單,孰知歐先生已經(jīng)先行買過。省卻一堆的你爭我搶,所以最后他是主人,我們倒成了客人。
回程我與歡姐達成一致意見,覺得這人相當靠譜。又商量楊安安在事成之后可通過哪幾種方式對我們表示感謝,一時激動得如同這男人已經(jīng)進了楊安安口袋。
直至我進了房間,洗了頭發(fā)出來,發(fā)現(xiàn)楊安安靠在陽臺上神游。
不由得走過去,調(diào)侃道:“怎么。這回真中招了?你不會這么沒道行吧!
“嗤!彼f。
我白她一眼,沒好氣,“你嗤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長嘆一聲,懨懨道:“是就好了。我們找錯人了。”
我本拿著一條大毛巾在擦頭發(fā),一時會不過意,等了一下,才問:“你是說,你要找的不是這個人?”
她搖搖頭,“不是!
怪不得她一晚上都話特別少,原來是因為失望。我們都誤會了。
我同情的看著她。過一會,才勉強道:“其實那個歐先生也不錯哇!
那個人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歐文韜,天知道楊安安所看到的那個,是另外一個人,還是當中有什么誤會。鬧哄哄大半天,原是一場烏龍。想想,那位先生雖則不錯,但到底離帥鍋二字,還有點距離。
她垂著頭,沒精打采,“不錯有什么用。”
說的也是,千好萬好,不是那個人,又有什么用。
陽臺上沒有開燈,樓下是小區(qū)的花園,路燈透過樹葉打在水池上,不知為什么,顯出一種滟滟的藍色來。隔一條馬路,對面是城市中心璀璨光麗的鬧市與燈海。她的小小的臉孔隱在長發(fā)里,只得側面一條的弧線。大眼是幽暗的,帶一點茫然,說道:“其實我有點害怕!
“怕什么!蔽移娴。
“如果我們終其一生,也找不到那個對的人。那不是很可怕么!彼f。
大小姐一時感慨,順帶連人生都感嘆起來了。平日里我們兩個瘋瘋癲癲,神神叨叨,但每個女人心里,總有一個柔軟的某處,等閑碰觸不得。我靠過去樓住她,笑著道:“打起精神來,不就錯了一次么。咱們得屢敗屢戰(zhàn),排除萬難,找到那位對先生。”
“這茫茫人海,怎么找!彼p輕道。長睫毛蓋下來,別有一種我見猶憐。
這樣一個美女。我替那個驚鴻一現(xiàn)而下落不明的小子可惜,他怎么知道他錯過了什么。
可憐的楊安安。我看不下去,一時拍著胸脯,許諾她,“別急。我?guī)湍阏摇!?br> 這一次她表現(xiàn)不太積極,強笑一下,說道:“算了。不過一面之緣。過幾天就好了。”
我倒知道她過幾天肯定會好,如今這世界,總也不至于為了個見過一面的男人茶飯不思相思成疾。只是她這種焉噠噠的狀態(tài),讓人看了,也實在于心不忍。
在這個“幾天”持續(xù)至五還不見多少改善的時候。我覺得事態(tài)有點超出預計了。
外頭人自然看不出來,但她回到住處,脫掉鞋子,找一杯小酒,便窩在沙發(fā)上,宴懶得赴,臉懶得敷,話也懶得講。漸漸有因此發(fā)展成傷春悲秋癥的趨勢。
“也許我們的世界根本沒有家明。”她說。
這是十多歲開始念亦舒的后果,深中其毒。有了她這個反面教材,我發(fā)誓有朝一日如果有了女兒,一定讓她離亦舒遠一點。女孩子,其實伶俐不如癡。
“你也不是丹薇!蔽以噲D通過打擊讓她清醒。
她輕嘆一聲,說道:“也是!
隨即回頭看我,慨然道:“以前董其方是不錯的,倒有幾分家明的感覺!
董確實清俊,有股書卷氣,樣子永遠是干干凈凈的。但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隔著影影憧憧的人事時光紅塵往回看,有種朦朧感。這么些年來,我也就一個董其方作為談資,真是失敗。
“是!蔽页姓J。
“他也該回來了吧。三四年了!睏畎舶舱f,歪在沙發(fā)上,將遙控器來來回回按個不停。“要是他知道你寫一抽屜的明信片給他。不知道他怎么想!
“怎么想!蔽覈@口氣,“不關他的事。我只是沒有地方可寄罷了!
因為時常出差,全國各地的跑。每到一處,都買一堆明信片。又覺得光禿禿的難看,無中生有的寫一些字在上面。不過是為自己紀念罷了。并沒有傳說中的那般狗血。只是大約給誰看到,都要誤會的。內(nèi)情只有楊安安知道。
大好春天,我們兩個正當好年齡的女人窩在家里雙雙對著電視機,實在讓人覺得沮喪。
是以隔一天上班。我歷經(jīng)多方偵查,在午飯時間,終于于一家茶餐廳內(nèi)截到歐文韜。
老天助我,他一個人。
我裝模作樣路過又折回驚喜交加的笑著道:“歐先生,好巧。你也在這吃飯!”
“啊。你好!彼诜团,聞言抬起頭,笑著說:“莫小姐。請坐。”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于是老實不客氣的在他對面坐下來。點一個套餐,與他閑聊。一時天氣交通電影聊完,我切入正題,問他:“我們同事說你們公司有一帥哥,貌比潘安,才蓋子建,神彩過人,簡直會得爆鏡,是不是真的!
話才出口,我已經(jīng)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原來我比我自己想象中的遜的多。
歐文韜笑:“我們公司人才濟濟,帥哥多的是。你指哪個!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了頭,臨陣逃脫不是義士所為。我只得絞盡腦汁回憶楊安安的描述,“呃。被我同事發(fā)現(xiàn)那日是星期一,下午,約四點左右。他經(jīng)過大堂。帶著文件,上面有你的簽字!
“喔!彼雒靼谞睿S即笑得更加意味深長,“原來你們要找的不是我!
靠。
我在心中暗罵,這稍有不慎,馬腳便露出來了。只不知道那中間人還說了什么。
唉。如今社會,勇敢的獵人再也斗不過狡猾的獵物了。
“認識歐先生其實是我們沒想到的,屬意外之喜!蔽矣X得自己的笑容像放置久了的水泥,慢慢開始發(fā)硬!耙馔庵!
難得這人沒有繼續(xù)為難我,而是打了個哈哈,自嘲道:“知道Angel想認識我,還害我高興好一陣子。實則我老早以前認識她,只可能她不知道。頭一天還以為天上掉餡餅,原來空歡喜了!
今天這趟義氣算是淌在渾水中了。我希望我可以站起身,說我吃飽了,然后溜之夭夭?墒鞘聦嵣鲜澄镞沒有上來。
“我們真丟臉!币虼宋抑荒苷f。
“不要緊!彼f著,略一思索,接著道:“星期一。你別說,我還真知道你指的是誰!
楊安安要是知道我如此大張旗鼓而非不動聲色的在外頭幫她打聽男人,估計等不及回到家,便要拿砒霜感謝我了。女人,帥哥重要,矜持更重要。
“你知道?”我有點將信將疑,“這么多人當中?”
“呵。事實上,真正為女士們一眼便能相中的俊男,也并沒有那么多!彼σ恍,補充,“更多的需要慢慢發(fā)現(xiàn)!
“不過據(jù)我所知,歐先生是許多女職員眼中的完美男人!蔽颐φf。
歐文韜擺擺手,表示跳過這話題,繼續(xù)思索著道,“我猜你朋友看到的,是我們分公司的同事。”他似乎找到那人,肯定的道:“對。徐劍那天拿的文件剛好由我簽好。”
這大約錯不了了。楊安安看美男的眼力,我本不該懷疑的。真是那種人物,估計誰都會更留心一點。
“這樣好了。公司有集體照。等下我叫秘書小姐發(fā)幾張照片給你。你核實一下!彼岢鼋ㄗh。
“呀。太謝謝了!蔽壹悠饋。手忙腳亂,不太有創(chuàng)意的說:“這頓我請啊。”
“別客氣。助人為快樂之本!彼χf。
這個男人雖沒有郭品超金城武的臉,但他的風度是一流的。況且看起來對楊安安的感覺也不錯。我惋惜的想。
我把照片給楊安安看,她立即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又回到了風和日麗的晴空下,一下子活泛起來了。之前幾天的憂郁癥一掃而光,眉端眼角再度呈現(xiàn)得意的春風。
我見成果如此顯著,也受到鼓舞。再接再厲替她打聽那人行蹤。
誰知得到結果,這人已經(jīng)被派往外省主持工作。歷時恐怕兩年。劇情急轉直下。
歐文韜略帶歉意,說道:“這便是我也不太清楚!
我道謝,又道歉。
為了這么個不太上得臺盤的理由。打擾他委實也夠多。人家沒有不耐煩是他修養(yǎng)好,再羅唣下去,未免太過不識好歹。
到這地步,我的失望幾乎也與楊安安一樣了。
自照片上看,確是劍眉星目的男子,因為高大,在一堆的人中,也是鶴立雞群的。
“沒這緣分!睏畎舶矅@息!八懔。”
她宣布丟開手,追求花樣美男的故事,到此打住。
直至又過了一個多月,春天都快要過完,街道早開的玉蘭開始在這座城市隱隱的飄起香味。在我們漸漸的將那納卡索斯遺忘的時候。
這天歐文韜打來電話,說道:“徐劍剛好回來開會,Angel與頻頻如果有空,不妨一同出來坐坐。我就說是我的朋友!彼記得,真不容易。
我大喜過望,忙忙將楊安安叫出來。她聽得這消息,果真又驚又喜。推了工作,又推了飯局。前來會徐郎。臨出門時還嫌我背包難看,硬塞給我另一個。
我抗議,“這包丟在那好久沒洗,灰都幾層。”
“切?偙饶侵粡姡c你這衣服一搭,人家以為你是我家歐巴桑。”她不給我發(fā)表意見的機會,“咱們得做姐妹花!
我除了詛咒她有異性沒人性之外,別無他法。
飯局又由歐文韜做東,大家吃吃喝喝,氣氛輕松愉快,那徐劍真人比照片更好看。楊安安美色當前,興致很高,兩人一來二往,妙語如珠。旁邊人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未了歐文韜說起新上映的電影,說:“那部片子值得看看!
我會意,立即說,“我不愛科幻片。你們?nèi)ァ!?br> 歐說道:“我看過了。你兩去看看!
就此達成協(xié)議。他們?nèi)タ磻颍易鴼W文韜的車子回家。
“歐先生真有心!蔽矣芍缘牡溃疤兄x了。”并不是每個陌生人,都愿意自百忙之中,將其他人的瑣事放在心上,花錢出力的。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彼,“你不也是為你朋友!
“我與她!”我攤攤手,終于覺得不是三兩句話能交代清楚的,故此籠統(tǒng)的說,“我們不一樣!
“我倒知道你們都是很好的女孩子!
“何以見得!蔽倚ζ饋。無論什么時候,女人總也不會對贊美表示嫌棄。
“我說過我以前認識Angel。是有一次在帝君酒店,我們一些同行參加完交流會前去吃飯,旅游大巴停下來,當時乘客基本走空,便見一個女孩子走過來,說道,請問你們車上有空的礦泉水瓶子么。我當時奇怪,這么一個時髦漂亮的女孩子,要這東西干什么。待后來看到她身后跟著的老人以及他袋子里五顏六色的飲料罐子,才明白過來。那老人家不懂普通話,又羞于前來溝通。她正好看到,當了這差事!睔W文韜說著,一本正經(jīng)的道:“雖是小事,但我印象至深。”
這倒像楊安安會做的事!昂呛恰!蔽倚,“因為這些,比如助養(yǎng)小學生之類,她其實沒少被人指責是作秀!
當時她自己嘆息著說:作秀的太多了,能怪誰。
“Angel實在是個不錯的女孩子!睔W文韜道。語氣是誠懇的。若我沒聽錯,仿佛還帶一分惋惜。
呃?上龕勖郎噙^內(nèi)涵。
車窗開著,街邊的樹葉在夜晚是一種濃重的墨綠,公園的鐵絲圍墻上攀滿馥郁的響鈴子藤,擠擠挨挨的葉片當中,有小朵小朵的花瓣綻開,路燈霓虹交織,分不清黃與白?v使車輛川流不息,亦仍然能聞得絲絲縷縷的香氣自鼻端飄過。行人不少,看上去神情多是愉快的。
我被這春天的微風一吹,適才喝下去的幾口白酒酒勁上來,精神便恍惚起來。要很集中注意力,才能繼續(xù)我們之間的對話。臨下車,在包內(nèi)找鑰匙,半晌又找不到。只得重復楊安安所不齒的那一招,將整個袋子里的東西倒在座椅上,找到鑰匙,再悉數(shù)倒回去。
回到住處,迎頭倒下。居然立即睡著。
做一堆亂夢,一直聽得董其方輕拍著我的頭喊:頻頻豬頻頻豬頻頻豬。
待早上醒來。陽光泛濫,甚至還傳來鳥叫,孩子們在小游樂場玩樂,尖利的笑聲直沖上十幾層的高樓來。窗戶沒有關,對門不知誰家的音響開得極大,隱約聽得哥哥的聲音:“春天應很好,倘若你在場……倘若你在場……”
我坐在床上一會,只覺額外的索然。
楊安安居然在。正捏著嗓子講電話:“……我是她的室友莫詞頻……是的,她去出差?赡軆尚瞧谧笥摇也缓芮宄秊槭裁礇]帶手機……徐劍先生是吧。我回頭轉告她!僖。”
我嚇一跳,看著她。問“你玩什么把戲。無端端說你自己不在!
她擺擺手,一副別提了的神情。說道:“這是最簡單的做法。以后也不用接聽這人電話了。”
“發(fā)生什么事!蔽页泽@,腦海中閃過一系列可能劇情。
楊安安拿一個抱枕蒙著臉。悶聲悶氣的道:“我咎由自取,還帶累你們!
“他是同志?已經(jīng)名草有主?”我大叫。差點跳起來。
“不是。比那更糟!睏畎舶矐醒笱蟮恼f道,“一整晚他翻來覆去都在談論他自己,關于上級如何器重他,女孩子們?nèi)绾螝g迎他,客戶就光對他一個人滿意。甚至有富婆花高價試圖同他交朋友,而他高尚的拒絕了。凡此種種,沒完沒了。我完全幻滅!
她坐起來,絕望地哀哀道:“你說這么好看一個人,怎么就……”
“哈!蔽冶贿@結局逗樂!澳阈∪思覔潋v半天,溯洄從之,寤寐思服,費了這么大力。原來是這樣一極品!
“我幻滅了!彼在哀傷。
“你是咎由自取不錯,怎么能要求人家有了外貌,還要有靈魂!
“那么好看的一個人……”她還在唧唧歪歪。
魚與熊掌哪可兼得。得了一樣,必然需要舍棄另一樣,小學生都知道的道理。
楊安安快三十歲的女人,還裝這種天真。實在可恥。我不再理會。提醒她:“你記得請歡姐和歐文韜吃頓飯,人家是好心好意的!
她哼哼道:“知道了。就這周末吧!
“這周我沒空!蔽艺f,“你自己和她們?nèi)グ伞!?br> “唉……”她充滿挫敗,“欠這么多人情,真是,竹籃打水。人生無趣……”
那頓飯吃完。楊安安果真將她破碎的納卡索斯丟諸腦后,發(fā)奮做人起來。我是在好久以后,夏天的日光已經(jīng)達到發(fā)熱的程度,滿街的女孩子紛紛露出玉背長腿的時候才知道劇情原來還有其他進展。某一天,楊安安突然說:我?guī)男人回來給你見見。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雖則花叢中打滾多年,但正經(jīng)八百帶男人回來,實在是頭一次。
更何況她還說:下個月我爸爸出差過來,順便也給他看看好了。笑咪咪的樣子。
慌的我忙將我們亂得狗窩似的房子整理出來迎客,帶上門的卻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熱心的歐文韜先生。楊安安那日一雙九公分的高跟鞋,歐先生站在她身邊,身高還是略有差距。難得這女人終于從以貌取人這條不歸路上回頭是岸,開始懂得欣賞真正有內(nèi)在的男人。
“大約就是他了吧!彼⑿χf。
我由衷替她高興。
兩人進展穩(wěn)定。到五月,已經(jīng)歡歡喜喜結伴前往瑞士度假。
玩的大約相當盡興,一個電話也沒有。
今年的天氣也反常的很,已經(jīng)熱到穿短裙的時節(jié),忽然間冒出一陣黃梅天似的陰雨,淅淅瀝瀝,將斷不斷,沒完沒了的拖下去。將人的夢都澆的濕漉漉的。
恰逢情緒低落的這幾天,想想已經(jīng)年屆三十,前頭的日子都這樣忽悠悠的混過去了,工作成績一塌糊涂。日漸的更加殘花敗柳,猶自獨守空閨,光棍一條,父母跟前簡直不敢抬頭。
生日之前害怕大家記得,而前來恭賀我又老去一歲,那種悲傷逆流成河的狀態(tài)下,還要對來人笑臉相迎,簡直百上加斤。然則真正如愿以償,完全沒有一個人記得,又覺得失落遍地成灰,就這么一天,將自己打落到黯然神傷系列,怨的要死。
難為楊安安,寄了一束花,夾張卡片,沒頭沒腦的寫一句:夏天亦很好,倘若你在場。大約是走之前訂下的。我找出一只水杯裝了,擺在桌子上吸收電腦輻射。大片灰色調(diào)中的一點紅,讓我略微好過一點。
同事們走過,微笑著說:“好漂亮的花!
我趕緊澄清:“楊安安送的!
整個下午都被一個自認為才華蓋世的作者糾纏,我的耐心被磨得七七八八,只好告訴他他的文章太深奧,我?guī)缀趵斫獠涣恕?br> 電話也響個不停,財務告知我新填的報銷單與票據(jù)對不上號,令我速速重填。芝麻大的事,他們的口氣當頒布圣旨。
這頭才放下電話,手機又響。
我喂了一聲,聽不到回音。
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狠狠的又道:“喂!”
還是沒有聲音,我等得不耐,就要掛電話。那頭忽然說:“頻頻!”
我本伸著手在筆筒里拿一只筆,聽得這兩個字,不知怎么的定位系統(tǒng)瞬間失靈,一整個筆筒被打翻,筆與別針橡皮涂改液,聽聽框框撒了一桌子。
滿室各種聲音突然悉數(shù)消失掉,只余下耳朵一陣輕微的嗡嗡作響。
那頭又說:“頻頻!甭暰清越,一如往昔。
我聽得自己輕輕道:“是你么。”
“是我。”對方說。
“你回來了?”
“是!
“什么時候回來的!蔽覇。盡可能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從容自在一點。
“不久前!
“喔。”我這個電話接的猝不及防,只得干巴巴的問:“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
“怎么想起?不是那樣的,頻頻,這三年十個月以來,我無時無刻不想給你打電話!彼p輕道,“但每當我想及,你也許會說,其方,我們已經(jīng)分手,請別再打擾我,立即喪失勇氣。”
他等一等,接著道:“直至我收到你的卡片!
“卡片?什么卡片?”我奇道。
“你寄到我以前研究室的卡片。我同事打電話給我,于是我從英國趕回來。你說:春天應很好,倘若你在場!
我張開嘴,又合上。倒吸一口氣,吶吶道:“那張卡片!
那張卡片。我想起來了,有一次坐歐文韜的車,將袋子倒出來找鑰匙。大約是那樣遺落在他車上的。怎樣到董其方手里?也許他順手幫我寄了出去。
“是。我看到那張卡片,心想也許上帝聽到了禱告。我若再猶疑不覺,那么便是終身遺憾,也屬活該!彼f。
我拉開抽屜,早些時候收到的花,花里的卡片被隨手丟在抽屜。
“那;ㄊ悄闼偷模俊痹瓉聿皇菞畎舶。
“生日快樂!
“謝謝!蔽艺f。
“下了班去吃飯!
“這個……”我的腦子還處于應激的混沌狀態(tài),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肯定不是最好的見面時候。與我想象的重逢相差太遠了。我理想的重逢場面,應該是我容光煥發(fā),風生水起,拖兒帶崽,身旁丈夫體貼入微,我微笑著,閑閑說:“你好嗎,其方!薄^不該是現(xiàn)在這等一團糟糕,苦大仇深,滿面塵灰之態(tài)。
“別再抓你的頭發(fā)了。再抓,就要變瘌痢頭了!蔽衣牭剿p笑著說。
我聞言,立即反射性的將抓頭的手放下來。
聽筒里又一陣笑聲。
我這才回過神。猛然轉過頭去。透過林立的格子間,眾人埋頭各行其是,他站在玻璃門外含笑看著我。一千多個日子,我們狠狠的兜了一大圈,在這一刻又回歸到起點。
如果這是命運的有意安排的話,我決定認命!
時間又過了很久,一日大家聚餐。男士們?nèi)ネ\,女士們先行占座。才坐定,一個年輕男子走過來,熟絡的對楊安安說:“美女們,你們好!
我們笑起來,亦熱情的說:“你好。”“真巧,在這也能碰上!
楊安安道:“還在原來的公司高就?”
對方做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說道:“沒有了。換了家公司。老實說,我覺得原來那家公司大是比較大一點,但容不得人。所以我找了家更有發(fā)展前景的,F(xiàn)在我主要負責公司VIP客戶……”
我們掛著笑容,不住“啊”“多好”“真不錯”的贊美了半天。鄰桌女客好奇的轉過頭看一眼,待會兒,忍不住,又回頭看一眼。
這個人真是好看的。怪不得楊安安當初為之勞神許久。
好容易打發(fā)走。我們不由坐下來哈哈哈大笑。笑完了楊安安道:“他叫什么來著。我忘記了!
“叫什么。我也不記得了。”
我們的記性是越發(fā)的壞了,這么漂亮一個人,居然忘記他尊姓大名。
“回頭問問歐文韜!睏畎舶舱f,自己搖搖頭,“那時真是鬼迷心竅!
“你得謝謝他,不是他,你能嫁得了歐文韜!蔽艺f。
“切。你不用謝他,不是他,你家董其方哪會那么快回來找你!彼桓适救。
說的也是,不是他,楊安安不會認得歐文韜,沒有歐,誰要幫我發(fā)那張明信片。
男士們談笑風生的走過來,我喝一大口水。心滿意足。
也許有些人出現(xiàn)的意義,只是為了成全另外一些人。
“方才走過去的那男人是誰?”他們問。
“路人甲!蔽覀冃χR聲說。
倘若你在場,其實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很好。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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