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暖春
　　“晟哥，趕緊上去唱一首，主任都快成麥霸了！”
　　晟凜結束一段錄像：“讓主任自己唱吧，等學生開表彰會了偷偷放個視頻。”
　　李準仰起頭笑起來：“不厚道！”
　　一高剛考過月考，卷子是下午改完的，晚上主任就拉著物理組去唱K了。
　　等主任嚎完已經半夜一點多了，一群大老爺們往外走著。
　　隔壁間出來幾個年輕姑娘和兩個男生。
　　走在最前面的姑娘架著一個有點小醉的姐妹，那姐妹穿了一身國風元素，設計很好看。
　　晟凜多看了一眼，正準備過拐角，卻見那姐妹抬起右手比了個槍——“啪”。
　　她旁邊那姑娘捂住臉，又拍拍她的臉頰：“社死了吧？丟人！”
　　晟凜笑笑走了。

　　一高現在在給學生做職業(yè)規(guī)劃，每月請兩位不同職業(yè)的導師來講述自己所在的行業(yè)，當月內兩位導師就住在學校里。
　　第二天左等右等也只等到一個導師，又去了別的班，高二七班的學生興致缺缺。正當晟凜打算給他們上課時，一個老師來了。
　　“楊導師來了，同學們熱情點！”
　　前排同學手舞足蹈：“晟哥上不了課了吧？”
　　說著一個身穿漢服，滿頭珠釵的年輕女子走進來。
　　“大家好，我是國風設計師楊岑羽�！�
　　她向晟凜伸出右手。
　　晟凜：這只手昨天還在向我比槍。
　　他伸手，握了握。
　　后面不知是那個男生的聲音穿過所有掌聲。
　　“晟哥，抓住機會，抓住愛情！”
　　楊岑羽低頭笑起來，頭上步搖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晟凜拍拍手：“安靜了啊！”
　　“你們好熱情，上來就送對象的嗎？”
　　同學們紛紛看向晟凜。
　　晟凜數十道目光加身，不動聲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

　　一高的教工宿舍是個人獨立的，楊岑羽的臨時宿舍就在晟凜斜對面。她平時只隔天出去一趟，垃圾桶里一半都是手稿廢紙。楊岑羽下樓基本上就是倒垃圾晾衣服取外賣，睡衣拖鞋就出門了；但要是見學生，那一定是打扮得整整齊齊，跟天仙下凡似的。
　　但她好像……躲著晟凜。
　　某天晟凜終于忍不住開玩笑問她：“楊老師害怕我？”
　　楊岑羽敷著面膜，干笑一聲：“晟老師太嚴肅了，看著跟階級精英一樣，有距離感�！�
　　一個女老師下樓掛衣服：“哪有，晟哥就是裝正經，你問問他們班小孩，那個不知道他啥德行？騷包得很！”
　　晟凜：“你可少說兩句吧！你壞得很！看透你了。”
　　他掏出手機：“楊老師，加個微信吧�！�
　　“好。”
　　楊岑羽給閨蜜發(fā)消息：一高碰見個帥哥，想要。
　　宮菁：我×，你是個禽獸吧，高中小孩才多大？
　　楊岑羽：……滾！我說的是老師。
　　宮菁：那不得上��！追不到的話，今年那套慶典頭面你自己設計，我就不管了。
　　楊岑羽：……我加油。
　　不管怎么說，那天之后楊岑羽下樓再也沒有踢過拖鞋，僅此而已。
　　宮菁：你是不是傻？
　　楊岑羽：？
　　宮菁：你好歹要找機會跟人家接觸吧？
　　楊岑羽大受啟發(fā)，立刻去敲晟凜的門：“晟老師，你有什么書嗎？我太閑了，想看兩本書�！�
　　晟凜：！？你閑？敢情那一垃圾桶手稿紙不是你用的？
　　“這兒就有。你先看吧,我今天七班第一節(jié)課。”
　　說著擦了擦皮鞋。
　　楊岑羽：真騷。
　　晟凜走后不久，他母親來了。
　　楊岑羽蹭地從晟凜床上坐起來，往外走。
　　她試探地說道：“阿姨來啦？”
　　晟凜的大多數同事他媽媽都是認識的，今兒突然出現個不認識的。
　　“我之前咋沒見過你啊？”
　　楊岑羽笑笑：“我是搞設計的。一高現在是讓我來給小孩講講這方面，看以后找啥工作�！�
　　晟凜他媽：“我年輕的時候也搞設計，服裝設計�！�
　　“啊，我也差不多，漢服嘛�！�
　　兩個人對著手機翻翻看看，聊得不亦樂乎。
　　快中午時，晟凜媽媽突然說：“小楊，你跟晟凜是不是有啥情況？”
　　楊岑羽抹了把臉，視死如歸地拉住對方的手：“阿姨，幫幫我吧......”
　　晟凜媽媽笑起來：“幫幫你有什么好處？”
　　楊岑羽憋了半天，把頭低到地下去了：“嗯......就，可以讓您多一個漂亮聽話懂事的兒媳婦嘛，對不對？”
　　“我覺得行�！�

　　楊岑羽又去七班上課時，一個男生偷偷拿出手機：“羽姐，這是不是你？”
　　——國風大賞的會場
　　“啊......是我�！�
　　旁邊的小女生：“羽姐好漂亮�！�
　　楊岑羽揉揉她的臉：“你也漂亮�！�
　　“您可別跟晟哥說我?guī)謾C了。”
　　晟凜突然出現在幾人身后：“你不是搞設計的嗎，也當模特嗎？”
　　帶手機的男生大驚失色，一溜煙竄了。
　　楊岑羽悄悄堵住那個男生離開的方向：“那是我自己設計的，我這個形象，給自己當模特不行嗎？”
　　“行，特別行�！标蓜C挽起襯衫袖子：“你也別替他們幾個擋了，等他們幾個被發(fā)現了，我這個月要扣工資的。”
　　楊岑羽默默移開一條路。
　　楊岑羽走后，兩個人都實在是忙，只是非常偶爾地聊上一兩句。
　　兩月后，聽說一高要帶期中成績好的學生去看電影，楊岑羽立刻訂票三刷。
　　兩人坐在后排聊起來。
　　“你喜歡這個演員？”
　　“多正常啊，長得帥唄�！�
　　“咦，哪有我?guī)��！?br>　　楊岑羽認認真真盯著他看了半晌，晟凜也就僵著努力不讓自己嘴角上揚。
　　“你還是略遜哦�！�
　　晟凜笑笑。
　　“晟老師也不找個對象？”
　　晟安推推眼鏡：“沒時間啊，學校一堆事，同事又看不上我。我媽最近想給我安排相親，愁死人了�！�
　　楊岑羽沒說話。
　　阿姨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她想自己努努力，又實在是慫。
　　要不？再等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旬。
　　“楊岑羽，有人找你！”宮菁掛著耳機走進來。
　　楊岑羽又畫了兩筆，跑出門，卻看見晟凜的媽媽。
　　“阿姨？”
　　“我來看看你，跟你商量點事，你忙不忙？忙的話改天也行�！�
　　“沒事，現在就行�！�
　　楊岑羽拉著晟凜媽媽坐下來。
　　“小楊，我之前怕你是一時興起，所以再問問你現在對晟凜還有沒有......”
　　楊岑羽又捂住臉：“阿姨你這話問的，我生怕您把我忘了......”
　　“我月底想讓你們倆相個親，你們好好聊聊，你看合不合適？”
　　“行吧�！�
　　晟凜媽媽拿出一張圖紙：“這是另外的事，我當時設計做的是時尚元素，我想跟你一起做一件婚慶主題的拼接旗袍，怎么樣？”
　　楊岑羽打聽過，晟凜媽媽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氣，于是又就這個討論了半天。

　　那天是周五。
　　——晟凜晚到了十五分鐘。
　　“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學生磕著頭了，剛送醫(yī)院�！�
　　喘著氣他就看到對方抬起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晟老師，你鴿我？”
　　“楊岑羽？”
　　“你不想看到我？”
　　“不是不是，就有點意外？你想吃什么，我請客賠罪。”
　　楊岑羽氣鼓鼓拿起菜單：“重點是請客嗎？還有，難道說你之前還想著讓我請？”
　　晟凜脫下外套：“別生氣別生氣，我的錯我的錯�！�
　　楊岑羽點了菜，忽然坐端正：“我叫楊岑羽，職業(yè)，國風設計師，27歲，月薪6萬，有額外收入，四環(huán)有套房，家里爹媽健在，有個弟弟，假期很少，但工作地點不受限制，和朋友開了一家工作室，很高興認識你。”
　　晟凜垂下眼睫，笑了笑：“晟凜，人民教師，29歲，月薪5萬，五環(huán)一套房，還有一套一高學區(qū)房，家里剩個母親，獨生子女，寒暑假跟學生一起放，工作地點受限，但放了假有旅游時間�！�
　　楊岑羽看著他，看著看著也笑了。
　　晟凜松了口氣，偷偷在下面蹭了蹭手心里的汗。

　　吃過飯后兩人出了門，夜色壯人膽，楊岑羽飛快地問道：“我第一次相親算是......成功了沒？”
　　晟凜不自然地咳了兩聲：“這不得看你嗎？”
　　“什么意思？”
　　“就......咳......，你覺得合適就成功了......吧”
　　楊岑羽低下頭輕笑起來：“那我覺得挺合適的。”
　　兩人回家路上，晟凜接了個電話，像是同事的。楊岑羽也聽不到在說什么。
　　“......”
　　“我正開著車呢。”
　　“......”
　　“送......朋友回家。”
　　楊岑羽偏頭看了他一眼，是想借機欣賞一下美色。
　　晟凜卻會錯了意，秒慫，瞬間改了口：“啊不是，送女朋友回家。”
　　楊岑羽明白過來，笑得前仰后合。
　　晟凜掐斷電話，臉頰燒得很：“有這么好笑？”
　　“有�！�
　　晟凜無奈嘆氣：“那你笑吧�！�

　　畢竟晟凜此前從未對兩人的關系表現過這方面心思，所以在很久以后，楊岑羽仍在問他：“你當初為什么就和我在一起了��？”
　　晟安為她戴上點翠碧璽五鳳鈿。
　　“誰會不喜歡一個暖春一樣的女孩子呢？”
　　她陽光可愛，溫和慵懶，正如暖春般令人安心，令人迷醉。
　　房間外，身穿婚慶元素旗袍的晟凜媽媽輕輕關上門。
　　是啊，誰會不喜歡暖春一樣的女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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