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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黎明(太宰治乙女向)
我叫山崎富榮,只是一個普通而孤獨的女人,因為生活過分悲慘(相信你們也沒有這個耐心聽完,所以就不多講),我只得向文字去尋求解脫。
這也許就是天意,也真正是我的幸運,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天才的作家。是的,就在一家小小的,略有些破舊的書店里,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名叫太宰治的作家和他的作品。不敢說多么了解他,也不敢說我才是真正懂他的人,但我確確實實從他那悲傷憂郁的講述故事的口吻和與他人格格不入的看待事情的角度中,讀到了一個孤獨的靈魂。
我是如此的崇拜他,以至于我知道身邊多日的酒友津島修治就是太宰治的時候,我結(jié)巴得連話都數(shù)不出來,只能夠磕磕巴巴地說著一些無聊的贊美之詞,恐怕臉都紅的像個柿子?蛇@樣的我,日后卻成為了他的情人。
毫無疑問,無論是他俊美的外表還是眉目之間終日籠罩著的憂愁都像吸鐵石一樣吸引著青澀的,成熟的,單純的等各種各樣的女人。我知道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也知道他有很多情人,可我早已控制不了我自己。
上天不會再安排更美好的相遇,美好得超過兩個靈魂的茍且。每當(dāng)我有幸與津島先生一起共度時光,我都會這樣安慰自己。而津島先生也會用類似于“你真美”一類的甜蜜情話來回饋我。他非常溫柔,恭敬的語言和溫順的話語總是會讓他的情人感覺自己已經(jīng)和津島先生結(jié)婚多年,恩恩愛愛。所以,他有著這么多的情人也不是沒有原因。
也正因為這個,我從來不敢對他表現(xiàn)出不夠淑女的一面,希望將自己最好的樣子展示給他看——就像他喜歡的那樣,天真的,可愛的,單純的,羞澀的。同時,我雖然也因為他的情人很多而吃過醋,卻從來不敢讓他離開她們。完完全全地?fù)碛薪驆u先生,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我一直都認(rèn)為我之于他是普通的,雖曾同床共枕,卻連用來寫字的紙筆都不如。只是一個偶然遇見的,崇拜他的讀者。所以在他邀請我一起殉情的時候,才會這么驚訝。
原來我也是值得托付生命的女人。
這對我實在是個大日子,也是個生命中僅此一次的好日子,于是我為了這天精心地準(zhǔn)備?扇羰鞘⒀b打扮,恐怕又會顯得廉價,故我僅僅只是買了一些玩具,作為他永遠(yuǎn)不會到來的三十九歲生日的禮物——當(dāng)然,實際上是給孩子們的。
那時一個美麗的日子,一切都像古代的文章里描寫的一樣風(fēng)雅,月亮照耀著我們兩個,是冰冷的,無情的,河水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實在是動人至極。但是我們馬上就要逃離這個顛倒錯亂,不容許我們存在的世界了。
入水之前我詢問津島先生:“可曾害怕,可曾后悔?”他搖頭。
我們手牽著手,放任玉川冰冷的河水漫過口鼻,漫過肺部。
是冰冷的,溫暖的。
可是在最后,我不慎將他丟失了。
1948年(昭和二十三年)三十九歲
再次以《如是我聞》震驚文壇,并著手創(chuàng)作《人間失格》。完成了《第二手札》的一部分。此時,隨著肺結(jié)核病情惡化,身體極度虛弱,時常吐血。6月13日深夜,留下《Goodbye》原稿及數(shù)封遺書以及給孩子們的玩具,與情人山崎富榮一齊在玉川上水投水自盡。39歲生日當(dāng)天,遺體被發(fā)現(xiàn)。
——《太宰治年譜》
我想過我會在昏迷后在醫(yī)院醒來,卻不曾想過蘇醒之后就再沒有看見津島。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沙色風(fēng)衣的青年。他很漂亮,年輕又聰明,卻因為懶惰,頭發(fā)亂蓬蓬的。
他詢問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河底。
我問他,這里是神界嗎?(有段時間我固執(zhí)地認(rèn)為津島先生是神明,而我終將遇到神隱。可這個想法在酒后說出來后,我就被津島先生嘲弄了一番)
他意外的看著我,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他告訴我,這里是橫濱。
橫濱,是日/本的最大港口,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在殉情之后來到這種地方。但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在我和津島先生殉情之后,改變的不僅僅是位置。
從醫(yī)院出來之后,令人意外的是,他沒有詢問我的姓名,也沒有繼續(xù)追問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河底,沒有問我來自哪里,甚至沒有問我要去哪里,于是就只是這樣單純地在街上走著。
他突然問我,是不是在自殺。
我想了想,告訴他,應(yīng)該算是的(畢竟是殉情)。
他又沒說話了,我也沒說話。良久,他對我說:“女孩子要珍惜生命。”
我當(dāng)然知道,可是我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見我不說話,他又笑了笑。雖然長得一點都不像,但是我卻在眉眼之間看到了津島修治的影子。
“我叫太宰治,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如果還有什么讓美麗的小姐心煩意亂的事情,大可以來找我。”
我的回答卻驢唇不對馬嘴:“你知道嗎,有一個偉大的作家和你同名!
“是嗎?”他非常驚訝,“那么,如果有機會的我,我一定要拜讀一下他的作品,看看有著和我一樣名字的作家到底是什么樣子!彼D(zhuǎn)頭看向馬路的對面,一個金發(fā)的男人正站在馬路對面對著他大吼大叫:“太宰,你又翹班去調(diào)戲女孩子了!”他十分抱歉地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對不起,小姐,失陪了!闭f完,就朝馬路對面跑過去:“哎呀,國木田,我這次可是在助人為樂,救了剛剛那個女孩子的命哦,不要總是對我有刻板印象了。”我聽見他這么說。
被稱之為國木田的男人楞了一下,正色道:“誤會你了,很抱歉!
我看著他們離開,踏著沉沉的夜色向前走,肩并著肩。
我向他揮手,小聲地說:
——“Goodbye.”
這個時候,太陽沖破地平線,平等地將陽光照在我和遠(yuǎn)去的兩人身上。
這是黎明,生機勃勃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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