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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書的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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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樂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劍,攔住了藍衣商販。他狠狠地瞪著對方,冷冷地開口道:“諸位大可不配合,但刀劍無眼,若是它傷了誰,成樂概不負責。”
此話一出,方才還吵吵鬧鬧的數人立刻安靜了下來。行腳商販前一刻的氣勢也沒了,兩手抱著包袱,站在原地不動,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懼色。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覷,敢怒不敢言。
掃了一眼相繼坐回座位的五個男人,成樂將寒光閃閃的劍放回了劍鞘中,然后轉身朝著身側坐在椅子上的身著緋色衣裳的少女請示道:“姑娘,您看怎么辦?”
他一早就打算對他們搜身,但是秀公主仁慈,偏要講究什么不可傷人尊嚴,于是搜身之事只能作罷。公主顧及他們的面子,便說是有人進錯了房間,拿錯了包袱,然而好說歹說,卻沒有一個人承認。
“還有沒有王法了……”這時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王法?”成樂皺著眉頭,準備怒斥對方。
但是少女抬手阻止了他。她嘆了口氣,說道:“此地偏僻,我想報官也無官可報!币浑p清透明亮的眼睛看著眾人,她繼續(xù)說:“罷了,先這樣吧!
“可是……”成樂想到先前公主著急的樣子,而此刻包袱的去向尚未可知,他覺得不能就此放棄。他的手又放到了腰間的劍鞘上,作勢要拔劍。
“成樂!闭Z氣比方才要嚴厲上兩分,公主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轉頭對上了那雙漂亮的眼睛,欲言又止,不得不將手從腰間拿開。成樂重新正視前方五人,目光銳利。
“那我們可以走了吧。”適時插話的人是一身灰麻布衣裳的屠夫。
公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抬眼看了眼屠夫,說道:“錢倆首飾于我而言只是身外之物,但是那包袱里有一本書,是從重要的朋友那里得到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想也不能弄丟它。
所以我再說一遍,若是有哪位搞錯了,請在方便時將書從門縫里塞進我的房間!
“我說話算話,只要書回來了,我絕不會糾纏為難誰!彼辉竸哟郑@是她對小偷最后的寬容。
說完這番話時,公主特地將手腕處的雕刻精美的金鐲子顯露了出來,以證明自己頗有富貴,不會為了包袱里那點財物折騰。
同時,她也觀察了一圈這些人的神色,但預料之中的是小偷并沒有顯露出什么不自然來。
“成樂,在書回到我手上之前,你還得和掌柜的一起保護好大家才好!鄙倥娙它c頭告辭,走上了樓梯。
一樓只有柜臺前的掌柜和大堂中坐著的五名客人,以及負責看住他們的成樂。
成樂見公主離開,神色更加冷漠了起來。他找了靠近正門出口的一張桌子,在凳子上坐下,雙手抱胸坐姿工整,如同門神一般。其他人見狀,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但是他們前面就已經見識過對方的武功和削鐵如泥的劍刃,所以即便心懷不滿,卻也不敢造次。
“我可以回房看會書了吧?”五名客人之一的白衣書生唯唯諾諾地看向了成樂。
成樂雖然不情愿,卻也按照公主的意思,暫且不為難人,于是他點了點頭。而另外四位看到有人率先離開,也紛紛表示要回房。
但是在一眾起身的時候,藍衣商販嘀咕了一句:“書生你不會偷了人家的書吧?”
“絕不是我!我好歹也是讀書人……讀書人怎會做這等下作之事!”即使是文弱書生,也表露出了不容許對方污蔑讀書人的羞憤模樣。
另外三人倒是老老實實地順著樓梯回到了二樓。成樂見狀,也隨后上去了。他在二樓樓梯口停下了腳步,親眼目送這幾人回了房才收回視線。
就這樣,成樂傻傻地站到了掌柜關上了客棧正門、點燃了大堂的蠟燭時,依然原地不動。
“成樂……”少女暗自無奈地想,為何自己的侍衛(wèi)會如此呆頭呆腦。“你回房吧!彼f。
然而成樂再次“可是”了起來。
“你在這里站著,就算對方有意還我書,也沒機會!彼c明了。
“啊!背蓸纷彀臀垼腥淮笪。“對不起!彼婕t耳赤地道歉,然后給公主行了禮,迅速離開了走廊。
大約是天黑之前的那場騷動影響,今晚所有人都安靜地待在了房里。
深夜不知幾時,少女果然聽到了門外傳來了輕微的動靜。她立馬豎起了耳朵……是對方送還那本書來了嗎?黑燈瞎火中,她連翻身都不敢,只能屏息靜待。
。⊥蝗惑@呼聲從來走廊上響起,隨后兩道雜亂的腳步聲咚咚咚地響響停停——
“還跑?”是成樂。
床上的人趕緊翻身下床,披上披風,快步來到門前打開了那扇門!
“怎么了怎么了?”
“大半夜的……”
“不會吧!”
一眾住客連帶掌柜的都聞聲趕了上來。少女一看,成樂已經將白衣書生按倒在地了。
面對眾人的意外和唏噓,書生額頭頂地,就好像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一樣,痛哭流涕不愿抬頭。
公主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還真是這家伙?诳诼暵曊f什么讀書人的節(jié)操,原來不過如此哈哈!笔哭r工商這種秩序,作為行腳商人的藍衣中年人早就不滿了。
如今他竟然親眼看到所謂的讀書人跌落在地,臉上的橫肉都擠成了一團,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充滿了滑稽感。
賊找到了。
然而少女卻覺得面前的場面有幾分一時間說不清的奇怪感覺。
眾人的注意力聚集在書生身上時,突然有人注意到了成樂另一只手拿著的東西。
“成公子手里拿的就是李姑娘丟的書嗎?”
“抱歉,打擾到了姑娘休息!背蓸窡o視了他人的發(fā)問,直接對自己的主子說道。
然而公主卻覺得場面有些尷尬。她走近成樂,接過了那本封面怪異的書籍,眉間微蹙。
“書我拿回來了,散了吧!彼贿叿朔掷锏臅,毫無損壞,安心了。
雖然成樂不經允許擅自做主跑出來抓人這件事,還是讓她有些不高興。不過事已至此,也沒必要在此浪費口舌。
可是和她想象的不同,另外四名客人卻不愿意就此散去。其中屠夫也冷嘲熱諷道:“他一人偷東西,卻害了我等受罪,可不是一句散了就能了事的!
大塊頭的身子往前一站,立刻就擋住了少女的視線。
他嚷嚷道:“正好我要去魯城,把他交給我,我來把他送官!
“你還真有閑心。要我說打他一頓,再把他偷李姑娘的錢財拿回來便是了!鄙倘丝偸峭坏糌斘。
成樂雖然已經放手了,心中卻是對這兩人所說的話各贊同一半。
“哦,成樂,拿些銀兩來。”公主既然說過還了書便不再追究,那便不會出爾反爾。不過,屠夫所言也確實有理。
所以她補充道:“拘束你們的是我,在此我向諸位道歉。作為給大家?guī)聿豢斓馁r禮……”
成樂在公主的示意下從屋里拿出了錢袋,并交了出來。
她從中拿出了四錠銀子,向那四人發(fā)放了過去。四人驚呆了,除了商人以外,其他三人則是一時間不該如何是好的局促樣子。
“我可沒說要補償……”屠夫撓了撓頭,眼睛卻死盯著白花花的錢。
“不是我,我沒偷東西……”地上趴在地上痛哭的白衣書生忽然嗚咽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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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鄙倥宰靼l(fā)愣,腦海中的違和感卻在這一刻清晰了。她回神上前,上前拉了一把趴在地上的人,并淡淡地回答道。
“你相信我?”書生終于肯抬頭了,鼻涕眼淚一大把,模樣像是挨了打的小孩,看起來十分可憐。
書生的疑問也是其他所有人此刻內心所想。尤其是成樂更是著急,他覺得自家公主總是太過善良單純,不愿她被蒙騙?墒窃谒_口之前,她開口了:“我也是方才才注意到的!
一說完這句話,眾人的視線便全都集中到了少女的身上。
少女的眼神突然變得竟有幾分凌厲:“書生的衣裳凌亂,憑借成樂的身手無需與他大力拉扯,便可制服了他。所以你穿衣匆忙!彼詈髮ι狭藭@訝的眼神。
“我是一把就把他壓倒在地,但是……”顯然成樂不懂這到底說明了什么。
“如若是他偷了書,并決定在半夜還書,以偷盜者的角度來說,要不和衣而躺待到夜里行動。
因為早就被成樂的武功給震懾到了,想必也很怕被成樂抓現行吧。
加上他性格怯懦,大概前半夜都會處在躺姿僵硬的緊張狀態(tài)里,如此一來,他的衣裳便會是整齊的,而不是慌亂之中臨時套上外套的樣子!币环捳f到這里,公主的眼神瞥到了另一邊。
“看我做什么?”商販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
“你們幾人中,衣裳最為整齊的是劉大頭。我想,方才聽到走廊上成樂和書生的動靜時,最先推門而出的是你吧,賣肉的!彼潇o地說道。
“原來不是看我……”藍衣中年商販擦了擦冷汗,嘀咕了一句。但是他馬上就和其他人一樣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什么意思?”他問。
“你這姑娘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屠夫劉大頭后退了一步,貼住了墻,大聲說道。
“閉嘴!”成樂直接連同劍鞘一起,把腰間的劍拿在了手里。
公主指了指屠夫的腳,繼續(xù)對大家進行解釋:“書生鞋是穿著的,你們三位也是有好好穿了鞋。只有這個賣肉的劉大頭是只穿了襪子,腳上無鞋。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正常人在聽到走廊動靜時都是第一反應穿鞋,深夜時分,你們在睡覺,襪子早就脫了,情急之下可能也想不起來特地穿上。”
果然除了屠夫以外的四人都沒穿襪子。
屠夫顯然還是不服,張口打算繼續(xù)辯解,但是少女沒給他機會。
少女先一步說:“屠夫的房間與我房間之間隔了個商人,照理說他衣服襪子都穿得那么整齊是比其他人更花時間的,但是他卻比隨便套了衣服鞋子的商人更快出現,不是很奇怪嗎?”
公主解釋到這里,眾人都睜大了眼睛,不得不懷疑大塊頭的屠夫。他們立刻遠離了對方。
“當然你可以解釋說你的動作比別人快而已。但是你既然襪子衣裳都穿得整整齊齊了,又為何偏偏忘了穿鞋子?即使你五大三粗,地板上的涼氣也會透過襪子提醒你鞋子沒穿吧。對此我只能想到一個解釋……”她的神色越發(fā)嚴厲。
眾人屏息的屏息,吞咽口水的吞咽口水,都在等著這位少女的下一句話。
少女也沒賣關子,只是稍作停頓,馬上就接著說:“你前半夜未曾脫下過衣裳,等到深夜找準時機,把書塞到了住在你隔壁的書生的門縫里。
不穿鞋是為了盡量消除雙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響,只穿了襪子正好能佐證你和衣而躺的事實。你塞書的動靜應該是特地把握了一番,將書生吵醒。我沒猜錯的話,書生睡眠較淺。”
“是的,我就是聽到了有東西塞進來的聲音……”書生的眼淚還沒干。
“那你怎么不早說?”商人很無語。
書生馬上又縮了縮脖子,膽小鬼的本質一覽無余。
公主無視了這兩人的插話,補充道:“你是怕被成樂抓個正著,所以打算陷害給老實人書生。然后你迅速回房后,就趴在門后聽著外面的動靜……
不管書生把書收起來明天交給我,還是慌張地立刻把書塞進我房里,對你都無害。而書生真的選擇了后者。
如你所想成樂把人抓了個現成。然后你就比誰都快地跑了出來。我說的沒錯吧。”
長長的一番推理后,屠夫劉大頭失去了狡辯的勢頭,只能承認自己是一時財迷心竅才起了盜竊之心。他在晚飯時分見穿著富貴的成樂他們下了樓,便就近入室拿了她的包袱。
“正好我們也要去魯城。成樂,把劉大頭綁好放在你房間里。明日帶著他一起走,送官!鄙倥皇直е潜局匾臅皇州p抬掩住了口唇,打了個小小哈欠。
大約是寶貝重新回來了,困意也就隨之而來。
“諸位都回去休息吧。”她強撐著疲憊的身體,同其他人說道。
畢竟是半夜三更,想睡的人不止她一個。就連地上的書生也哭累了,爬起來就暈暈乎乎地順著走廊朝自己房間走去。
商販轉身之前,感嘆了一句:“不過,姑娘你真是不簡單啊!
被他稱為小姑娘的人裝作沒聽見,徑直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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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打算寫長篇懸疑,最后放棄了,就把這篇開頭獨立的推理短篇發(fā)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