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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適合告別的季節(jié)。
姚晰×簡妤
姚晰結婚前夜,收到了一封信。
他的未婚妻一開始還很疑惑,這封信的信封看起來就不是普通朋友送來的祝賀信。
“你要先看嗎?好吧!币ξ鸁o奈的笑了笑,他的未婚妻卻沒有私自看信,雙手遞還給他。
姚晰走回自己的房間,他和未婚妻約定好了,兩個人結婚是為了家里人,所以在兩個人都做好準備前,他們是分屋子睡的。
“我鎖一下門,你有事稍等一會找我可以嗎?”姚晰探出頭,看著正在打扮的未婚妻。
“可以呀,我和姐妹們出去逛街,明天就辦喜酒了啊,我晚上直接回我媽那里了!蔽椿槠迣⒓俳廾澈,回頭看了一眼姚晰。
“路上注意安全,匯合之后給我發(fā)個短信。”“好噠。”
兩人匆匆告別,姚晰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到書桌前,打開了那封信。里面有很多頁,全是手寫的,字跡很工整,可是每個字細看都沒那么好看。
這讓姚晰想起來初中時班里有個寫字很漂亮的女孩,那個女孩經常扎高馬尾,偶爾會帶好看的發(fā)圈。
再想起的就是經常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一個女孩,說起來這個女孩很好形容,介紹起來很簡單。她是姚晰的初戀,喜歡了快六年的女孩。
這樣想的話,寫信的人會是誰呢?
姚晰拿起水杯,到了嘴邊卻又喝不下去。
“姚晰同學親啟:”
開頭的第一行字映入眼簾。
“你最近還好嗎?我的月亮,聽鑫萱說你要結婚了,恭喜你呀。
算一算,我們已經七年沒有見面了,你今年是二十六歲了吧?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我沒打聽到你的結婚對象是誰,應該不是咱們同班同學吧?不然真的證明我同學緣不太好?沒人通知我啊。
這么說吧,很抱歉,我突然又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里。你大概看不到我寫的最后一面里說我說誰了。
那我先說,我的名字叫簡妤,簡單的簡,婕妤的妤。你的初中同學,同時呢,是一個暗戀你十三年的人!
姚晰的手抖了一下,眸子垂了下來,沒有落在信紙上。
簡妤。
他暗戀了六年的女孩。
暗戀了他十三年。
無數(shù)的信息從姚汶腦子里飛過,他最終只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和他的初戀,雙向暗戀,錯過了。
他皺著眉,一時不知道想什么好,也不是失落了,也不是多高興。
他曾經為了看一看簡妤,每天放學干等到七點,就為了目送簡妤離開,為此不惜發(fā)過幾次高燒。為了追簡妤,他數(shù)學月考卷子干脆一字不寫,只為了證明在他心里學習和簡妤一樣重要。
但現(xiàn)在,就明天,他要結婚了,他領過證了。他要和不愛的人在一起了,那這個時候簡妤出現(xiàn)的意義是什么呢?她是要做什么?
“那,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說上話嗎?”
“第一次說上話...?”姚晰愣了半刻,記憶如潮水涌來。他和簡妤從初一就是同班同學,但第一次說上話,是在初一下學期的一個星期二。
他從初一軍訓時簡妤幫忙統(tǒng)計人數(shù)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有點胖但是五官很端正的女孩。她扎著高高的馬尾辮,臉圓圓的,說話時會笑,一笑一雙眼睛就會瞇起來。
但他當時皮膚并不好,害怕陽光直射,基本是不來的。
這是他本可以與簡妤成為朋友的一個契機,他錯失了,日后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再然后就是初一上冊學期末,那時候簡妤已經瘦了很多,她被一些同學笑話過,于是開始節(jié)食。她變得高高瘦瘦,只是四肢還稍微有點肉,是可以捏起來的。
他的學習成績不是一般的好,在學校里名列前茅,而簡妤的成績偏中上,經常在二十三十之間浮動。
他和簡妤意外同路去拿班費報表,管理員核實姓名時問起簡妤的名字是哪兩個字,他替簡妤先回答了。
“簡單的簡,婕妤的妤!
回去的路上,簡妤小聲說了“謝謝”,這是他們第一次有交集。
那之后姚晰就像是找到了某個契機一樣,他終于有機會和簡妤做朋友了。初一下學期的那個星期二的午自修下課,他做完作業(yè)去教室外吹風,簡妤正好散步回來。
他鼓起勇氣和簡妤說:“你好!
然而他忘記了下一句說什么,簡妤點了點頭回了一句你好,就站定在原地。當時的他的同桌恰好路過,簡妤誤會成他是和他同桌說話,捂著臉離開了。
事后,他慌慌張張跑到教室,熟練的找到簡妤的座位,雙手撐著她的桌子說:“剛才那句話,我是說給你的,對了...春天要來了!
簡妤沒有什么動作,點點頭笑了笑:“嗯...春天要來了。”
姚晰揉了揉太陽穴,繼續(xù)看信。
“其實那時候,我對你可是一見鐘情啊,可我當時想,和你第一次和我說話就對你一見鐘情,是不是輕浮了。
可我從喜歡你到確定我喜歡的是你,只過了不到一個星期。
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痛經很厲害,很多次差點暈倒。我們周考都要拉桌子,而那天恰巧趕上我很疼,搬桌子出教室門的時候差點直接倒下來,你離我明明是這么遠,你是怎么沖過來扶住我?guī)臀野炎雷油瞥鋈サ哪兀?br> 再后來秋游,一直提醒我怎么坐好,害怕我摔下去,你知道嗎,我曾經一度懷疑我喜歡的是個爹,而不是個同班同學。
后來我也做過很多傻事,比如為了等你每天就在教室里呆到快七點,六點放學啊,當時我總要想方設法搪塞我爸媽為什么回來晚。
真是很巧啊,我們總可以和對方說再見。”
姚晰忍不住笑了,什么恰好等到他啊,明明是他們互相要等,結果都誤會成對方有事一直呆到那時候。
但是初二,簡妤就經常生病,來的次數(shù)漸漸就少了。姚晰只是每天盼著她能來,能和她說個再見對他來說就夠了。
再然后初三,他們考進了同一所高中,初中畢業(yè)典禮當天,班主任刻意把他們安排好坐在一起。有同學起哄,簡妤也只會笑一笑然后坐在原地,和旁邊的女同學說話。
“那時候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才覺得很尷尬,所以找其他女孩說話,如果當時我能再主動一點就好了。
后來我們進了同一所高中,卻不是同班了,偶爾你會找我借東西,也就是那樣,我才能多看你幾眼!
姚晰看這封信,又是想笑又是想哭,他就是故意天天去借東西,就是想讓簡妤別忘掉他。
而簡妤總是表現(xiàn)成那種有些害羞不太樂意表達的樣子,偶爾和知心朋友在一起才會大聲笑起來。
姚晰高二那年,學校里辦舞會,他想去邀請簡妤,卻發(fā)現(xiàn)簡妤已經有了中意的舞伴。他在會場把所有能喝的果酒都喝了個精光,拽著他的好兄弟蘇繞上了鐘樓。
“你別光上來啊,有膽子喊你喜歡她那才是真的!碧K繞也喝了點酒,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
“簡妤!我喜歡你!”然后姚晰就真的說了。當然,沒人聽到,他上去的時間點明顯不對。
“其實那年舞會,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但當時你們班里人說你已經和一個姓何的女孩子約好了一起跳舞,我就沒好意思去找你。
畢竟表現(xiàn)得太明顯,也是不行的。
其實那天我知道,如果我找你你會顧念同學情分答應我,可是我不敢問你這是不是你哪怕有一點的私心。我一直覺得,你這樣優(yōu)秀的人,應該奔向更好的未來才行!
是啊,他們卻覺得,像對方那樣的人,應該奔向更好的未來才行。
姚晰最后沒和簡妤再上同一所大學,他們沒有什么約好了一起上一所大學,兩人從此分道揚鑣。
那時候起,姚晰就決定放下簡妤。
他們之間沒有相愛,沒有互相喜歡了。
姚晰一個暑假去了很多地方,他坐車去爬最高的山,去潛水,去KTV包夜唱歌,去劇場聽歌劇。
他最后一次喊他喜歡簡妤,是在那座最高的雪山山頂,不顧危險他登了頂,拖著個氧氣瓶,大聲喊完他喜歡簡妤后,就因為缺氧暈倒了。
那之后,他六年沒談戀愛,沒有喜歡的女孩,直到去年年初,他父母安排了個相親對象。
她姓錢,叫錢怡。
那是個和簡妤完全不一樣的女孩,她留著一頭長發(fā),烏黑順滑,長的很精致,說話聲音很好聽,但總是吵吵鬧鬧,是個有點精靈古怪的女孩。
第一次見面,她點了一杯咖啡,不加糖。但實際上她不太能和苦的,所以一整場約會她都苦著臉,反倒是惹得姚晰一直在笑。
兩人的初印象都不錯,但姚晰真的決定和她結婚,是那一次和她一起去爬雪山。
她道聽途說,知道了那個被姚晰喜歡了六年的女孩,也知道那一次姚晰爬上山頂大喊喜歡她。
于是他們走到半路,錢怡回頭問他:“我們以后會結婚嗎?”
“嗯...如果你愿意的話!币ξ部粗莻女孩。
“那,如果你愿意和我結婚的話,在山頂能不能喊出來啊?”錢怡笑著看著他,劉海被風沒了形。
“好啊!币ξ豢诖饝,于是,他們就這樣確定了要在一起。
“姚晰,你要結婚啦,新娘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吧?可惜,可惜我沒法看到了。
一直沒告訴過你,我初二那段時間請假,就是因為胃病,當時醫(yī)生就警告過我父母,我以后勢必要動刀,如果挺得過去就能活下來,挺不過去就是死。
所以其實那天后,我就知道了,雖然我爸媽一直安慰我沒事,但我知道的,我不是那個能陪你一輩子的人,對不起,但我很謝謝你光臨過我我的青春。
我的生命可能也就短短幾年,我既不是那個能讓你守著我的人,也不是那個能讓人心疼的人。
我從小就不討喜,小學六年級開始我就要吃含激素的藥,所以初一開學的時候才成了比較胖的樣子,但我當時特別害怕有男孩提出來,但幸好當時遇到的都是比較友好的人呢。
當然,初二的胃病就和那時候節(jié)食有關系,有些人的話說的很對,不作不死。
但是,現(xiàn)在,姚晰,我得了胃癌,我要死了。
但是...我其實真的覺得非常遺憾,我親愛的姚晰同學,明天,你明天就要結婚了。
你今天會和那個女孩走進婚姻殿堂,你會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你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帥氣的新郎!
只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我的少年,我最愛的少年,我永遠無法再見到的少年。
我愛你,我真的真的愛你。
我不知道在你結婚的前一天說這么多給你會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不會被外來因素影響的人。
很遺憾我沒能成為你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也很遺憾你要結婚了,新娘不是我。
很對不起,我沒能很早的向你說明我的心意,也很對不起,我沒能一直陪你。
但我也知道,如果我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沒有機會了。我寫信的當天,不是你結婚前夜,我很快就要動手術了。
如果我真的能活下來,你的婚禮我一定去,如果不能,這封信我會讓鑫萱寄給你。
我不知道我上手術臺前會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身上開刀時會不會很痛,我真誠的祈禱,我希望我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太陽,我不喜歡太陽。
我愛月亮,可我不會試圖摘月,如果月亮能摘下來,那他就不叫月亮。
啊...寫的有點多了,感謝你能看到這里,我真摯的希望你能成為更好的你自己。
我們沒能在一起,沒能明白對方在想什么,這本身就足以讓我遺憾一生。但我真的非常非常熱切的想抓住一切能愛的人。
請和你的妻子相守一生吧,我衷心的祝福你。
春天要來了。
最后,再見了。
我的月亮,我愛你。
我希望總會有人熱烈的愛你,那個人不是我也可以。
同學 簡妤!
姚晰完整的看完了信,一字一句,他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既沒有哭,也沒有笑。
他打開手機,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未婚妻的消息早已發(fā)來。
他麻木的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下了碗方便面,隨便吃了兩口打算洗澡睡覺了。
明天,他就要結婚了。
他睡前吹干頭發(fā)打開窗戶,想吹吹風,卻在風進來的那一刻止不住哭出了聲。
春天要來了。
他們的故事要結束了。
姚晰苦笑幾聲,看著天空中滿天星斗,其中會不會有哪一顆是她呢?
月亮啊,月亮啊...
你留下最清楚的步伐,竟是指引我孤單的方向。
只可惜,月亮啊,以后他的月亮不會再發(f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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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晰的結婚典禮上,來了很多以前的同學,他好兄弟蘇繞已經娶到了他最愛的女孩兩人生活幸福美滿。
在司儀問他,愿不愿意與錢怡相守一生時,他沒有半分猶豫。
他們交換對戒,喝交杯酒,一切都是那么順利。
等到要敬酒的時候,蘇繞已經喝的酩酊大醉,姚晰走到他身邊時,他一邊哭一邊笑,最后看著姚晰說:“你知道么?當年簡妤喜歡你,我就該早點告訴你!
姚晰笑了:“沒事,春天要來了,以后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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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珍妮特·溫特森
那些說不出口的愛,選擇不說不是出于禮貌,而是真心希望你可以過得更好。
春天是適合告別的季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