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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魂野鬼
我感覺她已經(jīng)離開了。
第一次遇到她,是在橋邊。
清晨的微風(fēng)正好,卷走倦意。
早起晨跑的我享受著這股涼風(fēng),放慢了步子,瞇著眼慢慢的踱步。
不經(jīng)意間,似乎聽到了縹緲的聲音。
好似在天邊,又好似在面前。
我發(fā)覺不對勁,睜開了眼,警惕的環(huán)顧四周。
什么也沒有。
誒?這雙腿卻是不聽使喚地一直向前走,向前走…
微弱的陽光顯得這樣的陰暗,習(xí)習(xí)的微風(fēng)卻是如此刺骨。
聲音隨著自己的步子越來越近。
“小哥,救我。”
一瞬間,雙腿像是解了禁一樣恢復(fù)了動力,聽到這聲音的我更是驚恐萬分,快步下橋,趕回家。
回想起來當(dāng)時的事,愈來愈覺得不容小覷,翻翻找找搞出一條桃木斧,掛在頸上。
也許是真的管用,也可能是心理原因,雖然時不時看見一些不合實(shí)際的東西,但多年來也相安無事。
我也曾搜集資料,認(rèn)定自己大概可能是通靈體。
不過平靜很快又被打破。
我又遇到了她。
酣睡中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救我…”
我驚坐而起,慌忙抓過手機(jī)打開手電筒四處照。
鬼怕光。
好多書都這樣寫。
下意識去掏桃木斧,心頭一震。
斧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
我徹底坐不住了,直接開著手電筒打開了手機(jī)。
想著上網(wǎng)搜搜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無意間聯(lián)系上一位“天師”。
打開手機(jī)鍵盤正欲打字,忽見面前有一綹發(fā)絲。
我木訥地緩緩抬頭,看向這綹頭發(fā)的主人。
模糊的五官,一襲白衣,披散的長發(fā)。
身上沒有任何污漬,雖然沒有恐怖片里描述的鬼那樣可怕,但是這種環(huán)境,這種情況,擱誰身上誰都怵得慌。
我的呼吸幾乎停滯,瞪著大眼注視著她。
她卻比了個“噓”的手勢。
“噓~不要…驚醒…它們…”
“它…它們…?還有啥啊…?”
“我不知道…!迸淼幕貜(fù)讓我很是意外。
“那…你為什么一直跟著我?”
“我…不知道…”
我愣了幾秒,耐著性子繼續(xù)問。
“你是誰?遇到什么問題了嗎?”
“我是誰…”她對這個問題似乎很苦惱。
“我不知道…我全忘了…”她模模糊糊地吐著字,看向自己的手背。
“我讓我追著你…”
我徹底不知道說什么了,一人一鬼互相注視。
如此詭異。
沒一會兒,她便先開口。
“這個…對我沒用…我不是鬼…”我看向她的手心,白哲的皮膚映著紅色的細(xì)繩。
那是我的桃木斧。
“不過…帶著也好…”她伸出手示意還給我,但是我根本不敢伸手接。
她嘆了口氣只好把它丟在床邊。
低頭拾起桃木斧的功夫,她便沒了蹤影。
我把我的遭遇向天師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遍。
經(jīng)過攀談,最后認(rèn)定,這個家伙應(yīng)該不是鬼。
應(yīng)該是從輪回中逃出來的魂。
有魂有魄才算鬼,無魄的魂,遲早會散。
人在死后,三魂六魄都會進(jìn)入輪回,但在投胎過程中,六魄會漸漸散盡,生出新的魂魄。
現(xiàn)在這個,應(yīng)該是六魄將散時跑出來的,求救的原因,大概是不想魂飛魄散吧。
得知她有可能魂飛魄散后,我的內(nèi)心不聽指揮地生出了一條指令。 必須要幫她!
應(yīng)大師要求,買好了朱砂和黃裱紙。
用符紙燃燒自己的魂魄造成死亡的假象,待輪回打開時奪回她的魄。
用自己的血和在朱砂中,照著天師發(fā)來的圖片畫好了所要用的符,待晚上2:14,傳說中陰氣最盛的時候,她會來。
果不其然,她真的來了。
我們已經(jīng)見過兩次,卻沒有一次看清過她的臉。
她似乎知道我的計(jì)劃一樣,乖乖的站在我的身邊。
但是我仍然看不到她的面龐。
這計(jì)劃中,唯一的風(fēng)險(xiǎn)就是燃燒魂魄時容易出問題。
不過聽起來挺刺激,倒有些讓我躍躍欲試。
點(diǎn)燃魂魄,打開輪回的豁口,再用另一張符貼在她的身上,召回她的魄。
她的五官漸漸清晰起來。
聲音也不再虛無縹緲。
“足夠了,不要再燒了!”她拉住我的胳膊,軟綿綿的。
直到她的最后一魄回到她的身上,我才停止燃燒。
我這才知道,通靈體本來就缺一魄,剛剛又不小心毀一魄,如此來雖對身體無大礙,卻很容易鬼上身。
我看向身邊的她。
莫名其妙的重逢感。
她的手上寫著三個字。
“追上他!
我是一只孤魂。
從輪回中跑出來的鬼。
只因他曾許諾生生世世在一起,但卻先我而去。
當(dāng)我追他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一次輪回,相差可能幾十,幾百年。
如果遵循輪回,那我們真的是無緣了。
在輪回井打開之前,我溜了出去。
年年跑出輪回井的鬼魄不在少數(shù),結(jié)局不過是魂飛魄散罷了。
即使只剩一世可以相陪,也無怨無悔。
跑到人間,向著那個方向,游蕩。
逐漸接近了目的地,內(nèi)心的欣喜早已按捺不住。
但是…我來這里是為什么呢…
突然感覺自己的靈魄一陣抽搐,目的…
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待這陣磨難渡過后,便愈加接近于他。
走上橋,更覺得自己的靈魄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撕扯著。
面前就是他。
“小哥,救我…”
不對啊…
我和他又不是同類,他怎么救我…
“喂,哪來的不懂事的家伙!”我轉(zhuǎn)過頭,看向發(fā)聲處。
“這里被我占領(lǐng)近十年,諒你只是只孤魂,目光短淺,且饒過你罷了!趕緊滾!
我楞楞地被逐出了她的領(lǐng)地。
我是孤魂…?
我是什么…?
來自靈魂的撕扯感消失了,代其的是空白和虛無。
現(xiàn)在腦袋里僅剩一句話。
追上他,僅一世。
我加快速度跟上了他。
他是通靈體,天生易墮。
我便守在他旁邊,為他驅(qū)鬼。
那日,久違的撕扯感再度襲來。
一副要將我生生撕裂的架勢。
我下意識發(fā)出求助。
“救我…”
我不明白為什么我總是向這個手無寸鐵的人類求助,好像他真的能救我一般。
熟睡的他很快就有了反應(yīng) 果不其然,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害怕和驚恐。
我輕輕嘆息。
我曾多次嘗試與其對話,不知從何開口。
痛感消失,我低頭看見了他因馬虎而遺落的桃木斧。
桃木多多少少對他來說是有些效果的。
看他拿著手電筒四處亂照的的樣子,我內(nèi)心涌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東西。但我做不到。
對于人類來說,這東西好像叫笑。
我嘗試去撿起它,沒想到竟然真的撿起來了。
我便與他第一次對話。
房內(nèi)確實(shí)有一兩只鬼,但是都沒有傷他的意思。
再這樣照激怒了它們可就不一定了。
我比了個“噓”的手勢,告訴他不要吵。
他問了我好多難題。
我是誰,我為什么跟著他,我遇到了什么問題…
可是…我不知道啊…
看向手背。
手上的字告訴我,要我跟著你。
可這怎么解釋…
你盯著我,我盯著你,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我怕再待下去會嚇壞你,歸還桃木斧后便藏了起來。
那日之后,你每日畫符背咒。
我以為你要趕走我。
本想著偷偷改下符紙,卻發(fā)現(xiàn)你是在幫我。
內(nèi)心早已熄滅的東西重新滋生,人類管這叫欣喜。
你為我撕裂了輪回,召回六魄,喚回記憶,也將無數(shù)鬼魄放入人間。
本以為過不了幾日鬼魄就會被抓回去或者被處理掉。
但是卻不見。
只見一日日增多。
你本是通靈體,這種情況就更加的對你不利。
我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是時候贖罪了。
最開始就是天定的緣已盡,我卻生生衍接這么久。
他所犯下的滔天大罪,起源于我。
也將終于我。
我把召回的六魄封存在他的桃木斧中。
這里,有我兩世的記憶,以及他前世的記憶。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記起我。
有我的魂魄護(hù)身,愿你平安。
一切都將因我的離開而回歸正軌。
她最近很暴躁。
此次鬼王歷練歸來后就一直喜怒無常。
本該在十幾年前就該回來的,結(jié)果多在人間待了十多年。
輪回井被莫名其妙的毀壞,野鬼溜出無數(shù)。
還把自己六魄丟了。
本來去人間歷練就是為了洗滌魂魄,維持魂魄的精氣。
結(jié)果這下可好,魄都不知道哪去了。
她草草了解了輪回井的事,便整日閉關(guān),說是尋魄。
時光須臾,多年過去,魂魄的事沒有一點(diǎn)訊息,她也沒受到太大影響,便擱置一邊。
直到一日。
她突然起興來到忘川河邊散步。
迎面奔來一人。不,鬼。
哪里來的野鬼?
對方可是激動地連整個身體都顫抖了。
“你不記得我了…?”他有些落寞,但是很快恢復(fù)神采。
他把手中的桃木斧塞到她的手里。
封存在其中的六魄歸位,隨之而來的是潮水般的記憶,以及留給他的話。
“你可以忘了我,但是你不能永遠(yuǎn)也不想起我。”
可是,他沒忘。
當(dāng)時的她以為自己會被鬼王處罰,抹去在世間的任何痕跡。
把記憶全部留給了他,魂魄也留在他的身邊,護(hù)他周全。
若是沒有他,自己也不會傻傻地在人間多待十年。
若是沒有他,自己就沒有機(jī)會回到這里。
這是天定的良緣。
“然后呢?”小鬼見老鬼停頓,立馬催促道。
老鬼則是不緊不慢地笑了笑。
然后。
然后鬼王便以身相許,成了現(xiàn)在的鬼后。
這羈絆,不止是從生至死。
是直到魂魄散盡。
“那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
“現(xiàn)在啊,”老鬼望向忘川河的對岸。
“在那呢。”
只見一對人影偎在一起,身旁就是盛開的彼岸花,有葉的彼岸花。
沒有遺憾。
(彼岸花:花開不見葉,有葉不生花,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
插入書簽
相傳,過了鬼門關(guān)便上一條路叫黃泉路。路上盛開著只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路盡頭有一條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走過奈何橋有一個土臺叫望鄉(xiāng)臺。望鄉(xiāng)臺邊有個亭子叫孟婆亭。有個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給每個經(jīng)過的路人遞上一碗孟婆湯,喝下孟婆湯讓人忘了一切。忘川河邊有一塊石頭叫三生石。三生石記載著前世今生來世。走過奈何橋,在望鄉(xiāng)臺上看最后一眼人間,喝杯忘川水矚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