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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許晏清×談穗

“穗丫頭苦了一輩子了,在這小小的院子里,等了一天又一天!
后來穗穗也跑到天上去了,
因為天上有穗穗想念的人。

許晏清失約過三次
沒有回來陪穗穗過普生節(jié)
沒有回來陪穗穗去喝甜湯
沒有等來好日子和穗穗結(jié)婚

“許晏清,梨花將要開了,可你沒有回來看!

vb:春日酲醉
內(nèi)容標簽: 情有獨鐘 虐文 悲劇
 
主角 視角
談穗
許晏清
配角
談怔


一句話簡介:談穗等呀等 后來也跑到天上去了

立意:人如草芥平凡渺小,也有信念堅韌不息。

  總點擊數(shù): 2805   總書評數(shù):18 當前被收藏數(shù):384 文章積分:1,646,207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春日的短篇集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7180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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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約過三次

作者:春日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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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穗穗生花


      哥哥回來普生島的那天,小小的骨灰盒上,蓋著一面整齊的國旗。談穗站在門口,不聲不息,沒有哭鬧,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看著那個白玉瓷的骨灰罐捧在他們的手里,一步一步的送回家。

      他們停在談穗面前,把捧著那罐白玉瓷,交到談穗手上。

      談穗垂頭盯著許久,低垂的眸周紅著。伸出手去接,不重,手卻顫抖不止。

      白玉瓷的手感冰涼,談穗抬頭說:“辛苦你們把哥哥送回來,我想和他單獨說說話!

      他們相視一瞬,安靜的退出了院子外,房子里空下來。談穗捧著手里的白玉瓷罐子,抱在懷里,坐在門檻上,半個身子倚在木門旁。

      兄妹二人的房子在普生島地勢高的一側(cè),一座小山丘的平地上,站在門外,可以看見島邊的海岸。談穗靜靜的看著,漸漸紅了眸眶,嘴角向下耷拉著。

      海風陣陣,訴說著委屈、無措、迷惘、害怕。海岸上有人影聳動,可他們都不知道談穗的苦。

      普生島上生活著許多人,可談穗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談怔。談穗自小和談怔相依為命,不知來歷,也不知道父母是誰,甚至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

      只知道自記事以來,自己所有的記憶皆有關(guān)于普生島。

      談穗的生活和大部分普生島的居民一樣,簡單而淳樸、乏味而枯燥,在平淡的日子里,等著談怔平安回來。

      談怔現(xiàn)在終于回家了,可他蓋著國旗,他永遠也不會起來了。

      談穗沒有親人了。

      談穗目光空寂,淡淡的投在遠方,指腹反復摩挲在手中的骨灰罐上,耳畔間恍若還有談怔年年的囑咐。

      “穗穗,哥哥希望你平安,不要冒頭,任何事情都要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別人。再有,哥哥希望你可以自在。”

      談怔說希望自己平安,談穗一直記得。

      后來的一天,送談怔回來的那些人,送談怔下葬,那里不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墓地,只是談穗找的一塊比較安靜的位置。

      談怔是緝毒犧牲的,按照慣例,不會有墓碑。但談穗堅持,在偏僻無人的地方,安置了一塊木板。

      那日清風和日,英雄化為灰燼,骨氣留存于世。

      如果沒有遇到許晏清,談穗的一生,或許真的只會這樣無色無味的過下去。

      談怔下葬后,送他回來的人也離開了普生島。如同談怔所說的,談穗一直過得平靜而自在,在這個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小島上,耕作、觀景、自給自足。

      談穗沒有哭過,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平靜。

      四月十七是的談怔頭七,那日晴空正烈,洋洋的鋪蓋在普生島的一草一木上。談穗拿了一罐前年埋在土里的梅酒,朝談怔的墓地走去。

      經(jīng)過普生島的沿海巷時,那里的房子整齊的排成一列,白色的墻壁,深藍色的房頂,透露出一種沉靜的色調(diào)。

      房子之間有著間隔,風中有深海的味道,掠過一家家疏密坐落的房子吹來,掠在談穗身上。

      談穗在那里站著頓了一瞬,普生島的一角突然傳來一陣綿密的槍聲。談穗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島上的居民,他們不以為意,平淡自持的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

      看著他們,談穗才想起來。普生島是一個十分封閉而老舊的小島,少為外人所道。島上的居民幾乎不怎么出去,外面的人要來,也只能靠水路,無岸路可走。

      這里偏僻、叢林密集,適合作戰(zhàn)演習,所以時常幾年不定時的,便會有一小支部隊到普生島來進行集訓。

      前幾天是發(fā)了通知的,只是談穗記不得了。談穗抹了一把臉,走到沿海巷的盡頭,穿過那片矮小的蘆葦?shù),甫一抬起頭,就頓住了步子。

      遠遠的看去,談怔的墓碑前,正站著一個身著軍裝的男人,身姿挺拔,肩闊身直。

      天空烈日投下,打在來人的左半臉,帽檐下的陰影堪堪遮住他的眉眼,看不清晰,只剩下半張臉投在談穗的瞳仁里。

      那廝似乎也發(fā)現(xiàn)談穗長久的注視,慢慢扭過頭來,他逆著光,軍姿筆直,立在那里沒動。

      談穗瞇了瞇眼,那人隱在陰影下的面容和某張照片重疊,漸漸清晰……

      談穗在一張照片上見過他,談怔拿來的。

      穗穗,萬一有一天我回不來,他是我的戰(zhàn)友,會替我照顧你。

      他叫許晏清,談穗記得。

      走近幾步,兩人靠得近些了,談穗才將他的眉目看得清楚,許晏清眉骨挺立,眸子漆黑深沉,硬朗的輪廓透著英氣。

      “你……是許晏清?”

      “是我!

      “你是……來看我哥哥的?”

      許晏清點點頭,示意接過談穗手中的籃子:“碰上島上集訓,來看看他!

      “看來談怔在你面前提起過我!

      “提起過!

      許晏清盯著談穗看了一瞬,似乎輕輕笑了下。他接過談穗手里的東西,把籃子里的梅酒拿出來,打開了密封的蓋子,梅子的香氣隨著掠過的海風溢于鼻尖,又隨風消逝。

      他在碑前倒了三行酒,說:“一等功。他幫著三個人從毒窟里出來,他們活過來了!

      順著許晏清的目光看去,只一瞬,談穗側(cè)開眸,抹了一把臉,沉默。

      而后他站起身來,垂頭看著談穗:“今天是來看談怔的,也是信守承諾。我答應了談怔,會照顧你!

      談穗抬頭看向他,幾乎要陷進去那黑眸里,深邃漆黑的眸里,沒有虛偽,也沒有同情。

      “我不用!闭勊霌u頭道:“你沒有義務照顧我,我自己可以的!

      許晏清目光有些沉,垂眸看著談穗:“這是談怔的遺愿!

      談穗垂下頭捏著衣角,沉默。

      長時間的靜默里,談穗先抬起了頭,無意中對上他的眸光。那是生疏卻又附帶幾分令人安定的神色,沉靜溫和。

      瞬間的目光交接之中,許晏清往前靠了一步,抬起手,朝著談穗發(fā)頂?shù)奈恢萌ァU勊胄禹鴪A瞪,下意識的往后退一步,只一步,腳踝一歪,崴了。

      談穗幾乎要跌坐到地上,所幸許晏清手快,一把拽著談穗的手臂,將人撈起來。

      可腳踝處陣陣的鈍痛涌上來,生理淚水瞬間涌上眼眶。許晏清垂眸看著,語氣有些關(guān)切:“怎么樣?能行嗎?”

      談穗咬著牙,嚅囁道:“痛。”

      也是倒霉,明明是來看談怔的,明明只是頭一回見許晏清,明明只是一個很淺的土坑。

      可談穗就是崴了腳,就是讓許晏清給生生抱到了普生島的診所里。

      “……”診所里,男醫(yī)生握著談穗腫脹的腳踝,左扭扭右擰擰,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只知道談穗痛得垂了頭,咬得嘴唇溢不上血。

      “問題不大,最近可以煲點骨頭湯喝,補補!蹦嗅t(yī)生說。

      “問題不大,最近可以煲點骨頭湯喝,補補!痹S晏清站在談穗左側(cè),一字一句重復了一遍。

      談穗有些詫異,抬眸看他一瞬。

      醫(yī)生也一頓,但還是繼續(xù)說:“避免油膩和辛辣食物!

      許晏清還是站在那里,又一字不漏的重復了一遍。

      醫(yī)生抬眉,看向兩人的神色有些怪異。談穗側(cè)臉抬頭看向許晏清,凝著他黑沉的眸子,小聲嘀咕:“我聽得見……”

      許晏清‘哦’了一聲,安靜下來。在診室里出來,他把談穗抱到輪椅上,就這樣沿著沿海巷,無聲靜默的回到了談穗的院子里。

      談穗拒絕過的,只是拗不過許晏清。他把談穗抱到竹椅上坐著,又把手里的藥全攤開擱在院子外的竹桌上,一一囑咐。

      “你認著這個盒子,一天三次,內(nèi)用消炎!彼喑鲆粋盒子擱在談穗面前:“還有這個,這是外用的鐵打藥,千萬不能喝,你看準了這個橙色的貼紙!

      他一一說完,談穗一一聽著,他們靜默下來,無聲對視著。半晌,談穗不禁輕笑著,眼瞼輕輕的突出,眉目彎彎。

      “我知道了。”談穗說:“謝謝你!

      “剛剛在醫(yī)院,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

      許晏清點頭,語氣有些生硬:“那我先回去!

      談穗應聲,看著許晏清往門口走去,直至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她才扭頭看向桌上安置得整齊劃一的藥物,一邊是內(nèi)用的,一邊是外用的。

      崴腳的兩周后,談穗才能勉強下地。在這過去的兩周里,但凡是不用集訓的時間,許晏清都會來,帶著他們食堂的飯菜,量大料足。

      譬如今天。許晏清已經(jīng)能輕門熟路的走進院子里,甚至不用敲門,他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桶,三層的。按照以往的慣例,前面兩層是飯菜,最后一層,是湯。

      骨頭湯。

      “你天天在食堂帶飯,領(lǐng)導不過問嗎?”談穗看著他將盒子一層層打開。

      “不問!痹S晏清說。也是,他這樣的軍銜,吃一桶怕也不會有人過問。

      “可是怎么每天都有骨頭湯?”談穗捧起湯來喝了一口:“食堂也不是你開的。”

      他答非所問。當然不會告訴談穗,這些湯都是自己求著班長偷摸開小灶熬的。

      “喝膩了?”他問了一句,又說:“醫(yī)生讓你喝的!

      談穗明明只問為什么部隊食堂每天都會有骨頭湯,而他的關(guān)注點在,自己是不是喝厭了。

      見談穗沒再說話,他又問:“有沒有什么需要的,我去買!

      談穗搖搖頭:“劉婆婆每天都會來照看我,我沒什么缺的!

      許晏清不以為意的點頭,談穗繼續(xù)說:“劉婆婆說,是一個高大的小伙子,拜托她來照看我的。是你吧?”

      他稍稍抬起眉骨,說:“是。我怕你自己不方便,我得集訓,不能天天照看你。”

      “其實你不用這么麻煩的。”

      許晏清抬眸看著談穗,頓了一瞬才說:“軍中無戲言。而且你崴腳,也有我的原因!

      談穗看著他的側(cè)臉,正逢夕陽下落,霞紅的光照耀人間,也垂在了他硬挺的五官上。

      很奇怪,許晏清身上,總會有那么一陣莫名的、讓談穗能感到安定的氣息。只要他在,談穗就能忘卻隱在心底的迷惘和彷徨。

      再過后的兩周里,談穗終于能行走自如,許晏清來找談穗的頻率卻不見少,甚至更密。

      在談穗的認知里,上面的領(lǐng)導對自己十分照顧,會特意讓許晏清在訓練的空余時間來安撫和開導自己,因為許晏清是談怔最信得過的人。

      許晏清也按照領(lǐng)導的囑咐,特訓之外的時間,總會出現(xiàn)在談穗身前。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摸清談穗的生活習慣和時間的,總之,他總會準確的出現(xiàn)在每個談穗所在的每個地點。

      許晏清對領(lǐng)導囑咐他開導談穗的事只字不提,甚至對帶談穗回去的事情也沒再提起過。他只是扮演著一個安靜的角色,用談穗覺得愜意的方式陪在身邊。

      談穗是問過他的,但他只是搪塞道:“我頭一回來普生島,想讓你帶我走一走!

      談穗對他的托辭心知肚明,只是沒有戳穿;蛟S說,談穗也不排斥許晏清開導自己的方式。

      許晏清從未對談穗說過,你要看開點,這個世界還有許多美麗的事物,還有愛你的人這種話。約莫是他也見過這個世界黑暗的角落,所以他從不這么說。

      他會用陪伴治愈談穗。

      譬如。他會擠出特訓之外的時間,和談穗一起去巷子角里正宗的甜湯,五塊一碗,材料殷實。會在集訓解散后的晚間,拉著談穗穿梭在熱鬧喧囂的集市。會在凌晨三點偷跑出來,陪談穗看篝火盛宴和煙花璀璨。

      那談穗是在什么時候開始動搖的呢?在許晏清受傷的那天。

      那天談穗是要去藥鋪買藥材的,路過沿海巷海堤時,見了劉婆婆的孫子。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拽著小劉往前走的人,談穗從未見過。

      是孽緣吧。在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談穗瞥眸見了那個長得不算正經(jīng)的男人。談穗記得很清楚,那個男人眸色兇煞,斑駁的側(cè)臉有一道疤,蜿蜒至耳前,一身黑色夾克,警惕性十分高。

      已經(jīng)擦身過了三米了,算了吧,不要冒頭,談穗想。明明是這么想的,但身側(cè)攥著的拳頭隱隱生出汗來,談穗膽子小,甚至沒什么主見,但在那一刻,談穗確實是站出來了的。

      或許連談穗自己都反應不過來,身體的本能要比腦子快。談穗回身追到他們身后,一把拽住了小劉的小手,那男人警惕萬分的迅即轉(zhuǎn)身,握著東西的手閃速背在身后,渾濁黑沉的眸子似乎要將談穗盯出一個洞來。

      “干什么?”他語氣十分差勁,面目猙獰,試圖用陰鷙的氣場嚇退談穗。

      其實談穗是怕的,攥住孩子的那只手,輕顫著。

      “你是誰?”談穗聲音很輕,卻也堅韌:“這孩子一家我都見過,沒見過你!

      談穗看向小劉,七歲的小孩,分明已經(jīng)嚇得目光呆滯,連哭都不會了。

      “他爸讓我來接的!彼笱艿溃骸皠e擋道!

      “不可能。”他拽著小劉一側(cè)的手要走,談穗在這頭攥住,不松。

      那廝似乎見事情敗露,陰鷙的目光里閃過幾分戾氣,朝談穗周遭看了一瞬,背在身后的手蠢蠢欲動的想要舉起來。

      事實上他也確實這么干了,談穗一把將孩子搶過來環(huán)在身前,背對著那人的刀鋒。只是疼痛感沒有如預料中的到來,倒是一陣打斗,響徹在耳畔。

      是許晏清。

      談穗將小劉抱起來,捂著他的頭靠在肩膀,不讓他看見這些場面,自己卻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許晏清來回躲避的身影。

      手心冒出的汗約莫沾濕了孩子的背,但談穗不知覺。

      打斗的最后,許晏清的手臂給劃了一個口子,那個男人死命往前跑,最后上了一輛面包車。

      許晏清下意識拔腿去追,談穗?yún)s出奇的攔住,怎么也不許他去。

      早上的海堤人少,甚至連圍觀者都少有,只有一個遲來的女生打了報警電話。許晏清捂著手臂,生生等警察來了,簡單作了筆錄,才由著談穗把他拉回了家。

      走回來的路上,談穗一句話也不說。直到進了院子里,許晏清才得空抬眸看著談穗。她嬌小的身子顫抖著,胸口因沒由來生氣而起伏著,素白的小臉擰巴著,像是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許晏清突然笑出聲,覺得有些可愛。

      “你為什么還想去追?”談穗生氣,語氣有些重:“你明知道他還有同伙!

      “這里是普生島,不是你的戰(zhàn)場和壕溝,出事了不會有一等功。這里的警察也不是年輕氣壯的小伙子,他們安穩(wěn)了一輩子了,指望不上他們的!

      “我哥是讓你來照顧我,不是讓你來送命的。”

      談穗垂著頭給他處理傷口,她嘴里喋喋不休,杏眸含有怨意,連帶著手里的動作也不輕。

      “談穗。”許晏清突然開口叫道。

      談穗抬起眸子,看向許晏清的眸周有些若有似無的氤紅。

      許晏清垂眸盯著談穗仍未消氣的樣子,一時有些愣神。半晌,他才說:“這是我的責任!

      談穗與他目光相接,幽怨的眸子平靜下來,而后低垂下去,沉默。

      “你還釋懷不了你哥的事情,是嗎?”

      聞言,談穗身子一顫,眉目唰得通紅,掛在眸眶的淚垂直下落,一滴又一滴,滴在他健碩的手臂上,溫熱不已。那些隱在深處的、不愿面對的私欲裸露出來,讓她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這是談怔去世后,談穗頭一回落淚。

      “你釋懷不了,他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回來只剩下一個盒子,剩下你一個人!彼p聲闡述著,耳畔涌進談穗陣陣啜泣的聲音。

      許晏清說得對。談穗所有的安靜之下,是近乎執(zhí)拗的不能釋懷。畢竟談穗不是什么胸懷天下的俠客,也不是一心精忠報國的勇士。

      談穗只是一個生長在偏遠之地的女子,安安靜靜的過著自己可以看到頭的一生。她的世界很小,小到每天一睜眼,就是獨自重復著每天的生活。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只能把想說的話,寄托在這些花草之中,沉默無言。

      談穗一生,只渴求著團圓,過上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平凡日子。

      “是!闭勊肼曇暨煅剩谷坏溃骸澳憧吹搅,在剛剛那樣的情況下,我不可能會去追。”

      “我也日日祈求世界和平,也希望祖國昌盛?伤赖哪莻人,是我的哥哥!闭勊胝f:“我膽小怯懦、平凡渺小,我只是蕓蕓眾生里一個并不偉大的人。”

      “談怔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要他成為英雄,我只想要一個平安回來的哥哥。”

      “我什么都沒有,我只有哥哥!

      許晏清盯著談穗哭得紅腫的眸,那里氤氳一片。

      “你不自私。我們是凡人,都有自己的私欲。”

      “談穗!痹S晏清的聲音低沉,順著海風掠過一陣安定:“你哥,是個把恪盡職守演繹得淋漓盡致的人。不止你哥,所有出任務的人,都一樣!

      “你哥是緝毒行動里走的。你知道,那些剿滅的毒品,會毀掉幾個原本美滿的家庭嗎?陷進去的人,在黑暗中掙扎潰爛,一步步走向深淵,無法回頭!

      “但凡是人,都會有害怕的事情,但我們從不后悔,只要能看著這些陰暗的角落一點點變得明亮、干凈!

      “你應該為談怔感到自豪。所有人在每個闔家團圓的時候,他會凜在黑暗中守著這片歡愉?捎袨碾y降臨時,他會是那堵?lián)踝『诎档膲,不惜一切代價。”

      “或許最后他犧牲了,世界上無休止的毒品交易也還會在。但他盡力了,這是他的責任和擔當,是他對這份職業(yè)的最后的尊重和熱愛!

      談穗捂著臉,靜靜的聽著,身子隨著放肆的哭泣而顫抖起來,壓抑著聲音,歇斯底里。

      許晏清靜默的看著,黑沉的眸中有一絲不忍,寬厚的身子湊近一些,將談穗虛攬進懷中,笨拙的安撫著。

      他目光悠遠,看著遠處的海景。

      直到哭乏了,談穗才慢慢止住了淚,平靜下來,支起了身子。談穗眼周通紅,眼睫上還掛著水漬,她看著許晏清,終于釋懷。

      他們誰也沒有先開口,靜默的空氣之中,似乎只有海風吹動樹梢的聲音。

      談穗失神盯著許晏清,他仍舊逆著光,可這次,談穗看得清楚。他眉骨硬朗,眸中漆黑,寸短的頭發(fā)邊際有一個小小的刀疤,自發(fā)際劃出稍許,許是任務中受的傷。

      “你也是!闭勊胝f。

      哥哥是個好人,許晏清也是。

      許晏清聽得懂,他保持著那個姿勢,掀起眸眼瞧著談穗,輕笑出聲。

      他臨走前,指著院子里圍周遭花圃里的落新婦,問:“這是什么花?”

      談穗抽抽鼻子,說:“落新婦!

      他回頭看著談穗:“有什么寓意嗎?”

      談穗怔忪片刻,似乎在想一個答案,隨后說:“我只知道落新婦,耐寒耐陰、耐貧瘠。容易養(yǎng)活!

      他似懂未懂的點點頭,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意這花的寓意,還是只是隨口一問。

      許晏清似乎是談穗平靜生活中重新冉起的光。他一如往常,只要得了空,就會到談穗的院子里來,幫忙。只是一些很小的事情,幫著談穗收曬干的魚干、澆澆花、修補一下壞了的器具。

      每回來,但凡沒有特別集訓任務,他都會留在談穗的院子里吃飯。他似乎對談穗的紅燒茄子十分感興趣,一有這道菜,就要兩碗米飯起步。

      后來談穗看著急速空下去的米缸,餐桌上隔了許久都不再有紅燒茄子這道菜。

      “有幾天不見有紅燒茄子了!彼抢豢诿罪垎枺骸扒炎舆^季了嗎?”

      談穗幽怨的看著他,小聲嘟囔:“你倒是吃得挺香,我米都要讓你吃光了。這可是我自己種的水稻……”

      許晏清像是對談穗這副模樣十分受用,笑得還挺高興:“怪不得,吃著挺香的!

      “你到底是不是個軍人啊……”談穗懷疑道:“怎么都不用集訓的,也不在食堂吃。你是不是框我的啊?”

      他口里咀嚼著,笑問:“你覺得呢?”

      許晏清反正怎么也不會告訴談穗,這是領(lǐng)導特批的。作為交換,回去之后,許晏清要制定一份新的可行性高的作戰(zhàn)計劃和策略。

      許是談穗的抱怨有了效果,之后每回來,他都會自覺的扛上十來斤的米,還有在小賣鋪買來的她喜歡吃的榛果巧克力。

      談穗的態(tài)度才慢慢回溫。接過他手里的巧克力,口嫌體直道:“哄小孩嗎?”

      “哪個小孩跟你這樣的,我提溜起來扔到海里。”

      “……”

      那段忘卻浮生的日子里,是談穗二十二年人生中,最璀璨快樂的時光。她一度沉浸在這樣的星光之中忘乎所以,直到許晏清特訓的第二十八天。

      許晏清拿著幾把新門栓走進院子時,談穗正在翻弄著院子一側(cè)圍起的土。許晏清側(cè)眸見了,走近問:“在弄什么?”

      談穗回眸看他一瞬,道:“想種一棵梨樹,看梨花開!

      “梨花?”他反問了一句,也隨之蹲在談穗身邊,垂眸看著一旁的樹苗。

      起初談穗意識不到他重復的一句‘梨花’是什么意思,只嗯了一聲,繼續(xù)忙活手里翻土的動作。直至感知到許晏清長久的沉默,才抬眸看向他。

      許晏清手里拎著那棵樹苗,黑沉的眸光落在談穗面上,柔和沉靜。

      “你嫌梨花臭?”談穗歪著頭呆呆愣愣,十分可愛:“我聞慣了,不覺得臭。”

      許晏清眸中有笑意,漆黑的瞳仁中是談穗自說自話的倒影。他不是這個意思,所以繼續(xù)沉默,只凜著笑看談穗。

      談穗才意會過來,哦了一聲:“梨花,離?我自己一個人,還在乎什么寓意!

      許晏清的眸子擒著談穗的,一瞬,萬千流光閃過,而后垂下。他順手拿過談穗手里的工具,自己翻起土來。

      “談穗。”他低著頭,談穗能看見他硬朗的眉骨,只聽他說:“栽樹,要有自己種下的寓意,它才能生得盛!

      “千年之前,李世民為長孫皇后親手栽下的杏樹,延綿千年,屹立至今,璀璨茂盛!

      他說完,抬起頭來看著談穗,目光堅定。

      談穗望進他的瞳仁里,耳畔安靜,連風略過的聲響也全然屏然,似乎只能聽聞心臟的鼓動,在這風起喧囂的午后,震耳欲聾。

      “今天這棵樹,我給你種。希望它長得燦盛,守著你,歲歲平安!

      談穗眸中泛紅,眼簾低垂。她似乎輕輕說了一句未完的話:“你……”

      “這次不是為你哥哥!彼陌霃埬樎懵对诠庀,明朗清晰:“為我自己。”

      “談穗!彼p喚著、誘哄著:“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談穗頓在原地,瞳仁迅速聚焦著,最后落在了遠處的海面上。那片海給晚霞照得通紅,看不清原來的湛藍。

      日頭不那么烈了,正朝著海岸邊緩緩下落,快陷進海里了,海風里有熱氣,空氣都變得有些悶熱。

      是談穗打碎靜默的。

      “你要回去了嗎?”談穗望著他,輕聲問。

      許晏清點點頭。

      那時的余暉,只剩那么一點點,頑強而倔強的掛在遠山處,緩緩下落。海浪拍打在石樵上,演奏著一曲眷戀。

      談穗靜默了片刻,終于開口:“許晏清,你這樣好的人,不應該束縛在我身上。我一個人也可以,來去自由,過得自在?赡悴煌以谀闵砩夏芸吹酱嬗忻髁恋奈磥!

      希望你的未來,包含著幸福的家庭、順遂的工作、平安愜意的生活。

      不怪談穗這么說。談穗性子內(nèi)向,沒什么主見,更遑論什么閃光點。未為什么而努力過、勇敢過,她真的只是一個不甚起眼的蕓蕓眾生,淹沒在人海之中。

      這樣的談穗,在普生島上生長了二十二年,這樣封閉安全的小島上,似乎是她認知里,唯一的依靠。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被椟S的余暉打在談穗臉上,海風吹起的發(fā)際添了幾分若即若離的柔意,談穗說:“我沒有什么可以為你付出的,也沒有什么值得你為我停留的!

      話音落下,空曠的院子里,唯剩清寂的海風,擾亂思緒。一直沉默不語的許晏清擱下了手中的鏟子,起身。

      談穗以為他要走,低垂的眸子看著他方才翻過的泥土。直至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談穗!

      談穗一頓,身子不動。又聽他說了一句:“你站起來!

      那廝終于溫吞的起身,只是眸子依舊低垂,像是院子里蔫了的花。

      “你看著我!痹S晏清說。

      談穗眼睫顫抖,還是維持原來的弧度。

      他又說了一遍:“你抬頭看著我。”

      談穗攥著衣角的指骨泛白,抿著唇,緩緩抬起眼簾,對上他的目光。夕陽下去了,只剩下最后一丁點的海際處的橙紅,月亮在這頭悄悄爬上來,吝嗇著給出一點點光。

      許晏清的眸色在著朦朧的黃昏里顯得尤為漆黑莫測,像是一個無聲的深淵,悄然將談穗的魂魄一點點的引進去,找不到出口,尋不著退路。

      他上前一步湊近談穗,再進一步,以試探的手法將她抱進懷里,靠在左肩,動作輕而慢。

      “之前我說,是來看你哥的,是為信守承諾而來!彼穆曇魩е赜械臏卮即藕瘢骸暗F(xiàn)在不是。”

      “我有各種方式可以把你安置妥當,可是我想把你帶回去。”

      談穗聽著,靠在他肩膀的頭一頓,想要離開,他卻制捁得牢固。

      “你不用為我付出什么,你不要有負擔,畢竟是我先栽跟頭的。”

      “可是我沒有離開過普生島,外面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也不認識!闭勊胩谷坏溃骸斑有……你知道我……”

      “我都知道!彼谅暤溃骸拔也辉谝狻N抑幌肽氵^得自在、平安、健康。讓我能經(jīng)?吹侥!

      談穗敗下陣來,沉默。

      這樣的對峙維持了半晌。天色有些灰沉,沿海巷家家戶戶昏黃的等也亮起來,這是普生島,晚上的溫柔。

      “所以!痹S晏清問:“我?guī)淼拈T栓,還用得上嗎?”

      談穗終于埋在他肩甲笑了,莞起的眉目瑩出一滴淚,順著眸角氤在他的肩膀上。談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幾個門栓,是許晏清想要給自己加固木門的。

      “那梨花還種嗎?”談穗問。

      “種!痹S晏清答。

      所以……所以談穗真的聽了他的話,和他回了棉市。臨走的前一天,許晏清和談穗去看了談怔,談穗上了一炷香,倒了三杯酒。

      許晏清扭頭,看向談穗:“你去那邊等我,我和談怔說說話!

      談穗看了一瞬墓碑上談怔的照片,無聲點頭,而后走向另一側(cè)。距離隔得有些遠了,許晏清蹲身下去,給談怔重新倒了三杯酒。

      許晏清眸光流轉(zhuǎn),他安靜了一會兒,自顧自的說:“阿怔,我會盡量讓自己平安回家,陪在談穗身邊!

      末了,許晏清站起身,朝著那頭的談穗走去。黃昏下落,談穗籠罩在橙紅的光下,嬌小溫柔,含笑看著許晏清,一步步走來。

      許晏清確實如自己所說的一樣,盡全力在照顧談穗。他時常在住在駐地,只有假期才能回家,談穗也就住在了許晏清的公寓里。

      許晏清難得休假,會帶著談穗去見見外面的世界,繁華的街道和廣場、夜市的熱鬧喧囂、還有一些出名的景點。偶爾也會陪談穗呆在家中,耐心的和談穗說,家里的智能電器怎么用。偶爾會陪著談穗坐在陽臺上,聊聊天,聽聽談穗小時候的生活。

      他知道談穗會不習慣這邊的生活,會經(jīng)常托人買來普生島上的特產(chǎn),會在陽臺上加上一圈圍欄,圈成花圃讓她閑來無事侍弄花草。

      談穗則和從前一樣,安靜的呆在家中,等著他回家。許晏清見過幾回,他回家的時候,原本色調(diào)布局冷淡簡單的公寓逐漸在她的努力下變得溫馨,陽臺的花圃里種滿了他不認識的花草,廚房里溢出香味,是談穗扎著隨意的低馬尾,圍著圍裙,垂頭莞起嘴角下廚的模樣。

      這種變化,歸咎于生活。生活氣息,和談穗在一起的生活氣息。

      這些都是平常而藏有柔意的生活日常。談穗時常能在這樣的生活中感到滿足,許晏清不在家的時候,他的母親來過一回。

      他的母親十分和善,會和談穗在廚房里一起下廚,會和談穗在客廳里一起看宮斗劇,也會吐槽許晏清小時候的事情。原來許晏清的父親是個文學界的教授,父子二人一文一武。

      怪不得,他叫許晏清。他的母親說,他的名字,源于海晏河清。

      可能許晏清不多不少也從父親身上耳濡目染到了一些文學氣息,有一回回家的時候,他哄著談穗寫過一份婚書。

      那天許晏清休假回家,回來得晚,洗漱完出來的時候,談穗正在陽臺上擺弄花草。許晏清自然而然的走近,自后抱著談穗。

      “訓練辛不辛苦?”談穗感受著他的頭低垂著,埋在自己的左肩甲,歪頭問他。

      “訓練不辛苦。”他滿口胡說,氣音吹進談穗的左耳:“想你想得辛苦!

      談穗嘴邊笑意清甜,聲音輕柔:“有吃的,在廚房里溫著。”

      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動作不動,鼻尖縈繞著談穗身上和自己一樣的沐浴清香。

      “這是什么?”許晏清抬眸,瞥見花圃里單獨種的一盆盆栽,小巧卻不易忽略。

      談穗靜了一瞬,說:“紅豆。”

      “紅豆……”他呢喃著,嘴邊的氣息落在談穗頸窩,癢癢的。

      “紅豆寄相思!痹S晏清笑出聲,眉目爽朗,似乎真的很愉悅。

      談穗感知著臉上的溫熱,暗暗下手掐著他的手臂。

      “是不是在晚上偷偷哭過?”他下巴抵在談穗柔軟的發(fā)頂,突然問。

      像是戳中了心事,談穗淡淡垂眸,下意識的靠后更深的窩在他懷里。

      “有點!闭勊胝f:“經(jīng)常見不到你,我害怕!

      怕什么,不是怕獨居在公寓里。只怕他再也不會走進這個家門,再也不會抱著自己,輕哄自己在深夜里入睡。

      “許晏清!

      談穗回頭,輕聲喚他,盯著他垂眸看向自己的目光,突然踮起腳尖,輕吻他硬朗的下頜。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我永遠給你留燈,在家等你回來,好嗎?”

      許晏清黑沉的眸子印進她的瞳仁里,談穗眸中無辜,有著急切的期盼。喉頭涌動,涌上一陣未曾有過的酸澀,他不吭聲,湊上前去吻了一下談穗,靜了一會兒。

      他說:“帶你去寫個東西。”

      “寫什么?”

      許晏清不出聲,拉著談穗進了書房,從書柜里拿出墨筆硯臺擱在桌子上。他抬頭,眉骨上揚:“談穗,過來!

      談穗聞聲而動,走到他身邊,自然而然的圈進他懷里,圈在他和書桌中間。他拿起一只細小的毛筆,握進談穗手里,自己握著談穗的手,連同那支毛筆。

      他握著談穗的手,落筆在攤開的宣紙上,蒼勁有力的寫下幾行字。

      高堂在上,立此書為證,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创巳仗一ㄗ谱,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織。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

      最后一個字落下,談穗直盯著躍于紙上的幾行字。談穗隱隱明白,卻又不完全懂。

      “穗穗!彼麥愒谡勊攵呎f:“想和你結(jié)婚!

      談穗手中一頓,回頭看向他,談穗眸眶逐漸染上氤紅。許晏清眸光依舊深沉,直直的盯進自己眸中,互看的彼此眼中的倒影。

      他說的平靜而堅定,在某個平凡的一天,說想和談穗結(jié)婚,想把陽臺的紅豆和家中溫馨的布置,還有廚房忙碌的身影,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挑個好日子!彼f:“穗穗,我們就結(jié)婚!

      許晏清說,挑個好日子,他們就結(jié)婚。

      談穗把他的話記載心中,一直在等這個好日子,一直等。

      等到一個月后的某一日,等到許晏清讓談穗回普生島。

      那是談穗從未見過的許晏清,失控而不能自抑。他悄無聲息的回家,進門的一瞬間,便鎖定的談穗的位置。

      談穗愣神看著他,他走到談穗身前,沉默,漆黑的眸子僵直的盯著談穗,像是至死方休。

      “許晏清?”談穗有些害怕。

      許晏清不聲不響,眸底有些猩紅。他突然伸手,捧著談穗的臉,動作急切卻又有些壓抑的溫柔。

      他就這么吻了下去,溫熱的唇碰在一起,急切而躁動,就像是擱置在枯熱戈壁上的一條魚,索求著,證明著。

      談穗有些害怕這樣的他,卻沒有拒絕,只是伸手回抱著他,生澀的回應著,試圖用自己的方式撫慰著他的不知所措和慌亂急切。

      他終于松開唇,眸子低垂著,凝著談穗紅腫的唇,隨后上移,無聲的對視著,想在談穗的眸中得到一絲安定。

      可無果。談穗的眸子猶如干凈見底的溪流,只會讓人難以掙扎上岸。

      不知道是不是談穗的錯覺,在他重新吻下來的前一刻,談穗似乎見到了他有些淚濕的眸眶,吟著慌張、糾結(jié)、不舍。

      這次的吻比剛才溫柔,兩人在深沉的暮色中相互糾纏、相互慰藉。

      他把談穗橫抱到床上,睡衣扣子不知在什么時候開了幾個,肩甲一處露出來頭角。

      可許晏清卻住了手,在談穗準備要將自己完全托付給他的那一刻。他輕輕吻了吻談穗柔軟的肩甲,而后是唇。

      再然后,他抬起頭,目光透過昏暗的光線落在談穗臉上,眷戀不止。

      他蹙著眉頭,眸光像孩子一樣無措,試圖向談穗討要一份撫慰。他明明是這么沉穩(wěn)的人,卻在今天失了控。

      談穗靜靜的看著他,感知著他的情緒,約莫明了。

      她抬起手,撫上他額間的那道傷疤,指尖所到,處處銘心。而后,談穗揚起身子,吻在他的傷疤上,闔起的眸子悄然氤下一顆淚,落在他置在自己臉周的手掌之中,消失不見。

      “談穗。”他沉聲說:“你回普生島去吧!

      談穗沉默不語,死咬著唇而發(fā)出的抽泣聲壓抑在黑夜之中。許晏清猩紅著眼看著,垂頭埋在談穗頸間,頸間有和手掌同樣的溫熱。

      他們的淚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許晏清有淚,落在談穗頸間。

      “你會平安回來嗎?”談穗說:“不會像談怔那樣的,對嗎?”

      他沉默。談穗撫摸著他寸短的頭發(fā),自問自答:“會平安回來,和我結(jié)婚。不會和哥哥一樣!

      “許晏清,你答應我!闭勊胝f:“我只有這一個要求,你答應我!

      他終于輕笑:“我盡量!

      談穗艱難的吞咽著喉間酸澀,卻忍住不又哭出聲來,在幾乎死寂的氛圍中,聲聲墜在他心中。

      真害怕,害怕許晏清和談怔一樣。只有一捧連抓都抓不住的灰。

      “穗穗!痹S晏清說:“無論如何,你都要平安活著!

      “這個世界上,我最愛你!闭勊胗肋h不會忘記這句話。那是許晏清哭著,埋在他肩甲處說的一句話。

      “許晏清,我等你回來,陪我看梨花開!

      后來談穗回了普生島,過回了從前的生活,等一人回來。談穗的行李還留在棉市,什么都沒有拿,只拿了那盆盆栽,寄相思的盆栽。

      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之中,談穗感到乏味,從未有過的乏味。談穗得空的時候,就只是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呆呆的坐著,看著門口。

      談穗坐在院子里,看著那顆梨樹漸漸長開,等著他回來和自己一起看梨花開。

      這樣的生活漸漸升起了一絲怨意,隨著時間流逝而加深。談穗覺得自己討厭他,怨怪他,他在過去的兩年里,失約了三次。

      在這兩年里,他不是了無音訊的,他給談穗寄過三封信。

      第一年的五月,正值夏日。他說要回來,要回來看談穗,說要回來陪她過普生節(jié),對著大海許愿,護佑他們年年歲歲平安。但他失約了,談穗在海岸邊等了他一天,直到節(jié)日過去,也沒見到他。

      第一年的十二月,凜冬時節(jié)。他也說要回來,要回來看談穗,說要回來陪談穗去看篝火盛宴,陪談穗去巷子里喝甜湯。可他還是失約了,后來巷子里嬤嬤的甜湯店不開了,談穗再也沒喝過正宗的甜湯。

      第三年的十月,秋末初冬。他說要回來,和談穗去領(lǐng)證。談穗拿著戶口本,在岸上迎著日升望著日落,等了足足一日,人潮涌動,他們不停走動,只有談穗的身影,堅定不移的釘在那里,等他的許晏清,可談穗還是沒有等到他的身影。

      其實如果他每年都能這樣失約,談穗也是愿意在日復一日的埋怨之中等下去的。只是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以后的年年歲歲,他都不會再寄信給談穗了,也不會再失約了。

      說要領(lǐng)證的那天,替他來的,是他的領(lǐng)導。

      也是談怔的領(lǐng)導,送談怔回來的那天,談穗見過。談穗看著那個領(lǐng)導一步步走來,步子沉重,像是灌了鉛,他們眸色莊重,如同盛冬的雪,刺骨冰涼。

      他們說。

      他們說許晏清在緝毒行動中犧牲了。

      他搗毀了北邊盤踞了多年的一個毒窟,剿滅了大量的毒品,安全送出來兩個人質(zhì)。

      烈日照耀,亮得談穗睜不開眸子。談穗垂下頭,渾身冰涼,麻木得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隔了半晌,談穗垂下頭,只應了一句:“哦!

      領(lǐng)導一顫,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安慰。

      “許晏清!闭勊肫D難開口:“他走得體面嗎?”

      領(lǐng)導沉默。

      “不體面吧!闭勊胝f。

      談穗不能想象,暴露在毒梟底下的緝毒者,會需要受到怎樣的折磨。

      領(lǐng)導們沉默,甚至無法說出口。連他的灰燼,都只是在廢墟里淘出的一抔土,沒人見過他最后的樣子。

      “他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領(lǐng)導抬頭,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談穗。

      談穗伸手接過,打開。里面是一張宣紙,揉得不成樣子的宣紙,談穗認得。那是談穗趁他不在家,描摹他的筆跡重新寫的一份婚書,只是寫的不滿意,扔掉了。

      原來恰巧他看到,重新?lián)炱饋砹。還保存得這樣妥當。

      “他說對不起你!鳖I(lǐng)導說:“希望你平安,如果可以,找一個值得托付的人結(jié)婚,照顧你。”

      談穗輕輕一笑。怪不得,怪不得那晚明明情動至此,也還是不肯到最后一步。

      原來如此。

      “孩子,朝前走。”

      朝前走,可許晏清才是我的路,明媚璀璨的路。
      許晏清不在,我的路又在哪。

      談穗垂頭,不發(fā)一言。

      后來談穗在談怔的墓旁,給許晏清立了一個衣冠冢,沒有名字和照片,和談怔的一樣,算是談穗的寄托。談穗偶爾會去看看,把新結(jié)出的紅豆擱在旁邊。

      談穗還是和最初一樣,和談怔走的那年一樣,平靜的生活著,只是少了一個要等的人。談穗覺得自己的生活沒什么盼頭,可是談怔和許晏清都說過,要自己平安。

      所以談穗漫無目的的生活著,直到任老二來找上門來。晚上十點,他把談穗家老舊的木門垂得震天響,談穗從里面把門打開,甫一看到門外的人,就頓住了手腳,心臟隱隱的往下沉。

      是兩年前,試圖拐走小劉的男人。談穗后來才知道,他叫任筑,是個人販子,團伙犯罪。他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了普生島這個偏僻而又疏忽管理的小島。

      把干凈樸素的普生島,作為他們交易的中轉(zhuǎn)站。

      任筑身后還有一個男人,和他一樣,不算高大,但卻強壯,裸露的臂膀里甚至可以看見顫動的青筋。他們干看著談穗,嘴里吟著奸詐的笑。

      不存在拒絕和抵抗,任筑和另外一個男人,生生將談穗拖到了普生島最偏僻的一座角樓里。

      他們拽著談穗的手走進某一處,一路走來分明還算安靜的環(huán)境,突然充斥著尖銳刺耳的哭喊聲,起伏的聲音稚幼而恐慌,壓抑在黑暗之中。

      任筑伸手將談穗的眼罩摘下來,原來是一座角樓,談穗下意識的環(huán)視周遭,甚至不知道普生島還有這座廢棄的角樓。

      那里陰暗、潮濕,彌漫著陳年老舊的泥土氣息,伴著濕氣而溢出霉味,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你們這是干什么?”

      談穗的身子因為害怕而無法抑制的顫抖,戒備的看向他們。這些漂浮在耳畔的哭叫聲,凄慘而犀利,談穗不能想象,這里到底困住了多少受拐賣的孩子。

      “你哥死了!比沃锨耙徊,嘴角掛著幾分篤定:“上回幫著你那小子,也死了,是吧?”

      “……”談穗沉默著,眸子稍稍低垂。那個最不可觸碰的地方,一經(jīng)撕裂和侮辱,就如針扎一樣發(fā)出細密的疼痛,錐心刻骨。

      談穗眸角猩紅,垂在身側(cè)的手攥成拳,細不可見的輕顫著。

      “是!闭勊刖尤惠p聲回應了一句。

      “所以你們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比沃锩婵戳艘凰,說:“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在這兒,給那幫小兔崽子們弄吃的,直到我們安全的從這島上走了,你也就才能平安的回家。”

      “……”談穗沉默。

      只身一人的談穗,哪來什么談判的條件,既能進這角樓,談穗就沒想過可以順利的出去。

      他們把孩子關(guān)押在這個角樓里的房間里,兩個手下負責看管;蛴胁豁樢獾氖,他們就會拿著藤條抽在孩子們的身上,像是對待牲口,不留一點后手。

      房間里關(guān)著七個孩子,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傷,有些是藤條甩出來的,有些是用手生生掐出來的,有些是拳頭打出來的,處處痕跡,看的談穗心驚。

      談穗答應留下來的唯一一個條件,是一個月必須出去一次。起初任筑不愿意,怕走漏風聲,可那時的談穗什么都顧不得怕。只說,如果自己太久不回去,鄰居也會起疑。

      任筑才肯點頭,但每一回出去,總會有人在后面尾隨,以防談穗告密。

      但他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fā)生。談穗似乎真的認命一樣,安靜的呆在角樓里,每天給孩子們弄吃的。也會把出去時在藥店買的膏藥給孩子們涂抹上。

      或許談穗不能改變什么,但盡可能的,談穗能讓自己安心。

      孩子們雖然年紀小,但也已經(jīng)到了懂事的年紀,知道談穗是給他們送飯的人。從來不會打罵他們,有時還會偷偷給他們一些帶來的糖果,一個個檢查他們身上的傷口,哄著他們上藥。

      所以他們依賴談穗。里面最大的孩子是樂童,他才七歲。

      談穗目睹過一回,他們打樂童的場面。

      陰暗潮濕的房間里,兩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手上拎著細長的竹藤,一下下甩在孩子身上,幾乎每一下,談穗都能聽竹藤穿過空氣的聲音,伴隨著孩子的尖叫聲。

      孩子們叫得越慘烈,他們下手就越厲絕。后來似乎用藤子甩也不足以發(fā)泄。他們?nèi)恿酥裉伲挠猛饶_,一下下踢在孩子身上。

      樂童不躲不閃,甚至不像是一個七歲孩童該有的反應,他撲身上前,呈保護的姿態(tài)護著那些比他小的孩子,男人踢得他發(fā)出一聲聲悶哼。

      談穗看得渾身顫抖,掙扎要進去攔著,可就算再來十個談穗,力氣又怎么能比得過兩個幾近瘋狂的男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樂童遭毒打。

      談穗不忍心,真的不忍心。這種目睹就像是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場酷刑。

      可談穗該怎么辦?

      似乎過了一個漫長世紀,外面才有人來喊道:“差不多得了,別太過了,老大放不過你!

      他們終于松開手,談穗順勢坐在地上,看著樂童緩緩倒下的身子,又踉蹌著過去接住。

      “樂童,樂童你睜睜眼別嚇我!闭勊肷碜宇澏吨,不斷試圖叫醒樂童。

      樂童緩緩睜開眼來,看了談穗一眼,又想扭頭看看周圍的其他孩子,可他太疼了,動不了。

      樂童在談穗懷里緩緩睡去,氣息還在,談穗能感受到。

      “談穗姐姐,樂童不疼。姐姐別哭。”稚嫩黏糯的聲音落在談穗耳畔,惹了談穗一陣酸澀。

      樂童艱難的笑出來,正在換牙的時候,笑起來門牙缺了一個,原本可愛的臉上,現(xiàn)在滿是傷痕。

      一切回到平靜,談穗抱著懷里的樂童,突然想起……

      想起樂童說。

      “姐姐,樂童錯了,樂童想偷偷給媽媽買蛋糕,樂童錯了,姐姐……姐姐,樂童想媽媽!

      樂童的哭聲,哭進談穗心坎里,讓人難耐。

      樂童是為什么會來到普生島呢?因為攢了兩個月的零花錢,想在媽媽生日的那天,給媽媽買一個草莓蛋糕。

      買著買著,就到了普生島。

      一個七歲的孩子,他應該過什么樣的生活呢?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每天一個等著媽媽弄愛吃的菜、寫幾道習題、周末會去蕩秋千、會上學認識結(jié)交和自己一樣純真的小孩、也會對這個世界開始有無限的美麗憧憬。

      他們理應是那些不諳世事,滿是陽光和希望的孩子。

      可現(xiàn)在,這些人販子抹殺了他們所有對童年的期待和未來的幻想……

      樂童真的是個很懂事的孩子,談穗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更不忍。

      談穗眼中猩紅,可她沒哭。一只手輕輕拍著樂童的身子,輕柔的看著樂童,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談穗,你該怎么辦呢?

      距離任武交易日期的前三天。談穗找到任筑,說要出去買東西,他照例答應,也照例有人在身后盯著談穗。

      談穗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只是去墓地看了談怔和許晏清。

      談穗坐在許晏清的衣冠冢前,手里握著幾顆紅豆,手掌攤開,紅豆順勢滾落在地上。

      盯著談穗的人知道這是墓地,只遠遠的看著,看著談穗在那里自言自語。

      “許晏清。有幾個月沒來看你了!闭勊胝f:“你過得還好嗎?”

      “許晏清,我最近遇到事情了。原本不想管的,想聽你和哥哥的話,不冒頭,平安的活著!庇酗L略過:“可是這個世界還有許多過得苦的人,譬如那些孩子,他們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是你,你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我突然發(fā)現(xiàn),如果能救下那些孩子,我試著豁出去一次,也不是不行!

      “如果三天之后,我不來看你了,你就來接接我。”談穗頓了一瞬,似乎在嘆息:“許晏清,如果不遇見你,我可能也就這樣平靜的過一生了?墒悄銇磉^,結(jié)果還是剩下我一個人,我一個人,過得太孤單了!

      “再也不會有人像你一樣,安靜的陪在我身邊開解我了,在你之后,不會有別人了。”

      “許晏清。梨花將開了,可你沒有回來看!

      談穗一股腦的說完,一片寂靜,唯剩一聲嘆息。

      “許晏清。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希望這個世界再也不要有黑暗的角落了,不要再有犧牲!

      談穗說完著最后一句,沉默了半晌,終于從懷中拿出那個盒子。是許晏清拿來存婚書的那個,談穗把兩張紙疊在一起,整整齊齊的擱置在盒子里。

      那個盒子,最后埋在了許晏清的衣冠冢前。

      三天后。

      沒人知道談穗是怎么把警察找來,而且是專門的調(diào)查小組,特警和武警一起出動。

      凌晨兩點,在任筑準備將孩子們運上船離開普生島的時候,周遭迅速涌出一群全副武裝的武警。任筑瞠目看著,卻也反應快速,一把將身邊的談穗拽到身前,用槍抵著腦門。

      出奇的是,談穗不意外,甚至像是有意的,要成為他們的誘餌。

      武警趁機迅速登船,動作敏捷有序,干爽而利落,搜尋人質(zhì)位置。不一會兒,就已經(jīng)將其他人羈押起來,將孩子們護在圈內(nèi),保持在原地不動,因為談穗還是人質(zhì),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這邊三個隊員同任筑對峙,為首的特戰(zhàn)員不覺聲色的對準目標,悄然對準了藏了大半個身子的任筑。

      “隊長!”爆破手知道他們的隊長準備瞄準射擊,連忙叫。骸八掷镉姓◤棧 

      海風有些大,談穗的頭發(fā)被吹得不成樣子。

      任筑粗狂猙獰的聲音不斷落在談穗耳邊:“你們把槍放下!”

      “任筑,如果你現(xiàn)在松開人質(zhì),回去還能從寬處理!

      “我不會信你們的鬼話!”

      任筑情緒愈發(fā)激動的嗓聲落在談穗耳中。不能再拖了,任筑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炸彈,他死不足惜?蛇@船上,有孩子,有一眾特戰(zhàn)隊員,他們都不該死。

      談穗十分安靜,不喊不鬧,甚至不害怕,只是眸中有一種坦然,果決的坦然。

      “你們再不放下槍我真的摁下去一起死了!”

      談穗闔起眸子,有什么順著眼角流下,逝而無聲,她莞了莞嘴角,腦海里閃過幾個畫面。

      院子里的梨樹……花圃里的紅豆和落新婦……衣冠冢前的婚書。

      許晏清,我雖然沒能平安,可我為你、也為自己豁出去過一回。

      我沒想過要成為偉大的人,我只是,也有點想你了。

      人如草芥平凡渺小,也有信念堅韌不息。

      一瞬間,在無人能反應過來的速度之間。談穗以迅雷之勢一手搶過任筑手上的裝置死死攥在自己手里,幾乎是同時,右手握過他的槍轉(zhuǎn)了個方向抵在自己的喉間。

      瞬息之間,‘砰’得一聲,槍聲響徹在海面上。

      子彈穿過纖細的脖頸,也射進了任筑的脖子。

      特戰(zhàn)員瞠目,談穗面色淡然,漸漸闔上了眸子。沖擊力使然,她的身子重重的往后墜去,如同院子里下墜紛飛的梨花,掉進了身后沉藍的海面。

      一鯨落,萬物生。

      …………

      談穗的離開突然而寂靜。

      只有鄰居家的劉婆婆,路過談穗家門口朝里看時,同人感嘆過。

      “最近怎么沒見到談家丫頭坐在院子里了呀……”不知是哪位婆婆問起。

      “談家的丫頭呀……”劉婆婆看著院子里長高許多的梨樹:“看著這么膽小,從沒有吼過一句嗓門的孩子,苦了一輩子了!

      “我看著他們兄妹長大的,丫頭天生右邊耳朵聽不太見,上小學就給不懂事的小孩兒欺負,沒有爸媽,老師也不管,只能靜悄悄退學回了家。所以那丫頭也不怎么識字,只簡簡單單的認識幾個字!

      “后來談家小子去當兵了,丫頭一直在家等著。等著等著,哥哥也回不來了,丫頭沒哭過,也沒笑過。后來和外面來的一個小伙子,長得很高大,我記得他,他經(jīng)常給我家買東西,讓我?guī)椭湛囱绢^。”

      “那段日子,我見丫頭笑過。再后來丫頭離開過島上一陣子,沒多久又回來了,常常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我細瞧著不對勁,想介紹個小伙給丫頭,讓她成家,安穩(wěn)些!

      “可是丫頭和我說,她結(jié)過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小伙子!

      “再后來的那段日子,丫頭又不見了,一個月才回來一回。院子里常?帐幨幍,花圃里的花都蔫了,”劉婆婆說:“我以為丫頭出島和她對象過日子去了,誰成想……誰成想是跑到天上去了。”

      丫頭跑到天上去了,許是有想念的人。

      許晏清,你記得要接穗穗,抱抱她。你不在的日子里,穗穗受了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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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穗穗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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