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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fā)完結(jié)
小滿時節(jié),南方的雨如同蠶絲一樣細(xì)細(xì)密密,一時下一時停,真叫人酥到了骨子里。
但是傍晚之時,雨已經(jīng)停了,想必第二天會是個難得晴朗的好天氣。
梨園的后院種著一顆海棠樹。
像是不舍這棉柔的雨,即使已是深夜,滿樹的海棠依舊以一副飽滿的姿態(tài)垂著。因為樹枝輕顫,時而有花瓣攜著透明的水珠一起落下;ㄏ慊熘僦南銡,更添幾分繾綣。
林清揚微微仰著頭,深棕色的眼眸帶著迷離的水色,含著兩根手指,即使竭力抑制,依舊溢出一絲輕吟,呼吸急促。
華麗的戲服染上了濕痕,水袖垂落。額前的珠串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墨色長發(fā)垂下幾縷,交纏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攀附著樹干,漸漸無力,偶然松開,幾片海棠花瓣落在掌心。
“啊!”
忽而身體一顫,瞳孔微縮。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縮起來,將花瓣碾碎;ㄖ瓰R出,指尖染上一抹曖昧的緋紅。
沈淇奧依舊托著林清揚軟下的腰肢,拉過那只手,一根一根,仔細(xì)將手指上的花汁擦拭干凈。
俯身吻去對方嘴角的胭脂,仿佛這樣就能舔舐到他口中殘余的酒液。身下人眸光瀲滟,眼角的春色,比那落了滿地的海棠還要艷上幾分。
貪婪的索取著,直到口中多出一點鐵銹味,這才如夢方醒。他不敢再碰,只是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林清揚微微破皮的唇。
“師兄……”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凝視著眼前這個穿著花旦服飾的青年。
唱戲,手、眼、身、步、唱、念、做、打,需無一不精,二人都是戲班子里的招牌。最擅閨門旦,一曲《桃花扇》名動江南的林清揚,其身段自是風(fēng)流。此刻眼角眉梢都帶著春意,予取予求的模樣,道不盡的風(fēng)華絕代。
師兄是被班主無意中撿來的棄嬰,只記得自己的姓氏。天生一雙靈動的眼睛,清澈明亮,是個唱戲的好苗子。師弟則是在數(shù)九寒天被破布裹著丟在梨園門前的,那時甚至都不會爬。老班主讀過一點書,就給師兄起名“清揚”,讓師弟和自己姓,取名“淇奧”。
如今年紀(jì)較大的林清揚也不過堪堪及冠,沈淇奧更是只有十九歲。但是他們都天資聰穎,在戲臺上風(fēng)華絕代、艷驚四座,脫下戲服穿上長衫,也都是君子如玉,溫雅端方。老班主曾數(shù)次可惜,若是他們能有條件讀書,大清還在的那一陣子,想必一定金榜題名。
兩人一同長大,不知不覺情愫暗生,但俗世對于男子相戀相當(dāng)排斥,他們也遲遲不敢下定決心捅破那一層窗戶紙。如今遭遇驚變,才后悔不能在當(dāng)初多溫存片刻。
“師兄,你不該替我去的!绷闷饝蚍南聰[,手指劃過流暢的腰線,輕輕撥弄著,帶起幾聲克制的喘息。
“師弟,你總是這樣固執(zhí)……唔!又,讓我怎能放心……”時而因為身體的搖晃,話語被打斷,林清揚說的斷斷續(xù)續(xù)的。
沈淇奧咬上林清揚的后頸,身下人戰(zhàn)栗了一下,身體往前傾,有些冰冷的樹干讓他瑟縮了一下。
“師兄,我會想辦法的!
林清揚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帶著一絲縱容之意,輕聲哄著:“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相信師弟會把我?guī)С鰜淼摹!?br>
“師兄——”沈淇奧像從前那樣,用嗔怪的語氣撒嬌,他與林清揚十指相扣。
下一刻,更加深入的感覺讓林清揚頓時發(fā)出一聲克制的輕呼,眼角紅暈更甚,目光渙散,臉頰掛著一滴清淚,好不可憐。
……
現(xiàn)在外界軍閥割據(jù),烽煙四起。昨個兒還是這家的地盤,今天就可能改易旗幟了。也偏偏不巧,前幾日飄揚的旗子又換了一把。
新來的是直系軍閥。一位叫王東旭的小軍閥專門負(fù)責(zé)這一代,據(jù)說他是出了名的輕賤戲子,但又好顏色,曾經(jīng)掠過好幾個回府。幾天后,那些曾經(jīng)名動一時的伶人,就滿身狼藉的被下人用一卷草席裹著,扔到城門外的亂葬崗,曝尸荒野,到頭來落得一個無人收尸、遺骸被野狗啃食的下場。
聽聞他要來這里看戲,戲班子里一片慌亂。每個人都不想去送死,平日里偶爾會明爭暗斗的弟子們此刻都想要推掉這個送命的機(jī)會,竟是顯出一派兄友弟恭、禮讓他人的姿態(tài)。
后來上面又傳下話,說是要看旦角,還要戲班子里最好的戲子來唱。幾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用憐憫而痛惜,也帶著一絲慶幸的眼神看著沈淇奧。
沈淇奧是如今戲班的臺柱子之一,最擅青衣、花旦。早些年林清揚也是當(dāng)之無愧,但老班主去世以后,戲班子已經(jīng)有了沒落之勢了。時年十七歲的林清揚幾乎拼了命的唱戲,強(qiáng)撐起排面,讓戲班子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為此傷了身子,現(xiàn)在開始漸漸退下來了。
這次無妄之災(zāi),沈淇奧躲不過。
“惹怒了那位大人,我們一個都活不了……”他們勸說著,讓沈淇奧安心去死,暗地里則是嘆惋著。
——沈淇奧正是唱戲的黃金時期,他本應(yīng)該在戲臺上大放異彩,也讓戲班子更負(fù)盛名。
真是可惜。
戲快要開場了。王東旭坐在最好的觀戲位置,和周邊的人談笑風(fēng)生,手邊的木桌上擺放著酒水瓜果。
沈淇奧拿起一把小刀,用布條松松的綁在右小臂上。聽見腳步聲,連忙將袖子放下,拿起筆,對著鏡為自己描眉。
“是我。”一道聲音傳來,溫潤清雅,帶著一種特有的韻律感。很多人曾說,聽這人說話就是一種對于藝術(shù)的享受。
——林清揚走了過來。
“師兄?”沈淇奧轉(zhuǎn)過頭,看見林清揚著一身戲服,尚未上妝面。青年一手拎著酒壺,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卻被嗆到,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彎下,另一只手捂著嘴咳嗽了起來,有酒液從嘴角流下,眼角隱隱有一絲淚光,臉頰泛起紅暈,一邊咳一邊笑。
“師弟,來喝一杯嗎?”他笑道。
林清揚一向恪守禮節(jié),又是溫和到近乎溫軟的性子,缺了一點強(qiáng)硬,否則也不會落得一身傷病,才把戲班子重新拉扯起來。如今或許是因為飲酒,反而像是打破了枷鎖,多了幾分放蕩不羈,美的不可方物。
“師兄,你先把衣服脫了!”沈淇奧知道林清揚想做什么。他自己去死就可以了,師兄沒必要牽扯進(jìn)來。
林清揚卻直接湊了過來,勾著他的脖子笑,眼角眉梢都是艷色:“想不到師弟……竟是如此奔放?”
沈淇奧很擔(dān)心的扶住了林清揚,正想詢問,下一秒,一個帶著酒氣的吻貼了上來。
有溫?zé)岬木埔涸诖缴嘀g流淌,被無意識的吞咽而下。
“師兄,你知道我一向不勝酒力……”沈淇奧的臉也紅了起來,有些狼狽的撇過頭,“先去把衣服換了好不好?”
“這種事情不著急。師弟,來,陪師兄一起喝杯酒。”林清揚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個酒杯,塞到沈淇奧手上,又給他斟滿。
“師兄,你醉了。”沈淇奧低頭,凝視著林清揚有些迷離的眼。
“哎——師弟你有所不知,這酒,有的時候并不醉人,只是飲酒之人不愿醒來,才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說法!
“師兄,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睡一覺醒來,一切就結(jié)束了!鄙蜾繆W再次重復(fù)。
又是一口酒被渡了過來,辛辣的感覺一直從喉嚨滾到腹中,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點燃。
咽下之后,沈淇奧渾身已經(jīng)微微冒汗。
“師兄……”他軟下語氣,近乎哀求。
他知道師兄打的是把他灌醉的主意。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以前從未喝過酒,只是兩口,他就已經(jīng)感覺不太對勁。
林清揚像是從前那樣揉了揉他的頭:“你相信師兄嗎?”
“當(dāng)然……”他推開林清揚,步履有些搖晃的往外走,“不過,這場戲,還是我來唱吧!
林清揚很了解沈淇奧。這個與他一起長大的青年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無法狠下心來拒絕自己的師兄,這已經(jīng)形成了習(xí)慣。但兩口酒也是極限了。
不過……這可是以前從東北過來的客人送的燒刀子。師弟以前從未喝過酒,兩口已經(jīng)可以放倒他了。
果不其然,沈淇奧走著走著差點撞到墻上,被林清揚扶住拖回來了。他臉頰發(fā)燒,伏在案上,迷迷糊糊間,手臂上綁著的匕首被抽走。隱隱的聽到林清揚在嘆息,聲音縹緲的好像自天邊傳來,卻分明無一絲醉意。
“這亂世,我等戲子,又能憑什么挺直脊梁呢?”
“或是淪落風(fēng)塵,或是半生潦倒,甚至曝尸荒野!
“但我們已經(jīng)很幸運了!
“在這梨園的大門之外,又有多少人,活的甚至比不上一條權(quán)貴的狗!
“我們既然享受了這等風(fēng)光,自然也要承受與之對應(yīng)的風(fēng)險……師兄一向膽小,如今反而能說出一點心里話。師弟,你比我更有天賦,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但是,師兄……我們自食其力,又有什么錯呢?十多年,我們?nèi)杖涨诿阌?xùn)練,不敢有一絲懈怠,幸得天賦運氣尚可,才造就了我們的盛名。難道出彩也是錯的嗎?我們沒想過青史留名,但也不愿蠅營狗茍,只要在戲臺上唱好每一出戲,就是盡到了責(zé)任。
沈淇奧想爬起來,拉住師兄,然后告訴他:
——我們沒有義務(wù)為這個錯誤的世道買單。
但是沈淇奧做不到。他已經(jīng)徹底醉成一攤爛泥,只能無力的讓他最愛的師兄離去,替他畫上妝面,替他穿上戲服,替他去唱一出送命的戲。
……
師兄回來了。不知他如何做到的,王東旭寬限了他一晚的時間。
走下戲臺,眼前的青年又恢復(fù)成以往那副模樣,如同溫軟而縹緲的流云,只不過流云易散,此刻也帶上了幾分憂郁。
沈淇奧感覺自己快瘋了。
他終于可以把一切都說出來,但是已經(jīng)遲了。
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
他還太過稚嫩,幾乎沒有走出過戲班子,被困在一畝三分地,如同井底之蛙。他不知道該怎么改變這個無可救藥的社會,也救不回他的師兄。
“師兄,戲臺距離比較遠(yuǎn),妝面很濃,他看不清你的臉的,讓我替你過去……”
“師弟,冷靜一點。”林清揚溫聲勸道,“他把我?guī)У桨鼛锶ミ^!
沈淇奧臉色瞬間白了。以往神采飛揚的少年,頹然的彎下了脊梁。
師兄暫時沒事。著裝依舊整潔,妝面也沒花。
——但只是暫時的。
所以啊……
他替林清揚拭去額角的汗水。
如今,只不過是,悲劇前最后的狂歡罷了。
……
第二天早上。
“師兄,我打聽到消息,有另一位大人物要來,他是王東旭的競爭者,最多一月……”
沈淇奧打開林清揚的房門,只看到整齊的房間,床上被褥已經(jīng)疊好,早就涼透了。
師兄走了,再也沒有回來。沈淇奧曾跑到城外的亂葬崗,但是即使他在這個大的可怕的亂葬崗里瘋了一樣的徘徊尋找了一整天,也沒有看見師兄的尸體。
……
“碩鼠”這個評價,放在王東旭身上毫不過分。他無止境的征稅,甚至預(yù)支了好幾年后的賦稅。還要求百姓在良田種上鴉.片,只為靠著鴉.片大肆斂財。但是他貪得無厭,手伸的太長了,傷害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就有另外一人過來,意在取代他的位置。
在師兄離去的幾天后,一場戲完,有一位遮擋著面容的特務(wù)找上了沈淇奧。
“我們知道你想給你的師兄報仇。過幾日,我們會讓他來這里看戲。趁著這個時間,你必須殺了王東旭。”那人給了他一瓶毒藥,“你也不想這個戲班子出事的,對吧?”
……
果不其然,很快又有消息傳來,王東旭受到邀請,將再次來這里看戲。沈淇奧坐在梳妝臺前,又一次用墨筆為自己描眉。
濃厚艷麗的妝面遮擋了憔悴的面色,層層疊疊戲服掩蓋了消瘦的身軀,青年站起身來,露出淡淡的微笑,顧盼神飛,乍一看似是恢復(fù)了從前的生機(jī)勃勃。
聽見有小弟子來叫自己,他沉默著,隔著水袖再次捻了捻某個紙包,就大步走了出去,脊梁像是青竹一樣挺直。
這次的曲目,是《桃花扇》。
正衣冠,鼓點響,移步正中;唱腔起,身形動,輕舒水袖。
戲中人,演一出,悲歡離合;虛妄曲,喚不起,亡國之哀。
戲腔華麗婉轉(zhuǎn),舉手投足間,盡是絕代風(fēng)華。
“想他們粉飾太平欺下瞞上,只想是固寵希榮也不顧國破家亡!
另一個悠揚的腔調(diào)似乎還在回蕩,曾經(jīng)唱戲人卻不見蹤影,徒留一人獨守,徒勞的唱著那人唱過的戲——也不過是無用的緬懷罷了。
他被帶到包廂,四周,端著.槍.的士兵將他包圍。
暗中打量王東旭,本以為此人身居高位,至少也會有幾分精明,誰料他眼神渾濁,肥頭大耳,一副草包的樣子。他用帶著淫邪的眼神上下掃著沈淇奧:“這個的身段,倒也不錯!
沈淇奧看著王東旭,突然笑了。
養(yǎng)雞縱雞食,雞肥乃烹之。主人計固佳,不可與雞知。
觸犯利益是真,但雞已經(jīng)肥了,也是真。派一個與其戲子來行刺,既不會損傷自己的勢力與名聲,也能給王東旭本就不好的名聲再添一點貢獻(xiàn)。真是好算計!
沈淇奧突然開始憐憫起來了——當(dāng)然,是帶著惡意的憐憫——畢竟,都為局中人,但他是自愿入局,落子無悔,而王東旭則是蠢不自知。這才是最可悲的。
“你在笑什么?”王東旭起了興致。
沈淇奧低下頭:“一句戲文罷了!
這個青年不知道,他垂下眼眸的樣子是何其驚艷。他的容貌較之林清揚的清雅,實際上更偏向于昳麗。他才十九歲,骨骼還沒完全長開,輪廓尚且?guī)е唤z屬于少年的青澀柔和,又因這妝面,更顯得面若好女。嘴角仍帶著一絲笑意,沖散了若有若無的敵意,反而顯得更無攻擊力了。
王東旭不由得又生出幾分喜歡。他理所當(dāng)然的要求:“你以后跟著我吧!
“大人,在下是男子。”沈淇奧還是低著頭,“況且戲班子現(xiàn)在全靠在下?lián)沃琶婺,可不能跟著大人走!?br>
“哦?”王東旭伸手摸了摸下巴。
看在這個戲子容貌絕佳的份子上,他難得好脾氣了一回,沒有因為這人的“不敬”大發(fā)雷霆,而是帶著一絲不屑的問:“不過是一個戲子。跟了我,你想要什么沒有?”
沈淇奧幾乎要再次發(fā)笑了。他假裝在掙扎猶豫,醞釀了半晌,等再次抬起頭時,眼里盛滿了對于錢財權(quán)力的渴望。
他刻意做出戲中的一副女兒的嬌俏姿態(tài),蓮步輕移,從桌面上拿起杯子,把玩片刻,趁機(jī)把早已沾在指尖上的毒藥抹了進(jìn)去。然后慢慢悠悠的斟了一杯酒。
“大人,來喝一杯酒吧。”他笑著往王東旭近前湊,一副想要投懷送抱的樣子。
王東旭看著這個青年,露出了自以為是的笑容——果然是下賤的戲子,別看一開始那么硬骨頭,實際上一點小利就屈服了,主動投懷送抱。
“美人先喝一口,我自會奉陪!彼是有點警惕心的,沒有徹底被美色迷昏了頭。
“好。”
酒杯不大,沈淇奧稍稍喝了一小口,酒液酒少了三分之一。
沒有師兄帶來的酒好喝,缺了幾分烈勁。
他笑著將酒杯遞到王東旭的嘴邊:“大人,喝一點吧?”
這一瞬的風(fēng)華讓王東旭看直了眼。所謂色令智昏,他毫不猶豫的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沈淇奧這才退開。毒性開始擴(kuò)散,他渾身都在痛,眼前一陣一陣的發(fā)黑。但他依舊站的筆直,驀然開口:“大人知道一句話嗎?”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沈某算不得讀書人,一介戲子罷了。拖著禽獸一起走這黃泉路,倒也不虧……只是,一想到惡心罷了。”
他笑起來,靡艷的像是盛開到極致的花,帶著歡喜與不顧一切的癲狂。士兵朝著他開槍,鮮血滴下,像是散落一地的胭脂。
沈淇奧死在了這個包廂。他本來攢夠了錢,打算去讀書。
他本可以擁有整個世界。
但是他死了,一切都戛然而止。
窗外,一邊是歌舞升平、紙醉金迷,一邊是窮困潦倒、麻木悲涼。大街上,坐在黃包車?yán)锏纳贍斝〗銈冃】谛】诘某灾恻c;巷子陰暗的角落里,骨瘦如柴的孤兒與野狗搶食泔水。
有報童一邊揮舞著報紙一邊奔跑,喊著最新的時事,在人群中穿行而過。
“號外號外——”
……
這一切,不是別的。
它就是人間。
插入書簽
可能有所不足,但我的能力盡于此了。
再次重申,故事背景是架空民國,是虛構(gòu)的故事,不要代入任何一個現(xiàn)實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