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

　　“啊，沒，沒什么�！�

　　徐小楠有些心慌的答道。

　　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這么介意，說不定對方只是在極度無聊的時候不小心進了自己的空間，然后看到荒涼一片才會順便留了個腳印，又或者，是在心血來潮的時候挨個地逛別人空間，留下同樣的連標點都不曾改變的留言，而自己，恰好只是那些“別人”中的一個，而已。

　　只是一個留言。

　　徐小楠這樣對自己說，然后追上前面等的有些不耐煩的衛(wèi)莫。

　　晚上躺在床上，黑暗中傳來室友均勻的呼吸聲偶爾還可以聽到老大磨牙的聲音，徐小楠蜷縮在被子里以5秒每次的頻率重復(fù)著睜眼、閉眼、再睜眼、再閉眼的動作，卻還是沒有聯(lián)系上周公。

　　“最近還好嗎”

　　5個字，連標點都沒有一個。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徐小楠糾結(jié)不已。如果只是不巧進了自己的空間，那么就沒有必要留言了啊，可是，如果不是碰巧，那又是為了什么呢？想來想去，最終她拿起手機給cat發(fā)了條信息。

　　“他給我留言了�！�

　　看著發(fā)完短信逐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徐小楠開始猜想cat的回復(fù)。應(yīng)該會很八卦的語氣

　　“你們怎么還有聯(lián)系？”或者，不屑的說“那又怎樣？代表什么？”或者，站在衛(wèi)莫的角度“你都已經(jīng)有衛(wèi)莫那么好的男人了還想著他干嘛？”再或者，兇神惡煞的吼道“你吵到老娘睡覺了�！�

　　直到手機震了，徐小楠還沉浸在猜想游戲中，可是，在看到回復(fù)之后徐小楠覺得自己這八年的名偵探柯南都白看了。

　　cat說“他？是哪個？”

　　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瞪著cat的回復(fù)，卻是百轉(zhuǎn)千回。原來當(dāng)初的青澀回憶和同學(xué)調(diào)侃的神情都恰如逝去的流水，唯有自己耿耿于懷。

　　記得cat曾經(jīng)用夸張的語氣表達著對自己有著那樣的青梅竹馬的羨慕�？墒牵绻嗝分耨R最終也只是青梅竹馬呢。

　　6歲的初見，到日后繁復(fù)的12年的光陰，相隔最近與相離最遠的時候卻都只是一樣，只是幼年的玩伴，只是讓別人欣羨的青梅竹馬，而已。

　　自己上高一的時候蕭湛已經(jīng)高三了，偶爾會在校園相遇，蕭湛會眉眼帶笑地拍拍自己的頭，在別人眼中總有些難以描繪的親昵。徐小楠卻沒有辦法解釋，那是十年來難以破除的習(xí)慣。周圍有八卦如cat那樣的好友，所以從理所當(dāng)然的相識逐漸轉(zhuǎn)變成若有若無的關(guān)注，直到后來，再也無法拋卻的執(zhí)念。

　　真的是八卦害死人呢。

　　盡管已經(jīng)高三，蕭湛還是一如既往的參加各種飯局，仍舊的沒心沒肺地和自己打鬧，偷偷地從他的父母眼中溜出來，然后，騎著自行車載著徐小楠在昏暗的城市中流連忘返。常常是一句話都沒有，一人一個耳機，將音量開到最大，就這樣，毫無目的卻是無法停止。也曾擔(dān)心他即將面臨的高考，可是，當(dāng)徐小楠的媽媽漫不經(jīng)心地告訴徐小楠蕭湛的成績的時候，她還是因受驚過度在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中差點含恨而死，然后，開始整日無止境地詛咒蕭湛。

　　在徐小楠終于升上高三的時候，蕭湛已經(jīng)在那所她很向往的大學(xué)里幸福了兩年。兩年間，他每次假期回來，都會帶禮物，雖然，全都是各式各樣的糖，被包裹在精美的卡通盒中。兩年間，偶爾的短信和電話，仍舊同以往一樣的玩笑和語氣。

　　這樣的情形卻在某一天被突兀的打斷。

　　寒假過后，夏雪略帶羞澀地問道：“徐小楠，寒假我們在火鍋店遇到的時候你身邊的男生是誰啊？”

　　“你是說蕭湛？”

　　然后，便是一聲驚呼：“啊，原來他就是蕭湛啊。”

　　再之后，徐小楠便莫名的將自己所知道的關(guān)于蕭湛的一切都提交了出來，甚至連手機號這樣極具價值的東西都沒有收費的就奉獻了出來。末了，居然還加了一句，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就來找我。

　　看著興奮地漲紅了小臉的夏雪，徐小楠想，我怎么不一頭撞死呢我。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寢室老大在一夜磨牙之后神清氣爽，口齒伶俐地說：“小楠，你該不會是做春夢做出了黑眼圈吧？”

　　正在洗漱間里刷牙的徐小楠一震咳嗽，成功的用牙膏在衣服上做出了極具藝術(shù)氣息的涂鴉。然后，在老大哼著完全聽不出調(diào)調(diào)的歌一臉得意的開始刷牙的時候，徐小楠幽幽地回答：“那怎么可能呢？老大，我不是你，沒有那么好的體力。”

　　頓時，洗漱間里，歡歌笑語，一片和諧……

　　收到衛(wèi)莫催促的短信，徐小楠才磨蹭著下樓�？吹綐窍挛櫭碱^的男生，笑著上前，指著衣服上的牙膏漬做可憐狀。

　　衛(wèi)莫拍了拍徐小楠的頭，輕輕地說了兩個字，白癡。

　　似乎是特別喜歡用這兩個字去形容徐小楠呢，看到她吃飯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往外挑蔥蒜的樣子，看到她跑步的時候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樣子，看到她發(fā)脾氣的時候攥起的拳頭，看到她幸福的露出很白癡的笑容。很多時候，衛(wèi)莫總是看著她便笑了，寵溺地摸摸她的頭，說著，白癡。

　　徐小楠有時候也會佯裝生氣的，表情嚴肅地躲開衛(wèi)莫的懷抱，大聲的吼道，你才是白癡。然后，在一旁努力地憋住笑意，看衛(wèi)莫道歉時的可愛神情。

　　明明在內(nèi)心抑制不住地叫道，太可愛了，衛(wèi)莫道歉的時候太可愛了。臉上卻是依舊的怒容，說道，你不要碰我。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變態(tài)呢。

　　早晨第一節(jié)高數(shù)，真的是，挺麻煩的。

　　衛(wèi)莫敲了許久徐小楠的頭，才見她睡眼惺忪地從桌上撐起自己的腦袋，然后依舊魂不附體的瞇著眼睛去看短信。緊接著，便是一聲蕩氣回腸的尖叫被及時地遏制在手掌中。

　　徐小楠死命地用手捂住嘴巴，瞪著cat的短信的同時關(guān)注著衛(wèi)莫的反應(yīng)�？吹叫l(wèi)莫仍是一副“小事燒紙，大事掘墳”的表情，才放下心來。指尖輕動，迅速地刪去了那條讓人崩潰的短信。

　　cat說，徐小楠，你什么時候和蕭湛舊情復(fù)燃了？

　　根本就沒有開始過，就不存在結(jié)束，那么又何來舊情復(fù)燃這一說法呢。

　　曾經(jīng)有過的也只是水中倒影般自憐的青澀。

　　在cat不停的以旁觀者的身份，結(jié)合各類事件分析，得出其實蕭湛是喜歡徐小楠的結(jié)論之后，流言之多，流傳之廣，讓徐小楠毫無招架之力。

　　某日，夏雪向徐小楠討要蕭湛贈送的一盒鐵臂阿童木的糖果。于是，徐小楠發(fā)了短信詢問蕭湛同學(xué)的意見。在看到“那是我送給你的，不準給別人。如果她要，我再另外買給她”這樣的回復(fù)后，徐小楠頭腦一發(fā)熱，就發(fā)送了四個字過去。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隱藏著沖動和羞澀，青春少年時的懵懂和純真，在尚且不知愛是何物時，顯得尤為可愛。

　　可是，在發(fā)完之后徐小楠卻開始后悔了。

　　蕭湛對自己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呢？成長時點滴的見證人，親密的無話不說的青梅竹馬，猶如兄長般在童年里刻上烙印的朋友，還是，在無數(shù)個相隨吵鬧的日子里在流言蜚語的促進下逐漸衍生出情愫的輪廓的心儀的男子？

　　高數(shù)課之后，衛(wèi)莫摘下掛了一節(jié)課的耳機，拍了拍貌似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徐小楠同學(xué)的腦袋，牽扯出寵溺的笑意輕聲說了句，白癡。然后，拉著她出去吃東西。

　　看著對面專注地盯著面前的雙皮奶，偶爾眼波蕩漾迅速的從自己的小盞中偷去大勺紅豆的女生，衛(wèi)莫的心中涌出難以描繪的滿足感。

　　濃烈的幸福感和堅定的永恒。

　　“我們國慶去大連吧。”

　　“哎？”

　　衛(wèi)莫表情未變的說：“你不是很想去的嗎？”

　　徐小楠放下手中精致的勺子，瞪著面前的男子。

　　“別擔(dān)心，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徐小楠還沒出口的話語被淹沒在衛(wèi)莫的眼神中，可以在國慶節(jié)的時候出去玩很好啦，可以去大連也是很好啦，可以和衛(wèi)莫一起更是很好啦，可是，問題的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也才只是8月底啊。

　　總是這樣，在很久以前就計劃好一切。自己今年的生日禮物，圣誕禮物，明年的情人節(jié)禮物，每年的每個節(jié)假日去哪里，以后家里的窗簾是什么樣式，養(yǎng)的狗狗的名字。

　　那些溫暖的細節(jié)，在有條不紊的發(fā)生，分分鐘去驗證永恒的存在。

　　徐小楠露出衛(wèi)莫所謂的白癡般的笑容，又敏捷的從衛(wèi)莫的面前挖去了大勺的紅豆。多好，那個叫做衛(wèi)莫的男子，偏偏是自己深愛的人。

　　因為深愛，所以堅定。

　　那些青春年少時的懵懂，也只是如同煙花般絢爛一時，與歲月悄然相逢的剎那，見證了成長的印痕。

　　中午回到宿舍的徐小楠一臉無害的笑容，在打開空間，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那條留言之后，有些不知所措。

　　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如同兩年前在自己發(fā)出了那條短信之后的蕭湛。

　　自己已經(jīng)想好了回復(fù)啊，簡短的，堅定的告訴他，自己現(xiàn)在過得很好，很幸福。

　　可是這樣到底算是什么呢？

　　兩年前，在發(fā)出那樣的一條短信之后，蕭湛便消失了，連寒暑假都不見蹤影。沒有任何電話、短信。徐小楠也不好意思去問媽媽蕭湛的消息，只是希望在大人們字里行間的言談中得到結(jié)論，卻是一無所獲。

　　是逃避也好，是無意也罷，卻是真真正正的消失，連同所有存在的印記，18年的溫潤美好，宛如夢一場。

　　也曾想過，在再見的時候去詢問緣由�？墒牵瑫r間的推移真的可以磨蝕一切的刻骨銘心，更何況，徐小楠將這一切歸于四個字：年少無知。

　　忘記了心動和遲疑，也忘記了朝夕的過往。蕭湛，這個名字，伴隨的只是簡單的童年玩伴。
　　一如最開始的記憶。

　　在徐小楠的煩惱終于消失的時候，一同消失的還有那條留言。

　　徐小楠直接打電話給cat,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cat說，如果你不再在意，那么就不要追究，因為，你有現(xiàn)在的幸福，這樣就足夠了。

　　很多時候，cat總是可以說出這樣讓人佩服的話，雖然更多時候她很欠扁。

　　就像衛(wèi)莫常常重復(fù)的兩個字，堅定。

　　用堅定去沉淀愛，只想給你永恒。

　　下午，看到徐小楠開心的笑臉之后，衛(wèi)莫決定不去告訴她，自己刪了她空間里的一條留言。

　　稍許敏感，有些霸道，一點強勢，很多的占有欲，全部的愛。

　　這就是衛(wèi)莫對徐小楠的感情。

　　堅信只有自己才可以給她幸福，于是掃除所有的不開心。真的是有些可愛的男子呢。

　　就這樣，讓時間去見證在這樣的年紀許下的諾言可以足夠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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