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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今天師傅和我們說他要成婚了。
我知道成婚意味著什么。郎才女貌，一拜天地之后他們就是一家人了。到時所有人都為他們感到高興。
他們確實很般配。我承認。
畢竟兩個男人是見不得人的。師傅親口這么說，也是這么做的。
——
那一年我剛剛進到師傅的班里學廚藝。
師傅待我很好，他說我年紀最小，天賦卻是最好的。
我當時聽了開心了好久。便一時興起做了許多菜給師傅。
師傅一邊笑我太傻氣，一邊把那些菜吃完了。
后來我才知道，師傅胃不好，不能亂吃的。
于是我熬了一鍋粥給師傅。是在那個夏夜送給他的。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白米粥，連糖都沒摻，師傅卻吃得很開心。還說我的廚藝不愧是他的得意門生。
那晚的星星不亮，亮的是師傅的眼睛。
——
我剛進班子的時候只有十幾歲，師傅比我高許多。
每回做好了菜，師傅一嘗就眉開眼笑的，然后會微微俯身摸摸我的腦袋。夸獎我說年齡小，手藝倒不錯。
我那時可不服氣了，踮起腳還瞪眼睛看著他說，我不小了!
師傅的眉頭很舒朗，好好好，不小不小啦，再過幾年就該娶小姑娘了。
我眨巴眼睛，那時候?qū)θ⑵奚舆@種事并不了解。
師傅則繼續(xù)說著，好好學，將來燒的一手好菜，小姑娘都被你迷倒一片。
我聽著想了想那個場面覺著好笑，一大片，像砍樹似的都倒了。噗，那師傅呢，迷倒小姑娘了嗎。
師傅拍了拍我的腦袋，小小年紀這么八婆，好好炒菜。
那天師傅的手溫溫的，隔著頭發(fā)也能感覺得到。
——
少年總是長得飛快，我跟著師傅幾年時間，比他高出了一點。
我時不時會逗師傅，和他說，師傅，我以前覺得你挺高的。
別跟我貧嘴。師傅總是用一種帶有責怪但實際聽起來怪親切的語氣和我說話。
他往往想揉一把我的腦袋，像以前一樣。
可現(xiàn)在我比他高了，他伸出手卻發(fā)現(xiàn)夠不著。手停在半空，不自然的僵著。
我看著有些好笑，于是就彎下腰去讓他夠得到。
師傅這時候就會嗤笑一聲，你小子真是長太快了。然后飛速地摸一下就走。
有一次我像以前一樣這么彎著腰，只是那天可能是少年的心思剛好躁動。
頭腦一熱，我說，師傅，你讓我也摸一下吧，你總摸我不公平。
其實我只是……很想摸摸他。
師傅聽了一愣，然后拍了我一下，沒大沒小，今天把這道菜做出來，我就給你摸。
師傅的頭發(fā)原來也很柔軟，像隔壁馮爺爺家的貍花貓一樣。
我當然是摸到了，師傅當時就站著給我摸。還一臉無奈的樣子。很可愛。
草色此時青地奇妙，悄悄地蔓延，卻止步在師傅的房門前。
那天晚上我躺著一宿沒睡，盡想著為什么月光透過手還會有溫暖的感覺，像師傅的頭發(fā)。
——
春天來在冬天以后。
師傅最喜歡在春天賞花。
我給他做了糕點，沏了茶。還特意用新的盒子和茶壺裝給他。
師傅收到了很開心，邀我一起賞花。
花開的很好看，師傅也是。
正值少年芳華，我總想做些什么，比如確定一些心意，平息一點悸動。
我和師傅并肩走著，有花落在他的肩頭，我便幫他撣去。
他會抬頭莞爾，和我道謝。
心里的躁動便油然生起。
那年春天，我吻了師傅。
我記得，師傅后來說，當時是茶醉，所以才踮了腳，還回吻了我。
——
關(guān)系變得微妙。我更喜歡黏著師傅了。
我常常趁大家睡覺的時候跑到師傅房里去瞎鬧，師傅也會笑笑了事。
師傅還會假借要單獨指導我然后帶去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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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能悄悄地在角落里做想做的事。
草色入簾青，我在角落也能看見。它青的很肆意。
師傅親了我，我也很肆意回吻著他。
我們也不知道互相的心思，什么時候的喜歡，又會什么時候結(jié)束。
我那時覺得，這真是最快樂的時間了。
那時候師傅還叫我小瘋子。
我說，師傅難道不是？
師傅摸摸我的頭說，是啊，師傅喜歡你，也瘋了。
——
我們一同去參加過班子里學生的婚禮。
人們還開師傅玩笑，說他長得這么好看怎么還沒有找老婆。
我當時就急了，我說師傅不會找老婆的。
當時那個學生看著我們，半天也沒有說話。
結(jié)果回去后，師傅就和我生氣。
我從背后抱著他哄，親他的耳垂和脖頸。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很認真地和我說，
師傅是男人，你也是，我們……是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你知道嗎。
我愣了一下，他繼續(xù)說，
我們只能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過一輩子這樣的生活……
他后來說的我再沒聽清了，我也沒再想起。
……只是，我以為如果是我，他會不會愿意不去理會別人怎么想呢……
——
師傅成婚那天，我們已經(jīng)撇清關(guān)系很久了。
我先開口的，但師傅好像也沒有想要挽留我。我們說好了，誰也不把這段故事說出去。
婚禮當天，我發(fā)現(xiàn)師傅和她很般配。
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接吻，舉行婚禮。
她是師傅明媒正娶的師娘。
我為他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他不用偷偷地喜歡我了，我也不用擔心這段關(guān)系的長久。
草色最終未入簾，我也沒有真正走進師傅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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