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儂知時
春將盡,嫩色漸濃,滿眼漂泊。
在轉(zhuǎn)角,停了下來。
或許,只因一只美麗的蝴蝶。
短暫地讓我欣賞它絢爛生命。
或許,我應(yīng)該繼續(xù)起步,對美麗的事物有些淡淡的眷戀,不過總是點到即止。
我是不是一個無情的女人?
他說是。
常掛在嘴邊:你真是無情!
再度停下,停在一間路邊的露天咖啡屋,靠著木質(zhì)的椅子,趴在桌上橫看世界,似乎是我的又一個無聊的興趣。
蘋果汁喝了一半,胃酸成了一片,再咬幾口三文治,便是一餐。
忽然聽到ANT的聲音,讓我又有借口繼續(xù)停留三分鐘。
他們唱著:思念是最漫長的享受,那無痛的傷口,還帶著溫柔到白頭…
我們只能是朋友嗎?
他說不是。
我們是好朋友啊!他笑著回答。
只能是朋友?!
仰首喝盡那杯蘋果汁,一股酸澀直澆心頭。
陽光輕輕地帶我散步,風兒輕輕地哼著歌,我漫無目地的行走。
貪戀花兒美麗的姿態(tài)我走進了一座花園。它的湛藍,退色,都叫我歡喜,像是誤入秘境的愛麗絲。
兔子先生,你在哪里呢?
我尋找著,一臉迷茫地尋找,終于知道自己迷路了。
迷路了,能怎么辦呢?
別人如何,我是不知,我打電話報警。我害怕在陌生的地方迷路,不管去哪里總還是熟悉的地方好。
但是,我卻一遍又一遍地穿越在陌生的大地,希望所有的地方都能成為我所熟悉的,這樣我就不會再感覺到害怕了。
他的身材高大,卻不給人壓迫的感覺。
我想應(yīng)該是他身份的問題吧!他是警察先生。他的臉略帶些郁悶,大概是因為是來處理小事,我對他充滿感激,使他顯得有些尷尬。
從警察局出來,已是黃昏,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我跳上出租車,直往旅店。
灰黑的天空,發(fā)亮的房子,陌生的路人,我皆視而不見,下了車,我大步往旅店走去,一刻也不停留。
為什么只有人類會在被無數(shù)人包圍之下感覺到寂寞、孤單呢?
因為人會害怕寂寞,而動物不會,他們單純的活,單純地死,一生追求著最根本的東西。
我又何嘗不想追求最純粹的。
但是,身為冷寞的人類,我不得不假裝我高興,我痛苦,我寂寞……
一個月遇見他好幾次,每次都只因我這個容易迷路的女人。
他對我很感興趣,知道我住在那間旅館,知道我喜歡走在路上并常常迷路,也知道我單身一個人。
慢慢地他開始送花,送小禮物,找借口約會。
他正值、善良,是個好男人,但是他終究不是他,不是他。
我婉拒,卻不夠直接,怕傷害了別人,也怕傷害自己。
一直拖到我離開這個城市之時。
我的憂傷說不定已浸入了城市的各個角落,丟下了,再去一個,我無法停止。
他是個善良的陌生人,莫名喜歡著我,我不能為他停留,但會思念他,只是思念,一點,不多。
如果思念他能教我溫柔到白頭,那繼續(xù)思念也許是一種享受也說不定。
離開的時候,感謝他,我在旅店里寄了一份小禮品給他。
再多也只能是這樣了。
我靠在車窗外,乘客不多,卻是離情依依。
每次都婉拒他的送行,是不是怕他不開口留我呢?
我隨意拿出一張地圖,研究下個城鎮(zhèn)。
砰!砰!
我抬頭,車窗外,善良的警察先生滿頭汗珠,喘息未定。
我有些激動地推開車窗,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留…下來,留下來好嗎?我想與你共渡余下的人生!
他無比堅定,目光誠懇。
我抓緊車窗,輕輕地搖頭。
對不起——
我沉默地對他說。
汽車帶著我離開又一個陌生卻有點熟悉的城鎮(zhèn)。
偶爾,我也會想起善良的警察先生,更多的卻是思念他,那個只能是朋友的他。
某天午夜,電話響了——
“在哪?”
“XX城的北部,這么晚了,有事?”
那邊傳來幾聲笑聲!爸皇怯行┫肽。這次,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握緊話筒,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下個星期吧!有個報告會。”
“是嗎?那一定要聚一下,回來記得帶手信。『昧,天都快黑了,你趕緊吃晚飯吧!有沒有忘了回家的路,需要我去接你嗎?”
“嗯!”
這一通電話將我?guī)Щ亓薋城,剛下飛機,感覺卻是這般陌生。
六年,還是七年呢?
幾乎占據(jù)了我生命四分之一。
我竟然覺得只在彈指之間。
甩掉這個可怕的念頭。
猛地一抬起頭,他竟站在人群間,高大的身影一如往常。到底這六七年間,他是如何生活的?
我竟一無所知,這個認知讓我的心無由地抽痛。
“怎么了啦!我?guī)浀淖屇阏J不出來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從我手中搶過行李袋,掂了掂量。
“你怎么就這么一點行李?還是個女孩子。”
“不是了,我變成了老女人!
他大笑,記憶中他的笑聲是最鮮明的存在,心中安慰自己,起碼他的笑聲是不變的。
“什么老女人,才二十八歲。那我不也是變成了老男人,我還比你老一歲呢!”
“你不老,一點都不老!
我激動地拉住他的衣角,他溫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歡迎你回來!綠!
我將臉埋入他寬厚的胸膛,悄悄將淚珠都抹在他的心上。
F城改變了,自我逃離的時間開始。
他總是帶笑看我,陪我鬧。
在我二十歲的那年,那個寂靜無聲的夜晚。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這個一直是好朋友的男人。
因為害怕,所以逃走。
他身邊一直有人,有人佔了那個位置,而我永遠只能是好朋友。
這幾日都在忙碌中渡過了。
或許是自己不愿意提起吧,關(guān)于那個人。
“你不是都很忙嗎!怎么有空閑來捉人!
眼前的他,仍是鄰居家高大愛笑的大哥哥。
他很疼我,大家都知道。
“怕又給你這小滑頭跑了吶!”
“我下個月才接案子,這月還有點時間,我想回老家看看,不知是不是都長滿野草了。禇哥,我是不是該賣掉那棟房子呢!”
他一聽,笑眉收住。
“你連自己的家都想賣掉了,你是真得想離開這里不回來了?”
“我會回來,褚哥不是在這里嗎?我怎么會不回來呢!”
我不敢抬頭看他,怕自己的眼睛漏泄了自己的秘密。
我獨自一人回到了老家,離F城只是半天的路程,卻是個很安靜的小村。
推開家門時,我以為會看到一個破舊的,變樣的老房子。
可,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卻是與我離開時一樣的家。
門前既無野草,也無臟亂之感。
門內(nèi)干凈,整潔,就像我仍沒離開的模樣。
我的眼眶濕潤了。
自爸媽離開后,這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一個家卻是支離破碎的,怎么撐都撐不起。
我將全屋子的窗都打開,讓微風吹進這個家,讓春天住進這個家。
我久諱的家。
不久,我被禇媽媽發(fā)現(xiàn)了,她二話不說就將我拉到她家,燒了一桌的菜。
褚爸爸仍是舊模樣,剛退休,空閑就養(yǎng)養(yǎng)花草。
飯桌間——
“小綠,你怎么一聲不吭就跑去那么遠的地方工作,害得我們都擔心。你呀,呆在F城吧,這樣大家都有照應(yīng)!瘪覌寢尷业氖终f。
“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
“你這孩子。阿褚也是的,怎么不讓你留下來呢!你倆什么時候定下來?”
我無言以對,幸好褚爸爸勸阻了她的話。
聊了一會才知,原來那個人,很早就不在那個位置上了。
為什么褚哥從來都不提?
是不是我知不知道這些都無所謂呢?
謝過褚爸褚媽,我到小店買了幾瓶啤酒,轉(zhuǎn)回家里。
午后,陽光烘爛,葉兒奏樂。
坐在回廊之上,迎著細碎的陽光,喝一口冰鎮(zhèn)的啤酒,感覺很舒服。
第一次喝啤酒是十三歲時,和褚哥偷偷在后院,你一口,我一口分著喝,那滋味,現(xiàn)在難尋哪!
褚哥,人長大了,就變得復(fù)雜了。
但,如果是為了你,我寧愿在這小村里永遠和你無憂地過活。
不長大也沒關(guān)系。
我很累,那些陌生的地方,不管我走多少遍,感覺還是那么的陌生,那是因為沒有你!
“怎么了?”
一雙溫暖的大手劃過我的臉頰,抹掉了一行淚痕。
我輕輕地搖頭,他總是在我難過的時候出現(xiàn)。
褚哥,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這么溫柔對待我?
我根本無法逃離你。
“褚哥,你怎么沒和她結(jié)婚哪?”
“不適合就分了。”
“我以為你們不會分的。”
“這世上沒有誰會和誰永遠在一起。”
“即使是我們也不可以嗎?”
他頓了頓,更加用力地抱緊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的。”
“褚哥——”
我驚呼一聲,掙扎推開他,卻被他困在胸前,無法動彈。
“小丫頭,你還不明白嗎?這六年來我是抱著何種心情每半月來清理你這個家的,我是想如果你回來了,看到仍是你離開時的模樣,或許就不再離開了。我每次都坐在這里等,等到夕陽西下,等到星星閃亮,我點亮燈就怕你經(jīng)常迷路,怕找不到家。但是,你除了給我一通電話,就什么也沒有了。今天,我終于等到你了。你怎么就不多想想我,怎么就不留下來呢?”
一滴灼熱的淚珠滾落在我的臉頰上,灼傷了我的心。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抱著與我同等的心情,我以為我與他只是好朋友,也只能是好朋友。
“褚哥…褚哥——”
我只是不停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這一夜,微涼的春夜,我終于可以停下腳步,停在這個男人溫暖的懷中。
F城很陌生就如我到過的其他城市一般,但是這里有他,因為有他,所以一切都顯得這么溫暖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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