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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晶瑩有一個寶貝,她一直珍愛著。在晶瑩十二歲那年的生日,她收到了這個寶貝。
這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裝了許多透明的七色玻璃球。
每到空閑的時候,晶瑩就會把玻璃瓶擦得一塵不染,把里面的玻璃球倒出來,仔細擦凈。
一次好友見了,忍不住問她原故。她只笑笑地拿起一顆綠色的玻璃球,對著太陽說:“這就是晶瑩!
好友不明白,但也沒有再問了。
又一次,姐姐的朋友到她們家的時候,看到了玻璃瓶,興奮地叫了起來:“好漂亮啊!”她又問,“有多少顆?”
“九十九!
“啊,是長長久久的意思嗎?”
不。但她沒有說出來。
那是她心中的秘密,她要獨自藏著的心事。只有她愛的人可以知道……
那年他離開的時候拿走了八顆。每年在她生日時,他就會回來,帶上一顆,然后放回瓶子里。他說,當他抒那八顆全放回來以后,就來接她,他們便結(jié)婚。
“那時候,剛好是一百顆,百年好合!彼f。
在最后一個的生日前夕,他說要提前兩天回來,帶上第一百顆玻璃球,還有戒指。
但他沒有來。
來的是飛機失事的消息,乘客名單上有他的名字。
那第一百顆玻璃球和戒指都隨著他沉入了海底,往那陽光到不了的地方去了。
曾經(jīng),有一個人舉著玻璃球,向著太陽,告訴她:“這就是晶瑩。”
但他帶走了最后一個“晶瑩”,卻沒有陽光。
她的寶貝。
在櫥窗中竟放著她的寶貝。不,應該說是和她的寶貝一樣的玻璃瓶。在燈光的照射下,透出七彩的光。
她找到櫥窗的店主,詢問那玻璃瓶的事。
失望,是她活該的。她竟會以為那海底的人回來了,她竟以為只有他一個人會做這樣的玻璃瓶。她竟還期待著他的歸來,為此她守住那個屬于他們的寶貝,那本該只有他們才擁有的信物。如今成了商品,只要喜歡,拿出錢來,便人人都可擁有……
她哭了,傷心地哭了。
姐姐的朋友嚇了一大跳,一個勁地道歉,為未經(jīng)她同意便制作了這玻璃瓶。
她像一抹游魂,突然就出現(xiàn)在杰的面前。杰慶幸自己沒把車開得太快,還來得及剎車?伤是倒下了。
杰明明感覺到?jīng)]撞上她,但他還是下了車。
杰扶起她。
游魂,一縷無神的輕柔的游魂。這是杰扶起她時的感覺。
“你沒事吧?”杰問。
她慢慢抬起頭,空洞的雙眼盯著杰,卻又似乎什么也沒看見。
杰的心臟仿佛被重重地擊了一下——她臉上滿是干涸的淚痕……
“你沒事吧?”杰再次問道。
她輕輕地撥開他的手,沒有說話便轉(zhuǎn)身離去。
杰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想說些什么,但終于什么也沒說出口。只是心卻莫明地痛著。
她依然如一抹游魂,慢慢地遠去,似乎有那么一絲細線,在空中輕輕地牽著她。
突然,細線斷了,她如懸空的薄紗,倏地落到地上。
晶瑩坐在窗前,呆呆地看著窗外。
“出去走走嗎?今天天氣很好。”杰走到她身旁,輕聲說。
晶瑩回頭看他,勉強地扯動一下嘴角,沒說話。
杰根本不理她是否答應,推著輪椅上的她便走:“走吧,曬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更何況這是冬日暖陽啊!
突然被推著走的晶瑩嚇得“哇”一聲大叫。雙手緊緊地抓住扶手。直到杰把她推進電梯后,她才回過頭來狠狠地瞪著他。他無辜地聳聳肩,嘻笑著蹲到她身旁。
晶瑩聞到他身上白袍上的消毒水味道,看到他口袋中的聽診器。
“你在上班嗎?”她問。
“嗯!彼c頭。
“但你看走來很閑!彪m然他是她的主治醫(yī)生,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應該不算在治病吧?
“喘喘氣嘛!再說,醫(yī)生能閑下來不是件好事嗎?”他微笑著。
晶瑩看著他,有點出神。
杰坐在草坪上,雙手撐在身后,仰著頭,閉起眼感受冬陽的溫暖。晶瑩跪坐在他身旁,身上披著外套,腿上蓋著毛巾,但她清楚地明白:渾身的溫暖是來自陽光。
“我快可以出院了吧?”晶瑩輕聲問道。
“嗯。經(jīng)過這兩天的觀察,你是除了身子比較虛弱之外并沒什么大問題。你明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明天啊!彼。
“不想出院嗎?”杰張開眼,側(cè)過身子看她。
其實醫(yī)院蠻好的,寧靜,讓她的心也覺得平靜。
“舍不得我嗎?”杰有點不正經(jīng)地問。
晶瑩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他總有著陽光般的笑容,讓人覺得溫暖;還有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也讓人覺得安心。
是他把她抱進醫(yī)院的,他還經(jīng)常抽時間來陪她,他對她很好……她知道。
杰見她久久沒回答,便知道她又神游了。
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那樣,思緒從她的身體抽離了。
讓人看了心疼!
“哎呀!”杰輕呼一聲,剛躺下去的身子又彈了起來。
“怎么了?”晶瑩關(guān)心地問。
“草里有點東西。”杰伸手在草叢中摸索。最后他尋到了一顆小石子般的東西。
“什么啊?”晶瑩有點好奇。
杰擦掉那東西上邊沾著的泥土,發(fā)現(xiàn)那是顆透明的藍色玻璃球。他又仔細地將玻璃球擦拭干凈,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它竟沒被磨花。
杰把玻璃球放到眼睛前,透過它來看這個世界。世界頓時成了晶瑩的藍色。他又轉(zhuǎn)向晶瑩,發(fā)現(xiàn)她正呆呆地看著自己,臉上有著復雜的神色。
他愣愣地放下玻璃球。晶瑩的視線也隨著玻璃球慢慢下降。
杰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拉起晶瑩的手,將玻璃球放到上面,再合上,讓她握著。
“送給你吧!”
晶瑩看著自己的握拳的手,里面一片冰涼。
滿溢的淚終于劃過臉頰。
“我要親手把第一百顆玻璃球放到你手上,然后你就是我今生的新娘!霸陔娫捘穷^他深情地說。
可他沒有兌現(xiàn)他的承諾。她還是只有九十九顆玻璃球。
晶瑩慢慢抬起自己始終握拳的手。
里面是第一百顆玻璃球。
是嗎?那是她的玻璃球嗎?那是海底的靈魂送來給她的嗎?這藍色是不是那深海的顏色?
“是你讓杰拿給我的嗎?”
晶瑩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問著。
杰把聽診器貼到她心上:“你的心在喊痛!”他溫柔地看著她,“我想把它治好,可以嗎?”
可以嗎?
海底的靈魂,你可以回答我嗎?他是你的使者嗎?
是嗎?
晶瑩輕聲問道:“你知道七色玻璃球的故事嗎?”
他無言地看著她。
她拿起那顆藍色的玻璃球,向著太陽,道:
“那天,他拿了一瓶七色玻璃球來找她,然后拿起一顆,向著太陽,對她說:‘這就是晶瑩,我最喜歡的晶瑩,我今生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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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寫的一篇短篇。只為了一個情景,就是那個拿著聽診器的情景,那個想要聽到心里的聲音的情景。