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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小惠負氣離開之后,志龍也超不爽,一路罵罵咧咧地走回倉庫。和尚一如既往跟在他身后,面上表情在暈黃的燈光下曖昧不定。阿伯和白猴習以為常,在后頭勾肩搭背。蚊子卻走得有些心事重重。
剛才在餐廳里面和尚瞬間陰冷下來的表情和那句『干,番婆』讓他有些耿耿于懷。和尚和志龍之間的關系,正如一開始他所下的定義——無法理解。蚊子在這團困惑中又似乎找到了一絲線索。但這條線索一點都不讓人感到興奮,而是帶著某種……更深的沮喪。
大概志龍的氣壓實在過低,阿伯涎著臉說,不如去寶斗里樂一樂?渣伯KI你,你KI渣伯(女人氣你,你氣女人)。剛剛好!白猴正愁沒處打炮,吼著說同意。志龍一肚子氣沒處撒,這個建議正中下懷,也不理和尚和蚊子,吊兒郎當就走了。和尚沒跟在后面,而是徑直進了倉庫,蚊子站在門口,猶豫著該怎么走。阿伯在前頭喊他,胎記妹等你吶,蚊子!
蚊子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向著阿伯的方向走了幾步,又折回去。
和尚開了瓶啤酒,不抬眼,也不問為什么,直接就遞了酒瓶過去。蚊子接了,他喝一口,和尚叼著煙點。蚊子看著那根煙,想起志龍在的時候,和尚總是銜著兩根煙,點好后遞給志龍一根,動作嫻熟得像是天生的。
呼出一口煙,朦朧的煙霧模糊了和尚的臉部線條,他閉上眼往后仰著,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蚊子則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間或打量和尚。兩個人沉默地抽完一根煙喝完一瓶酒后,蚊子才小心地開口:“不如我們?nèi)タ措娪鞍??br>
和尚噗的一聲就哈哈笑了出來,蚊子頗有點尷尬,和尚就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頭:“你很想看A計劃續(xù)集?”
蚊子連A計劃都沒看過,但和尚這么說他就點了點頭。和尚歪著頭想了會:“好啊!彼莻行動很干脆的人,立馬就站起身拍拍屁股,揪著蚊子的衣領就往外走。蚊子苦笑著說,脖子脖子。和尚嘿嘿幾聲,一把攬過他的脖子,勒著他往外走。
牽過機車,蚊子在他后頭坐著,鼻尖聞到的是剛才的煙味和自己嘴里的酒味,混合著夜晚的涼意以及和尚的氣息,蚊子有點頭暈。
手背一暖,和尚轉(zhuǎn)過頭,眼中有細微的怒氣和擔憂:“喂!我開車啦,你要暈也得挑個好時候。”他拉過蚊子的手環(huán)在自己腰間,笑著說:“抓緊啰!”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尚背部的溫暖,以及交疊的雙手下平坦的腹部,蚊子閉著眼心里嘀咕,和尚挺瘦的。
到了影院,兩個人看了下場次,只剩11點半的,現(xiàn)在是9點不到。和尚摸摸后腦,眼神詢問要去哪里。蚊子對這一帶本來就沒他們熟,只好更加愣愣的看著和尚。
“喝酒。”和尚的提議毫無新意。
“再喝我會吐的!蔽米訑[手,和尚撇撇嘴,要從口袋里拿清涼油,蚊子趕緊擺手說原先給的他還沒用完。和尚笑著說,這么久都沒用完,果然是喝酒喝太少。蚊子回他一笑,其實他用的真不多,總覺得挺可惜的,所以慢慢用。
“去大橋下走走!蔽米犹嶙h,和尚沒有意見,下巴一抬,示意上車。
總是坐在和尚背后的蚊子,這次主動地環(huán)住和尚的腰,再次被和尚的氣息所包圍。雖然風刮著臉有點緊,蚊子的心卻非常的平靜。
平靜得像是這無聲的夜色。
大橋底下好乘涼,蚊子拿出溜溜球,橘紅的光芒暖暖地在夜色中流動。和尚凝視滾動的溜溜球,嘴角勾起的弧度同樣溫暖。
“你隨身都有帶哦!
“我喜歡玩。”而且這是你賠給我的,蚊子撓撓頭邊說邊想。
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和尚回想的表情卻像過了很久,然后轉(zhuǎn)過頭對蚊子說:“那天真不好意思!
“是我歹勢啦!蔽米佣⒅锪锴颍呀(jīng)記不起壞掉的那個長什么樣,手中還在流動光彩的溜溜球才像是他一直擁有的。
和尚指了指大橋下面,笑著說:“我們之所以挑你做兄弟,就是看到你和狗仔孩他們一對多,還用了米田共!哈哈。 毕肫甬斕斓那樾,和尚笑得不行。蚊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把溜溜球收了回來:“那是天賜良機!
“噗~你很會用成語哦!
“我也是讀過書的。”
和尚笑瞇了一雙眼:“你不是轉(zhuǎn)了很多次學嗎?成績不好吧?”
“沒你厲害啦!蔽米釉诤蜕猩磉呑,離得很近,手臂都貼著對方的手臂,和尚不排斥,伸出一只手繞過蚊子的肩膀,搖晃了一陣說:“那你一定是被欺負得慘了才轉(zhuǎn)學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一看就是個被欺負的小孩!
“說我是小孩,你比我大多少啊。”
“我混得比你早!
“我轉(zhuǎn)的學比你多!
“干,居然會頂嘴了!”和尚笑罵地拉下他的頭,另一只手握成拳頭在他天靈蓋上鉆鉆鉆。蚊子被他勒得嗷嗷叫:“放手啦放手啦。”
和尚松開手,大力推他一把,然后壓上去一陣虛張聲勢的狂揍:“敢跟未來大哥頂嘴,看我不揍死你!”
蚊子一邊大笑著罵干,一邊翻身壓回去,兩個人在水泥地上翻來滾去,蹭得背部都有點火辣辣的痛,最后喘著氣分開,仰天大笑。和尚間歇地還踹了蚊子一腳:“看看時間,快到點了吧!
“看屁啊,我又沒手表。”蚊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拉了和尚一把。兩人算半天也算不出幾點,反正先趕回去就對了,不然白白浪費兩張票。
回去的路上和尚倒是突然想起問他:“看完電影都要一點多了,你媽不會罵你哦?”
蚊子像是剛剛才想到,立刻露出糟糕了的表情。和尚沒回頭,但從后背瞬間的僵硬知道他肯定沒跟家里說。比起和尚這種可以天天夜不歸宿的混混來說,蚊子似乎有更多家庭的牽絆。
“其實沒必要今天去看啦,改天也行啊!
“可是電影票是今天的!
“跟他們說是廟口的啊,下回你帶胎記妹去看他們敢不敢不讓你們進去。”
“……”
和尚等了一會,沒得到回答,以為蚊子同意了,于是轉(zhuǎn)了個方向。蚊子知道這是回他家的路,剛才還很舒服的感覺一下子就跟耳邊風一樣刷刷刷的沒了。
機車停在了蚊子家門口,和尚以腳支地,好久都沒見蚊子下來,奇怪地側(cè)過臉:“怎么啦?困覺啦?”
蚊子搖搖頭,慢吞吞地下了車,他走了幾步,聽到機車發(fā)動的聲音又回過頭:“你要去找志龍?”
和尚沒想到他會這么問,差點機車都要甩出去:“干嘛這么問?志龍去寶斗里樂了,我回家啊!
“哦!
和尚上上下下打量他,總覺得他哪里不對,干脆熄了火,走到他面前:“你腦殼是不是滾壞掉了?還是被風吹涼了?”他伸手要去摸蚊子的額頭,蚊子先擋了下來:“我問問啦!
“可是你的問題問得很奇怪啊!
“你去找志龍不是很經(jīng)常嗎?”
和尚眼底有一抹異樣飛過,快得蚊子差點以為自己錯覺。和尚抽一根煙,甩給蚊子一根,靠著墻點上,呼口氣說:“他找女人,我找他干嘛!
和尚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略微不善,蚊子從小就是個敏感的孩子,不可能聽不出,更何況是在自家門口,他本來不能那么沖動的。但他忽然間就很不想讓和尚躲開這個問題,因為手里的煙跟志龍的煙是不一樣的。
踏前一步,他縮短自己跟和尚之間的距離。煙霧繚繞之間,和尚臉部線條沒那么凌厲,蚊子把手里的煙遞到他面前,慢慢地說:“你可以幫我點著這支煙嗎?”和尚略顯詫異地看看他,然后叼著煙,給他打火。蚊子卻不將香煙放在嘴里,就這么拿著。
“你這樣我怎么點?”
“你怎么幫志龍點的就怎么幫我點!
和尚的動作停滯下來,眼前的香煙一如往常,但是……他遲疑地接了過來,蚊子的手指沒有一絲顫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壓迫起來。和尚頭一回發(fā)覺,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蚊子或許并沒有說錯。轉(zhuǎn)了很多次學,被很多人欺負,如果不將自己藏得深藏得好,恐怕會招來更加麻煩的后果。會忍下來不是因為軟弱,而是覺得沒必要;蛟S蚊子自己都沒發(fā)覺,和尚已經(jīng)提前本能地覺察出眼前的少年,遲早會成為令人驚嘆的大人物吧。
接過煙,和尚銜在雙唇間,咔噠一聲打起火,抽一口,然后遞還給蚊子。
蚊子小心地接過,他凝視著微微濡濕的煙嘴,手抖得讓和尚都看不下去。他伸出手握住蚊子的手腕說:“再不抽就白點了!
蚊子扯了扯嘴角,這才小心翼翼地放到唇中,這一點點的異樣如果不是親身接觸是無法深切體會到直達心底深處的震顫。和尚默默地看著他,一口一口,像是把時間硬生生拉成了絲一樣的抽著。
沒有抽完,在還剩一截煙頭的時候蚊子摁滅,珍而重之地收在手心里。抬起頭,直直盯著早就抽完了煙的和尚。
沉默中的夜色顯得尤其壓抑。
斜靠著墻的和尚忽然動了動,蚊子比他更快地壓了上去。這個沖勢有點過猛,可是落在和尚唇上的觸感卻輕得和方才的輕煙一般。
蚊子直起身,背對著和尚揮揮手,打開門走了進去。
關上門。
和尚緩步走開,坐上機車,頭也不回。
明天,是另一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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