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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她入宮那日,正值春意盎然的三月。



始料未及的相遇,讓她一發(fā)不可收拾地醉倒在他的眼波中。即使前路漫漫,諸多明槍暗箭難防,她也愿意不顧一切相伴。



可當害死母親的真兇逐漸浮出水面,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這場權(quán)謀之中的一粒棋子,甚至是被迫卷入這場暗云詭譎。



她有恨,亦有愛。



可是她也誤會了那人良多。



明爭暗斗了三年,他們彼此皆身心俱疲。他不想再一昧鎖著這只雀兒了。她本該如其名般逍遙自在地闖蕩在山水間啊。



新年的初雪將融,也將她一道捎走。



那年今日的暖意,怕是不會再現(xiàn)了。



人生何必常相伴,遙以相思借寄東風。???
內(nèi)容標簽: 情有獨鐘 虐文 因緣邂逅 BE 權(quán)謀
 
主角 視角
君雋辰
陸凝瀟


一句話簡介:如果喜歡,不必強取

立意:權(quán)謀與她只可得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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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古言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8991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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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雀

作者:張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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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深何許



      楔子
      建照二十六年初春,陸凝瀟第一次邁進宮門。
      八歲之后,凝瀟日日盼著母親回家。
      雖在山野間同父親過了一段小橋流水人家的快活日子,但有時仍不免想念母親。十年之后父親說她終于得以與母親相見,卻只是匆匆一瞥,便天人永隔。
      朱瓦紅墻的背后,藏著無限綠意。然在一片深沉茂盛中,能全身而退的又有幾人?
      ◎壹◎
      凝瀟干活利索,能說會道,是個機靈的丫頭,將太后照顧得很好。也很惹太后疼。在背后她也見過不少宮女暗中的勾當,但從未干涉,只安安靜靜的做自己。因此他人都對凝瀟有幾分敬重。
      不在人失意時落井下石,不在人登峰時趨炎附勢。是她的原則。
      太后近來日日凈手吃齋,有時還要去廟里坐上幾個時辰。凝瀟打聽過后才知原來是陛下要御駕親征。
      她捻著佛珠在太液池邊隨意走著。
      這串珠子是拿玉精磨細致而成,太后視若珍寶,卻賜給了她。
      這處荷花開勢正盛,她微微愣神,不承想一個不留神被人奪去珠串,還掉進了池子。
      深不可測的湖水吞噬著凝瀟的意識,可一道光卻涌了進來。那道光帶她沖破晦暗,重見天日。
      凝瀟咳嗽了一陣,恍然發(fā)現(xiàn)救自己的人是前不久來看太后的太子殿下!
      此刻他坐在一邊,微瞇著雙眸朝她看來。
      君雋辰抬起下巴指了指凝瀟的手腕:‘‘編的倒是精致。’’
      凝瀟下意識摸了摸腕上的紅繩,‘‘是一位故人所贈!
      ‘‘久未再訪故人面,借以此結(jié)予以思!
      ‘‘細線根根相浸紅,情緣漸漸沒心底!秊t情不自禁地接出了下句,隨即訝然。三年前自己救于水火中的許雋竟然是太子殿下。當日他可是落魄得很,滿臉胡茬,眸光暗淡。與今日的玉樹臨風大相徑庭!
      ‘‘日后若有難處,盡管來找本王。’’他又笑道。
      ‘‘救命的恩情就當是抵了上次,奴婢身份低微,就不勞殿下費心了!秊t撂下這句話匆匆跑了,好像生怕他再語出驚人幾句話。
      雋辰思緒良多。
      凝瀟換了身衣服開始操持宮務(wù)。
      她慢慢蹲下擦拭香爐。初遇太子殿下的時候,正逢落花時節(jié)。他雖外表落魄,但談吐不凡,同自己聊得熱絡(luò)?墒撬约呵宄,奈于身份這道桎梏,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是一條道上的人。
      凝瀟擦了擦眼,端起一邊的小香爐去找太后。廊外幾個散役在絮叨些什么。
      ‘‘聽說太子殿下要選妃了!’’
      ‘‘是嗎,我家堂姐正值芳齡,又長相清秀,說不準會當選呢。’’
      凝瀟垂下眸繼續(xù)走著。
      一人擋在她身前,‘‘丫頭,幾年之前你同本王聊得熱絡(luò),還靠在本王肩上睡了一宿。時過境遷,竟如此疏離?’’雋辰往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后宮中有一人便是,清凈又顧得過來,夠本王好好愛!
      凝瀟睫毛顫了顫,未置一詞進了大殿。雋辰緊隨其后。
      太后不明所里:‘‘選個太子妃還要哀家給你把把關(guān)?’’
      雋辰點頭,黑眸里的笑意悉數(shù)落在凝瀟身上。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殿中的秀女全被雋辰遣散。雋辰故作苦惱狀:‘‘皇祖母,這廂沒一個選中的。兒臣宮里沒一個女眷,這該如何是好?’’
      太后指了指身后:‘‘哀家這里倒是有不少散役,不如你選上幾個!
      ‘‘皇祖母,不是有個叫凝瀟的嗎?您忍不忍心割愛?’’
      太后握住凝瀟的手,‘‘愿不愿意和太子走?’’
      凝瀟壓制著眼里的歡喜點了點頭。
      太后便惋惜道:‘‘這可是哀家最疼的人兒,去了你東宮可要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h辰目光不依不饒地留在凝瀟身上。
      凝瀟想,這場面怎么這么像托付終身呢?
      氣氛正好,太后突然開口:‘‘哀家又想起一事。前些日子國公將自己的女兒交給哀家,哀家看了,也覺著甚好,就封個側(cè)妃吧。’’
      這是給個甜棗,再打一把掌的意思。
      凝瀟看雋辰的臉色不好,忙打圓場:‘‘東宮就奴婢一個女眷也不免孤寂。側(cè)妃娘娘來了也就不寂寞了!
      雋辰這才什么都沒說。
      ◎貳◎
      雋辰正悶聲喝酒,不知想些什么。
      凝瀟小心翼翼道:‘‘殿下,這酒再喝怕是醉了!
      那雙狹長的眸子對上圓圓的杏眼,雋辰朝凝瀟招手。
      凝瀟過去拿帕子給雋辰擦額間一層細汗,雋辰凝神看她:“丫頭!
      雋辰握住凝瀟的手腕,鵝黃的帕子落地,上頭還繡著一枝紅梅。
      “奴……奴婢……”
      “不許你再自稱奴婢!彪h辰撂下這句話,猛地撲倒凝瀟。
      話未出口,便被實打?qū)嵉囟伦×舜健?br>  醉意好像在腦中發(fā)酵,凝瀟嗅著他身上舒心的蘇合香氣,僅存的幾分清醒也煙消云散。
      月光如水,靜悄悄地一瀉千里,灑到懷中人兒的臉上,更顯其幾分恬靜。也襯得那帕上的紅梅,更加嬌艷欲滴。
      建照二十六年隆冬,照元帝敗北而歸。
      臨屬鐵騎即將踏入大照邊界。
      “辰兒,盡快迎側(cè)妃入門吧。這朝中你與三皇子勢同水火,有人扶持,才得長久。朕此次元氣大傷。無力再為你擺平朝政瑣事。自古御極之路,多有變數(shù)。你可早做準備!闭赵蹮o力笑笑,道。
      雋辰點了點頭。
      東宮。
      雋辰把玩著手中的匕首,眼前這面墻上的刀劍兵刃,都是他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皇帝賜給他的。可是刀縱然有再多又如何,殺敵時選的永遠是最稱手的那把。
      “殿下!
      “進!
      林淺關(guān)上門盈盈一笑,“我?guī)湍阕(wěn)這個位子,你也要給我一個承諾!
      雋辰抬眸看他:“你想要什么?”
      “和你一樣!
      凝瀟閑來無事,在宮道上隨意散步。一明眸皓齒的妃子正施施然走著,意外的是身邊竟無宮女跟隨。凝瀟睜大了眼看,原來是嫻妃娘娘。
      貴妃李婕妤好像察覺到她的目光:“出來”。
      凝瀟只得出來規(guī)矩行禮。
      “你這丫頭,躲著本宮作甚?罷了,看你從東宮那邊出來,認不認得一個叫陸凝瀟的?”李婕妤問道。
      “回稟娘娘,奴婢就是!
      李婕妤四下看了看,將一封信塞到凝瀟袖中:“瀟瀟啊,這是你父親給你的信。本來是在太后那處,但你方才進了東宮,召你不便。太后她老人家近幾日又一病不起,便托本宮給你送來!
      凝瀟點點頭,抬起水眸朝李婕妤笑了笑,又道:“眼下我不方便去探望太后她老人家,就麻煩您代我向她問好。她的病……”
      李婕妤道:“這個你放心,太醫(yī)說是受了風寒,并無大礙!
      凝瀟放心了下來,便辭別李婕妤,匆匆跑回房中看信。
      “吾女凝瀟,展信舒顏。瀟瀟,為父已在軍中謀得一份差事,下月初一于宮門一敘。愿無恙。父陸凌書。”
      凝瀟望著渺渺幾行字,心里卻舒坦了不少。只是眼瞅著快要到了除夕夜,太子殿下已經(jīng)安排好了當天事宜,不知途中插入這一曲,行不行得通。
      雋辰聽后笑了笑:‘‘無妨,你且安心去見父親!
      凝瀟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建照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太子迎側(cè)妃進門之日。
      沒有振聾發(fā)聵的炮聲,沒有奪目十里的紅綢。
      林淺著一身嫁衣孤坐殿中,儼然自成一派景致。
      雋辰徐徐走近,將一枚金釵擲于林淺面前:“自己收好。”
      林淺的眉頭舒緩許多:“我盡管傾慕于殿下,但絕不會做出害陸凝瀟之事。這一點殿下大可放心。”她低頭撥弄茶盞,“她是個好姑娘,但她不屬于這里,終究留不住的。”
      雋辰在她面前坐下:“若本王偏要將她拴在身邊呢?”
      林淺唇畔輕揚:“她的身世想必殿下清楚吧。那么一個活潑的姑娘,就像只羽毛靚麗的雀兒?杀蝗藦娦兴┰诨\子里的雀兒,一般只有兩種結(jié)果。要么因向往自由郁郁而終;要么因被寵慣不能自理而亡。殿下權(quán)傾朝野,定是個聰明人。這些道理想必也不用我說吧?”
      “可本王養(yǎng)著一只雀兒,就會長長久久地養(yǎng)著。不會將她放逐到林中讓其自力更生。又怎會有不能自理而亡一說?”
      “以身試險,那就試試好了!
      林淺笑著與他碰了碰杯。
      ◎叁◎
      臨屬鐵騎于二十五日悍然踏入大昭邊界,鮮血浸染整個金欒城。雋辰受命帶兵前往。
      而凝瀟操持完宮務(wù),準備去探望一眼太后。
      途徑長生殿,一個小太監(jiān)屁顛屁顛追上她: “凝瀟姑娘,皇上傳您呢。”
      凝瀟狐疑地看著他:“你是何人?”
      那太監(jiān)滿臉堆笑:“咱家當然是皇上派來的人!
      凝瀟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那太監(jiān)瞬間變了臉,隨后便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凝瀟醒來時被布堵住了嘴,還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面前坐著一位姿態(tài)萬千的娘娘,應(yīng)該就是所謂主謀。
      淑妃李清音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才說道:“聽說太子對你這小丫頭很是上心,本宮倒想看看權(quán)勢和你中他會作何選擇!
      凝瀟下意識掙扎了幾下,瞪著杏眼看向李清音。
      李清音走上前,一把扯下凝瀟口中的布。
      凝瀟聲音平靜:“娘娘怕是搞錯了。我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東宮婢女罷了!
      李清音欲要再說些什么,卻被來人打斷。
      “母妃,你……”那人著一墨袍,一雙招人的桃花眼配著微挑的唇角似有魔力般蠱惑人心?偠灾,生的很好看。
      凝瀟覺得面前這位皇子有些眼熟,但卻記不起來曾在哪里見過。也許只是錯覺。
      三皇子看到她的一瞬愣了愣:“母妃,你抓人家姑娘干什么?是不是搞錯了?”
      “她就是陸凝瀟。既然陸凌死活不肯交出虎符,就只好利用他女兒了!
      君雋逸垂下眸,片刻道:“當年在火場,就是這個小丫頭救的兒臣!
      李清音不信般問道:“怎么可能?況且時間過了這么久,你也不一定能認得出她來吧?”
      君雋逸看著凝瀟一字一句道:“建照六年八月末,湖州旱災(zāi),人心惶惶。當?shù)毓賳T昏庸無能,終日飲酒作樂。直至朝廷上報,派王碩一眾前去賑災(zāi)。尚年幼的本王同王碩一道去,卻遭太子的勢力劫持。被綁到了火場。你記得嗎?”
      凝瀟點頭,“我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亮極了。那些人殘暴無比,但你卻始終蔑視著看他們。我實在不忍心,才和父親商議,讓他引開那些人,我去救你。不過,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君雋逸笑著給她松綁:“對待上心的人,記住她的容貌算什么。”
      李清音抓住君雋逸的手: “凝瀟姑娘,多謝當年對雋逸的救命之恩?赡銊偛乓猜牭搅耍訛榱俗屪约焊哒頍o憂,連尚年幼的手足兄弟都不放過。你當真要一意孤行,追隨他嗎?”
      凝瀟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太子殿下那時也不過是個小孩子,說不準是他的母族所為呢?我跟他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覺著,我要比娘娘和三皇子殿下更了解他。倒是剛才娘娘說要拿走我父親的虎符,讓我更為不解。他身在軍中,但又不是什么大官,又怎會手持這么重要的物什?”
      李清音道:“凝瀟姑娘,你父親便是大昭開國將軍。只是后來國泰民安他退隱了一陣子,但一直拿著一半虎符。這件事你居然不知?”
      凝瀟愣了愣: “家父從未提起!
      “也許將軍只是不想讓你被卷進這場是非之中!本h逸道。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背叛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就此落幕,我不會說出去。也請娘娘以后莫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凝瀟說完便起身離去,李清音笑了:“若你母親之死另有隱情呢? ”
      ◎肆◎
      除夕夜。
      京城一派燈火闌珊的景致,凝瀟卻無暇欣賞。她穿過人影綽綽的街,看見陸凌就在盡頭處等她。
      凝瀟笑著喊了聲爹爹,卻鼻尖一酸。陸凌走上前笑著揉了揉凝瀟的頭:“在宮里,過得怎么樣?”
      “一切都好。爹爹呢?”
      陸凌憐愛地把女兒抱進懷里:“爹也好。不過這次找你出來,是有要事囑咐。”
      陸凌帶凝瀟回了一處偏院。
      陸凌和凝瀟對面坐下,此時他們才能放心地互訴衷腸。
      陸凌嘆了口氣道:“瀟瀟啊,其實為父一直以來都對你隱瞞了身份。為父并非鄉(xiāng)野莽夫,而是官職朝廷。這半枚虎符向來由歷朝開國將軍執(zhí)掌,現(xiàn)在為父將它交由你保管。日后為父若是不在了,你可用它保全自身!
      凝瀟驚恐地看向陸凌:“爹爹你要做什么?”
      陸凌將虎符放到凝瀟手中:“你娘之死另有隱情,為父定當雪恨。這件事不能再讓你牽扯進來。在宮里當個婢女確實委屈你了,但總好過兵荒馬亂的外面。為父此去九死一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凝瀟收好虎符,堅定的看著陸凌:“爹爹,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告訴我,我絕不能袖手旁觀。我前段時間意外也得知了母親真正的死因,只是不知是否屬實。真的是太子為了您的虎符所殺嗎?”
      陸凌垂下眸點了點頭:“若為父當初沒有那么懸而不決,你娘她也不會死了。”
      “那您那算怎么辦?”
      “假意歸順三皇子!
      凝瀟默默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么。陸凌又道:“瀟瀟,為父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好好地活著,便是爹最后的心愿!
      凝瀟不著痕跡地抹了一下眼角,轉(zhuǎn)而笑對陸凌說:“爹爹你放心。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夜深了,街市上的熱鬧勁卻愈演愈烈。凝瀟拜別父親,只身一人回宮。那邊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人頭攢動,燈火搖曳。
      她滿目煙火,心意外地平靜了一瞬。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策馬而來,身披戰(zhàn)甲更襯其英姿颯爽,一雙黑眸滿含笑意,卻只對著凝瀟一人。
      長睫一張一合,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消失殆盡。
      ◎伍◎
      凝瀟梳妝好,到院內(nèi)灑掃,開始操持一天的宮務(wù)。
      林淺入門后東宮也添了不少婢女,此刻正兩兩三三的邊干活邊說閑話。
      談話的內(nèi)容千篇一律,無非是昨兒個哪位妃子妄議朝政被皇上知曉,今兒個幾皇子要帶誰誰誰出游。
      盈盈小跑著過來:“瀟瀟,太子殿下找你呢!
      凝瀟點頭算作回應(yīng),她放下掃帚默然地走了。
      盈盈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今日怎么了這是?”
      凝瀟剛要推門而入,卻撞見林淺出來。她忙俯身行了個禮。
      林淺似乎心情很好,朝她笑了下才離開。不過凝瀟可顧不上揣摩林淺為什么高興,她還在想該如何面對雋辰。
      雋辰正在研墨,看到她來了,眼角眉梢頓時添上幾分笑意:“來了啊!
      凝瀟面無表情道:“不知殿下找我所為何事?”
      雋辰起身靠近:“小丫頭這是怎么了,不高興?”
      換誰能高興起來。凝瀟暗自誹腹。
      雋辰拉著她坐下:“今日父皇要在御花園設(shè)慶功宴,同本王一道去如何?”
      “我只是個婢女,這怕是不妥。殿下還是帶側(cè)妃娘娘去吧!蹦秊t垂下頭說。
      “丫頭說什么呢,本王打算把娶你這事向父皇稟報。”雋辰笑吟吟地看著她。
      “挺沒意思的,殿下。你想利用我直截了當?shù)卣f出來便好,我未必不從。何必拐彎抹角,甚至編謊話呢?”凝瀟定定地看著他,一雙杏眼里裝滿了哀傷,“我會信的!
      凝瀟說完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雋辰的手停在半空之中。末了只得放下。
      過了不久,林淺匆匆地進來。
      “你同小姑娘說什么了。她這會哭的可兇了!
      “這丫頭,說我利用她!彪h辰放下公文,嘆了口氣道。
      林淺徑直在他面前坐下:“她以前應(yīng)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身居高位,突然這么對你說話,一定是受人挑唆。那人不是淑妃便是三皇子,錯不了!
      雋辰捏捏眉心:“光是他們的話,還不足以讓她相信。怕是連她父親都對我心生戒備。不,不只是戒備!
      林淺道:“她母親是太后所殺吧?”
      “是。”
      “既然這樣,那……”
      二人瞬間對視,他們幡然醒悟。
      慶功宴上。
      不少朝臣都紛紛向雋辰靠攏,他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付著,時不時抬眸看凝瀟幾眼。
      盈盈正陪著凝瀟說話,吃得不亦樂乎。
      林淺走過來不動聲色地碰了碰盈盈:“本宮和凝瀟有話要講,盈盈你先去別的桌。”
      盈盈懂事地提起裙子跑開。
      凝瀟警惕地看向林淺:“不知娘娘找我所為何事?”
      林淺輕輕一笑:“別緊張,只是同你聊聊天。順便,把所謂真相告知于你!
      凝瀟放下酒杯,垂著頭道:“你說吧。”
      林淺在凝瀟對面坐下,頭湊近她:“凝瀟啊,不知道你是被誰挑唆,才對太子殿下產(chǎn)生誤會。但是如今你既然已經(jīng)得知自己的父親身居高位,想必也清楚,不只會有一個人想利用你。你說太子利用你,又是為何?”
      凝瀟睫毛顫了顫:“我母親之死有蹊蹺,而幕后主謀,不正是太子殿下嗎?”
      “果然。但是凝瀟……”
      話音未落,數(shù)支暗箭擦著夜色飛馳而來,破了這一片祥和。
      凝瀟手疾眼快地推倒林淺,后怕地癱坐到地上。
      “凝瀟!不好!來者是為了殺太子!這其中誤會頗深,但你母親之死與他絕無半點關(guān)系。你相信本宮!”林淺抓住凝瀟的袖子,“來的人十有八九是你父親,你快讓他走!”
      凝瀟瞬間慌了,她忙站起身朝雋辰跑去。原本的位置算是安全,凝瀟這一亂竄,免不了惹火上身。君雋逸上前替她撥開呼嘯而來的箭支:“你瘋了嗎?亂跑什么?”
      君雋逸一把抓住凝瀟,將她護在懷里。凝瀟掙扎無果剛想辯白,卻發(fā)現(xiàn)箭的攻勢停了下來。
      有一凌厲的女聲喊道:“放肆!爾等亂臣賊子竟敢毀了太子殿下的慶功宴,還妄圖刺殺太子,其心可誅!”
      凝瀟聽得清楚,這是淑妃的聲音。
      她父親被完完全全的算計了。如今淑妃執(zhí)掌鳳印,若不交出虎符,怕是難逃一死。
      凝瀟瞪了君雋逸一眼:“放開我!”
      君雋逸調(diào)侃道:“你生氣的樣子也蠻可愛!
      “你和淑妃一道害我父親,我饒不了你們!”
      “騙子!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喂,別冤枉本王!
      凝瀟想找淑妃說理,被人一把拉住。
      “君雋逸你不要再干涉我了!”凝瀟喊了一聲回頭,卻發(fā)現(xiàn)拉住她的人是雋辰。
      雋辰一只胳膊受了傷,此刻正滴滴答答的往下冒血。
      “殿下,我……”
      凝瀟想解釋,李清音卻看準了時機過來。
      “雋辰,這是此次刺殺你的主謀,本宮該如何處置呢?”李清音指了指被幾個人押著的陸凌道。
      陸凌冷笑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凝瀟想要沖過去,卻被雋辰拉著。她哽咽著看向陸凌,陸凌笑著沖她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將軍就把虎符交出來吧!
      “做夢!
      “還敢嘴硬。”
      雋辰一臉疲憊之色:“按照大昭律法處置。兒臣便不摻和了。兒臣告退!
      雋辰放開凝瀟,好像瞬間釋然了般。他不管受傷的左臂,慢慢向東宮走去。也不再看凝瀟一眼。
      陸凌自嘲般笑道:“原來自始至終是我傷錯了人。瀟瀟,且代為父給太子殿下賠個不是!
      “你走了,她可不一定活得下來!崩钋逡舻。
      ◎陸◎
      那天她親眼看著父親慘死,卻無能為力。
      她親手毀了那個極愛她的人對她的信任。
      初一太后忽然不聲不響地走了,也是這夜,君雋逸主動請纓鎮(zhèn)壓臨屬余黨。
      凝瀟站在門前晃了晃神,刺目的光堪堪照到她心上。
      她自打入宮起,就將太后視作親人,昨夜方才通過林淺知曉,太后對她的所有好都來源于利用。就連母親之死,也是她所為。
      倒還誤會那人良多。
      凝瀟一個人在宮道上走著,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沒有一個人敢像她這樣到處晃悠的。她自己也覺得可笑。
      爭來爭去,最后大抵都會像道旁兩排光禿禿的樹般一無所有吧。可是樹挨過凜冬,又能抽枝發(fā)芽,活得生機勃勃。人卻不一定了。
      凝瀟漫無目的地走著,雋辰在道那頭候著,二人好像心有靈犀般。
      “殿下,我冤枉你,還無理取鬧,你不怨我嗎?”凝瀟看到他,頓時鼻尖一酸。
      “丫頭,是本王沒能照顧好你。自那日后本王一直在想對策,幫你討回公道?裳绢^,那日,本王是真的無能為力了!彪h辰一步步走近,擁她入懷。
      “是我父女二人錯怪你了!蹦秊t埋在他胸口,卻也哭不出來。
      凝瀟把虎符交到雋辰手里:“還是交給你我放心。”
      雋辰鄭重地接過,朝凝瀟笑了。
      她覺得,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
      正月初一一直到十五,京城內(nèi)到處熱熱鬧鬧的?赡秊t沒吃上一塊炸年糕,也沒能賞一場煙火;实鄣牟「婕,雋辰忙著處理政務(wù)。她呢,倒是悠閑自在。要么同盈盈逛逛御花園,要么一人逗逗君雋逸走前送給她的雀兒。
      她時常在想,等天氣暖和了,就將雀兒放了。
      暖春如期而至,邊關(guān)的捷報也頻傳。她以為,一切都回到正軌了。
      盛夏。
      雋辰提著一簍仍蹦得歡快的魚兒回了林中屋。
      凝瀟正望著空空的鳥籠失神,一看見他手里提的東西,眼睛都直了。
      “在我東宮,是餓著你了還是怎么,看見魚都如此新奇?”雋辰調(diào)侃她。
      凝瀟宛然一笑:“畢竟是殿下親手撈的,自然新奇!
      原只是放生那只雀兒,雋辰卻撂下政務(wù),要帶她出游。
      小丫頭彼時正追著那只低低飛著雀兒玩得不亦樂乎。雋辰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著笑著,卻想起林淺的話。
      這些時候,林淺也辦妥了雋辰交給她的事。
      回去時,凝瀟摟著雋辰的胳膊,嘰嘰喳喳地說著外面的趣聞。雋辰摸摸她的腦袋,正好撞見林淺。
      林淺笑了笑道:“都處理妥當了!
      雋辰點點頭,說了聲“有勞,”便攜凝瀟朝宮內(nèi)走去。
      林淺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憶起不知幾時,自己也曾羨慕過。
      淑妃去的同樣無聲無響,喪事辦的簡陋,而皇帝因為重病纏身也沒有過問。
      一年的光景過得很快,又到了冬至。
      凝瀟包著餃子。讓盈盈給她寫信。
      凝瀟說:“君雋逸,都幾時了,你還留在那作甚?難不成是吃沙礫吃的不夠多?今日便是冬至了,能不能趕上吃我包的餃子,就看你有沒有這個福氣了!
      盈盈猶豫道:“這有一封信是給你的。瀟瀟,要不要念一下?”
      凝瀟潦草點了下頭,心里盼著快些將信送出。他們兄弟二人本無實質(zhì)隔閡,興許一起吃碗餃子便放下了。
      “瀟瀟親啟。見字如晤,展信舒顏。本來想著見你一面,但轉(zhuǎn)而又想,皇兄應(yīng)當將你照顧的很好,本王也放心了。另外母妃雖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但皆是為了本王,望盡力留其性命,如若不可以,也請讓她走得體面些。不必擔憂,本王留在此地,會一直守著戰(zhàn)死沙場的英豪。畢竟本來就身患隱疾,時日無多。但你們?nèi)詠砣辗介L,愿汝與吾兄,朝朝暮暮,琴瑟和鳴。君雋逸于建照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子時留!
      一只玉碗落到地上,凝瀟蹲下拾掇,不慎劃傷了手。盈盈叨叨著,凝瀟沒聽。
      她拿糖糕打發(fā)了盈盈,自己去書房陪雋辰批公文。
      凝瀟手肘撐著臉,冷不丁道:“殿下,除夕夜我想出去!
      “好!
      他笑同風光霽月。
      ◎柒◎
      這年闔宮格外的冷。
      由林淺操持,各宮都掛上了如火如荼的燈籠。
      雋辰看著眾人忙前忙后的樣子,不由想起了三年前的除夕。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那時小丫頭還在。
      她罕見地披著發(fā),又涂了丹蔻。
      美得攝人心魄。
      小丫頭緊緊牽著他的手不放。要他給自己買糖人,買發(fā)簪,買各色糕點。
      那些糕點只是圖個賣相好罷了,與宮里做的相比差遠了。但她還是吃得很開懷。
      “太甜,你……”
      小丫頭立馬撅起嘴,一臉不高興。
      他用手拂下小丫頭嘴角的糕點屑,專注地看著她道:“可能因為有你,所以才甚甜。”
      又走了一段路,前面有賣孔明燈的,雋辰想問她愿不愿意放一只。小丫頭卻突然轉(zhuǎn)過身,唇緊緊貼上他的。那股清香的桂花味,牽著雋辰的心神。
      她調(diào)皮地眨眨眼:“今日有些無理取鬧,殿下多多包涵!
      他想起于皇宮初見時的拘謹,情不自禁地笑了。
      “笑什么?我的唇太甜了?”小丫頭笑著說罷又跑開,徑直放了一只燈。
      “許的什么愿?”“不能同你講!講了就不靈了!”
      小丫頭臉紅撲撲的,不知是因為高興還是凍的。那雙眸子一直閃著光,讓人看了也忍不住跟著笑。
      后來雋辰尋到那只燈,上面寫著:“凝瀟不在的日子,殿下要一直安康!
      原來早在那時,她就知道自己要被送出宮去。不必想也能猜到,她定又是一個人紅了眼眶,哭到天昏地暗。卻選擇聽自己的話。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雋辰灌醉她,暗中派了馬車送她離宮。林淺說的不錯,凝瀟是一只硬被鎖入囚籠的雀兒,看似錦衣玉食地過著,但內(nèi)心又有多少隱忍是為了他?即使除了淑妃,也難保暗中覬覦他勢力之人,乃至宦官的明槍暗箭不傷到她。沒在尚有可行之機時放其歸生,才能得一生順遂。
      凝瀟是裝醉的。她把他留的信翻了數(shù)遍,直至墨跡被淚浸得模糊不清。
      “丫頭,在宮里,你無親無故。即使坐上皇后鳳位,也難免有人以冷眼待你,看不起你,排擠你。從前本王只想將你拴在身邊,可如今本王終于明了,你應(yīng)當歸于山野,自由如風,快樂如孩童!
      ◎后記◎
      世間很大,但他遇見過凝瀟一次。
      小丫頭披著發(fā),一襲素衣卻顯得臉龐清麗脫俗?勺爝叺男β唤(jīng)心,眸子里的光也黯淡些許。
      他想朝她招手,卻忽而想起他們已天各一方。
      小丫頭捧著桂花酥小跑著離開,他還站在原地良久。
      人生何必常相伴,遙以相思寄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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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情深何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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