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痛苦的事并不是生離死別,而是相戀的人身前死后天各一方,活著的時候不能在一起,死后亦不能在一起.

　　他們兩個自小就認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現(xiàn)在還住一塊兒,無時不刻粘在一起,看上去很好,可卻談不上很好,當然也不是不好.

　　對他們而言在一起只是一種習慣,每天一起走著上學放學，回去一起做作業(yè),他們在同一學校不同班,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從不玩在一塊,見了面也只是點點頭打個招呼,可回家的時候照樣你等我我等你的,不在一起就覺得別扭.

　　同學們說你倆這么多年了感情真好,從不吵架的吧...

　　他撇嘴,\"誰跟他好?!那別扭的家伙...\"

　　他翻白眼,\"他就傻子一個...\"

　　*

　　其實他們常吵架,從小吵到大,搶零食,搶電視,還打架,擰來擰去扭成一團,幾乎每天都要干上一架.

　　他們從不過問對方最喜愛的東西卻把對方最討厭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

　　他喜歡咖啡,咖啡是個好東西,優(yōu)雅又能提神,他還喜歡花,哪天能開個花店那是幾世修來的幸福.

　　他一副懶相的趴在沙發(fā)上打哈哈,\"等我有了錢一定要開一個蛋糕店!\"

　　他左邊的眉毛挑了一下,\"噢,那我一定會開個寵物店.\"

　　他右邊的臉抽了一下,他最討厭貓貓狗狗的,過敏,一聞就打噴嚏.

　　他最討厭甜食,刺激,一吃就牙疼.

　　對瞪了幾秒鐘之后----

　　\"你真惡毒!\"他咬牙切齒的跳起來一腳踹過去.

　　他皮笑肉不笑的掄起靠墊砸過去,\"彼此彼此...\"

　　\"喂!今天你洗碗...\"

　　\"你去打掃屋子...\"

　　于是每天都要上演的對毆情景又如期開演了...

　　他們并不是什么轟轟烈烈的人,生活平淡如水,人也平淡如水,放在人群里一點也不起眼,普普通通的,性格一點也不相似,他大大咧咧油嘴滑舌,滿腦子鬼主意,他孤僻安靜不愛說話,心思細膩內(nèi)斂敏感,不止這些,連興趣愛好都天差地別...

　　他們只有一個共同點:彼此都是孤兒.

　　一個有爹媽等于沒爹媽,哥哥不疼姐姐不愛,親哥哥神出鬼沒不知所蹤,一個本來就沒爹沒娘,從小孤兒院長大...

　　倆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孩,就這么靠著慈善機構的善款跌跌撞撞的自己把自己拉扯大了,自小便熟知凡事全都得靠自己,求別人沒有,求老天更沒用.
　　事實上,那點錢根本不夠用,夠用是因為兩人都瞞著對方暗自打了些額外的工.

　　*

　　那年他們高中畢業(yè)了,大學是不準備讀了,讀不起,已到成年就沒有白拿的錢了,是時候該自己養(yǎng)活自己了,怎么養(yǎng)?不知道,總得出去找工作吧...

　　他斯條慢理的收拾行李,他卻笨手笨腳的幫不上忙,站在一邊看他收拾.

　　\"喂,我覺得你得去讀大學.\"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啥?!\"他被驚悚到了,直搖頭,\"不去,大學有什么好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讀書,你成績比我好多了都不去讀,我更不去,我要和你一起出去打工.\"

　　\"不成!你出去能干什么?!\"他兇巴巴的說,口氣斬釘截鐵,\"我不讀因為我的學識已經(jīng)夠了,你必須讀,因為你比我蠢,人又懶!\"

　　那你出去又能干些什么呢?他好氣又好笑的撇撇嘴,覺得這時的他有點像不講道理的小流氓,他真想說,其實我挺聰明的只是不常用在正途...

　　\"這是為你好...\"他看他那不知所措的樣子口氣軟下來了,走過去抱住他,像對兄弟一樣,\"如果你不想念大學,那么讀夜校也行,總得學點什么吧,別荒廢了...\"

　　他眼圈熱了一下,心里有些感動,回手抱住他,\"好吧,我讀就是.\"

　　他得意的笑笑,\"這還差不多.\"

　　\"那么,你準備去干什么工作?\"

　　\"還沒想好...\"

　　\"去哪兒?\"

　　\"也沒想好...\"

　　\"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想回來就回來了...\"

　　\"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你可別搬家啊,不然我回來可找不到你了...\"

　　\"當然不會,這兒就是咱倆的家,我等你回來.\"

　　\"那我明天就走了...\"

　　\"保護好自己啊.\"

　　\"誒呀你真煩...\"

　　我是煩,可有時候你比我更煩,煩人和被煩都是一種福氣...

　　*

　　他覺得這日子過的很無聊,說白了就是孤單,長這么大還沒怎么分開過,起碼沒分開這么久過,這下一分就分了三個月十五天.

　　他什么時候回來呢?不知道,他倒是每個月都寄錢過來,地址不詳,數(shù)目不小,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在什么地方工作?這傻瓜怎么不留著錢自己用呢,我真的夠用啊,可怎么告訴他呢?沒有地址...

　　自己也聽他的話安安分分的讀夜校,表面上學計算機,閑暇之余延續(xù)以前的地下工作當當黑客,今天接了單子竊取這個公司的商業(yè)機密,明天受人之托黑了那個公司的主機...

　　都是些高智商卻見不得光的活,錢自然拿了不少,日子過的很滋潤,可就是覺得無聊.

　　人生真是空虛,寂寞如雪哇...

　　*

　　某天他趴在窗臺上發(fā)呆,昨天他又寄錢來了,他已經(jīng)走了一年零兩個月十八天,不知還要過多久才能回來,要是回來了...哼!我才不想他!!

　　其實這是假話,怎么可能不想.

　　這個街區(qū)都是些兩層樓的老房子,最近在翻新,裝修一下看上去還不錯,樓下是家醬湯店,老板要回老家了,于是店鋪準備出售,以前他常開玩笑調侃說樓下賣醬湯的多配你,你干脆去打工賣醬油,多合適呀哈哈哈~

　　滾你的,老子懶得和你這種心理陰暗的家伙搭話...

　　隔壁是家韓式拉面店,老板貨真價實朝鮮族一個,他老說哼!棒子的東西最討厭,不過味道還真不錯...

　　怎么會有這種人,一邊說好吃一邊罵人家...

　　他想著想著不由笑了,隨后一個激靈,等下等下!店鋪要出售了是吧?那我豈不是可以...很好...反正錢存著也沒用.

　　他決定找點事情做做,開個什么店呢,蛋糕店?不成,那是鬧著玩的,醬油店?呸呸呸!別亂想...開個店賣自己喜歡的東西吧,可自己究竟喜歡什么呢?什么都喜歡,什么都不太喜歡,博愛卻又什么都不愛.

　　想來想去,自己最鐘情的還是那個喜歡咖啡和花的人.

　　不知這人何時歸來...

　　*

　　咖啡店裝修好了,小小的很溫馨,附近的年輕人喜歡這里安靜樸素的情調,常常帶著書本讀物點一杯咖啡一碟點心,一坐就是一下午.生意好極了.

　　他承認自己不喜歡咖啡也不懂得品味咖啡,裝13的事爺我不干,當初一個沖動開了咖啡店純粹是想到那人會喜歡.他喜歡所以我也喜歡,就是這么簡單.

　　他承認自己是懶,被不到二十張桌子的地皮累的腰酸背痛,店長哪是這么好做的,端咖啡送點心續(xù)杯收銀收杯子洗盤子....

　　切!爺我不干了!!

　　于是他請了兩個半工半讀的學生當服務生,自己瀟灑又懶散的架著二郎腿坐在老板柜臺邊曬太陽邊打哈欠.這只是一開始,到后來他干脆把整個店交給服務生,自個兒窩在樓上的家里宅著,睡覺吃零食打游戲或是當黑客賺外快...好不自在.

　　他隨手在掛歷上打個叉,那小子已經(jīng)出去兩年零七個月二十三天了...

　　口胡!死在外面算了!別回來了!!

　　其實也就是氣的隨便想想的,他要是真不回來了,我可真的了無生趣了...

　　快了快了,他快回來了吧?

　　*

　　他回來了,在他走后的第三年零一個月九天回來了.

　　他平靜的看了眼咖啡店,只是笑了笑,很淡然,甚至沒有一丁點驚喜,徑自上了后面的樓梯回家里去了.

　　他很隨意的開門關門,熟門熟路的進屋坐下,無視亂糟糟的房間和堆在墻角的掛歷紙,小混混似的搶過他手里的筷子和拉面,\"餓死我了...\"

　　他也沒有多大的驚訝,愣了一下之后平淡的笑笑,\"回來了啊,醬蘿卜吃嗎?\"

　　他呼啦呼啦的吃面,\"不要,我現(xiàn)在口味變了,不吃醬的東西了,你吃海鮮嗎?我看到街頭對角開了家海鮮店,挺新鮮的.\"

　　他笑著搖搖頭,\"吃膩了.\"他沒有說,我在你走后的某天突然海鮮過敏,看是這輩子都不能碰了,不然得去見上帝了...

　　\"這些年好嗎?\"

　　\"好,你呢?\"

　　\"好.\"

　　\"你的樣子沒什么變.\"

　　\"你也是.\"

　　\"你還是這幅對什么事都一臉冷淡漠不關心的樣子.\"

　　\"你也不是對什么都玩世不恭的樣子嗎?\"

　　\"我是有正經(jīng)工作的.\"

　　\"開店也算正經(jīng)工作的話那當間諜算不算十分正經(jīng)工作?\"

　　\"切...\"

　　\"切什么切?\"

　　\"切就是鄙視你.\"

　　\"我懶得理你.\"

　　\"吃你的吧.\"

　　他沒有說自己這三年多干了些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工作的怎樣...他沒有說,他也沒有問.

　　他沒有說這咖啡店是為你開的,不知你喜不喜歡...他沒有問,他也沒有說.

　　他們還是像過去那樣打打鬧鬧的,有時候互損幾句,卻只字不提那些曾經(jīng)想問的問題,那些曾經(jīng)想說的話,不說了,看到就行了,不都好好的嘛,還問它干啥...

　　他住了五天就走了,這期間他沒有去樓下咖啡店坐坐,甚至沒在門口看一眼.臨走前邊收拾行李邊說,\"喂,我要走了.\"

　　他插不上手,點點頭,\"去吧,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

　　\"照顧好自己啊.\"

　　\"噢.\"

　　*

　　在他離開后的第六個月整,他買下了隔壁的拉面店,改裝成了花店,簡單裝修了一下拆了中間的墻,和咖啡店打通,順便招了一個懂花藝的員工.

　　這下更熱鬧了,一邊喝咖啡一邊學插花,多有意思.

　　他承認自己不喜歡花,這東西凋零的快也沒啥實用價值,可那人會喜歡...

　　那個不知在哪浪跡天涯的人就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傷感東西...

　　員工們臺前忙的很,幕后老板照舊坦然的宅在房間里當黑客,最近不順利,遇到一些麻煩,本來要竊取一個軍火商的交易機密,結果卻被不知從哪發(fā)來的病毒黑的當機不止三次...TMD...不爽真不爽...

　　他還是每個月寄錢過來,月復一月,日子過的讓人麻木.

　　他已經(jīng)不在掛歷上圈圈畫畫了,不用打叉叉,他就能清楚的記得某人已經(jīng)離開多久了.

　　記憶就是這么被鍛煉出來的.

　　*

　　他在他走后的第兩年零三個月十七天傍晚回家,一進門就看到他的行李外套扔在客廳地板上,一副扭曲相,他平靜的走進浴室換了衣服洗把臉,然后走進臥室.

　　他躺在自己床上睡大覺,似乎醒了,睜開眼睛疲憊的笑笑,\"花店不錯.\"

　　他淡定的掀開被子躺進去,\"外面冷死了.\"

　　他往他身邊靠了靠,\"我累死了,你身上真冷...\"

　　他順手摟住他,\"睡吧...\"

　　\"嗯...\"

　　這是在做夢吧,上次在一起睡都很久遠的事了,有多久了?想不起...

　　*

　　他這次住了十二天,每天吵嘴胡鬧是必修課,屋子收拾的很干凈,下廚用猜拳決定,咖啡花店偶爾進去坐坐,員工們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二老板很好奇,問這問那的,他好脾氣的和他們聊天,他坐在一邊看著笑,心里突然有了種很奇妙的感覺.

　　臨走前他幫他收拾行李,笨手笨腳的倒沒放錯東西.

　　他坐在旁邊托著下巴看他\"我下午走.\"

　　他點點頭,\"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他猶豫了一下,\"盡快吧...\"

　　他沒說話,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算了,隨你...

　　*

　　他終于體會到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簡直是焦躁不安和失心瘋,他覺得自己瘋了,一定是瘋了,真該死,要不怎么會天天數(shù)著日子盼著那混蛋回來...

　　他在離開后的第四個月零兩天回來了,還順便帶回一只卷毛的小狗.

　　小狗見著他就撲過來搖尾巴,他哭笑不得,進浴室放了盆熱水,怪哉,這次居然沒打噴嚏...

　　*

　　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一臉疲憊,風塵仆仆的,眼睛有些紅紅的.

　　他遞給他一杯檸檬水,沒有問他怎么了或是哪里不開心.

　　他坐在床上,接過水喝了一口,慢吞吞的說,\"我這次-----\"

　　\"不行!\"他不知自己怎么了,突然跳起來惡狠狠的一把按著他的肩膀,\"這次不準你再走了!不準你再離開我!\"

　　他抬起頭看著他,好像有點被嚇到了,杯子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想說什么卻打住了,\"我...我沒說要走啊.\"

　　\"?!\"

　　\"嗯.\"

　　\"你...不走了?\"他以為聽錯了,本來早已習慣他離開自己,可每次離開后,自己就會增加幾分不舍,日復一日的深重.

　　他點點頭小聲說,\"不走了,加起來我離家都快六年了...嗯...你那花店里的花選的不好,我得幫你把關...\"

　　他欣喜若狂的抱緊他,卻又小心翼翼的,

　　他把腦袋靠在他肩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檸檬的清香...

　　\"其實我早就想你留下,只是那時說不出口,這次我再也不嘴硬逞強了.\"

　　\"其實我早就想留下,只是那時等著你說出口,這次我再也不別扭了...\"

　　之后的日子就像童話故事里那樣美滿,平淡清閑,他想起那種奇妙的感覺,就是幸福.

　　早上一起去開店,你管花店我管咖啡店,你教客人插花我磨咖啡,幾個店員盡會胡鬧,倒也熱鬧.午后一起曬太陽喝下午茶,吃剛烤好的小點心,聊天或是看書,下雨的日子就一起坐著發(fā)呆,數(shù)著窗外那些個花花綠綠的傘.晚上打烊了就一起回樓上的家,有時候吃火鍋有時候吃泡面,茶余飯后照舊打鬧斗嘴,搞的家里亂七八糟,然后一起收拾干凈順便給小狗洗澡,最后擠在一起睡...

　　這樣的日子太幸福了,可是越幸福就越害怕會失去...

　　*

　　在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后,那天顧客出奇的少,二老板閑著沒事干曬太陽發(fā)呆,手里那朵雛菊遲遲沒有放進花瓶里,小狗趴在他腳邊打盹.

　　他走過來揉他的頭發(fā)逗他,\"小呆子你在想什么呢?\"

　　他回過神笑了笑,神情溫柔又憂傷,\"我在想些事情呢,坐下吧,我...有點事想對你說.\"

　　\"什么事?干嘛這么嚴肅.\"他失笑,倒了兩杯咖啡坐在他身邊,順手端了一碟小點心.

　　\"其實我早就想對你說了,只是那天不忍心...\"他抿了一口,\"你還記得我回來那天嗎,你知道我為什么回來?\"

　　\"當然記得了,那天回來你好像剛哭過似的,我當時在想你肯定想家了.\"

　　\"也是,也不是,那時我回來的確有想家的,可是...\"

　　\"可是什么?\"

　　\"我知道你這幾年在做什么工作,\"他看了他一眼,\"太危險了,所以那幾次我把你的電腦黑了.\"

　　他楞了一下,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干的!\"

　　\"是.\"

　　\"我在想哪個黑客本事那么大,想不到是你,可是你怎么會---\"

　　\"你會的我也會.\"

　　\"什么時候學的?\"

　　\"當黑客可以,不過千萬別插手什么軍政方面的交易,水太深了.\"

　　\"這...你怎么會知道的?\"

　　\"因為我干的工作比你的更危險...我是一個間諜,這樣可以解釋為什么我總是居無定所并且?guī)啄瓴呕貋硪淮伟?..\"

　　\"...\"

　　\"你很驚訝吧,那時我認識了一個軍官,他很愛我,其實我只是為了得到情報而接近他的...最后情報泄露他自殺謝罪了...當時我覺得自己真不是人,我有罪孽感...\"

　　\"所以你回來了?難道...難道你把我當一個陪襯就沒有罪惡感嗎...\"

　　\"我承認當時只是回到你身邊尋找安慰,那時我真的太傷心了,又沒有認識的人...\"

　　\"原來你只是把我當做一個替代品..\"

　　\"那時我并不覺得我們之間存在愛情,可是你對我那么好...我...現(xiàn)在不是了...\"

　　\"不是什么?\"

　　\"你知道的,我們現(xiàn)在不就是相戀的嗎...\"

　　\"我的店都是為你而開的,因為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回來.\"

　　\"我知道,我真的很感動...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在當黑客,我怕你出事所以才不斷的寄錢回來,才會黑了你的網(wǎng)站,那時我不肯承認喜歡你只是怕迷失自我,我怕離開故鄉(xiāng)的時間久了,就會忘記故鄉(xiāng)的...\"

　　\"那你不會再走了吧?\"

　　\"再也不會了...\"

　　\"真的?\"

　　\"嗯.\"

　　\"你得發(fā)誓.\"

　　\"我發(fā)誓,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是你的承諾,我也發(fā)誓,永遠對你好...\"

　　他們?yōu)閷Ψ阶隽撕芏嗍?有的事看的到,有的事看不到.

　　人心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會回到故鄉(xiāng)的.

　　*

　　他們又這樣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很短很平淡,卻幸福的讓人流淚.

　　某天,他突然離開了,了無生息的,后來聽人說他突然死去了,了無聲息的,不知死于何事,不知葬身何處.

　　他卻沒有流一滴眼淚,心里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呆愣的站在瓢潑大雨里淋了很久,那一刻,他的心也死去了.

　　當夜他發(fā)起了高燒,轉成急性肺炎,員工們急的發(fā)抖,手忙腳亂的把他送進病房.

　　其實根本不用管我啊,讓我死了吧...

　　他躺在病床上,靜下心來才感覺到他真的離自己而去了,他又走了,可這次卻不會再回來了....你這個家伙,以前每次都好好的回來了,這次一去不復返...你這個不守承諾的家伙...

　　可惜對方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這個世界就不會有悲劇.

　　沒有你的世界,我還活著干嗎?...他笑了,伸手拔去了輸液的針頭,安靜的看著空氣慢慢的進入血管之中,不疼,一點都不疼,就是想睡覺...

　　他真暴力,一點都不溫柔,以前調侃他他就打我,打的多疼...

　　我都差點忘了,下個月網(wǎng)卡到期了...

　　他喜歡雛菊,喜歡苦澀的藍山咖啡,喜歡剛烤好的小點心...

　　以后我們的咖啡店和花店誰來管啊...

　　糟了,他撿回來的小狗怎么辦...

　　誒...這輩子真是沒做過什么好事,不過也沒做過什么壞事,也行,不枉白活一場...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朦朧之中似乎看到遠處那道溫柔的光里那個人微笑著在等他.

　　等著我,我馬上來...

　　有些人這輩子一直是玩著過的,游戲人生,得過且過,從沒有什么感慨,可當接近天國的時候才恍然大悟,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我還活著,你卻死了...

　　有的人釋然了,因為你在天國等我,而我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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