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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玫瑰花刺,一章完
一封私密信件:那是一張多么適合永久沉睡的臉,他總是一副藏著秘密似的,害怕見人的神情,一語不發(fā)地坐在角落里,我想,只有我能夠理解他,他也能夠理解我。
“謝謝你沒有拒絕我的邀請,這很美妙。”
伊索卡爾將隨身攜帶的化妝箱,放在一旁還算潔凈地面上,這里風(fēng)景優(yōu)美溫度適宜。
可供參賽玩家們休息的花園庭院,有著白色大理石雕塑的羅馬風(fēng)格建筑風(fēng)格,簡約大氣中排列著一些具有線條感的鑲嵌畫。
面前金發(fā)男孩沒有立即作出回應(yīng),而是有些緊張的看著面前,面對著視線強烈的矚目,他的耳根紅了一片。
“你不必緊張,放輕松!币了骺栒掳咨痔,整齊的疊加擺放在桌邊,他拿起茶壺往維克多的花瓣杯中倒入冷卻的英式紅茶。
“謝謝!本S克多受寵若驚,雙手不知所措的放在桌上并握,眼神閃躲,但還是道了聲謝。
“直白點說,我希望成為你的命定之人!
伊索卡爾露出淡淡淺笑,他的口罩被扯下掛在顎線處,從那張不食人間煙火般清冷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答案。
“我、我嗎?”維克多咽了咽唾液,大拇指互相搓弄起來,威克也察覺到主人跟以往不同的交際模式,歪著腦袋發(fā)出“唔”的疑問。
很顯然男孩并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實際意義,在收到入殮師給他的信時,他就已經(jīng)快樂的忘乎所以了,這是維克多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二封信件,令他無比心潮澎湃。
信中的伊索卡爾以朋友身份稱呼維克多,并邀請他成為自己的“靈魂”搭檔,他會以最虔誠的姿態(tài)洗滌他身心上的污穢,把他變成更好的人。雖然維克多沒有信心做到最好,但他接收了伊索對他的好意,所以他一定會努力的,就當(dāng)是為了除威克外的第一個朋友。
“首先讓我們好好相處,接下來的時間里,我會檢測你夠不夠格!币了骺栒f:“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儀式,希望你能真心以對!
“儀式,是像婚禮那樣的嗎?”維克多微微傾斜腦袋,他從來沒經(jīng)歷過儀式,但榮幸窺見過婚禮現(xiàn)場,新娘穿著純白無暇的婚紗與丈夫在神父的指引下,接受來自天國的祝福。
“是的,甚至比婚禮更加高尚!币了骺栃Φ酶_心了:“我們之間非常有默契,希望你將會好好對待這份天賜的恩惠!
維克多點了點頭,對方拿出黑絲絨的方型小盒子,在他面前打開。里面躺著一串閃閃發(fā)亮的銀色項鏈,輪廓雕琢著繁瑣的藤蔓花式,點綴著幾顆黃色的玫瑰花。
“這是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如同你的靈魂一樣美麗,我的朋友!币了髦匦麓魃鲜痔,將它珍重的用手指捻起來,然后來到維克多身旁,把它戴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肌膚上傳來冰涼的觸感,維克多有些瑟縮,但伊索卡爾緊緊貼在他后背上,用低沉磁性的男聲優(yōu)雅敘述道:“里面灌注了我對你的期望與愛意,是任何金錢都買不來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先前的維克多只是遠遠的看著伊索卡爾,覺得他是個安靜孤獨,難以接近的人,也許他們心靈或有相似之處,但卡爾先生的氣質(zhì)是與眾不同的,那樣高貴,神秘,不容染指。
沒想到他居然還是這樣一位浪漫的紳士,維克多悄然回想起,那個曾經(jīng)給予過他口琴教習(xí)他欣賞音樂的詩人朋友。像這樣有情懷思想的人,維克多無法拒絕他們的邀約。
維克多在回去的路上還有些飄飄然,他摸了摸脖頸上的玫瑰項鏈,那種害羞的感覺仍舊由內(nèi)而外蔓延,腦海中不斷回響著伊索對他說不要將它取下。
今日場外的天氣非常明媚,窗外傳來鳥兒動聽的叫聲,維克多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很開心,但他也隱隱擔(dān)憂,害怕身體出現(xiàn)的不適會導(dǎo)致游戲中發(fā)生失誤,讓卡爾先生失望。
他穿了身粉色工裝,忐忑不安地背上挎包,暗暗給自己打氣,心道維克多你可以的。
打開莊園別墅的房間門,那熟悉的身影靠在對面深紅色花紋的壁紙上,對方穿著一件肅穆的黑色西裝,領(lǐng)上還系著紅色領(lǐng)結(jié)。
“等你很久了,昨晚睡得怎么樣?”伊索沒有戴口罩,黑色把他的容貌襯托得更明艷了。
“還…還不錯!本S克多想要說托您的福,睡得好極了,但他沒那么好意思。
“這樣啊!币了骺枦]有太多表情,拿起腳邊裝備齊全的化妝箱:“今天這場游戲,你跟我一起。”
維克多乖巧地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威克,跟在伊索身后前往了游戲地點。他們進入一個金碧輝煌的教堂,穿過幾個姿勢各異背部插著翅膀的女神雕像,寬敞走廊的盡頭,便是游戲開始的那個破敗的長餐桌。
幾位落座的參賽者像是在還原一幅畫作一般,昏暗的燈光,搖曳的燭火,窗外不明未知的怪物,同場過的畫家艾格瓦爾登稱它為狹義上“最后的晚餐”。
在等待游戲開始的最后時間里,維克多在想一些心事,其實從昨天告別伊索之后,他就覺得身體有些怪怪的,回到家里立刻就昏昏睡去了,但醒來后也只是稍微的頭暈?zāi)X脹,癥狀不是很重,大概休息一會就好了。
“葛蘭茲先生,你沒事吧!币了骺柾秮黻P(guān)切的目光,那雙雪白手套托起了他的手,銀灰色的眸子里神情緊張。
維克多搖了搖頭,他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但沒有大礙,他靦腆的說:“你可以,直接叫我維克多!
“好的,維克多。”伊索卡爾交代道:“一會進游戲,你要寄信給我,讓我知道你的大致方向,讓我記住你的容顏為你入殮!
為你入殮這種話聽起來怪怪的,但維克多并不覺得有何不妥,因為誰都希望能夠在賽場上被伊索卡爾入殮,這是一種榮幸。
這場游戲可謂是酣暢淋漓,精彩至極,先知的擁護,空軍的信號槍,以及那神奇的棺槨,達成了無與倫比的默契配合。
當(dāng)維克多從那黑暗中蘇醒,死氣沉沉的麻料人偶變?yōu)榱怂哪,他覺得伊索卡爾像是一名偉大的魔術(shù)師。
此時那名優(yōu)秀的天才正站在棺槨前迎接他的到來,微笑著將手背在身后,微微彎腰行鞠躬禮,托過他的手落下一個輕吻,維克多的心從未跳的如此之快。
“我要送給你第二件禮物!
汩汩小溪倒映天邊揮灑著霞光的余暉,像一面剔透玲瓏的鏡子,伊索卡爾不介意維克多依戀地靠在他肩膀上,他非常滿意這樣的局面,并且再次拿出那種黑絲絨盒子。
“這次是什么,伊索!本S克多懶懶的暼了一眼,他有些累,上次收到的那條銀色項鏈還貼在他脖子上,被體溫捂的發(fā)熱。
伊索卡爾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維克多愣愣地看著伊索把那枚戒指細心地戴在他的右手無名指上,戒指與項鏈大概是一套,都有著美麗的銀色藤蔓花紋,最上面是一朵嬌艷欲滴的黃玫瑰,葉片上的露珠由璀璨細散的鉆石點綴而成。
維克多稍微有些抗拒,他覺得這不是自己該接受的東西,想要取下戒指,卻被對方寬大的手掌包裹上來,不容拒絕的握成了拳。
“我…我不知道該以什么方式來回報您…”維克多顯得有些慌張,他與卡爾先生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沒有進展到這一步,雖然他的真心也在喧嘩著喊非常喜歡對方。
“我需要你把自己完全奉獻給我!币了骺
貼近他臉龐,清新的男士香水味涌入維克多的鼻腔,對方細長的睫毛,像他那松鼠背毛制成的化妝刷一樣,細綿而柔軟。
維克多紅著臉回握住他的手,一雙純澈金色的瞳仁含著認(rèn)真與無限情動:“我會的,只要是伊索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電機“嗡嗡”作響,還差最后一小截的進度,修機時間不容怠慢,而此時醫(yī)生艾米麗正巧收到了一封“冷靜”特質(zhì)的信件,速度立刻提了上去,她對這個職業(yè)為郵差的年輕人頗有好感,他的輔助每次都恰到好處。
但最近那個孩子的精神狀況看起來不太好,他總是帶著疲憊的面容,昏昏沉沉的樣子,若是旁人不會注意他,但身為醫(yī)生的艾米麗站在旁邊等待他打開電門時,還是敏銳的觀察到他的手指若有若產(chǎn)生不自然的顫震,這是個不好的預(yù)兆。
于是游戲的賽后,出于醫(yī)生良好的職業(yè)道德,艾米麗最終還是把他攔下了。
“你需要診斷跟治療!卑愓f:“也許你應(yīng)該跟我回去,我要判斷你到底出現(xiàn)了什么狀況,如果是癲癇類疾病早些預(yù)防還來得及!
等艾米麗說完過了半會,被攔在原地的維克多才恍惚抬頭,他好像沒有注意到有人在跟他說話,哆哆嗦嗦想要說點什么,卻開始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艾米麗不由分說的拉起他的手,把他帶回了莊園主分配給她存放藥物的私人診所。
她把維克多按在床上,拿著試紙掰開他的嘴提取唾液黏膜進行化驗,同時發(fā)現(xiàn)他的牙齦有少量的出血。她問維克多有什么樣的感受,對方用沙啞的聲音說有些頭暈,惡心。
艾米麗邊記著筆記邊讓維克多把衣服脫下,隨后發(fā)現(xiàn)他喉嚨腫大,渾身皮膚干燥,胸前分布著少量但密集的紅色皮疹。
經(jīng)過一系列化驗與測試,出現(xiàn)了兩種截然不同不同的毒性反應(yīng),并且可以斷定維克多汞中毒的同時伴有甲醛中毒。
兩者都是長期接觸導(dǎo)致的慢性中毒,現(xiàn)在緩解還來得及,要做的事便是找出根本原因。艾米麗猜測這件事的端倪與維克多佩戴的那倆件引人注目的飾品有關(guān)。
“把它們給我,葛蘭茲先生,我會幫你找到想要傷害你的人!卑惿斐鍪郑胍S克多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誰會去加害這樣一個看上去無辜又老實的孩子。
“不…謝謝你,咳咳…醫(yī)生小姐!本S克多拒絕了她的請求,他必須按伊索的要求繼續(xù)戴著這些飾品,沒有他的許可不能取下來。
“你怎么這么傻,你真的相信那個行徑可疑的入殮師?”艾米麗認(rèn)識那樣的黃玫瑰,她曾在入殮師的身上看見過帶有那種圖案的骸骨配飾,也許他非常熱愛這份職業(yè),但崇尚死亡的人永遠不會得到醫(yī)生的尊重。
艾米麗提醒道:“如果不是我在這里,憑他的手段,若是想要毒殺你,你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
維克多猶豫了片刻,說道:“我喜歡伊索,伊索也喜歡我,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艾米麗嘆了口氣,她覺得維克多實在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在對方的一再堅持下,她沒能拿到那兩個飾品進行檢測,于是讓維克多晚上回去好好泡個澡,如果可以,每天都要徹底進行一遍身體清潔,多喝牛奶跟熱水。
維克多看著手中醫(yī)生給的消炎藥,潤喉片,抗生素,他相信艾米麗的檢查不會出錯,但是更不愿意相信伊索的接近是為了傷害他。
伊索卡爾穿著寬松的白色毛衣,胸前掛著一個十字架吊墜,他的背部曲線很直,身材修長不算瘦弱但透著骨感,這樣的人無論穿什么都很好看。
“今天來的怎么這么晚?”伊索卡爾放下手里正在翻閱的書,維克多看見那本書的扉頁,知道那是羅蘭巴特的《哀痛日記》。
“沒想到伊索會約我來這里呢!本S克多拉開圖書室的椅子,這里是別墅最頂部的閣樓,一般在求生者里比較喜愛閱讀、需要攝取知識的人才會來到這里。
“很少有人會來這里看書!币了骺栒f:“所有人都幻想著贏得這場游戲,然后得到那個能夠改變一切的愿望,他們認(rèn)為擁有了這種能力之后,就不再需要什么思想了!
“人不能拋棄思想!本S克多在休息日前一天的夜晚會來這個閣樓,因為不愿展頭露面的原因,一般人平常很難見到他。
大多數(shù)時間他會借走詩集或者小說,偶爾是工具書跟口琴樂譜,這里的書籍非常全面,除了遠古神話類之外應(yīng)有盡有。
維克多深思熟慮,鼓起勇氣問道:“伊索,你是怎樣看待死亡與愛情的?”
伊索卡爾緩緩摩挲書面的手指停頓住了,他抬起看不出什么感情的銀灰色雙眸,認(rèn)真地說道:“愛情是亡者的養(yǎng)料!
維克多心領(lǐng)神會,低垂眼簾,他摘下脖子上的黃玫瑰項鏈,以及無名指上的銀戒。
隨著一聲輕響,他將兩件飾品放在了桌上,站起身來,對著滿臉困惑的伊索卡爾說:“對不起,卡爾先生,您的恩惠不是我想要的!
黃玫瑰花項鏈,混合特質(zhì)水銀打造而成,這是一件多么適合亡靈的珍寶,讓美麗動人的容顏不再潰爛,讓悼念者的回憶永久保鮮。
黃玫瑰花鉆戒,濃縮進高濃度甲醛溶液,對入殮師來說是最好用的防腐藥劑,佩戴者每一口進餐都恰好將它送入體內(nèi),在恒久滋生的溫床孵化出新的奇跡,水與血皆為廢品。
伊索望著維克多遠去的背影,滿臉陰沉。
他還有最后一樣禮物沒有送出去,對方就單方面終止了契約,這種事情對于一個恪守成規(guī),并將其視為榮譽的送行人來說非常不被尊重,仿佛人格都遭受了侮辱。
維克多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參加游戲,他又去拜訪了醫(yī)生,艾米麗告訴他體內(nèi)積攢的毒性至少要七天才會開始消散,這些天不要勞累,保持室內(nèi)通風(fēng),在房間里好好靜養(yǎng)。
艾米麗的房間在他的樓上,她拿著藥箱出門的時候,樓下會看見那名入殮師冷冷地站在維克多的門前,雙手環(huán)臂,站得筆直。
他斜眼瞥見了偷看的醫(yī)生,箭一般的眼神扎在艾米麗臉上,像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閑事。
那神情令艾米麗心驚膽戰(zhàn),簡直是個極致的變態(tài),她趁伊索卡爾不在的時候輕輕敲響維克多的門,給他送飯的同時告訴他這件事。
維克多非常感激醫(yī)生對他的所作所為,他的精神狀態(tài)好多了,不再頭暈惡心,抹了藥之后身上那些皮疹都消了下去,牙齦不會出血,喉嚨消腫后,聲袋也恢復(fù)了正常。
雖然他對伊索卡爾仍舊心有余悸,但比起怨恨不解,更多的是可惜與不舍。
伊索卡爾很久沒有再找他的麻煩,但游戲中依舊會把棺槨留給維克多,久而久之,維克多漸漸將其理解為對方的致歉。
直到那低沉優(yōu)雅的男聲又從背后響起了:“葛蘭茲先生,好久沒有說過話了!
維克多下意識跑開,伊索卡爾立刻用毛巾從后方勒住他的脖子,他作無用功掙扎著,還好在遠處聽見聲音跑來的威克,死死咬住了伊索的腿。
對方痛哼一聲,卻在松手之前,往維克多的脖子上注射了一針效果不明的藥劑。
維克多踉蹌跌倒在地,郵差包里許多沒送出去的信件都掉了出來,恐懼從他心底蔓延開來,他捂著脖子回頭看了一眼伊索卡爾。
對方一絲不茍地戴著口罩,用冰冷的眼神俯視他,隨后套上消毒過的白色醫(yī)用手套,想要上前抱起維克多。
威克攔在他們倆人中間沖著伊索拼命怒吼,但他不為所動,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啊,還有小狗,如果維克多希望的話,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它的。”
“不行!”維克多慌忙抱住威克,有些悲痛地問伊索卡爾:“你為什么非要這么做?我、我很喜歡伊索,但我不喜歡這個樣子的伊索!
“我也喜歡維克多,但我更喜歡不會說話的維克多!币了骺柊阉饋,維克多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四肢虛弱,腦袋里半分涼意半分暈厥。
“我是你的命定之人,我不會放棄你的。”順利得手后伊索卡爾心滿意足。
“等等,伊索!本S克多抓住他胸襟的衣服,說道:“讓我把地上掉的信都撿起來!
“這種時候還想著那些信?”伊索卡爾快要他被逗笑了,這真是個天真無邪的家伙,跟那些追功逐利的骯臟靈魂完全不同。
“好吧,如果這是你最后的請求!彼丫S克多小心翼翼地放下,不希望對方摔倒的時候弄臟那張純潔可愛的臉。
一直默默等到維克多把那些東西都收拾完,他像平日里對待他的那些玩偶那般,愉悅地將他抱起,輕哼著門德爾松的葬禮進行曲,向事先準(zhǔn)備好的地點走去。
教堂的正中心躺著一口黑色的六邊形木制棺材,斜切面覆有美妙的機理花紋,四周除了金色的拖拽把手以外,輪廓上還點綴著閃閃發(fā)光的寶石與珍珠,放在一旁側(cè)落著的,是鑲嵌著金色十字架的水晶棺蓋。
從棺材的昂貴程度便能看出伊索卡爾對這件事的珍重性,他確實興奮極了,甚至愿意傾盡他所有來完成這場隆重的葬禮。
來到此地后由他親手處理的第一具尸體,完美的場地,完美的對象!
伊索卡爾把昏昏沉沉的維克多放入棺材,打開化妝箱,里面是黃白交加的玫瑰花。
“我覺得維克多非常適合這種配色的花,像你一樣,純白,陽光,難尋如此可愛的靈魂!
伊索把嬌艷欲滴的玫瑰擺放到維克多身旁,多余的棺槨縫隙里,它們芳香怡人,沁入心脾,維克多不愿意閉上眼睛,卻還是睡去。
伊索卡爾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愛撫著維克多此刻尚有溫?zé)岬哪,那均勻的呼吸氤氳出的水霧還凝結(jié)在他手指上。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將這件藝術(shù)品永遠封存,白色口罩下的勾起的嘴角恨不得要咧到太陽穴上去。
他打開收音機,播放了《降b小調(diào)第二鋼琴奏鳴曲》第三章,1849年10月30日,這段節(jié)選被改為管弦樂作為肖邦的葬禮前奏。
伊索卡爾非常喜歡這段旋律,亡者也許未能想到自己生前所做的哀歌,會用來送別自己的魂,可葬禮就是如此圣神又嚴(yán)謹(jǐn),是任誰都無法擺脫的宿命。
悲愴而悠揚的旋律像是在隱喻著一條彎而綿長的不歸之途,待伊索卡爾完善妥當(dāng)后,他翻開化妝箱的第二層,從里面拿出一根沒有使用過的空針管。
他將調(diào)配好的藥物灌入其中,這支藥劑是最為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只要0.1克,就能使維克多感知不到太多的痛苦,浮現(xiàn)著紅潤的臉頰,迎著美夢與甘笑在昏睡中悄然離世。
他輕輕抬起維克多的下顎,露出那雪白脆弱的脖頸靜脈,他點了點針管上溢出的水液,欲將那針尖對準(zhǔn)那處。
可他最終失算了,伊索卡爾的血液從口罩中大片溢出,幾滴砸落在地面上,他被對方突如其來的進攻踢飛在地,貌似折斷了鼻梁。
維克多乘勝追擊將他按在地上又接了幾拳,伊索卡爾吃痛的捂著傷處,還沒來得及反擊,便被對方踩住脊骨,僅僅在一分鐘之內(nèi)就變得狼狽不堪。
伊索卡爾還想說些什么,突然頸部被扎入了剛剛調(diào)配好的針劑,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努力偏過頭去確認(rèn)那東西的模樣,可惜的是自己并沒有眼花。
啊,原來今天被入殮的對象,是我自己啊。
伊索卡爾躺在地上,情不自禁地“咯咯”笑起來,葬禮進行曲還在繼續(xù),只是今天的結(jié)果已成不同的定局。
維克多摘下他的口罩,粘稠的鮮血從口鼻涌出,打濕了他被蹭亂的銀發(fā)。
“那明明是…加大劑量的□□,你為什么…可以這么快醒過來?”這是伊索卡爾最后的疑問。
“我跟黛兒醫(yī)生偵察過你的房間,搜查了解了你所有的工具跟化學(xué)用品,知道你慣用的迷藥是□□,所以她給了我氟馬西尼,讓我?guī)г谏砩,作為對抗藥以防萬一!
維克多誠實地道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可他剛剛說完,伊索卡爾就開始發(fā)生微微抽搐。
“啊,原來是這樣!币了骺柛械胶粑щy,他艱難的說:“原來你去撿信件…就是為了用那個!
而后他慢慢地笑了:“你很聰明,維克多!
“伊索,”維克多把人從地上抱起來攬在懷里,他開始覺得后悔,慌亂的有些想要哭出來:“你在這里等著,我現(xiàn)在去找人救你!
“不用了!币了骺栍帽M最后的力氣抓住他的手,他咽了咽已經(jīng)無法動作的喉結(jié),用微小的聲音說道:“我已經(jīng)沒救了,最后再句真心話吧!
維克多金色的瞳眸,像是水波里波瀾起伏的明月,他跟伊索卡爾在最初的甜蜜時光里,去月亮河看過星空,伊索說它們像是從維克多眼里散發(fā)出的光。
“別哭,我比較喜歡你笑。”伊索卡爾的手已經(jīng)抓不住他了,垂在地上,任憑維克多怎么去牽也抬不起來。
他的眼神漸漸失焦,最后變得灰暗:“維克多,來當(dāng)我的送葬人吧…”
那是伊索卡爾對他說過的最后一句話。
伊索卡爾最終被自己為維克多準(zhǔn)備的□□殺死了,這是給心愛之人的第三件禮物。前兩件被退回,就連最后一件也奉還原主。
維克多將伊索卡爾的尸體裝在了那個華麗的棺槨里,這次不是在游戲場上,而是赤裸裸的現(xiàn)實,一切像是如夢如幻的惡魘,卻又讓人不得不接受宿命的輪轉(zhuǎn)。棺內(nèi)配上了黃白色的玫瑰花,伊索卡爾清穆而又安靜的容顏比起任何人,更加適合沉睡其中。
紅教堂旁不遠的墓地上,又多了一塊以他為名的墓碑,用了伊索喜歡的十字架圖案。
維克多銷毀了伊索卡爾生前儲備的所有□□,其中還有其他剩余危險性的藥物,他把他巨大的化妝箱抱回了自己的房間,原來只有親手搬過,才會知道這東西到底有多重。
黃玫瑰項鏈與鉆戒取回之后,作為遺物留在維克多這里,他找艾米麗想辦法消了毒,雖然還會有微量殘留物,但維克多將它們放在窗臺上進行通風(fēng)。
他偶爾也會戴在身上紀(jì)念伊索,可不知是否為心理原因作怪,維克多總覺得這飾品像長出了看不見的倒刺一般,扎他的肉里,產(chǎn)生微微發(fā)麻的痛楚。
而化妝箱最終跟口琴放在了一起,這箱子質(zhì)量很好,并不擔(dān)心會受到損壞,維克多有時候甚至?xí)谀巧厦娲抵谇侔l(fā)呆,雖然他沒有什么朋友,至少還有威克常伴他腳邊。
后來當(dāng)微風(fēng)吹過秋葉的時候,他跟守墓人打了個照面,前去掃拾滿地的枯黃。
維克多突然隱隱覺得,也許比起伊索,他自己才更像是那個所謂的“送行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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