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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是個沒有感情的劍純,天上地下唯我劍純的劍純。
平生最喜歡競技場,最討厭話多的奶。話多影響我操作,打亂我預判。
日頭久了,十把切磋里面九把是認識的人,哦不,手下敗將。
我自覺這廣都鎮(zhèn)下再無敵手,便去尋些不同的樂子,譬如散排,譬如帶人。
某日,有老友說其弟子,貳仟叁上貳仟肆,打了整整百輪。
我驚詫,怎會有如此痛苦之局,必定是缺了一個揮斥方遒的我。
平日競友,老成持重,除技能外不會多言一語,一場下來,耳根清凈,思路明晰。
不曾想,老友的弟子是只麻雀,魔音貫耳。她根本沒有沉下心來練技!
此秀進了場子,二話不說先看外觀:
“噢油,六紅踏云雞哥!亮閃閃的,真帥!”
“啊哦,狐金藍玲瓏毒姐,這,真大、不是,真白!”
“哎呀,龍女金狗盒蘿莉,這也太可愛了叭~”
聒噪。
皮囊皆表象,穿的越花,人越辣雞,花里胡哨的彩筆罷了。
那三個人,還沒撐過兩分鐘就被我送走了,還聽見奶秀抑揚頓挫的叫喊:“毒姐呀,我膚白貌美的毒姐呀,你怎么第一個躺下了呀,我是多么、多么的想,躺在你柔軟的臂間。”
她騷話不止,我頭痛欲裂。
再一把,對面樸素不已,我感知天線豎起。
“開場準備好后跳,如果被集火先不交……”
她打斷我:“唉,怎么又是丑東西,這種外觀送給我我都不穿!”
這掉進鉛華的雙眼,就不能透過他們灰撲撲的大錘子大雞腿子大鐵锨子看見手里的橙武么!
奶秀開場被電,像個粉球一樣滿場翻滾。
我只覺得這空氣稀薄得叫人窒息,是誰給的我勇氣讓我站在此地。
她且自顧不暇,無人奶我。沒有人真的愛我,除了柱子還能在這競技場里給我一絲絲的溫度。
鵲加繁音爆出冥澤。
高叟,實在是高叟。
我和蓬友與對面周旋,互相表演,終以零比一的戰(zhàn)績險勝一籌。
這把出來,我像是老了五百歲。
借她重新梳妝的間隙,我給老友飛鴿傳信:你這個徒弟,是怎么打到貳仟叁的?
老友回得很快:師門不幸,全靠命里僥幸。
他附了一封巨長的信:
劍友,見信如面,吾之愛徒皆乃天才,天道寵幸之材。
某不知名蒼云玄甲,大跳下臺被封鎖足,慘摔八十血,零傷出局。
某不知名天策孤狼,淵進風車滾水洗澡,猛丟山虎計,當場白給。
我不知什么是天道無常,我只覺老友是個昏君。
一個只知道寵愛弟子卻不計后果的昏聵師長!
這封信給我的刺激還未結(jié)束,一只神秘推手再度送我回到故鄉(xiāng)。
我恨極了這反應快的手,和反應慢的腦,沒能拒絕進入的選項。
樂山大佛窟,我方秦王繞柱,敵方安然如故。
天山碎冰谷,我方一葉障目,敵方明修暗渡。
自此至終,我不曾感受過任何綠意盎然。
我和我的冤種隊友之:好險,差點就奶到了。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青竹書院,地板很亮,想來是已經(jīng)擦得干干凈凈,且待我共枕眠。
我尋一僻靜處,安安穩(wěn)穩(wěn)修一門課,其名為《自絕經(jīng)脈》。
條盡,氣盡。
我從未有一刻意識到這里的天有多么藍,草有多么綠,磚瓦有多么紅,心有多么平穩(wěn)。
奶秀出來便瘋了,她掐著我的脖子:“你怎么敢!怎么敢死在這里!”
她頓一頓:“你知道對面那個花哥有多好看嗎!他一代金絲路盒子,一代金,一代!”
呵,別人我不知道,那個盆栽我還不懂?
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像個開屏的孔雀。
我拎著奶秀,去見她心愛的花哥。
奶秀兩只眼瞪得像銅鈴,只用眼光就能把人吞了。
我說:“你看好了哈,你心愛的花哥!
我一把薅下這盆栽的假發(fā)。
盆栽捂著頭發(fā)跑了,邊去邊哭:“臭劍純獨孤終老丑的要死窮的要命嗚嗚嗚我們花谷沒有假發(fā)都是真的真的……”
我看向奶秀:“你知道喜歡的皮囊是什么貨色了嗎?不要成天搞那些有的沒的,只有劍才是真的!”
奶秀的眼睛仍然瞪得那么大,只是眼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她拍了一個好友過來,又拍了一個什么東西過來。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我連看都沒看成,手又做出了決定。
只見眼前亮起大字:宿敵,一旦結(jié)締,僅生死契可解。
尋常接引人,一紅一綠,相得益彰。
自那刻起,我的世界失去了顏色,我只能看見紫色,還有耳畔帶有回響的叮叮聲。
我排競技場,叮叮。
我打戰(zhàn)場,叮叮。
我跑商,叮叮。
江湖如此大,只叮一奶秀。
我拖著沉重的行裝去修理,每每多收我一筆手續(xù)費。
每日辛苦跑商的那點兒傭金,還不夠叱咤江湖修個裝備。
斷不掉這宿敵,流浪橋洞只是時間問題。
思慮再三,我決定懷柔。
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我向靚仔仙蓬打聽如何懷柔。
蓬友聽聞我要對奶秀“下手”,白眼瞟我:“一窮二白,妄圖三妻四妾,沒有五紅六限,硬撩七八九次奶秀,實在可笑!
我:?
我可沒想過三妻四妾,我只想抱著我的劍。
“反正你也打不了架了,就跟人家做日常唄,省得你整天碰見奶秀說耳朵痛!彼f。
確有道理,畢竟我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死乞白賴尾隨其秀。
她跑商來,我護鏢。
她大戰(zhàn)來,我一仇。
她回廣陵邑,我……我回橋洞。
揚州的橋洞還是不錯的,雖然夏天下雨冬天下雪,但到底是沒人跟我搶,位置寬闊,地形平坦,日照充足,價格低廉……算了我編不下去了,總之就是這么個情況。
奶秀約莫是看我可憐,讓我住她廣陵邑的一個小亭。
天氣正好,無風,有云,軟綿綿的一大朵,像蓋在身上的被子。
我已許久沒躺過如此柔軟的床榻,確實舒服。
更不必說還有山有水有景色,向外看去便是綠樹白花,好不愜意。
日頭久了,我發(fā)現(xiàn)奶秀和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師門人口眾多,從雪橇三傻加一羊到五七萬歌藥奶一應俱全。
每天跑商就像皇帝出巡,一只領(lǐng)頭羊帶一群小牧羊犬,當然,是跟隨。
老友不像是以前沉迷競技,在拖家?guī)Э诶端麄冮L大。
我問他:“這有意思嗎?”
他笑笑,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跑商的人多了,自然劫鏢的人也多了,時不時有橘貓花貓暹羅貓來撓人。
他們這群人除了老友,挨打就會狗帶。
什么狂暴蜈蚣扣腳掐影子太陰疾也就算了,還有原地長草原地南風的,我真的會謝。
往日是他們躥的飛快,剩老友個肥羊原地吃席。
今日不同,今日——我在!
我以三寸不爛之舌,啊,不是,是三寸不爛之劍,以一己之力,拖住了三只貓,讓老友也順利滾蛋,然后躺在了清新的泥土中間。
這巴陵郡我來過無數(shù)次,有鴨子的呼喚,有螃蟹的叫喊,就是沒有一次感受過油菜花的甜美。
今天,我終于體味到了油菜花,是怎樣一種感覺。
他們這幫小沒良心的,把貨送到地方拍拍屁股就神行走了,留我一個人孤獨寂寞冷地再跑一趟。
身上的貨物越發(fā)沉重了,全靠唯一的碎銀收入刺激我堅持游完這水路。
到了商點,我疲憊交上貨物,坐在臺階上喘息。
奶秀從檐上跳下,伸手遞給我一瓶二姑冰紅茶,說:“你嘗嘗?限量款呢!
我哪懂什么限量款,只知道冰冰涼的口味還不錯。
奶秀跟師門們蹦蹦跳跳的回了廣陵邑。
圍爐夜話,烤著豬腿喝著小酒,他們玩真心話大冒險。
我倚在外側(cè)的闌干上,看著湖里游魚沒心沒肺,不敢妄想融進旁邊那片暖色中。
身后發(fā)出爆笑的聲音,奶秀捧著小酒盅大喊:“不許說啊不許說!”
我回頭看去,火光映著他們微赧的臉色。
這樣的熱鬧始終與我不相關(guān),還是競技適合我。
我自覺無趣,擺擺手,躺回我角落里的小席去。
身后,嘰嘰喳喳的聲音漸漸遠去。
不知怎的,奶秀的師門開始纏上了我。
我此人只會錘人,不會錘怪,非得拉我去挖什么瘤子。
我一反駁,他們就露出一致的委屈神情,并起名為:你也要兇瘤瘤嗎?
我逃不過他們輪番轟炸,跟著去了一次。
一次只會便夸我什么“實力派演員”、“高端局熟手”,給我夸的飄飄然不知其左右。
萬萬沒想到,這不過是個開始,后來便理直氣壯讓我去撿什么針扎小人,還要開勞什子的飛機,打斷讓我來,遛狗還讓我來。
奶秀許是不擅長錘人,挖瘤子就很熟練:她一個人也能耍的狗團團轉(zhuǎn)。雖是聽說奶秀吃力,但她血線一直提得漂亮。
她像是變了一個人,變成一個靠譜的奶媽。
我嘴角也隱隱約約有點老友的趨勢。
好在挖了這些時日的瘤子,錢包豐盈起來,底氣也足了。
我也敢想象自己住進廣陵邑的一天了!也算是因禍得福。
季末無事可做,被奶秀抓去拍照。
朱砂墻的少林寺,紫藤花的萬花谷,銀杏葉的藏劍山莊,桃花林的丐幫總舵。
奶秀審美的確不錯,從前我只會懟臉自拍,要么看不見景,要么看不見人,要么看不見劍,永遠是三缺一。
現(xiàn)在我能在景里看見我,我的劍,大千風景,還有另一個人。
我捏著相片,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新季前夜,奶秀帶我去了一地。
火色的樹上垂掛著一張張的牌子,隨風輕起又落。
還未來,又已走。
像極了猶豫就會敗北的我。
但我太怕果斷送出白給。
回去數(shù)數(shù)錢包,我去買了一張生死契。
奶秀在富麗堂皇里睡得正香,我在冰冷月光下作繭自縛。
清晨,新季到來。
我攥著拳頭,遞給她我買的生死契,不敢看向她再多一眼。
我本以為她會冷嘲熱諷,卻沒想到她很冷靜的接過。
“聽說雞哥的新隊友是只十紅小白龍野豬,就是不知道他的鏈子玩的怎么樣。”
我閉上眼,妒火中燒,怒從中來,臉色愈發(fā)難看。
“鏈子有什么好玩的,有本事玩我!你不是玩得挺熟練的嗎!”
宿敵:跟敵人干一宿,一宿又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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