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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你真可悲。
芝芝是國師府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外表只能說是端正不能說是好看。
她能進(jìn)這沒多少婢女的國師府也不過是因為,相依為命的哥哥為了保護(hù)國師死在了敵人的劍下。哥哥臨終前只念著我,國師見她可憐把她招進(jìn)府上了。
芝芝每天做著輕松的灑掃工作。
說起來也是奇怪,她為什么喜歡國師呢?
追溯到她還沒有進(jìn)國師府的那幾年,哥哥也沒有在國師府當(dāng)差。
他們兩個人當(dāng)時是在大街上要飯的乞丐。
眾所周知,乞丐都是被瞧不起的存在。
那天晏裘剛當(dāng)上國師,路過時,因為他的一點點憐憫之心還是什么她不知道。
全城乞丐都被分發(fā)了一個肉饅頭,那是她第一次吃到肉饅頭,白白的里面的肉碎碎的。
那時她灰頭土臉的,比現(xiàn)在更丑,但一雙明亮的眼睛還是看見了他神似菩提的面容。
現(xiàn)在在這里當(dāng)差已經(jīng)有兩個年頭了,她除了進(jìn)府時見過他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再見了。
很多時候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國師了。
她喜歡他的時候連他名字都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再見晏裘的時候,她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因為她的心跳得快。
春天又來了,院里的桃花開了。
開得旺盛,似乎有什么喜慶的事情會發(fā)生。
在府上和她熟識的人多,也有向她提親的侍衛(wèi),但都被她以要為國師報恩給拒絕了。
芝芝抱什么恩呢?
照顧之恩?也不對呀,因為她哥哥就是因為救國師死的。
可芝芝不管,她是一個死心眼的人。認(rèn)準(zhǔn)了一個人就算他不娶自己,那她也要待在他身邊。
夜里,風(fēng)很涼,她在臥房里做女紅。
吱呀——
房門突然被打開,只見那個模糊在她印象里的晏裘站在門口。
月色映人,他冷白色的肌膚愈加鮮明,他一雙沒有感情的黑瞳輕輕掃了她一眼,然后用平調(diào)的語氣:“你就是芝芝?今后去月華殿侍候吧!
芝芝見到許久沒見的晏裘,呆了一會,連忙起身要行禮。但晏裘說完那句話后,就干凈利落的走了。也不管她聽沒聽進(jìn)去。
芝芝呆在那個行禮動作里不知道想什么。
月華殿,是兩年來晏裘費盡心思打造的地方,也是芝芝看著它從毛坯房到華麗宮殿的樣子。
月華殿是整個國師府最富麗的地方。
當(dāng)初芝芝還在想誰會住進(jìn)這樣的宮殿。
如今倒是有人住進(jìn)來了。
次日一早,芝芝便去月華殿報道了。
進(jìn)了殿,芝芝就看見一個容貌俏麗,傾國傾城的姑娘。
梁燕身上穿著金蠶絲制作的衣衫,價值連城,連頭上最不起眼的簪花都足以一個富奢過一年了。
她皮膚賽雪,五官矜貴。氣質(zhì)也很淡雅,知性。
而芝芝身上常年如一日穿著的只能是藕色粉婢女裝,她也有很久沒有穿過新衣了。頭發(fā)盤起來也只是簪上一朵白色小花。
看起來廉價又低下。
芝芝第一次認(rèn)識到自己和梁燕的差別,一個是天上的鳳凰,一個是地上的野雞。
梁燕似乎不怎么耐煩,沖著她直接問道:“晏裘那廝,他到底要關(guān)本公主多久?”
公主?
是了,她應(yīng)該便是圣上唯一的妹妹,大梁唯一的公主——梁燕。
公主多矜貴。孔匀皇撬@等婢女不能擬比的。
芝芝面對她的話,朝她微行了一個禮實話實說道:“奴婢不知!
梁燕見她真不知,也沒有多為難她,再隨意問了幾句便打發(fā)她到門外候著,沒事不要進(jìn)來打擾她。
待在月華宮的日子比以前在她住的地方要好點,在這里她能天天看見燕裘。
每次看的都很隱蔽,他不知道。
因為他的目光都在公主身上。
日子一直過的很安寧,也不知道怎么了,晏裘打破了這份安寧。
那天夜里,很靜,芝芝在守夜。
恍惚間她就看見晏裘朝這邊走來,一身素白,面容較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還是一個書生。
芝芝確定自己沒看錯后,輕行了一個禮并告訴他:“國師,公主歇下了!
晏裘從來沒有在公主這里留過夜,似乎是很尊重公主。
但那夜,晏裘似乎喝了酒,臉上有點微醺,笑起來和她說話的時候也有點滲人。他讓她不用守了,回房歇息。
芝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隱隱感覺是不好的事情。但她只是一個小婢女,哪里有她說話的份呢?
她的新廂房離月華殿很近,那夜她聽見了。
“晏裘,你混蛋!”
“離我遠(yuǎn)點,本公主嫌你臟,走開!
“……嗚,晏裘我求你,不要這樣……”
芝芝心思單純,覺得今夜晏裘估計是欺負(fù)了公主。
原來晏裘還會打人。
那夜芝芝對晏裘的濾鏡少了一半。
次日再去月華殿的時候,國師已經(jīng)不在了,她進(jìn)去送水時,恍惚間看見梁燕白嫩的肌膚上染上了朵朵紅艷。
也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其他什么,芝芝對梁燕是俞加照顧。
經(jīng)過那一夜后,梁燕倒是日日寡歡了,對于什么事情都開心不起來。
國師也時常在月華殿留夜了。
有幾日,公主時常嘔吐,請了大夫,才知道她是有喜了。
對于這種事情,芝芝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似乎她的心早就死了,隨著那個送饅頭的國師死的。
她后悔了,后悔進(jìn)了國師府。
梁燕也和她關(guān)系俞加親密,至少和芝芝聊天的時候還會時不時露出笑容和憧憬。
芝芝把小時候四海為家做乞丐的生活當(dāng)故事講給了梁燕聽。
梁燕臉上露出憧憬,又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肚子:“要是可以我寧可做乞丐,也不愿意當(dāng)公主。”
芝芝心想:做乞丐有什么好呢?會被好多人欺負(fù)。
到了五月份,晏裘對燕愈加上心,經(jīng)常還會帶梁燕出去玩,當(dāng)然是帶著面紗時時刻刻待在他身邊的那種。
芝芝也跟著去。
有幾次她出去買梁燕要的糕點帶回來的時候,就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梁燕:“晏裘,算我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了我吧。”
晏裘:“梁燕,你知道我不喜歡聽這種話!
“你和孩子都是我的!
再一次:
梁燕:“晏裘,你怎么能把慕家陷害至此?慕哥哥呢?他怎么樣了?”
晏裘冷笑:“梁燕,你又想你的小情郎了?”
“你的慕哥哥,早就落入獄中了。你只能是我的!
梁燕臉色煞白:“都是你干的?”
晏裘:“對。”
京城大大小小最近發(fā)生了不少事情,但芝芝沒有在懸賞處見過公主的畫像也沒有聽聞一點點公主失蹤的消息。
就連慕家世代外戚,落入牢獄之災(zāi),也是早在半年前發(fā)生的。
公主不知道,芝芝也才知道。
這一切似乎都和國師有關(guān)。
但芝芝單純,心思不深想不到那么遠(yuǎn)去。她不識字也沒有讀過書。
眼見公主已經(jīng)八個月了快臨盆的時候,也不知道她晨間出去了一趟后怎么了,回來時臉色已經(jīng)沒有血色了。
芝芝也不敢問。
只是因為梁燕臨盆的前一天,她見了芝芝,她把她從小到大的故事講給了她目前最親密的小婢女。
梁燕說:
以前有一個公主,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從小到大就沒有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她的皇兄關(guān)愛她,天下里她想要的東西常常都會捧到她前面。
她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人,那個人叫慕庭,小時候慕庭說要娶她,她信了。于是長大的每一天都在想著慕哥哥什么時候來娶她。
后來她的慕哥哥失言了,娶了別家小姐。她再去找他的時候,只得到了公主自重。
于是她哭了,然后她回了宮,但路上的時候她招惹了一個壞人。
壞人不久后在皇兄面前說要求娶她。她不肯。
最后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梁燕她伸出纖細(xì)嫩白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她了然一笑:“芝芝,晏裘是混蛋,誰喜歡他誰倒霉,誰遇上他也倒霉。”
芝芝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生產(chǎn)那天,梁燕走了,走的時候是解脫的。
她拂過梁燕的面容,梁燕安靜的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笑。
芝芝抱著出生的小公子。
突然感覺到一股人情世故。
其實公主教了她,教她識字,教她知道事情的道理?赡芤彩且驗樗诟餂]有什么事情可做,來打發(fā)打發(fā)時間的。
知道梁燕走的那天,國師瘋了,他找了無數(shù)個和梁燕相似的女人,把她們鎖在月華宮。
好像這樣似乎就能把梁燕死去的事情遮掩住。
可是梁燕不在了。
可能是因為同情吧,芝芝還去找過他。
跟他說一句:“大人,別瘋了!
但他沒理會。
等小公子長到三歲的時候,晏裘來看他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公主死后,圣上沒有派人來找過她,連尸體至今還藏在國師的床底下。
有時,芝芝還會想:萬一梁燕詐尸了,第一個掐死的應(yīng)該是晏裘了。
小公子的名字叫梁憐。是梁燕取的,她取這名字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
梁燕說:他多可憐呀?投胎到我肚子里,娘不愛,爹?恐怕他都不希望自己有那么一個爹爹。
小公子還是在芝芝的看護(hù)下逐漸長大了,三歲時就十分聰明伶俐可愛了。
也就是這一年,皇上駕崩了,沒有子嗣,于是眾朝臣只好去公主府找唯一一條皇室宗親了。才發(fā)現(xiàn)公主原來不見了,有五年了。
于是查著查著他們查到了自己頂頭上司國師那里。
因為晏裘瘋了,國師府中人員散亂,連晏裘都已經(jīng)許久不理朝政了。
那天晏裘來了。
他有點消瘦的臉上,還有著烏青。
他說:“把那小兔崽子扔出去,給他們當(dāng)皇帝!
一時間,芝芝覺得可笑。
晏裘愛公主嗎?芝芝不知道,但她知道晏裘是不會管梁憐的死活的。
那是梁燕懷了十個月,最后留下來在這世界上唯一一件和晏裘有關(guān)的東西了。
可晏裘呢?他做了什么?
他見過阿憐幾次?他問過阿憐嗎?
要是他真的喜歡梁燕的話,那為什么還要找那么多女人住進(jìn)月華殿,平白擾了梁燕的清凈。
芝芝不怕死,她連禮都沒有行,眼里帶著悲憫看了晏裘一眼。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所作所為,不再是那個卑躬屈膝的婢女,而是一個堂堂正正挺直腰板的芝芝。
芝芝不知道那個時候她像極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公主。
饒是樸素一身,也有著高貴的氣質(zhì)。
芝芝看著他:“我要是不呢?”
晏裘沒那么大耐心跟她繞圈子,他拿起腰間一把佩劍,目光冷漠。不知道做這種事情多少次了,出手也熟練。
沒有絲毫感情:“那就沒有什么好說了。”
芝芝看著離自己喉間只剩一厘的劍,突然她笑了。
她說:“晏裘,你真可悲。”
那是她第一次直呼晏裘的名字。
果然晏裘他動手了,但芝芝比他更快。
她把袖口處早就藏好的劍,刺向自己心口。
在倒下前一刻,她說:“我死也不會死在你手上,我嫌臟!
那天是東至,下了雪。也是芝芝的誕辰,但誰會關(guān)心一個小婢女的誕辰呢。
芝芝死的時候芳年雙十。
她死都不會告訴晏裘,她早就把梁憐藏好了,藏在一個他永遠(yuǎn)也找不到的地方。
既然他生來便無母,那便去過,梁燕給他安排好的生活吧。
梁燕說倘若有那么一天,便人讓他去做乞丐吧,不要王孫富貴,平平安安就好了。
畢竟諾大的上京城里誰會注意一個乞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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