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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南柯
黑夜•南柯
南柯,南面的一棵大樹,也就是夢中的"南柯郡"。原意是指在南面大樹下做的一場美夢,后來常比喻世事如夢,富貴易失,一切都是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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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叫南柯,只是她喜歡在角落,小聲地念著自己的名字,南柯,南柯,然后那微弱的聲音消逝在風(fēng)中。
南柯固執(zhí)地認(rèn)為,她是屬于黑夜的孩子。
在一天的烈日照耀后,在一天的忙碌喧囂后,南柯將自己沉浸于黑暗中,任憑世界欹側(cè)。
黃昏孕育了黑夜,夕陽似血般妖異,浸染了半邊蒼穹,悄悄帶走陽光慣有的暖意,拉開了夜的帷幕。
突然間,一片黑暗,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沉寂了,霎時墜入黑色的深海,陷入毫無波瀾的夢境,生生將時間扯出一片空虛。
南柯隱匿在黑暗的一角,靜靜俯瞰萬家燈火。
霓虹燈張狂地馳騁在每一個角落,其余黃色的燈光帶著些微的暖意,散出一圈圈七彩變幻的光芒,柔和美麗,星星點點分布在黑暗中。
過濾了雜音,只剩靜謐與闌珊。天上的星卻是清冷的,一點一點輪轉(zhuǎn)著光輝,在這幽闃遼夐的夜空,灑下一種叫做寂寞的溫柔。
月光更遙遠(yuǎn)了,飄渺恍若夢境,那象牙白的月,也是在做著黑夜的夢吧。
有風(fēng)吹過,涼涼的,仿佛可以隨風(fēng)輕盈地飛翔。
黑夜,一點一點融入南柯的血液,流入左胸第二根肋骨下,幻覺般的疼痛感,搖搖晃晃,如翩躚的蝴蝶,最后,沉淀為純黑色的寂寞。
一切都迷離了,耳邊雨滴敲打窗檐的聲音也遙遠(yuǎn)起來,與心中的寂寞攜手起舞,雨絲幻作琴弦,彈奏出令人沉醉的旋律,南柯聽見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唱著歲月永恒的婉轉(zhuǎn)的歌。
雨是天空的淚,不會留痕。
黑色被水浸染透了,愈發(fā)地深邃。燈火一盞盞化為靜謐的黑暗,便又多了一份冷清與寂寞。
南柯在黑暗中睜著眸子,仿若明亮的星辰。
她如黑夜般安靜,如黑夜般深邃,黑夜也總是愿意陪伴著這個女孩的。
可是,當(dāng)黑夜的風(fēng)送來溫柔的吹拂時,她卻感到寒冷。
夜晚是寂寞的,在這樣的寂寞中,就有了一種叫做永恒的東西。
于是,這就成了永恒的寂寞。
南柯心想,其實她也是在渴望著溫暖的吧?黑夜給了她黑色的眼睛,她卻注定要用她來尋找光明,因為在完全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除了寂寞,黑色的寂寞。
她多么希望能在眼前的黑暗中捕捉到一束火焰,火焰會在黑暗中跳出華爾茲的舞步,紅色會散發(fā)出美麗的溫暖,可是,當(dāng)那溫暖真正出現(xiàn)的時候,南柯卻不敢靠近,寧愿隱匿在寒冷的黑暗中,與寂寞為伴。
就像那個男孩,有著溫暖微笑的帥氣男孩。南柯想象著他笑起來時嘴角的弧度,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碎裂成金色的花朵,微瞇的眼中閃著熠熠的光芒,不出聲,只是溫暖的笑,然后,南柯就覺得自己心中有什么融化了。
可是當(dāng)那個男孩笑著對南柯說出“我喜歡你”的時候,南柯的表情毫無變化,依舊如黑夜般沉寂而深邃,她看著男孩的笑容,仔仔細(xì)細(xì)地,毫不避諱地接觸他的目光,依舊沉靜。
男孩的笑容依舊溫暖,沒有因為南柯的沉默而消退,他看著南柯,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到答案。
突然,南柯稍稍揚起了嘴角,輕輕地笑了,眼簾微垂,長長的睫毛如線簾遮掩了什么。
如孩童般純真的笑容,仿佛一眼就能看透的清澈笑容,卻帶著莫名的哀傷與憐憫,在眼底深處。然后,南柯決絕地轉(zhuǎn)身,挺直了背脊離開,衣袂飛揚。
是的,南柯是驕傲的公主,縱使渴望著溫暖,她也不會接受別人的愛。她不能依賴別人,因為只有自己是可信的。媽媽死前告訴南柯的話,已經(jīng)帶走了她心中的陽光。
南柯掙扎于黑色的漩渦之中;蛟S我該為自己找一把傘,南柯想,去抵擋那一直纏繞著的陰冷的風(fēng)。
可是,哪里會有那么一把傘呢?她從來不相信別人,驕傲如南柯,又是怎么樣的傘能夠庇護(hù)的呢?只會相信自己,只能相信自己。
在黑暗中,南柯開始唱歌。
南柯的聲音有些冷清,卻很動人,沒有人聽到過南柯唱歌的,唱的是一首童謠,咿咿呀呀的曲調(diào)從南柯口中唱出有種支離破碎的脆弱與絕望,咿咿呀呀,年代久遠(yuǎn)的唱片發(fā)出吱吱的聲響,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童年對南柯來說,不過是一些黑白的殘破照片,腐朽地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南柯從小沒見過爸爸,媽媽也從不提及。媽媽似乎從來不工作,容顏有些枯槁,卻仍看得出曾經(jīng)的國色天香,而南柯感到奇怪的是,存折里似乎總有用不完的錢,至少,南柯和媽媽從來沒有為吃穿發(fā)過愁。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媽媽開始咳嗽,剛開始只是輕輕的,偶爾一兩聲,可后來,一直一直連續(xù)不斷,越來越大聲,仿佛能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媽媽去過一次醫(yī)院,拿到化驗單的時候,南柯清楚地看見媽媽臉上的笑容,妖嬈嫵媚,只是那笑容很快被咳嗽取代了,媽媽用手帕捂住嘴,然后,看見手帕上的一片殷紅。
媽媽死了,笑容凝固在她的臉上,卻是曾經(jīng)的絕代風(fēng)華,她死前,告訴南柯,不要依賴任何人,只有自己,才是可信的。媽媽就這樣丟下南柯離開,沒有舍不得,沒有憐惜,南柯看得見媽媽混沌的眼深處,一束火焰變小、變小,最后熄滅。
三天后,在媽媽的葬禮上,只有南柯一個人站在媽媽黑白的相片前,沒有一個人來祭奠。南柯沒有流淚,只是靜靜地站著,日落的時候,南柯抬起頭,看夕陽染紅了天空,一片張狂妖艷的血紅。
轉(zhuǎn)身,南柯看見一個男人,他說,南柯,我是你爸爸。
于是南柯跟這個陌生男人回了家,金碧輝煌的豪宅,南柯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男人與另一個妖艷女人辯解著什么,女人看向南柯的目光是有刺的,南柯坦然。
媽媽說的對,南柯想,沒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她從來不怕那個女人,也很好地保護(hù)了自己。
童年就是這樣。如此而已。
突然,床頭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南柯不急不緩地伸手拿過手機,打開未讀短信,是那個男孩。
南柯,你就像刺猬,將靠近你身邊的人扎傷,可內(nèi)心卻無比脆弱,拒絕一切溫暖,或許,你應(yīng)該試著去接受。
南柯笑了,輕輕地淺笑,有媽媽當(dāng)年的妖嬈嫵媚。
不,我不是刺猬,南柯輕聲說,我是一只黑貓,不懂什么是愛的,黑色的,貓。
她怎么能試著去接受呢?帶著讓自己受傷的危險,那溫暖會讓自己鮮血淋漓。
南柯快速移動手指,嫻熟地把短信刪除,然后將手機扔回床頭,沒有絲毫憐惜。
夜更深了,南柯闔上眼簾,沒有夢的睡眠。
睜開眼,白生生的陽光扎入眼中,一瞬間什么也看不見,黑夜不再。
南柯依舊是南柯。
沒有絲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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